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異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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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與貓貓二鳳陛下的奇幻漂流!
已經商定好了盟約,李二陛下隨即躍上了石板,向林貌交代他出賣了某些尊嚴換來的消息
“如果要在這個小村子試點,首先便非得除掉卯二娘子不可。”他用尾巴啪啪敲打著石板“這隻妖怪應該是個兔子精,最是欺軟怕硬。十年前流民剛來的時候,它還隻敢索取豬羊做報酬,漸漸便要吃死人屍骨、吃活人、吃未長大的童男童女。口味越來越刁,膽子也大了。”
“以常理算,五天後便是祭祀的日子,正方便動手。”
作為網文界混久了的老手,林貌當然知道情報有多要緊。他連連點頭記下關鍵,又主動詢問
“這隻兔子很強嗎”
“談不上個強字。否則也不會躲在這麽偏僻的地方稱王稱霸。不過,這兔子別的本事沒有,自保的神通卻應該算數一數二。十幾年來不是沒有路過的道士和尚意圖除魔,但它總能料得先機,早早的逃逸,不留跟腳。
甚而言之,當初也有童男女的父母懷恨報複,在獻祭的酒水中偷偷下了。但這卯二娘立刻便聞了出來,當場狂性大發,吃掉了來送酒的所有青壯。從此村民膽氣喪盡,將下毒報複的苦主處死以後,再也不敢反抗鬼神。”
“等等。”林貌若有所思,打斷了狸花貓的解釋“村民們處死了下毒的苦主也就是說,那卯二娘雖然聞出了毒酒發狂吃人,但卻並沒有找真正投毒的人算賬”
“應當是這樣。”狸花貓道“那對夫婦的墳塚埋在村外,我還去看過一眼。”
妖怪報複肯定是囫圇一口吞下,既然死後還有屍首,那多半真是死於村中的私刑。
這樣的私刑當然殘酷,但考慮到村子險惡的處境,似乎也很難再做什麽評判了。隻是
林貌沉吟道“這卯二娘子恐怕不太聰明呐。”
即使不能從毒酒中聞出來源,也應該抓住村民嚴加拷打,直到審訊出敵人為止;當場發狂一怒吃人,不像是擁有理智後精心的謀劃,倒像是獸性本能發作後的泄憤。
當然,這也不算奇怪。獸類修煉最為艱難,在打通七竅煉化橫骨修成人形之前,妖怪的智力都處於一個相當低級的水平,蠻橫凶心時時發展,極難壓抑自己的本性。
以林貌潛伏論壇磨礪出的玄學水平看,這種一腦子漿糊的妖怪其實不難料理。最不容易應付的,大概隻有它天生而來的某些神通。
這種神通往往與動物天賦有關,如狐狸千變萬化的媚人功夫、黃鼠狼賴以逃生的臭氣,一旦經法力砥礪修持,威力便更增千倍百倍,即使道行絕高,也難以從容抵禦。
不過一隻兔子,又能有什麽天賦呢
林貌望向了狸花貓。而貓貓陛下沒有辜負鏟屎官的期待
“朕問過了宮中供奉的道士,都說兔子天性膽小,神通多半也是趨利避害、感知危險一類。以這隻孽畜的道行,恐怕未必都能明白酒水裏的毒藥到底是什麽,當然也不會追殺投毒者它大概隻是察覺到了隱匿的險情而已。”
“感知危險確實很有道理。無怪乎這兔子能指引村民避開瘴氣。”林貌思索道“不過,如果它連毒藥是什麽都不知道,又怎麽確認這是危險的呢”
他謹慎下了結論
“所以,這與其說是感知危險,倒不如說是感知生物體的惡意,或者殺機吧人類製作與投放毒藥時的惡意被兔妖察覺,它才明白酒水不對勁。”
狸花貓眨了眨眼,罕見的表現出了迷茫。
作為常常忽視邏輯的古人,李二陛下顯然不覺得糾結這點文字的變動有什麽意義察覺危險與察覺惡意,難道不是相差甚微
可對於常年在劇本殺與規則怪談中尋覓漏洞的大手子,這點微小的區別,可就十份關鍵了“危險”的定義太過於廣泛、模糊、難以下手;而“惡意”麽,卻要準確、清晰得多。
越準確的定義越容易尋找漏洞,越清晰的要求越容易巧妙規避。這是林貌在嚐試張三流刑偵文以後,領悟到的不二法門。
當然,如何尋找漏洞還需要斟酌,但至少方向已經明確。
他反複思考了良久,終於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過身去
“天太晚了。陛下,還是先安置吧。”
林貌一夜無夢,安安穩穩睡到了早上八點。
起床後他洗漱穿衣,造常吃完食不知味的早晚,照常進入書房,打開他的筆記本,點開存儲寫作資料的網盤。
這是他寫書幾年來的習慣,不需要肝文的時候會瀏覽多年胡亂積累的素材,期待著能與某個關鍵詞擦槍走火。
但今日不同,他直接搜索了畜牧業分類,點開幾年前為了種田文預備的獸醫素材,開始瀏覽起“家養小型牲畜的常見死因”往年裏預備這些素材是為了救死扶傷,現在一一尋找,用心卻截然相反了。
在林貌反複斟酌各種驚悚的死法時,狸花貓皇帝陛下都靜靜坐在書桌的靠椅上,尾巴纏繞腿上,以一種極為端莊的姿態凝視那個發光的怪異盒子。
皇帝陛下對現代社會的繁榮傾慕之至,當然希望窺伺其中的奧秘。但局限於貓咪的身份,穿越數十日以來,對這個新世界的了解也不過浮光掠影。如今既然與鏟屎官達成聯盟,怎麽能不趁機深入探索
不過,雖然好奇心極為強烈,但陛下依舊保持了優雅的風度,靜坐一旁,絕不出聲打攪。而林貌琢磨了很久,最終將所有家兔的禁忌用藥與常見病因給標記了出來。
現在實在搞不到大當量火器,與兔妖正麵對決是最不明智的辦法。鑒於妖怪的智商,還是隻能用毒。
但這種方案不是沒有風險。乘標記論文的間隙,狸花貓提醒他
“如果那兔子善能體察惡意,用毒恐怕適得其反。”
“是啊,所以我在斟酌。”
林貌歎了口氣。他原本想著買一些工業化批量製造的毒藥,借大機器生產規避對惡意的感知機器總不會有什麽能察覺的“情感”;但市麵上大多數有毒的物質都嚴禁售賣,且合成過程中多半有人力參與。而不管合成工人有無惡意,隻要意識到這是“毒藥”,恐怕就已經會留下殺氣了。
他曾經隨導師在田野收集過許多民俗故事,當然不會忽視陳年精怪的邪門這些東西在某些地方蠢得可以,但在身家性命上卻又精得可怕。
故老相傳,對於已經成精的玩意兒來說,不要講心懷惡意要置他於死地了,就是在預備陷阱時私下咒罵,都能被聞出食物上“機心”的氣味,立刻便會逃之夭夭。所以但凡圍捕狐狸黃鼬,都是讓家中不懂事的孩子安放誘餌。
卯二娘子的神通不知到了什麽地步,但料敵從寬的話
林貌揉了揉臉“其餘手段實在不行恐怕要相當麻煩。”
貓貓陛下立刻安慰他“不要緊。如果花費太大,朕可以設法再為你帶些金瓜子來。”
肯撒錢的老板永遠最讓人感動。縱使林貌暫時不缺經費,亦不由為這慷慨大度的聖君仁主風範心折,再想一想生平遇到的奇葩甲方,難免露出微妙的神色。
在展示完慷慨大度後,貓貓又及時表現出了應有的信任“朕對這個世界實在一無所知,大半的事情,隻有仰仗先生。我與先生至誠無二,但有需索,盡管吩咐便是。”
果然不愧是善於招攬人心的千古一帝,短短幾句話就了這樣精準的擊中軟肋,充分施展出了人格的魅力林貌最後抹了把臉,再次點開知網,一口氣下載了十份論文。
話都已經推心置腹到了這個地步,大概也不能不用力猛肝了。
話說他這算不算被ua了
應該不算吧
皇帝陛下的確有作為君主的自知之明,因為對現代了解甚少,除表達支持從不發表愚茫的意見。隻是看到林貌摸出手機翻開通訊錄,尾巴忍不住動了一動。
林貌思來想去,覺得一般手段無甚把握,自然而然便想起了先前做扶貧誌願者時聽到的小事。
據說這幾年退耕還林生態實在太好,郊外常常有野豬野兔出沒。因此上麵特批手續,給駐村的幹部下發了狩獵許可證,允許持有武器,培訓村民獵捕野物。
恰巧,林貌的同學李哲上岸後被分配下鄉,而今就在附近的扶貧辦公室任職,順便保管武器。雖然什麽的不可能,但隻要有驅逐野豬的正當名義,他出麵借一把弩箭應該是不為難的。至少也算是多點自保的手段。
他剛點開號碼,一旁的貓貓卻忽然抬手搭在了屏幕上,遮住通訊錄附帶的照片。
“你要小心。”貓貓語氣凝重“這個人恐怕心懷叵測,頗有異誌。”
“喔啥”
林貌目瞪口呆,幾乎翻身從椅子上出溜下去。他倒抽一口涼氣,恍惚中語氣有些發顫
“陛下開玩笑了”
仔細想來他那同學不過是普普通通辛苦上岸的禿頭師兄與禿頭師姐的一員,生平最大的膽子大概就是半夜溜出學校開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如此人物能有這樣的雄心壯誌
不過再想想林貌自己似乎也並沒有什麽識人相麵的本事。而要論心懷叵測覬覦江山社稷,普天之下難道還有比皇帝陛下更為專業的嗎
以他這樣微末的見識,似乎不太有資格在權謀這樣的高深領域與專業人士辯駁難道四年來的外賣父子情都是看走了眼,他那位姓李名哲的同學還真是位潛伏爪牙心懷壯誌的猛人
林貌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狸花貓神色凝肅,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十幾天前我四處尋訪,曾悄悄潛入過此人家中,發覺這人每日中午與傍晚都要定時出門,為最貧苦的人家送熱菜熱飯,從不間斷。”
林貌仔細凝聽,不敢錯過一個字。但聽完之後,依舊茫然
“那又怎麽樣”
為了推進農業振興,聽說鄉裏撥款搞了個小食堂計劃,每日在辦公室做好飯後由專人送到貧困老人家中,也算是定點吃飯,保證營養。這種小事,又有什麽奇怪
貓貓眯了眯眼
“私自饋送食物收買人心,不是心懷異誌是什麽隻有亂世中要謀取大位的梟雄,才會揮霍糧食,招攬貧民,宣揚名聲欲取先與,不是有更遠大的野心,為什麽要在這些絕無回報能力的窮人上浪費本錢天下的聖人,難道有這麽多”
它斬釘截鐵下了定論,心中亦篤信萬分。陛下在郊外潛伏一月,並沒有見過多少活人,隻是大致知道此處富庶至極。但再怎麽富庶繁華,有白白將珍貴的糧米倒貼給他人的道理嗎這還是在大旱之中此人若非心懷異誌,怎麽會如此慷慨
你說此人是奉官府之命行事皇帝陛下都不必思索,第一時間便排除了這滑稽的幻想旱災時日日送糧是莫大的恩典,就算官府能夠承擔,那必定也要鑼鼓喧天、大肆宣揚才是;哪裏有這麽默默無聞,悄悄送飯的道理
倒貼錢還不圖名聲,天下有這樣的怨種嗎
絕對不可能嘛
皇帝進行了嚴密而詳盡的推斷,自認為結論絕無差錯。但他俯首望向林貌,卻看到對方的臉色劇烈變化,露出了某種極為微妙的表情。
林貌擦了把汗,神色怪異。
“這個吧,可能與陛下想的不太一樣”他慢慢道“但應該應該沒有人想謀反。”
皇帝驚愕不已,同時並不服氣“如果不是想謀反,為什麽要天天送飯”
林貌欲言又止,但終究歎了口氣。
“這很難解釋陛下還是多了解了解,再做判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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