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有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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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零嬌氣美人[穿書]!
    程遙遙傻眼地看著自己身上斑駁的曖昧痕跡,她來自二十一世紀,自然看得懂這些痕跡是怎麽來的。這些痕跡根本不是一個吻能留下的,簡直像……這些痕跡像有了熱度一樣,燙得程遙遙心驚肉跳。
    可是她根本不記得這些痕跡是從何而來的。昨晚……謝三……對!是謝三!
    程遙遙的心重重落回了原地,隨後又開始砰砰亂跳起來。怪不得昨天晚上她一醒來就看見謝三在自己房間裏,夢裏的大獅子抱著她又親又揉,莫非也是真的?
    程遙遙下意識地抱住小竹枕,隨後想起來謝三做的事,一把扔了出去,眼波如醉,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又羞又惱。她腦子裏亂糟糟的,昨夜發生的一切像蒙了一層紗,他們到底……該死的謝三,跑得倒是快!
    門忽然被敲響,程遙遙跳了起來,慌忙捂住胸口“誰?!”
    謝緋的聲音響起來“姐姐是我,我把昨天曬的衣服收起來了,給你拿過來。”
    “你等會兒。”程遙遙手忙腳亂,撿起床上的衣服往身上套,扣子一直係到了最上頭的一顆,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穿鞋的時候,程遙遙白嫩纖細的腳背,竟印著一個鮮紅的齒痕。
    程遙遙腦子裏又一次炸開了。
    謝緋抱著一堆衣服等了好久,程遙遙才來開門,臉上紅得不像話,奇怪道“姐姐你怎麽了?臉好紅啊。”
    “沒……我有嗎?”程遙遙眼波顫動,用手背捂了捂臉,側身讓謝緋進屋。
    謝緋把衣服一件件攤在床上,夏天烈日下曬的衣服有暑氣,收回來後不能立刻穿上身,也不能馬上收進衣櫃裏,得攤開晾一會兒才行。
    “姐姐,你換衣服要出去嗎?”謝緋看著程遙遙身上的衣服,豔羨道,“這件衣服好漂亮。”
    程遙遙展開胳膊讓謝緋欣賞了一番,道“我準備穿上山幹活的。”
    “這麽好的衣服穿去幹活兒?”謝緋心疼道,“這料子這麽軟,會勾壞的!”
    程遙遙的箱子裏有好些洋裝,好看卻不實用。她身上這件湖藍色罩衫已經算最舊的一件了。謝緋心疼得抽氣,拉著程遙遙的衣袖仔細欣賞了一番,道“姐姐,你下次進城扯點布料來,我幫你做兩件罩衫,上工穿。你這些衣服料子都太好了,穿著上工太可惜了。”
    “好啊。”程遙遙來了興趣。原書裏寫過,謝緋在設計衣服和審美上極有天賦,任何衣服隻要到了她手裏,她研究後就能做出一模一樣,甚至改良成更好的樣式。她這些衣服正好穿膩了,做幾件新衣服穿也好。
    程遙遙和謝緋想的完全是兩碼事,卻都很開心。
    快到四五點時,天邊堆起了煙紫色的雲,熱氣也消退許多,程遙遙提著一個熱水瓶往河灘邊走去。
    這時候村民們都還在田裏勞作著,路上隻有程遙遙一個人。煙紫色的夕陽籠罩在長長的河堤上,一道窈窕的身影款款走著,渾然不覺暗中窺伺的眼。
    她今天穿了一件湖藍色的衣服,那樣鮮亮的顏色襯得她越發地白,烏黑長發編成一條蓬鬆的辮子落在背上,隨著行走俏皮地甩動,腰肢軟款,走動起來簡直要把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程遙遙忽然停了下來。
    她把熱水壺換到了左手,太沉了。她甩了甩手,忽然察覺身後有些異樣。她慢慢地轉頭看去,斜後方的一叢蘆葦無風自動,來路上空無一人。
    程遙遙心裏咯噔一下。她這才發覺自己轉過了河堤上的小路,已經看不見水田裏勞動的村民了。農村就是這樣,熱鬧的地方很熱鬧,可是這些分岔的小路和郊外也可以空無一人。
    前麵走幾分鍾就到狗蛋兒他們打豬草的地方了。程遙遙猶豫著要不要往前走,心裏有些發慌。
    身後傳來叮鈴鈴的一陣自行車鈴聲,一個年輕男人騎著自行車過來了,快接近程遙遙時他刹住了車,停在離程遙遙一兩米遠的地方。
    程遙遙警惕地往後退開兩步,瞪著那個逆著光的人。
    男人清潤沉穩的嗓音響起“程知青?”
    程遙遙抬手遮了下眼睛,這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樣“林家麒?”
    林家麒點點頭“你幹什麽呢?”
    “我去前麵打豬草。”程遙遙指著前麵的小路。
    林家麒往前麵雜草叢生的小路上看了眼,眉心皺了皺“你一個人?”
    “對啊。”程遙遙點點頭,雙手把地上的熱水壺提起來。她今天穿著件湖藍色衣裳,在這個以深藍土黃衣裳為主的年代裏,很少見到姑娘家穿這樣跳脫的顏色,怕叫人笑話不莊重。
    可這樣不莊重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被她嫵媚豔麗的眉眼壓了下去,襯得她膚色雪白,唇色鮮紅,說不出地好看妥帖。
    程遙遙不理他了,雙手提著水壺,轉身有些吃力地往前走。
    身邊車鈴聲響了響,自行車輪子軋過坑坑窪窪的地麵,高大的男人騎著車跟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地方。
    程遙遙吃了一驚,有些警惕地往後退,瞪著他道“你……你去哪兒?”
    林家麒長腿踩在地上,對她道“順路。”
    程遙遙的桃花眼裏含著水,還有毫不加掩飾的警惕與防備,雙手緊緊捏著熱水瓶的提手,往後退了退。可她身後都是蘆葦了,退無可退。
    林家麒唇邊泛起一絲古怪的弧度,忍著笑似的,他伸手“我幫你提吧。”
    程遙遙真是嬌滴滴的,換成他們鄉下的姑娘,別說一個熱水壺,就算是幾十斤的糧食,也照樣抱著健步如飛。
    程遙遙上下打量林家麒。他身材高大,眉目俊朗,眉宇間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正氣颯爽。
    他伸出大手,放在程遙遙麵前,手腕上還帶著那支全鋼的男士手表。那天晚上,林家麒就是用這隻手遞給她手電筒,還摘下手表給她看的。
    程遙遙猶豫一下,終於把水壺放在林家麒手裏。兩人手指不可避免的觸碰了一下,男人的手指粗糙,帶著繭,程遙遙卻跟被燙著一樣連忙收回手去,雙手都藏在背後,臉上露出嗔怒的薄紅。
    林家麒輕咳一聲,有些歉意,他把人家姑娘嚇著了?他把水壺掛在自行車手把上,推著車跟在程遙遙身後走。
    小路兩邊長著高高的蘆葦,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林家麒安安靜靜跟在程遙遙身後,維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眼睛也很老實地盯著前方,沒有往她身上瞟。
    程遙遙漸漸安下心來。她是被身上那些痕跡嚇著了,跟林家麒肢體接觸的時候才反應過猛。這個林家麒好歹也是剛剛退伍回來,這年頭的小白楊英姿颯爽,渾身正氣,走到哪兒都深受老百姓的信任與愛戴。自己剛才的那點小心思,真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麽想著,程遙遙就找出些話來跟林家麒說“那天謝謝你的手電筒。我讓韓茵捎去給你們家,你拿到了嗎?”
    “嗯。”林家麒道,“農村夜裏黑,以後不要一個人走了。這條小路也是,你一個人不安全。”
    “我知道了。”程遙遙笑道,“平時狗蛋他們會來接我。”
    程遙遙嘴上說著知道了,卻並沒有把這事掛在心上的樣子。林家麒仿若無意地道“你現在住在謝家?”
    程遙遙脊背一僵,立刻轉頭瞪他,
    自從程遙遙住進謝家,不管是知青還是村裏人,總要旁敲側擊對程遙遙說一番黑五類應該遠離的大道理,或者說那謝三真是不懷好意,要程遙遙多多小心。
    程遙遙早就聽得厭煩至極。她本以為林家麒也會這麽說,眉毛都豎起來了,卻聽林家麒問“住得還習慣嗎?”
    “挺好的。”程遙遙硬生生把小臉上的怒氣壓下去,對林家麒的觀感一下子就好多了,“謝家人對我都很好,我住得很習慣的。”
    “那就好。”林家麒捏著車把的手指緊了緊,莫名地想到林家駿上次進城對他說的話。
    林家駿給他描述了一番那位城裏來的女知青有多麽多麽漂亮,叫人看一眼心裏跟被小貓撓了一樣地癢。林家駿求著他跟爹媽說,讓程遙遙住進自己家來。
    林家麒卻站在了他爹那邊,女人太漂亮,容易惹禍端,讓一個嬌滴滴的女知青住進自己家是個大麻煩。
    現在看著盈盈立在自己麵前,鶯鶯嚦嚦對他說話的程遙遙,林家麒心裏莫名地冒出一個念頭倘若她住進自己家,自己也會對她很好很好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這條小路,眼前豁然開朗。河堤旁幾個熊孩子正上竄下跳地玩打仗遊戲,一看見程遙遙,紛紛丟下手裏的武器衝了過來“遙遙姐!”
    “遙遙姐,你今天做的楊梅幹好好吃啊!我們還去摘!”
    “對,我還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楊梅幹呢!還有炸知了猴!”
    “姐姐,你看我挖的小甘蔗,給你吃!”
    程遙遙被一群孩子圍得密不透風,忍不住笑了起來。桃花眼彎彎,燦若玫瑰。
    林家麒撥了下自行車鈴鐺,孩子們這才轉頭看見他,頓時老實多了,紛紛跟他打招呼問好“家麒叔。”
    林為民嗖地跑過來,抱住林家麒的大長腿“二叔二叔!你騎車要去哪兒啊?是不是要進城?帶我去哇!”
    林家麒摸摸他的腦袋,道“別鬧,回來給你帶山楂糕。”
    “我要跟你一塊兒去!”林為民抱著不鬆手“小叔都說帶我去的!”
    林家麒對這個大侄子有些無奈,推著他的腦袋“聽話。”
    “林為民。”程遙遙叫了一聲兒,玫瑰色的唇撒嬌似的撇了下“你不是要幫我打豬草嗎?你拋下我們走啦?”
    “沒有!我幫你幹活兒!”林為民一下子就忘了進城的事兒了,跑到了程遙遙身邊殷勤道,“今天的豬草我打了一大筐呢!”
    林家麒“……”
    林家麒把熱水壺摘下來遞給程遙遙,看了眼理都不理自己的大侄子,道“我走了。”
    程遙遙招招手“再見。”
    林家麒騎自行車調轉頭,腳一蹬,往來的方向騎走了。
    村口的田埂上,林家駿被曬得滿頭汗,看見他哥騎著自行車出現了,抱怨道“二哥,你怎麽這麽久才來?我都要被太陽曬死了。”
    “囉嗦。”林家麒抬抬下巴,“上車。”
    林家駿跨上自行車後座,兄弟倆騎著車走遠了。
    河堤上,小鐵蛋拉著程遙遙的手問“遙遙姐,這水壺裏是什麽?”
    程遙遙神秘地笑道“我給你們帶了好喝的!你們洗了手沒?”
    “我現在去洗!”孩子們一哄而散,跑到河邊把自己的手搓了又搓,洗得幹幹淨淨的,這才跑回程遙遙身邊圍著他。
    大家圍坐在樹蔭下,女知拔掉熱水瓶的瓶塞,裏頭立刻冒出一股清涼的氣息。杯子湊到瓶口上,緩緩倒出紅豔豔的汁水。
    “怎麽是紅色的?這是什麽?”狗蛋兒好奇道。
    林為民家裏條件好,見過世麵的,十分自信地道“笨,這肯定是冰水兒啊!”
    小鐵蛋的口水嘩啦流了下來,含著手指道“冰水,鐵蛋兒要喝冰水!”
    明明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他還沒喝過冰水呢。夏天最熱的時候,賣冰棍兒的也會推著車來曬穀場邊賣冰棍和冰水兒。冰水隻要兩分錢就能打一杯,放了糖精,冒著白色的涼氣兒,喝下去凍得你渾身哆嗦,別提多爽快了。可是明明一次都沒有喝過。
    程遙遙笑吟吟道“把杯子拿過來,人人有份,要排隊。”
    每個孩子們都帶著自己的小杯子,或者小水壺,很聽話地排著隊,一人分了一杯。
    杯裏的冰水兒散發出冰涼的氣息,杯壁上立刻掛上了一層細密水珠,紅豔豔的汁水簡直比縣城裏賣的冰水還漂亮。
    湊上去聞一聞,酸酸甜甜的,嘴裏立刻冒出了口水。狗蛋兒迫不及待地喝一口,甘酸涼滑,從喉嚨口落進肚裏,凍得渾身打個哆嗦,渾身暑氣全消!
    “太好喝了!比冰水還好喝!”
    明明小口小口珍惜地喝著,道“是楊梅汁嗎?”
    “聰明!”程遙遙誇獎地摸摸他的頭。
    這楊梅汁放在井裏保鮮了一天,凍得冰冰涼涼,濃鬱爽滑,別提多好喝了。裏麵放的是純天然的楊梅和白砂糖,豈是糖精勾兌的冰水兒能比的。孩子們都顧不上說話,珍惜地喝著楊梅汁。
    小鐵蛋兒年紀小,一口氣把自己的那杯楊梅汁喝完了,也不嚷嚷著要,就舔著嘴眼巴巴看狗蛋兒喝。狗蛋兒注意到弟弟的視線,忍痛把自己剩下的小半杯楊梅汁倒進他杯子裏“給!”
    “謝謝鍋鍋!”小鐵蛋兒高興地捧起杯子,仰頭咕嘟咕嘟喝掉。
    程遙遙差點笑出聲來,晃了晃熱水壺,裏頭還剩下一些,倒進了狗蛋兒的杯子裏“好喝吧?好喝我下次還給你們帶。這個楊梅汁太冰了,不能多喝。”
    “謝謝遙遙姐!”狗蛋兒眉飛色舞。
    孩子們今天樂得跟過年一樣,早上已經吃了楊梅幹和炸知了猴,現在又喝了一杯楊梅汁,哪裏還有不滿足的。
    孩子們圍著程遙遙,獻寶似的把他們今天撿的蟬蛻和知了猴都送給程遙遙,還有一小捧紅紅的酸果子,地枇杷,兩個野鴨蛋,一捧茉莉花……程遙遙的小背簍裏塞滿了孩子們送的好東西。
    程遙遙問了狗蛋兒附近有沒有摘野菌子的地方,狗蛋兒撓撓頭“這一片河灘兒就有蘑菇圈,不過要下雨以後才有菌子摘,最近沒下雨。”
    程遙遙有些失望,隻好跟孩子們又去摘了一次楊梅。這幾天天氣晴朗,楊梅全都長得黑紅黑紅的,甜度特別高。
    孩子們今天格外有勁頭,拚命地摘著楊梅。程遙遙坐在樹下休息,拿針草穿茉莉花,吩咐道“你們要當心點兒啊。明天我進城,給你們買糖吃。”
    狗蛋兒和林為民對視一眼,嘿嘿笑“我們不要糖,遙遙姐你還給我們炸蟬蛻,做楊梅幹吃唄。”
    “對!”其他幾個孩子也搶著道,“遙遙姐炸的知了猴真好吃!”
    程遙遙故意磨蹭了半天,才假裝不情願地道“好吧好吧,下次還給你們做。不過你們得聽我的,不準淘氣!”
    狗蛋兒舉手敬禮“我們保證聽你的!”
    程遙遙斜眼道“那你們以後都不準下河裏洗澡去,也不準比爬樹!”
    “……”孩子們一下子啞火了,抓耳撓腮的,夏天遊泳和比爬樹,可是他們最熱愛的兩項娛樂活動呀,而且還能在遙遙姐跟前出風頭呢!
    程遙遙哼了聲,把穿好的茉莉花係到手腕上,道“我就知道你們是哄我的。”
    “沒有!”林為民第一個表忠心,“遙遙姐,我可是堅決擁護你的!我以後都不下水洗澡了,是狗蛋兒總下水!”
    其他幾個孩子也搶著道“我也不下水!”
    “我們都不爬樹了!”
    狗蛋兒急了,哧溜滑下了樹“我……我再也不下水了!我保證!”
    程遙遙低頭穿茉莉花,不吭聲。狗蛋兒小黑臉都急紅了,抓耳撓腮的站在程遙遙跟前“遙遙姐,我真的不下水了!”
    程遙遙把最後一朵茉莉花穿好,抬起頭,噗嗤笑了,把茉莉花別在狗蛋兒衣襟上“這可是你們答應我的啊。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不能反悔。”
    小男子漢們登時挺起胸膛“說話算話!”
    傍晚時分,炊煙四起。村裏幹農活的人也都在田埂上收攏工具,準備回家了。他們都瞧見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穿著湖藍小洋衫的程遙遙款款走在最前頭,兩手空空,纖細手腕上戴著一串茉莉花,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眼去。
    程遙遙身後跟著一串熊孩子,背著簍子提著筐。平時皮猴兒一樣上躥下跳的孩子們,這會兒馴服得很,程遙遙跟村裏人打招呼,他們也跟著叫人。
    村裏人麵麵相覷,這還是他們家的熊孩子嗎?
    張愛花撇著嘴哼哼“這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咋連七八歲的小孩兒都迷上她了?”
    當即就被狗蛋兒媽啐了一大口“誰能把我家那孩兒崽子管好,我就服誰!”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村裏這群孩子,成天閑著就是上樹下水的,夏天水流湍急,淹壞過好幾個孩子呢。隻是大人都忙,沒工夫管束,耳提麵命的這些孩子們也不聽。現在孩子們肯聽程遙遙的,大人還求之不得呢。
    從這天開始,狗蛋兒這群孩子還真沒下過水。村裏的女人們也悄然流行起戴茉莉花來。
    程遙遙對這一切都渾然不知。謝家的大門一關,宅子裏就自成一番天地。
    這兩天程遙遙都沒有出門,窩在家裏忙著煮楊梅幹。狗蛋兒他們給程遙遙送了幾次蟬蛻和知了猴,零零總總算起來也有七八斤。
    程遙遙把知了猴用鹽水浸泡後炸了,又做了兩斤油雞樅,加上要曬楊梅幹。謝緋和謝奶奶也跟著幫忙,三人忙得熱火朝天,足足幹了兩天才終於全部弄完。
    這一天早上,謝家的大門早早就被敲響了。韓茵和張曉楓都換了鮮亮的衣裳,來約程遙遙進城去。
    程遙遙精心打扮了一番,穿著一件鵝黃色束腰連衣裙,露出雪白的胳膊和筆直小腿來。她這幾天用靈泉洗澡,身上的痕跡消退無蹤,肌膚比之前還要細膩潤澤許多,泛著光一般。
    程遙遙的容貌,不打扮的時候已經是十二分地好,現在著意打扮了,更是好上加好。
    謝奶奶再三吩咐她“進城要跟著你的同伴,不要自己亂跑。昭哥兒的地址你記下了?東西都帶上了?”
    程遙遙無奈地點頭“記下了記下了,油雞樅和醬菜都在我包裏呢,不會忘記的。再說了,我找不到路也會問人的,您就放心吧。”
    謝緋可憐巴巴地跟在旁邊,看著程遙遙打扮得漂漂亮亮要進城,別提多羨慕了。
    程遙遙見她眼圈都紅了,同情地拍拍她的手背。沒辦法,謝奶奶不讓謝緋出門,她昨天也幫著說情,無奈謝奶奶就是不答應,說謝緋進城要多花一個人的錢。
    程遙遙小聲安撫謝緋道“我今天去供銷社,給你扯一塊好看的布料做衣裳的。”
    “嗯!”謝緋這才開心起來。
    韓茵和張曉楓都對地主家的宅子和地主婆好奇極了,站在門口卻不好東張西望的。等程遙遙提著東西出來了,都一左一右拉著程遙遙“剛才那就是謝三的奶奶和妹妹?”
    程遙遙點點頭“是呀。”
    “看著很和善嘛,還問我們要不要進去坐。”韓茵拍拍胸脯,“還有謝三的妹妹,長得怪好看的。”
    程遙遙忍不住翻白眼“你電影看多了吧,以為地主婆都要吃人的?”
    三人提著程遙遙的筐子,在村口搭上了車。張曉楓問“你這筐子裏裝的是什麽?這麽沉?”
    程遙遙若無其事道“謝奶奶托我帶點兒糧食給謝三,還有給我爸寄點兒楊梅幹去。”
    韓茵聞言,立刻擠眉弄眼“我好久沒吃到你做的楊梅幹了,這幾天可饞死我了。”
    程遙遙一把推開她“肉麻死了,你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等回來再給你!”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韓茵肉麻兮兮地抱住程遙遙的胳膊。
    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程遙遙也知道了,韓茵和張曉楓借住的人家對她們都挺好,但是兩人平時也要幫著收拾收拾家裏,或者做做飯啥的。沒有一個像程遙遙這樣,有人幫忙洗衣服做飯,倒像去享福了。
    張曉楓還道“看來不能偏聽偏信,還得眼見為實啊。謝家人對遙遙這麽好,肯定也不是什麽壞人。”
    韓茵遲疑道“可他們是地主啊,難道組織上還會冤枉他們嗎?”
    張曉楓一時語塞。程遙遙連忙打住“事物不是非黑即白的,凡事都有兩麵性嘛。不說這個了,你們進城打算買點兒什麽?”
    這個話題就被岔開了。
    車子搖搖晃晃到了城裏。時間還很早,國營飯館門口擺著大蒸籠,一掀開就冒出騰騰的熱氣,包子饅頭和炸油條的香味兒勾得人走不動。
    韓茵她們摸了摸口袋裏攢下的錢,都走向了飯館門口的小桌子。程遙遙要了兩根油條,兩個包子和一個饅頭,讓營業員打包起來。
    程遙遙對韓茵她們道“我先把東西送去給謝三,你們吃著。”
    韓茵和張曉楓道“別啊,等吃完我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程遙遙擺擺手,指著不遠處的人民路“就在那邊的機械廠大院,我不會走丟的。”
    程遙遙說完,提著一袋子東西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影透著點氣勢洶洶。
    那架勢不像去送東西,倒像是興師問罪去了。
    機械廠大院裏,寬闊的操場上停著三輛拖拉機。一群年輕人跑完操,在操場邊的水龍頭下洗臉擦汗,有些則端著飯盒,準備去打飯。一個高大英挺的青年卻站在拖拉機旁,隆起的肌肉上汗水滾動,拿破布仔細地擦著拖拉機,姿態仿佛對待情人般溫柔。
    看門大爺忽然叫道“謝昭,有姑娘找你!”
    謝三一頓,回過頭來。
    一群年輕單身漢聽見“姑娘”兩個字,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擠眉弄眼道“謝哥,你那位姑娘又來找你了!”
    謝三眉頭擰起“說我不在!”
    看門大爺道“不是先頭那個,這個長得……長得不是一般漂亮!”
    年輕人們頓時鼓噪起來“還能比之前那個更漂亮?謝哥這行情挺好啊。謝哥,你要不要去見見啊?”
    話還沒說完,謝三把破布一扔,已經飛快地轉身向門口跑去。
    機械廠門口種著兩棵紫荊樹,這時間枝葉繁茂,紫色的花簌簌往下落。穿著鵝黃色束腰連衣裙的身影站在樹影裏,斑駁光點落在她發梢和裙擺上調皮地跳躍著。
    程遙遙偏著頭,腳邊放著他親手為她編的筐子,臉上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不熟悉她的人不免為這傲氣冷漠的神色嚇得望而卻步,隻有謝三才知道,她展露笑靨時有多甜美。
    謝三一路跑著出來的,真的到了程遙遙麵前,步子又緩了下來,克製地看著她“遙遙。”
    程遙遙卻是猛地往後退了兩步,那雙嬌滴滴的眼盯住他,情緒複雜,像是警惕,又像是嫌棄。
    謝三喘著氣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他低頭瞧見自己身上的破背心蹭了機油,早起操練完也沒來得及衝個涼,怪不得她嫌棄。
    分明是前幾天才見過,此時再看見程遙遙,心髒又被難言的欣喜充斥鼓噪著。謝三漆黑的眸子裏泛起一絲喜悅,又叫了一聲“遙遙,你怎麽來了?”
    “奶奶讓我給你送東西的。”程遙遙從筐子裏提出一個布兜,“這是一罐油雞樅,還有一罐醬菜,這是烙好的麵餅,可以放一星期。”
    程遙遙又遞給他一包熱騰騰的早點“這個也給你。”
    謝三在衣擺上擦擦手,接過去,道“你給我買的?”
    “哼!”程遙遙別開臉,道,“那我走啦。”
    “等等!”謝三盯著她玫瑰色的唇,有些不解,“怎麽不高興了?”
    程遙遙橫了他一眼,眼波紛亂,臉頰也泛了紅。你還有臉問!
    謝三被她這一個嬌嬌的眼波瞥得氣息都亂了,越發不解,道“奶奶說你了?還是幹活太累?”
    程遙遙唇瓣動了動,又憤憤咬住唇。她來的路上氣勢洶洶,在心裏排練了好幾遍開場白,勢要一開口就把謝三罵躺在地上。可等見到他人了,話又全堵在了喉嚨裏。
    何況這裏根本不是說話的地方,人來人往,那個看門大爺還在鐵門邊看戲似的,目光如炬地盯著她跟謝三。還有……
    鐵門另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擠了一大堆年輕的生瓜蛋子,一個個嘻嘻哈哈,伸直了脖子往這邊探。
    謝三也注意到了,皺眉把程遙遙擋在自己身後“不要理他們。”
    謝三這樣護著程遙遙,更叫那群年輕人們好奇了,你推我擠地想看清楚程遙遙的長相。謝三冷冷瞪住他們。
    謝三在他們中間似乎頗有威望,他們趕忙縮了腦袋。
    偏偏程遙遙好奇地從謝三身後探出頭,露出了半張豔若桃李的小臉。
    齊齊倒抽冷氣的聲音。剛才還推推嚷嚷嬉皮笑臉的年輕人們,跟被人點了穴一般,全傻了眼,直愣愣盯著謝三身後。
    謝三轉頭,果然瞧見程遙遙不聽話地探出頭的模樣。怒火登時燒了起來,他一把將程遙遙護在自己身後,沉聲道“又不乖!”
    程遙遙猝不及防,仰頭愣愣地看他,小臉上的血色刷地沒了,被嚇著了的模樣。
    謝三心中暗道不妙,放緩了嗓音順毛“你先走,我中午十二點休息,帶你去飯館吃飯。”
    “你又凶我……”程遙遙一開口帶著哭腔,氣勢全泄了。
    謝三忙道“沒有。”
    “你就是有!”程遙遙轉頭就走。
    謝三顧不得其他,忙把東西扔在地上,幾步追上去“妹妹。”
    “誰是你妹妹!你妹妹在家呢!”程遙遙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謝三最見不得她這樣嬌滴滴的模樣,恨不得將人揉進懷裏疼,可眾目睽睽之下什麽也不能做。隻能木頭樁子一樣看著她紅紅眼圈,又低聲叫了一次“妹妹。”
    謝三的語氣裏帶著難以言喻的寵溺意味,程遙遙腦子一熱,脫口而出“你那天晚上,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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