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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檔子換人？你玩我呢？”
    齊全一臉吃了餿飯的表情，對著emoji經理吼道。
    經理也是很無奈，“總部的意思，我也沒辦法啊。”
    齊全煩躁地在旁邊的轉椅上踢了一腳，壓抑著火氣，道：“阿土才退役不久，這段時間戰隊好不容易磨合出了點火花，你知不知道楊柯費了多大勁才適應了我們的打法？他每天淩晨四點睡覺，九點就要起，人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孩把自己折騰得像個三四十的糙老漢似的，你現在跟人說，不讓他上場，讓一個空降兵替他的位子？這話你說得出口嗎？不對，應該這樣說，這話是個人能說出口的嗎？”
    經理滿臉通紅，伸出爪子抓了抓自己沒剩多少的頭發，把臉埋在胳膊間悶聲道：“我也知道這不是人能說出口的話，可……這是總部的意思，我真的沒辦法。”
    齊全猛地轉過身，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然後重新轉過來，語氣緩和了許多，“新來的，是什麽人？”
    經理拿出一份資料遞給他，“李由，之前ktv的隊員，在花火邀請賽上拿了單排賽a組冠軍，被總部看上，前兩天簽了過來。”
    “ktv？沒聽過。”齊全拿過資料，翻著看了兩頁，突然發現了一處熟悉的戰隊名字，抬手推了下鏡框，皺眉道：“李由，是stv之前的替補？”
    經理點頭，“是。”
    齊全抬頭看他，“因為長期沒機會上場跳槽去了別的戰隊的那個？”
    經理頓了一下，默默點頭。
    刹那間，齊全的火氣又上來了，“奧，我們的新隊員是在人家stv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的小替補，這話說出去咱emoji的臉還要不要了？”
    經理低著頭，無言。
    齊全知道他話語權少，關鍵問題還在總部那兒。他也沒多說什麽，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給總部打電話，現在。”
    經理立刻拿出手機，“好。”
    接通後，齊全開門見山，“我、和那個新來的，選一個吧。”
    emoji總部高總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笑道；“這又是怎麽啦？”
    齊全嗤笑一聲，反問道：“還怎麽啦？您老知道三天後就要比賽了嗎？您這時候換人，是生怕我們拿了第一啊，您這是膈應誰呢？”
    高總是個風雨不動安如山的，任憑他說再難聽的話也依舊溫溫和和，“哎呀，你不能這麽說呀，咱不是已經拿下直通全球總決賽的門票了嗎，這回的……什麽賽來著……夏季賽？”
    齊全閉著眼揉了揉直突突的太陽穴，無語道：“淘汰賽。”
    高總接了他的話，繼續道：“哦，對，淘汰賽，這不就是走個過場嗎？這時候帶帶新隊員不是正好？而且，我跟你保證，那個李由實力不弱的，隻要你稍微提點他一下，他肯定不比阿土差的。”
    齊全歎了口氣。
    他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了解，把換隊員這麽大的事說得就像蘿卜換坑一樣輕鬆，齊全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現在對著他說什麽好像都是在說廢話，總部的那群老頑固簡直就是群蠢犀牛！
    齊全安靜了片刻，終於開口，“我的合約還剩三個月對吧？掛了。”
    說完他不等對麵什麽反應，就利落地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高總還沒品出味來，坐在齊全身旁的經理卻被嚇出了滿頭冷汗，心驚膽戰地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齊全抽了張紙巾把鏡框裏三層外三層擦了好幾遍，無力道：“我今年已經二十四歲了。我在emoji待了快六年，這六年裏，我自認為帶給了emoji很多東西，財富、名聲、信用、精神。”
    齊全捂住臉輕笑了一聲，“可我覺得我從沒在eoji帶給我的，永遠是壓力、包袱，我有時候……真的快喘不上氣來了。”
    他明明在笑，可經理卻覺得他笑得比哭還難聽。
    emoji其實並不像stv和suv一樣天生富裕，早期的emoji是個窮到不能再窮的破落戰隊，連基地都是租的板房公寓，那時候隊員們吃飯都是個問題。
    可就在五十平的簡陋公寓裏，齊全在一眾選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這才改變了emoji的處境。
    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可以說都是憑齊全一個人掙來的。
    齊全道：“我每天拚命訓練，把自己當成永動機、把自己活得像個永不停止的陀螺。他們讓我去拍廣告、讓我做直播、讓我成為吸引青訓生前來的牌麵兒，這些我都不在乎。我不在乎他們拿我賺了多少錢，不在乎他們分給我多少錢。隻要他們在我爺爺去世的時候能放我兩天假……”
    齊全捂著臉，整個身子蜷縮在椅子裏，明明一米八幾的人看上去卻那麽小一點，他哽咽道：“我是個人啊……”
    經理也紅了眼，他作為身邊人，最清楚他們的難過。可他和他們一樣，也不過就是個打工的。
    齊全在椅子裏待了很久，然後擦幹眼淚一如往常地走了出去。
    那些抱怨，那些委屈，都如風一般消失在了空曠的會議室裏。
    ——
    “聽說了嗎？emoji又換人了。”花廷問道。
    方誠嶼喝了口茶，挑眉，“又換？”
    花廷神秘兮兮道：“對啊，而且換的是誰你知道嗎？”
    方誠嶼沒好臉道：“要說就說。”
    花廷嘿嘿兩聲，“李由。”
    方誠嶼：“他？齊全竟然同意？”
    花廷也給自己倒了杯茶，“齊全肯定不同意，但他不同意也沒用啊。聽說他為了這個事還和他們老板吵了一架，但該敲的錘子早敲過了，誰說也沒用。”
    無論是什麽比賽，最忌賽前臨時換隊員。
    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個好消息。
    花廷湊近了一些，賊兮兮道：“你說，齊全會不會因為對他們老板不滿……消極比賽？”
    方誠嶼肯定地搖搖頭，“不可能。齊全這個人雖然表麵上看上去很感情用事，但你知道emoji的精神嗎？摒棄雜念，勇攀高峰。一旦到賽場上，齊全就是毫無感情的頂級突擊手。”
    花廷略顯失望的退回去，“是啊，你們這一批裏就他是吃苦吃出來的，比誰都懂得珍惜比賽機會。”
    方誠嶼晃了晃茶杯，若有所思道：“齊全和emoji的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
    花廷突然眼睛一亮。
    方誠嶼輕笑一聲，“齊全和emoji的矛盾不會影響他比賽的態度，但是會決定他還願不願意留在emoji。”
    花廷直起身子，“你是說，把他挖過來？”
    方誠嶼道：“有點難，他的第一選擇應該不是我們。”
    花廷用重新倒了回去，“是啊，齊全和艾娣那個小丫頭不是在談戀愛嗎。要是讓他選，他肯定去suv，車隊又剛好缺突擊位，那咱們豈不是又危險了？”
    方誠嶼搖搖頭，道：“齊全不會在suv當隊員的。”
    花廷疑惑道：“那當什麽？難不成是教練。”
    方誠嶼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花廷尋思了半晌，“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車隊不是一直想改變戰術嗎，他們又缺新教練，嘶……這可麻煩了。”
    方誠嶼看了他一眼：“得了，別杞人憂天，現在還沒定數呢。”
    花廷心大得很，“也是。到時候再說吧。反正，最近的消息對咱來說是好消息就對了！”
    兩人在客廳品茶，身邊圍著兩隻貓，燈光溫暖，茶香四溢。
    突然一陣小風刮過，花廷在滿屋茶香中竟然嗅到了一絲微弱的青檸香。
    他看向方誠嶼，又皺著鼻子嗅了嗅，問道：“小嶼，你換沐浴露了？”
    方誠嶼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敷衍地點點頭，“嗯。”
    花廷道：“這青檸香和連晟身上的一模一樣……”
    方誠嶼喉結滾動了一圈，淡定道：“我房間沐浴露沒了，找晟哥借的。”
    花廷多看了他幾眼：“奧。”
    他倆正相對無言，各懷鬼胎。
    樓上有人下來了。
    一身白大褂的曲然從樓梯走下來，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喲，在呢？”
    花廷連忙起身，“怎麽樣？”
    曲然走過來，花廷遞給他一杯熱茶。
    曲然接過，在沙發上坐下，“催眠效果不錯，過幾天我再來一次。我聽連晟說，你們這兩天是不是還有個比賽？”
    花廷點頭，“淘汰賽，兩周的時間。”
    曲然道：“那催眠就得推遲。我給他開了點藥，這段時間你們督促他按時吃，有什麽問題及時聯係我。”
    花廷：“好。”
    方誠嶼問道：“他呢？”
    曲然笑了笑，“回房間洗澡了，他說渾身汗涔涔的不舒服。”
    方誠嶼放下茶杯，站起身，“我去找他。”
    花廷剛想說，你這小孩是不是有點太粘人了。方誠嶼卻跑得飛快，拐入樓梯不見身影了。
    曲然喝完茶告辭，“那我先回去了。”
    花廷隻好放下詭異的心思，先送曲然出門。
    三樓連晟房間。
    方誠嶼握著一個盒子坐在床上等他。
    連晟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看到他，彎著眼睛笑了笑。
    因為剛催眠醒來，他的眉眼還帶著一絲脆弱和疲憊，方誠嶼輕柔地拉過他的左手腕將他拉到床邊坐下。
    在那道疤痕上輕輕摸了好幾遍，然後抬頭看向他，道：“晟哥，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連晟好奇道：“什麽？”
    方誠嶼打開那個盒子，取出一支腕表戴到連晟的左手腕上，剛好蓋住了那道疤痕。
    連晟低頭看去，星鑽表盤璀璨蔚藍，就像那天夜晚方誠嶼帶他看過的星空。
    方誠嶼在他耳邊輕聲道：“晟哥，別怕，我用星空……把你的傷痕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