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如果還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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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如果還有明天

    剝好的蝦吃起來?就是爽, 像是帶著一點微甜的雪白荔枝肉,蘸料後鮮味凸顯,怎麽都吃不夠。

    方?淮序見她?胃口好, 自?己也跟著心情雀躍起來?, 他左手邊都是碼得整整齊齊的蝦頭, 都是尤佳妍的戰果。

    “哎,其實今天聊的事,隻?錄了一半,後麵那些不好讓別人知道。”尤佳妍吃飽喝足開始複盤了,她?將方衡頭上在議會有人?的事說了一遍,長籲短嘆地表示路途是曲折的,沒有有權有勢的人?在背後頂著的話理想主義就是空想主義。

    方?淮序聽得很用心, 他說:“這次方衡逸不就沒有成功嗎?選票背後是財閥勢力?的支持, 隻?要摘掉出頭鳥並卸掉方衡逸對方?氏的話語權, 坐在會場上的傀儡翻不出什麽花樣。”

    “嗯,那?你說,是想要方?衡逸失勢容易一點,還是揪出他的小傀儡容易一點啊?”

    方?淮序沉吟不語,手上剝蝦的速度漸漸慢下來?, 尤佳妍嫌他慢,擠過?來?一個腦袋就著他的手咬掉了剝好的肉。

    他一愣, 低頭看見她?迅速叼著大半隻?鮮嫩的蝦肉邊嚼嚼嚼邊撤回去, 情不自?禁地染上了笑意, 眼裏都似灑了光華流轉的月色。

    他被她?一如往常的懶散和親昵態度安撫到,像是在做保證一樣肯定道:“都會成功的。”

    翌日下午, 一個小號被頂到了頭條,於?夏彤洋洋灑灑地寫了如何發覺方?衡逸出軌的一整個時間線, 寫了他是如何殊死抵賴不肯認,仲錦晶又是如何獅子大開口要逼宮上位,虎視眈眈意在股權。

    尤.獅子大開口.佳.虎視眈眈.妍:6。

    仲錦晶本就是沖浪達人?,一聽於?夏彤將自?己對方?衡逸的“愛慕之情”貶低成了“見錢眼開”,一時氣不過?,也開始在網絡上怒而反駁:“我什麽時候要股權了?有些人?癔症發作了吧!”

    兩人?隔空吵得好像每一個岌岌可危的婚姻縮影,營銷號和媒體高強度蹲守在一線總結梳理,最後於?夏彤冒出一句:“你別?再費心思聯係我,也不用去找方?衡逸了,他那?種敢做不敢當的垃圾不會見你的,你要是真有兩把梳子,就去見老?爺子,看看他願不願意撥給你!”

    仲錦晶氣在頭上:“我沒有兩把梳子,我肚子裏的兒子有,他想要見誰就能?見到誰!”

    十分鐘不到,仲錦晶的賬號顯示報錯被炸號,先前經營了幾年的、擁有小一百多萬的粉絲的號付之東流,不過?她?並不太在意,於?夏彤此前一直沒搭理自?己,現在突然屏不住氣了跟她?公開吵這種掉身價的架,一定是打胎後後悔了。

    於?夏彤沉不住氣連孩子都沒了,還有什麽牌跟自?己對打?優勢在我,天平傾斜,那?自?己還要養出來?的賬號幹什麽?以後也不用寫測評接推廣賺錢了,安安心心享福,趁年輕再爭取生個兩個,三個小孩在手上,怎麽可能?沒法母憑子貴?

    尤佳妍倒是破天荒地沒有摻和這場“正宮小三中門對狙”的大戲,她?不痛不癢地將團隊中已經成文的針對“全職媽媽、私生子和婚姻中不可計量的勞務補償”的文獻進行了轉發,還視頻講解了個別?國家對於?撫養費的強製執行手段,以及出軌在離婚判決中定性?的分量。

    “你不是說方?衡逸沒工夫管這裏的事嗎?怎麽仲錦晶的號沒了?”尤佳妍問方?淮序。

    方?淮序盡職盡責地充當小秘書:“能?吵一個小時對這種體量的集團來?說已經算慢了,他現在肯定忙著開會應付那?群股東,明天股價傷筋動骨的,他哪能?不給個說法。”

    話音剛落,尤佳妍的手機忽地震動了一下,她?滑了滑,待看清後臉上笑容擴大:“那?得慶祝一下,晚上多做兩個菜,喝一杯?”

    方?淮序微微睜了睜眼睛:“今天?喝酒嗎?”

    他臉上有種奇怪的笑容,像是突然收到了意外之喜,努力?想憋笑又忍不住,想起什麽似的手插.進外套口袋裏,頓了頓又伸出來?:“剛好,喝酒壯膽,等下給你看個東西。”

    兩人?直到吃飯時氣氛還是隨意的,尤佳妍擱著腿坐在椅子上,開了瓶立在他麵前:“酒桌規矩,不混著喝,是誰的就誰負責。”

    方?淮序剛把菜都端出來?就看到自?己麵前擺好的三罐,哭笑不得:“好。”

    這酒度數不高,他也就當水喝,隻?囑咐尤佳妍不要哐哐一頓灌,記得吃點菜壓一壓。

    “你說要給我看什麽來?著?”她?托著下巴問。

    方?淮序放下筷子,用紙巾細細擦拭過?嘴角,臨到陣前還是緊張。

    他的頭顱微微垂著,脊背卻繃緊了:“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許了個願,小時候福利院的院長為了讓我們能?主動供認出是誰偷吃了午餐肉罐頭,教導我們隻?有誠實才能?被上天偏愛,許的願望才能?實現。”

    尤佳妍洗耳恭聽的笑容微微一凝,望向他的眼神高深莫測了起來?。

    宋詞的身份證號她?可是見過?的,與今天差了十萬八千裏,而他的電子檔案裏也從沒有什麽福利院的經歷。

    隻?能?是……

    方?淮序說話時右手有些打顫,他迫不得已用另一隻?手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卻連著手臂一齊控製不住地生理性?小幅度發顫。

    他說:“我先前想用寫信的方?式坦白,後來?又不甘心自?己像個學人?精,比如拿著甜橙味來?投你所好。我對你充滿了私心,恨不得這輩子就這樣能?與你永遠在一起。”

    “我試圖像一個紳士一樣對待你,可是我的感情不像質地均勻釉層純白的瓷器那?樣精密,我嫉妒、不安、斑駁、充滿欲望、強烈的獨占欲和排他性?,我沒法在有關你的事上變得超脫且瀟灑,我對你每一個笑容和眼神都錙銖必較,我以前覺得感情就是這樣的,誰能?身在其中卻清醒自?如?”

    “可是……”他終於?敢擡起頭,目光在觸及她?後驟然縮回,幾息後又強逼著自?己與她?對視。

    目光交纏的一瞬間,他倏然綻開一個清淺的微笑,眼圈微微發紅,就如他所說的,踉蹌的、破碎的、奄奄的,他說:“我剛才突然發現自?己在心底許的願是希望你能?得償所願,永遠不必朝後看。”

    他就像一個犯錯後一一陳述反思並回顧往生的囚犯,他突然就明白了小時候在教堂裏看到虔誠跪在神像前的教徒千言萬語無從開口的神色。

    他說:“閔聽嬋是我母親生前的密友,關係非同一般,我母親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黨派鬥爭,之後閔聽嬋一直對我照顧良多,在國外的時候,隻?有她?會在每年兒童節的時候給我寄禮物。”

    “不過?她?勢力?有限,這次如果不是方?衡逸身陷囹圄且被於?夏彤纏得顧此失彼,閔聽嬋應該是鬥不過?的。”他的喉結滾動幾許,又微不可聞地深呼吸了一下,“所以我們朝中有人?,但?無論是要讓方?衡逸失勢,還是揪出他的傀儡,這些都不夠。錢權相倚,你要修改程序,首先需要擁有權限。”

    組織出來?的語言顛三倒四,可尤佳妍什麽都聽懂了,他說:“我在想,父母不想要姐姐讀大學和工作離家太遠,生怕不能?掌控,不能?為弟弟物盡其用;丈夫反對妻子深造留學,覺得那?樣影響她?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凡人?妄圖想與仙子長相廝守不是窮盡一切可能?登上天庭,而是扯著她?的飄帶想將她?從高處拽下來?……所有阻攔對方?奮進、追求卓越的心思,無非就是生怕兩人?不相配了,生怕自?己沒本事後被更優秀的另一半當成可選項,所以才用力?抓住她?,想讓她?與自?己共沉淪。”

    尤佳妍打斷他:“那?平心而論,你並沒有阻攔我,相反,你是最大功臣。”

    方?淮序固執地搖了搖頭,聲音堅決:“沒有窮盡一切努力?,就是憊懶,尤佳妍,我在遇見你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該如何站在你身邊,怎麽樣才是你的最適配,在與你相處的日日夜夜裏,我才意識到你自?始至終沒有在等待一位王子,你在等一把鋒利的劍。”

    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密鑰推給她?:“我在暘觀裏留了所有真實身份信息,還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其實他話到這裏,尤佳妍就算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也足夠猜個七七八八了,她?豎著一根手指垂直按在密鑰上,問:“給我留禮物,不是你生日嗎?”

    他沖她?遙遙舉杯,盡可能?表現得鎮定從容,可是手臂有些發軟,擡手的高度太低:“嗯,那?我能?得到一份生日禮物嗎?”

    他原本是想一口飲盡的,可是酒才舉到唇邊,手指就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樣搖搖晃晃握不住杯,杯子失了重心一傾,琉璃色的酒液立刻潑出了一小灘。

    方?淮序怔愣在原地,似是在回神,這酒度數不高,不可能?能?有這樣的勁頭。

    豁然間一切明了,他想說些什麽又無從開口,腦子越發昏沉,想往她?那?兒望去,可下一瞬就連眼皮都要擡不起來?了。

    “這麽久了,我才知?道你不喝開封的飲料,就像不知?道你是誰一樣……那?怎麽在我麵前從來?沒有這個忌諱呢?”尤佳妍當著他的麵又開了一罐,走到他麵前重重磕在他桌前。

    筷子被震落,骨碌碌滾到桌上,有一根收不住速度掉在地上,他下意識伸手想去攔,可是動作遲緩得仿佛是笨拙稚童。

    他眼前模糊,保持著低頭找筷子的姿勢卻沒法再躬身了,頭重腳輕的感覺讓他已經撿不起筷子,隻?能?將將用手緊緊攀著桌沿控製自?己不會栽下去。

    他輕聲說:“你是不一樣的。”

    她?問:“我給你什麽你就喝什麽嗎?”

    方?淮序艱難地借著椅背將身體靠在上麵,頭仰著微微歪向她?,眼神渙散,他無聲地注視她?良久,也不知?道還清醒著沒有。

    半晌,尤佳妍才看到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左手緩慢地摸索著扶上新開的那?罐酒,也不知?道哪來?的執念,用盡全力?去握住罐身,仿佛像是學生時代時強忍著困意還在書本上記筆記一般。

    明知?是無用功,明知?是一場空。

    他的手背上筋絡起伏,手腕僵硬,指尖將罐身按出小小的凹痕,他費盡全部力?氣將酒搖搖欲墜地拿到唇邊,喉結滾動,一口一口咽下液體。

    隻?要是她?給的,他沒有什麽喝不了,也從不會條件反射地保持警惕,身體給出的反應、大腦選擇的潛意識在告訴他,她?就是獨一無二。

    方?淮序記得她?書架上有上野千鶴子的書,曾經指著一句話跟他說喜歡那?句話,甚至還摘抄到了日記本扉頁,他就將上野千鶴子的書都讀了一遍。

    與她?喜歡的那?句話不同,他印象最深的是上野老?師那?一句“戀愛並非蒙蔽人?的雙眼,恰恰相反,它是一種麵對對方?時極度清醒卻在他人?眼裏格外瘋狂的狀態。”

    跟一個陷入愛河中的人?講述他戀人?的缺點是徒勞的,因為他一清二楚,他比誰都設身處地地經歷過?。

    而正因為對情人?的弱點了如指掌,戀人?才能?比他人?更為一針見血地殘忍傷害自?己。

    是你縱容她?超越自?己的底線,跨過?自?己的最後防線,是你親手把刀遞上,寫下傷害自?己後對她?的諒解書。

    是我的錯,她?一點錯也沒有。

    最後一記東西掉落的響聲,沒來?得及喝完的酒灑開一灘,他甚至還能?隱約聽見氣泡翻騰的聲音,他想說可以放著不管,他明早酒醒後會清掃幹淨的。

    如果還有明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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