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恩恩糾結再三，看著周漾確實是對她完全沒了敵意，她才一步一步挪到她跟前。
    看著周漾已經略顯蒼老的臉，餘恩恩紅著眼睛，在她身邊蹲下，試探性地輕輕握住她的手，“媽媽，我、我回來了......”
    這一刻的周漾，好奇地盯著餘恩恩的臉看，笑著跟江別鶴指著餘恩恩，“她好像寶兒，寶兒長大也漂亮......”
    江別鶴也微微抬了抬下巴，對她說：“媽咪再好好看看，這就是我們的寶兒。”
    “寶兒......”
    周漾似乎是聽進去了。
    她盯著餘恩恩看，不自覺地伸出手，摸到餘恩恩臉上剛才被她弄的傷口，“寶兒受傷了，寶兒受傷了！”
    餘恩恩緊緊抓住她的手，“我沒事，媽媽我沒事。”
    “不哭了！”周漾給餘恩恩擦著眼淚，另外一隻手摸著她的頭發，低聲哄道：“乖，不哭了，沒事了。”
    她的手竟然這樣溫暖。
    這是她的媽媽。
    餘恩恩的眼淚愈發洶湧。
    如果當初她沒有被人丟棄，如果她好好的在周漾身邊長大，是不是周漾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她那些年也不用受人欺負。
    她原本那樣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夕之間變得支離破散。
    餘恩恩貪戀地把自己的臉頰貼在周漾的掌心，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媽媽，我是恩恩啊......”
    是她時常在夢裏悄悄追逐的人。
    周漾也溫柔地配合著她，理著她粘在臉上的頭發，滿是憐愛地說：“乖孩子，怎麽哭了，你媽咪呢？她不來接你回家嗎？”
    “.......”
    她認出餘恩恩，隻是一瞬間，很快她就又忘了眼前的人是誰。
    “我是......”
    沒等餘恩恩說什麽，周漾就又突然抽回手，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寶兒我的寶兒要醒了，她要哭了，你快回家去吧，你媽咪找不見你會著急的哦。”
    說完，她就拍拍餘恩恩的腦袋，起身又一次把方才的枕頭抱在懷裏，隨後溫柔地哄著。
    餘恩恩低頭閉著眼睛，強忍著哭聲。
    江別鶴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
    餘恩恩和江別鶴去見了周漾，徐幸止被江劍雄留在了他的院裏，如今對他的態度更是比以往更加和善。
    他直接讓人拿出一紙合同，遞給徐幸止，道：“徐先生，怎麽也沒想到我們江家丟失多年的孩子，會被你們收養，我們兩家也算是有緣分，而且徐氏我也各方麵都考察過，非常符合我們的選擇標準，這份合同你可以看一下，如果沒有別的要求，我們就可以簽了。”
    徐幸止微微挑眉，接過他遞來的合同，大致掃了一眼。
    他不由得笑道：“讓利五個點？”
    要知道上次要他跟江允仙聯姻，江劍雄這個老狐狸也才肯多讓利一個點，果然不是江家親生的，表麵上再寵愛，終究是比不上血親。
    而且，徐幸止很明白的一點是，江劍雄之所以肯做出這麽大的讓步，無疑是想要把江家和徐家緊密的聯係在一起，對他們以後找借口探望餘恩恩更加方便。
    長此以往下去，讓餘恩恩認回他們，也不是什麽難事。
    但是餘恩恩說過，她不願意跟江家人來往。
    所以，哪怕江劍雄給的再多，他也隻能拒絕。
    徐幸止把合同還給他，“感謝江老先生抬愛，不過合作還是算了，等這邊事畢，我們大概也不會再到諳台來了。”
    .
    江劍雄臉色瞬間沉下來，“徐先生可是對我開出的條件不滿意？我們可以再溝通。”
    “不用了。”徐幸止搖頭，“多謝您的好意，恩恩既然不想跟江家再有什麽牽扯，我尊重她所有的決定。”
    “……”
    江劍雄不說話了。
    如今餘恩恩不願意認他們，總不能強行地把餘恩恩關在這裏，這樣隻會把餘恩恩越推越遠。
    過了許久，江劍雄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逼迫你們，隻是……徐先生，能不能勞煩你再幫我們勸勸恩恩，我不求她回來，隻要讓我們可以定期去看她一次都可以。”
    徐幸止剛要張嘴拒絕，他又連忙說：“我這一把老骨頭不知道還有幾年可以活的，在我死之前能看到我們恩恩還活著已經是萬幸，別的我都不奢求，我們隻看看她。”
    “……”
    他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徐幸止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最後隻能道：“這件事情我需要問過恩恩才能答應你們。”
    “好好！”
    江劍雄神色一喜，“那就麻煩你了。”
    徐幸止微微頷首，沒有再說什麽。
    又坐了會兒，起身道：“時間不早了，我去看看恩恩。”
    “好。”
    江劍雄沒有攔他，讓管家帶他過去。
    從閣樓裏出來，江別鶴見餘恩恩失魂落魄的，就低聲說：“寶兒，你別怪媽咪，這些年她一直都在記掛著你，隻是……”
    “我不怪她。”
    餘恩恩打斷側眸看向江別鶴，提到周漾時，她語氣都柔和很多，“媽媽是這個家唯一沒有把別人當成我的替身的人，我為什麽要怪她？”
    她這話一出，直接讓江別鶴僵滯在原地，他臉色有些難看。
    江別鶴張張嘴巴，好半晌才道：“寶兒，我知道你介意仙仙的存在，當初帶她回來，實在是因為你媽咪那個時候狀態太差勁，我也是沒辦法，雖然......”
    他語氣頓了頓，又說：“但是你放心，仙仙是個好孩子，她不會跟你搶任何東西的。”
    聽得餘恩恩不由得嗤笑一聲，“不會跟我搶？那倒是我在跟她搶了，是我不該出現打擾你們一家人對嗎？”
    “不是，寶兒，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真的介意仙仙的存在，我和你爺爺商量一下她的去留。”
    “好啊。”餘恩恩看著他，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情緒，她說：“不僅把她送走，也順便在諳台所有的名流貴族中宣布，我才是江家的大小姐，她江允仙是冒牌頂替的，可以嗎？如果可以，我就回來。”
    “......”
    江別鶴難以置信的看著餘恩恩，畢竟這些年江允仙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他做不到就這樣讓江允仙一下子從雲端跌落泥潭，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餘恩恩，又怎麽能看著她繼續流落在外。
    “寶兒......”他有些為難，可是看餘恩恩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他試圖喚醒餘恩恩的一絲憐憫，“仙仙她真的很乖的，你要不要和她相處試試看，也許......”
    “江先生，我隻是讓你們選擇而已，又沒有逼你，怎麽弄得像我在欺負她呢？既然你舍不得，那就免談，以後也不要再跟我提這件事情。”
    說罷，餘恩恩轉身就走。
    江別鶴的心髒狠狠抽痛，他不由得再次回頭看了眼閣樓，裏麵的女人還在等著他們的寶兒回來。
    二十年了，今天總算是如願以償。
    如今真的要讓他舍棄一個，那就隻能舍棄江允仙。
    於是上前一步，拉住了餘恩恩的手臂，聲音微顫道：“寶兒，我、我答應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隻要你願意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