家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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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晚飯是在溫喻珩家吃的。
他做。
安樹答問他怎麽學會做飯了。
溫喻珩回一句國外留學的時候學的。
然後兩人就都默契的不說話。
隔了一會,溫喻珩問她,現在在做什麽?
她說,在radio實習,做美術編輯,不出意外很快就會轉正。
溫喻珩就又問喜不喜歡這份工作。
她說挺喜歡的,而且同事們也很好。
隔了一會兒又頓了頓,道:而且我寫小說,賺挺多錢,去年有部小說還改編成了電影,我拿了一個挺大的獎。
溫喻珩給她夾了一塊煸炒牛肉,說文學方麵你是泰山壓頂。
安樹答有些臉紅,說一句“初生牛犢,不敢跟日月爭輝”。
然後兩人不說話。
溫喻珩好像有心事,他照舊那副懶洋洋又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沒了曾經的那副吊兒郎當。
良久,他放下了筷子。
安樹答抬頭看他。
“說一下你抑鬱症的事情吧。”他盯著她,語氣是不容置喙。
安樹答不再吃飯。
以為藏得很好的事情,其實反而最心知肚明。
“米氮平。”他的聲音很穩,但手指有些抖,“你放在床頭櫃上的。”
她笑一聲,開始臉不紅,心不跳的掰謊:“寫畢業論文,壓力有點大,有些抑鬱情緒所以買了來吃,不是抑鬱症。”
似乎是長大了,所以她的撒謊能力也成熟許多。
她還裝模作樣的吃了口雞蛋。
“那你靠梳妝台那側床頭櫃的最下麵一層裏,那些氟西汀、帕羅西汀、舍曲林、西酚普蘭又怎麽解釋,有些可不是治抑鬱情緒的。”他不依不饒。
“還有,你高二寒假發高燒那次,淩晨三點給我打電話,我買了藥過去的時候,你吃一口藥把前一天晚上的晚飯都吐了出來,我隻好帶你去醫院掛水。和我妹吃小龍蝦過敏那次,我是直接找了家庭醫生給你打針,你沒有吃藥,你也說過你從小就吃不進藥,寧願挨一針都不吃藥。你現在和我說因為抑鬱情緒你會吃藥?因為一點情緒你吃治抑鬱症的藥?”他咄咄逼人。
“溫喻珩,你是在逼問我嗎?”她有點委屈。
“是。”
“你以前不會和我吵架的。”安樹答有些生氣了。
“但現在看來不是件好事。”他不疾不徐。
“我哥找我了。”她真的生氣了,站起來轉身就走。
“砰”一聲,門被甩上。
溫喻珩看著她走,然後淡定的喝了口水,胸口微微起伏。
不追。
然後晚上,他的那本《安樹答行為準則規範》上,就多了一條內容——
她一本正經回答你問題的時候,就是在撒謊。
可能是溫喻珩第一次沒有順著她的心意來,那一刻她是無比生氣的,但生完氣之後她就後悔了。
她想起來溫喻珩和她分手那天說的話——
“安樹答,我溫喻珩有多驕傲你根本不知道,因為我他媽在你麵前從來沒高貴過,哪次不是我先低的頭我先認得錯?可你是不是覺得這一切理所當然?”
她忽然就有點心塞了。
是啊,以前他們從來沒吵過架。
因為溫喻珩每次都會先低頭先道歉。
從來就是他在順著她的脾氣。
慢慢的她好像真的不會去體諒他,不會去多在乎他的感受。
好像她的潛意識裏真的覺得這樣是理所當然的。
可……真的理所當然嗎?
她寒假發高燒那次,難受得死去活來,家裏沒人,她先給溫喻珩打的電話,他二話沒說就來了,一點都沒有抱怨。
她開個玩笑說想吃滿漢全席,他二話不說去搞定。
她後來去上學,每次都是溫喻珩接的她,期間會給她帶各種吃的。
她說不想被爸媽發現早戀,所以每次來她家都會提前問一句家裏有沒有人。
高中的時候寫小說,他是她第一個粉絲,有黑粉在網上罵她,他二話沒說和人私信對罵了一下午,直到安樹答樂了他才善罷甘休。
到後來,衣櫃裏一半以上的衣服都是他買的,她家的冰箱裏永遠不缺吃的,他喜歡送她禮物,所以她有一抽屜的高昂小玩意兒。
剛開始她會糾結要回什麽禮物,到了後來發現根本沒這個必要,他特別喜歡送她禮物,看到什麽適合她的他會立刻買下來,然後轉頭就送給她,到了後來她隻要一在課桌肚裏發現禮物就能立刻心知肚明是他送的。
記得高中的時候,她有一陣迷水彩畫,他就從意大利買了一個係列的進口的高檔貨給她任意糟蹋,後來迷得不得了都不理他,他就在外麵租了個房子給她改裝成畫室,天天讓她給他畫像,她說我剛學,畫的特醜,溫喻珩就說一句“我管你,反正我得參與進來”,後來給他畫了十幾副,歪七扭八不能看,她那陣子畫畫的興頭也過去了,就自慚形穢說要扔了,他不讓,把那些畫全收起來然後威脅她說“你以後要再不理我,我就把它們裱起來掛我家美術館牆上讓你社死”。
她罵他混蛋,他就回一句“讓你不搭理我”,說完不給機會低頭就親。
溫喻珩不會唱歌,有次她為了挑釁他,就說宋遲墨唱歌很好聽,然後他一晚上沒理她,第二天又買了早餐來道歉。
她說江辭家挺有錢,他暑假就把她帶自家停機坪,拉著她圍著一架私人飛機360度無死角的繞一圈,她熱得滿頭大汗說一句“你家真有錢”,他才善罷甘休,事後又帶她去吃冰淇淋火鍋消暑。
愛情麵前誰都幼稚。
她說江辭長得挺帥,他一下午沒理江辭。
再後來,她成人禮的禮服是高定,喜歡的玫瑰是空運。
溫喻珩做這一切覺得理所當然,可她不能覺得理所當然。
好像這些脾氣真的是他慣出來的。
而她一個快24的老阿姨怎麽還像個小學雞似的?
但是讓她現在和溫喻珩道歉吧,她又有點不甘心。
成年人的矯情。
她歎一聲,躺回床上。
翌日。
radio雜誌社。
“一會兒去趟編輯部,就說安樹答的實習期滿了,明天開始正式上班,為了歡迎新人,今天晚上我請客,攢局請編輯部的人一起吃飯。”江曦一邊打著遊戲一邊道。
闞秘書一邊整理著桌上亂七八糟的文件,一邊看著他們吊兒郎當的老板:“這樣是不是有點區別對待?別的實習生該不滿了。”
江曦淡淡的道:“他們要是也能當定海神針,我一定不區別對待。”
闞秘書:“……”
下午溫喻珩又來了。
江曦給他留了辦公室的門。
看著他淡定的坐下,懶洋洋的結束了手上的遊戲,陰陽怪氣的吐槽一聲:“溫大律師怎麽親自來了?要送和解協議的話,隨便喊一個你們律所的實習生來一趟不行?”
溫喻珩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我的實習生很金貴也很忙,像這種小事我樂意親自跑一趟。”
“對了,我發現你們radio財務部的那個叫什麽施道桑的,挺不靠譜的。”溫喻珩淡定的喝口茶。
“怎麽不靠譜了?”江曦一愣。
“調戲女同事。”
“哪個女同事?”江曦瞬間豁然開朗,吊兒郎當的笑著。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樣工作散漫,沒事就擅離職守往編輯部跑,成天想著談情說愛的家夥你怎麽放心讓他待在財務部?萬一哪天寫錯個小數點啥的……”
“不會,就我的觀察來說,他的工作能力還是挺強的。”
“工作能力強不代表不會犯錯吧,像他這樣不靠譜的人,出錯幾率高,是一個隱形的危險分子。”溫喻珩不折不撓。
“那你犯錯不?你就沒輸過官司?”
“目前為止沒有。”
江曦:“……”
江曦受不了了:“溫喻珩你丫要是吃醋就直白點,搶老婆這種事兄弟我還能不幫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
“成熟點,文明點。”
江曦:“……”
溫喻珩:“別跟個強盜似的把搶這種幼稚字眼放嘴邊,老婆是用來追的。”
江曦:“……”
江曦:“…………………………”
“你丫吃了幾年洋墨水還跟我擺上譜了?”江曦一腳踹過去,但被溫喻珩踹了回來。
“這叫有格調,你不懂,你也不會懂。”
江曦氣得鼻孔生煙,求眼前的這家夥趕緊閉嘴吧。
“畢竟是單身狗。”
胸口一刀,直插心髒。
“連倒追都沒機會。”
……
他要去世了。
晚上。
溫喻珩被蘇函幾個人喊出去聚。
安樹答被編輯部的人拉著喝了好幾口酒。
helen摟著她喊寶貝兒。
kiki喝嗨了隔一會兒就親她一口臉蛋說:“寶貝兒你以後幫著我點,姐姐我假期不就多了嘛?”
憑著一張得天獨厚極具迷惑性的軟妹臉,再加上任勞任怨和較高的執行力,她在編輯部的人緣出奇好。
因為是派對的主角,所以安樹答不好拒絕,所以不得不被強灌了好幾口酒,最後喝得暈暈乎乎。
江曦本著老板的人道主義精神,幫她喊了司機,又本著和溫喻珩的兄弟情義,親眼看著車開走,然後轉身下一場派對去了。
蘇函和溫喻珩以茶代酒,隔壁坐著衣冠楚楚的江辭。
三人小聚。
聊到安樹答。
江辭說一句“聽我媳婦兒說安樹答在追你?”
溫喻珩懶洋洋的應一聲。
蘇函就開始調侃:“珩哥,你說嫂子都這麽賣力追你了,你咋還這麽賤兮兮的,不怕老婆跑了?”
溫喻珩懶洋洋的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麽?太容易得來的東西安樹答會不懂得珍惜的,我得吊她幾天,讓你嫂子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歡我,多離不開我,多稀罕我,這樣以後她才不會再渣我了。”
蘇函點頭如打鼓:“對對對,渣女,渣女。”
結果溫喻珩一腳踹過去:“你埋汰誰呢?是你老婆嗎?是你能埋汰的嗎?”
蘇函竟無語凝噎……
江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調侃蘇函:“蘇寶寶,你聽不出這家夥在凡爾賽嗎?”
溫喻珩挑眉,不語。
蘇函恍然大悟,然後默默地給江辭豎起一個大拇指:“是我天真了。”
溫喻珩收到江曦的一條消息,說安樹答喝醉了。
他淡淡的喝了口茶,然後拿起車鑰匙起身:“回去了。”
江辭和蘇函了然的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懂了”一句。
頂黎世小區。
溫喻珩回家洗了個澡都沒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又在自家客廳裏等了好久。
才終於在半個小時後聽到了外麵的聲音……
喝醉了的安樹答怎麽都開不了門,她把手機當鑰匙,卻怎麽也插不進孔裏。
喝的爛醉如泥的安樹答當然不知道,這門是密碼鎖加指紋鎖。
然後溫喻珩從隔壁穿著睡袍出來的時候,挑了挑眉。
安樹答迷迷糊糊的看了他好久,然後笑嘻嘻地道:“嘿嘿嘿,溫喻珩,你怎麽穿花裙子了呀?”
溫喻珩氣得差點鼻血飆升,但是看到她醉得不成樣子的混賬樣子,又什麽氣都沒了,“你還……”
“不過挺好看的誒~”
溫喻珩嘴角上揚。
“來!溫小妞,給爺笑一個!”她暈乎乎的調戲他。
溫喻珩看著她這副大逆不道的樣子,氣笑了,“誒,安樹答,指紋。”
安樹答看著他思考了一會兒。
然後,朝他比了個中指……
溫喻珩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然後拉過她的手指按了上去……
“嗶——”
密碼錯誤。
“你是不是記錯了?”他無奈的問她。
“不對啊……”安樹答眯著眼睛,然後伸出另一隻手的……
中指。
“要不……試試這個?”因為酒精的緣故她臉色通紅。
溫喻珩無奈,又拉起她的另一隻手,按了上去。
“嗶——”
密碼再次錯誤。
他現在深度懷疑安樹答隻是為了朝他比中指……
隨後又試了三根手指,全部錯誤。
指紋解鎖不能用了……
隻能試密碼……
“誒,醉鬼,還記得密碼嗎?”溫喻珩無奈的看著她問道。
“試試我生日呢?”
溫喻珩一通按。
密碼錯誤。
溫喻珩:“……”
“你是不是忘記我生日了?”安樹答看著他的背影,眼睛卻異常明亮。
“怎麽可能?”他毫不猶豫的矢口否認。
安樹答愣了好久。
溫喻珩:“要不你先睡我家?”
安樹答:“要不試試你生日?”
兩人一起脫口而出。
隨後兩人都愣住了。
溫喻珩:“我不記得我生日了。”
“好。”安樹答。
兩人又是異語同聲。
“砰”一聲。
把她從懷裏扯出來扔沙發上,隔一會兒又被她摟了腰。
溫喻珩無奈:“我們昨天才吵架呢。”
“那對不起嘛!”她委屈巴巴,手上箍得很用力。
溫喻珩倒是一愣。
挑眉,彎下腰來看著她。
“什麽?”
“不是你說的嗎?道歉這種事情,要本人來做才有意義。”安樹答環著他的脖子,酒精混著她身上的檸檬薄荷味不停的往他鼻尖鑽。
溫喻珩忽然想到了什麽,嘴角漫開無限的暖意,然後他將她輕輕的圈入懷裏,“可是答答,我也錯了啊。”
“我們兩個,一直都是兩不相欠的。”
安樹答伏在他肩頭不說話。
“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可以回憶過去,但永遠不要後悔過去,好不好?”
她不說話。
良久。
她打了個嗝。
溫喻珩無奈的笑了笑:“你去床上睡?”
“要洗澡。”安樹答摟著他的脖子不放。
“你現在的小腦功能可能不支持。”他歪頭笑。
“那我們做.愛?”
“你耍流氓啊?”他不從。
“那你做我男朋友。”
“酒精作用?”他笑。
“我真心的!”即使眼前模模糊糊,但她還是要瞪他。
溫喻珩“嘖”一聲:“問你個事兒。”
“放吧!”她看著他。
“柏圖誰?”
“我嫂子。”
溫喻珩愣住。
消化了良久,然後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
“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你真喝醉了?”
“沒有。”
好,此話一出,溫喻珩信她喝醉了。
然後混蛋本著酒後吐真言的信條,開始繼續套話。
“你高中日記寫過他……”
“他長得像我理想型。”
“所以你都沒寫過我?”溫喻珩冷笑。
“寫過。”
溫喻珩眉頭鬆了鬆。
“隻是被我拿修正帶塗掉了。”
他的眉頭又皺回來。
“但有一本本子上隻有你。”她的身子晃得厲害。
溫喻珩懶洋洋的笑,然後一把抱起她,往臥室走。
“溫喻珩,我今晚要和你睡。”
“你想得美。”
“那你做我男朋友。”
“這件事明天早上再問我。”他把她放床上,然後給她脫鞋。
“為什麽?”
“你現在斷片了。”他把空調調高了幾度。
“我不會耍賴皮的。”她的酒膽很大。
“第一次見你喝醉,這是個全新的領域,我得觀望一下。”溫喻珩走到門口,朝她挑了挑眉。
說完,“啪塔”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
下一秒進了浴室衝起涼水澡。
第二天安樹答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她睡在溫喻珩的床上,然後開門出去的時候,那家夥正在優哉遊哉的吃早飯。
牛奶加白煮蛋。
她問一句:“我怎麽在這?”
溫喻珩聽到此話,冷笑一聲,然後懶洋洋的回,“昨晚你一直拉著我的手,抽都抽不出來,我可不是自願的。”
某人臉不紅,心不跳,不打草稿的胡扯。
懶勁會傳染,掰謊也會。
她“哦”一聲。
溫喻珩挑眉:“還記得你昨晚說過什麽嗎?”
“我的銀行卡密碼?”她一臉茫然。
溫喻珩一口雞蛋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即使有心理準備,此刻他也快氣死了。
“你可以走了。”他臉徹底黑了。
安樹答才不肯。
“我昨晚霸占了你的床……”她慢慢的走到他麵前。
“放心,床不收費。”他低頭吃著雞蛋,胸口一團亂糟糟的氣,“而且我倆清清白白。”
安樹答抿了抿嘴:“我覺得我應該對床的主人負責。”
溫喻珩抬頭,咽下嘴裏的雞蛋,淡淡開口:“所以呢?”
“所以我想上你家戶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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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度秋色
不出意外,這本會在本月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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