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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言再一睜眼,眼前那片燃燒著火光的黑色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養眼的綠。
    他出來了。
    第一時間轉頭,看到了身旁正看著他的秦坤。
    “？”白言挑眉,“你那什麽眼神。”
    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正看到自己手上拿著的,那顆白色光球。
    白言將光球遞了出去：“眼熟嗎？”
    秦坤將球接了過來，卻沒看，轉手牽起白言：“傷口裂了。”
    手上的繃帶上染滿了血。
    “這不是我的。”白言滿不在意。
    是那時他在稻草人身體裏挖出血肉時染上的血跡。
    那塊大鬼的血肉在他拿到這個光球時就不見了,似乎被光球吞吃了下去。
    而稻草人，也在當時被他隨手一丟，不知在遊戲的哪個角落了。
    不過很大的可能,是隨著那場大火,一起化為灰燼。
    秦坤沒理，還是堅持著把繃帶拆了下來。
    “你不問問我是怎麽知道怎麽把這光球帶回來的嗎？”白言縮了縮手，沒縮回來,覷著他臉色沒話找話道。
    他們那時候也沒有商量,秦坤像是什麽都交給他一般。這時候出來了，他就忍不住嘚瑟了。
    秦坤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轉回手上。
    白言就當那眼神是求知若渴：“那片雜草都跟棒槌似的，為什麽會在鬼門開前引我們去找大石頭，還給了一個人頭當見麵禮呢？它們可是隻聽石頭，或者大鬼的話。”
    “因為他們認為稻草人部分等於大鬼！”他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而既然草能因為這個稻草人把我們視為大鬼的部分,石頭肯定也可以！”
    “你當時也不確定。”秦坤將繃帶都摘了下來,看著手上果然裂開了些許的傷口，淡聲回。
    如果他確定，就不會將人頭留在手裏好一會才還給大鬼。
    也就是說，他當時也不過是在賭。
    “……”白言聳了聳肩，“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他伸手，食指跟拇指抵在秦坤嘴角，往兩邊拉提：“我都把這玩意弄回來了，你擺一張苦瓜臉做什麽？”
    “笑一個。”
    秦坤側頭讓了讓，白言的手指滑到了他的眼睛：“那你知道它是什麽了？”
    “不知道。”白言指尖輕輕蹭了下他側臉處那道傷疤，離眼睛不過毫厘之距，“不過我知道誰知道不就好了。”
    秦坤身形一僵，他抬眼看向白言的眼睛：“你……”眼中暗潮洶湧，不像他表現的那般平靜。
    白言與他對視了一會，眨了下眼，移開目光：“那個人影費盡心思讓我們拿到這光球，說不定下個副本就會自己來找我們了。”
    想到這個副本，他突然諷刺一笑：“遊戲也沒想到，他副本裏麵的人物會用這個東西來反抗它吧。”關鍵是還反抗成功了！
    這個副本看上去像是村民跟鬼之間的對抗，甚至還是少見的雙結局。
    遊戲將一切合理化，玩家們即使發現了大鬼的反抗，也隻是覺得是陣營的選擇，需要在村民跟大鬼之間的，選出一方加入。
    連柳芒妃也是最後才發現了一絲異樣——
    鬼本身是沒有報複的能力的，他是借助這塊石頭。
    也就是說，他使用這塊石頭是這個副本之所以能存在的基本。
    而這個設定，是指向“殺死大鬼”這個通關方式。
    但，另一個通關方式“殺掉本該死去的村民”則是副本之中大鬼反抗的方式，大鬼居然也是通過石頭！
    至此，這就形成了一個駁論！
    就像是自己沒辦法和自己產生反作用力一樣，大鬼怎麽能用石頭做了一件事又用石頭來反抗同一件事呢？
    所以實際上，根本不是遊戲中的村民跟大鬼，而是遊戲跟大鬼！
    大鬼不知何時掌控了石頭，就像是牽線木偶有了靈魂，他自己揮舞起了手臂。
    白言嗤笑一聲，也不知笑的是誰。
    秦坤隻默不作聲地幫他重新綁好繃帶。
    “謝啦。”白言將手抽回，晃了晃。
    秦坤卻又握住了他的手，細細梳理褶皺，這個過程像是在梳理他自己的情緒一般。
    “你在副本裏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
    白言看他，卻隻看到他微垂的眼瞼和毫無表情的臉。
    若不是他手上不太尋常的手勁，白言都要以為他隻是隨口閑問了句。
    這本沒什麽不好說的，隻是看他這模樣，白言又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你說的是……”
    “那句‘還不讓我們通關嗎’。”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宋向憨笑著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嘿嘿，好巧啊。”
    “……”
    秦坤放開了他的手。
    白言瞥了眼，朝宋向扯了扯嘴角，笑的一臉善意：“好巧啊，再見。”
    宋向：“……”
    他吞了吞口水，果斷坦白：“我剛剛才到，就聽到你們上一句，其他的什麽都沒聽到！”
    白言：“我信啊。”他信他沒這個本事，“那接下來的話你應該也別聽見。”
    宋向：“……”他再次厚著臉皮，“別啊，我就是想知道上個副本最後到底怎麽了。問完就走，絕對不打擾您二位。”
    白言：“你不想。”
    宋向：“我不白問！我這有一個消息，關於那個大學生的，也許你們會想知道呢。”
    白言：“沒有也許。”
    宋向：“……”
    還是秦坤開口：“你想知道什麽？”他似乎已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此時看上去毫無異樣。
    宋向也沒想到看上去比較的冷酷的秦坤更好說話，趕忙道：“我想知道最後為什麽白哥說了那句話後我們就通關了，卻通關到一半遊戲倒數中斷。”不隻是倒數中斷，連獎勵到現在也沒個影子。出來到現在，本該在他通關後出來說話的係統到現在一個屁都沒放。
    秦坤點點頭：“其實在大鬼從石頭中出來的時候你們就已經通關了。”隻是係統沒有報而已。
    那個時間點，他們便殺了那兩個本該死的村民。卻找不到大鬼代替的那個人，也沒有遊戲通關的話語，他們便再次前往了草海之中。
    “他隻是提醒了係統。”
    他猜測很大的可能性是那時玩家們有可能能戰勝大鬼，並殺了它。所以係統才延遲播報。
    宋向也是推理出劇情的人，自然知道秦坤所說“你們已經通關”的潛台詞是什麽，但是為什麽係統要延遲？
    他問了出來。
    “因為人偶不能自己動。”白言回了句。
    “？”宋向愣住。
    見他還想問，白言打斷他：“大學生怎麽了？”
    “啊？”宋向目光有點呆滯，他的腦子裏還在消化剛剛那句話意味著什麽，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什麽大學生？
    白言眼睛危險的眯了眯。
    宋向一個激靈，立馬就想起來了：“有有有，在場景重現的時候，我們去了祠堂，發現了他們是把大學生們作為村民的替代品，祭祀給那顆石頭，也就是他們的神。”
    說著說著，他也在理順自己的思路。
    “然後，有個大學生，就是那大鬼，殺了他該替代的村民。於是被那些村民們懲罰……最後砍下頭顱直接丟去草海中，給他們的先輩祭品們當食物。”
    白言抱胸：“嗯哼。”麵上寫著“你要說的就是這些屁話？”。
    宋向：“……”他神色糾結了一瞬，
    “還有……我知道，這些大學生是來自哪裏。”
    他看了眼秦坤，又看向白言：
    “他們來自一個馬戲團。”
    白言：“？”
    這倒是他沒想到的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現代大學生的競爭這麽激烈，還得去馬戲團博個出路。
    不過，若隻是個勵誌創業劇，宋向也不會當秘密一般，到現在才說出來。
    “他們是在裏麵打雜工，”宋向像是知道白言在想什麽一般，“但是，是以‘獸’的身份。”
    白言抬眼，與他視線相撞。
    馬戲團內分兩種，一種“馴獸師”，一種“獸”。
    被馴養的存在。
    那幾個大學生？
    白言眯了下眼，回想他見過的那幾個大學生，看不出，他們還是人麵獸心啊。
    “你是怎麽知道的？”秦坤沉聲開口。
    宋向：“我曾經參加一個副本，聽說了這件事，‘馬戲團裏逃出了幾隻胚胎’。”
    “秦哥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哪個馬戲團。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
    秦坤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對他點了點頭。
    他轉向白言：“白哥，我想知道你最後從那塊石頭裏，拿出來……”
    白言：“你想都別想。”
    宋向：“？”
    我還沒說呢。
    白言衝他一笑：“問答時間結束了。”
    宋向：“……可是，”
    白言看向了他的腳踝。
    那裏之前被稻草人咬過，他那時候整個遊戲都一副馬上就能立下遺囑的模樣，但出來之後卻像沒事人一般。
    眼神中是明晃晃的“腳好了？別急，馬上就斷了。”
    宋向：“……”
    他最終還是不情不願的走了。
    白言看著他的背景，笑了聲。
    這人明明就是衝著那塊石頭來的，其他不過是順帶罷了，還敢跟他玩裝傻子的遊戲。
    他轉頭看向秦坤：“你……”
    正好看見秦坤看著森林深處，似是在沉思，眉目間竟帶著點陰鬱，隱約散出點，他一直隱藏的很好的血腥氣。
    聽到白言叫自己，他立即回神，目光落過來，表情沒有變，但那股子陰沉盡數化為了更深的，仿佛直戳進心裏的一點情感。
    白言靜靜咽下口中的話，那點子一直橫亙在他心頭的近人情怯、猶豫不決，在這一眼中，瞬時化為烏有。
    他幾乎是歎了口氣：“我說，我都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