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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需要行駛半小時的路程，林小楠隻開了二十一分鍾就到達醫院。
    一進醫院，呂桂芳扶著徐青貴立馬跑到急診。
    “快來人，救人，我老公被蛇咬了。”
    護士一聽，立馬站起身，拿著酒精給他消毒，另一個護士趕緊去喊醫生。
    醫生一邊做著措施，一邊問：“被什麽蛇咬了？咬了多久？”
    呂桂芳木著眼睛，魂都像丟了似的，林小楠連忙回答：“是一種青色的蛇，大約二十多分鍾。”
    “應該是竹葉青。”林霜月緊接著說。
    醫生鬆了一口氣，“竹葉青啊，問題不大。”他的眼睛掃過呂桂芳那張寡白的臉，安慰一聲：“竹葉青致死率很低，不用太擔心。”
    有了醫生這句話，呂桂芳才沉沉的歎了一口氣，像個布偶似的癱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林霜月也鬆了一口氣，她摸上呂桂芳冰涼的手掌，擠出一抹笑容：“醫生都說了沒事，別擔心了。”
    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呂桂芳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隻是臉上依然沒有什麽笑容。
    不一會兒，護士拿著繳費單走了出來，林霜月立馬起身去繳費，等繳費回來，徐青貴手上包紮著傷口衝著她笑。
    這是林霜月第一次見到他的笑容，臉色蒼白，原本頹廢沉悶的臉，因為這個笑容竟意外的變得生動起來。
    “我沒事。”他輕聲地說。
    呂桂芳上下打量他一眼，確定他沒事臉上才露出一絲笑臉。
    “回去吧，彤彤和大妹還在家等著我們。”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呂桂芳要回家，呂桂芳心裏還有點不放心，身後護士也說，“患者，留下觀察一個小時再走。”
    徐青貴犯起了軸，“我真沒事，現在都九點多了，再等一個小時，彤彤和大妹都要睡著了。”
    雖然他的精神看起來不錯，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林霜月也跟著勸道：“再等等，要不然我讓楠楠先送桂芳回去，我在這裏陪你，等觀察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徐青貴格外倔強地說：“我沒事在醫院待著幹什麽？走了走了。”
    他太執著了，呂桂芳拗不過他，隻好歉意地對著林小楠說：“麻煩你送我們回去吧。”
    她也開口了，林小楠不好推辭，拿出車鑰匙，點頭：“我去開車，你們在門口等我。”
    呂桂芳嗯了一聲，然後扶著徐青貴往外走，徐青貴掙脫開她的手：“我又不是殘廢，不用扶。”
    說著，他掙脫後，用沒被咬傷的那隻手牽著她的右手。
    十指相扣，呂桂芳羞澀地笑了笑，忽然想起，十年前，她們第一次牽手的時候，是在一所大學的櫻花樹下。
    呂桂芳和徐青貴都是初中肄業，學曆不高，文化水平不高，比起沒有特別追求的徐青貴，呂桂芳就上進得多，她特別向往高校學府，曾經做夢都想讀一個高中，讀一個大學，可惜家裏窮，自己悟性也差，大學校園隻是一個美夢而已。
    徐青貴知道後，帶她到了學校裏參觀，學校可真漂亮啊，跟她們差不多大年齡的少男少女走在櫻花樹下，那青春活力，滿腹詩書的樣子，讓呂桂芳有點自卑，不禁自卑還帶著一點局促，就像一滴油漂浮在水麵，一層無形的膜將她們隔閡開來。
    她垂著頭，粉白色的櫻花像雪一樣落在了地麵上，這時，徐青貴握緊了她的手，四目相視，一切的一切盡在無言之中。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牽手嗎？”
    徐青貴也同樣的回憶到了那一幕，粉色的櫻花下，青澀的少女臉紅得像個粉蘋果，連耳垂都像充了血似的通紅。
    一股強大的保護欲占據了他的心房，情不自禁的他握起了那隻小小的手，小小的手掌心帶著薄薄的繭。
    四目相視，清澈的瞳孔落入他的眼底，這一刻，他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努力賺錢，給麵前的傻女孩創造一個美好的生活。
    他要將她手上的繭慢慢磨平，並且永不複發。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一個初中學曆又沒有一技之長的人，除了做苦工就是做笨工作，每個月賺的錢隻夠糊口，大人可以省吃儉用，但小孩不可以。
    剛生大妹時，日子勉強過得下去，再加上彤彤....
    他沒辦法了，他想要賺大錢，離呂桂芳預產期的日子越來越近，可手上的錢越來越少，他很焦急，頭發也大把大把的掉，有一天在鏡子前，他忽然發現二十多歲的自己已經有了白頭發。
    他想要呂桂芳墮胎，但是看女人一臉幸福地摸著肚子的樣子，身上發著溫暖的柔光，那些無情的話咽在喉嚨裏怎麽說也說不出來。
    老婆有什麽錯？未出世的孩子有什麽錯？有錯的是自己啊，沒用的自己！
    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起一個老同學，同樣沒有學曆沒有手藝卻過得風生水起的老同學，猶豫間，徐青貴打開微信，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泉哥，還帶人嗎，我什麽苦都能吃，隻要賺錢。”
    泉哥很晚才回複他：“明天從老街區找一個叫做王麻子的人，找到他就說是我推薦的。”
    看見這條消息，徐青貴猶如久旱逢甘霖，臉上難得洋溢起一個笑容。
    可他不知，這才是踏入深淵的開始。
    王麻子告訴他，跟自己混，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問，隻要按照他的吩咐做事，賺錢，就像呼吸那麽簡單！
    一開始，隻是給他送貨，徐青貴想問送什麽，但是他記得王麻子說的話，什麽也別問！於是選擇了閉嘴。
    隨著送貨的次數越來越多，警察排查得越來越勤，徐青貴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他手上的貨，不是好貨！他想過好日子，卻不想過用刀尖舔血換來的好日子！
    他找到王麻子，王麻子一陣狂笑，一遝一遝的錢像雪花一樣砸在了他的頭上，看著眼前滿眼的紅色，他的眼也漸漸的變紅了。
    收手？再等等吧。
    隨著錢越來越多，野心也越來越大，徐青貴看著眼前的東西，不禁產生了好奇，這麽小小一包，竟然能讓人醉生夢死？
    試一試？
    一個危險的想法鑽進了腦海裏，耳邊是兄弟們的起哄聲和小姐們的嗔笑聲，一陣一陣的聲音下，手上的東西吸入了鼻腔裏，沉在了肺裏，一個強壯的男人變得輕飄飄的，比羽毛還輕。
    一個跟頭栽了下去，徐青貴看見了呂桂芳驚恐的五官無限放大，無限放大，最後已經模糊不清。
    “櫻花真漂亮。”
    這是他留給呂桂芳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