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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厲害，你高尚，就老子慫包。”海老頭也怒了：“青雲寨立寨三百年，這裏一草一木哪處沒有我老海家的血。你以為就咱想走，你以為就咱老海怕死。你問問寨子裏的人，哪個不想走？寨子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有人，青雲寨永遠在，要是咱們都死了，那以後這裏就是青狼寨、青狗寨。
    不要說咱不顧大局，要是真擔心神器，清源府怎麽不派大軍來，上京怎麽不派修者來，就知道讓咱們這群武夫死守。呸！老子不伺候。”
    “老海，我知道你有怨氣。上京有上京的難處，清源也有自己的苦衷。如今的局麵很清楚，神器不能有失，寨子我們也要想辦法保下來。就算我們這些老家夥死光了，最起碼也要把那些孩子送出去。”老寨主苦口婆心地勸道。
    “行，寨主你既然這麽說，咱也沒啥說的。下午幾個老夥計找咱，跪著求咱為他們留一條根。大家夥為山寨出生入死這麽多年，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海老頭瞪著眼問道：“隻要您點頭，今晚上咱們哥幾個就打頭陣，死了也甘心。”
    襲老頭反瞪，老寨主苦笑，唯有王悍閉著眼，依舊如雕塑般沉默。
    ……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聲從李毅口中傳出，迷迷糊糊扒拉過地上不知誰的水囊，清涼的溪水傾瀉而下，咕咚咕咚！爽！
    從上午到黑夜，不知道輪換了幾次，反正李毅隻知道不停地揮刀、揮刀，刀卷了就出拳，拳裂了就腳踢……
    直到渾渾噩噩地被人踢向後方，接著就是洗澡、吞飯，領新皮甲、棉衣、鋼刀，稍微回氣後，直接找個軟蛋把他踢走，然後繼續廝殺……
    先前的陣線還算齊整，有箭矢，有化屍水，後來這些都沒了，人越來越累，然後人越來越少，最後小隊長、隊長、農夫、婦女、老頭……所有能動的都上了前線。
    大腦一片混沌，很多人影在眼前晃動，是那個笑的羞澀的女孩，還是那個憨厚的青年，或者是那個缺了兩個大門牙的老頭，嗯，那個老頭真猛啊，撕扯著兩頭黑狼獸就跳了下去。也許當時李三悶也是這麽做的吧。
    李三悶是誰？對了還有一個叫什麽三……三嬸，對了，三嬸呢？
    清醒過來的李毅發了瘋一般在整個三層尋找。
    狼屍、人屍，認識不認識的，熟悉不熟悉的，破碎的、猙獰的、恐懼的……無數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堆積在一起，仿佛被丟棄的垃圾。
    防線上、內側走廊、洞開的石室……
    一具具狼屍被收走，一個個熟悉的人被刨出來，王叔、秦易、小蘭姐、老王頭、老李頭……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體被他找到，枯瘦、蒼白又滿是抓痕的屍體就那樣靜靜倒在地上，一把斷裂的短劍被她死死地握著，此刻正紮在一頭黑狼獸眼眶內。
    “嗬嗬嗬嗬嗬……”
    悲傷承受太多，已經麻木的李毅發出一陣瘋子般的笑聲。
    “都死了，死了好啊，死了再也不會受苦了，是啊，再也不會受苦……”
    噗！
    一連串沉悶的屍體倒地聲中，一道嘶啞驚喜的聲音遠遠傳來：“快來，這裏還有個活的。”
    ……
    鋪天蓋地的黑狼獸早已消失不見，滿是瘡痍的大地上，唯有明月高懸，寒風依舊。
    人屍、狼屍混合的屍山連綿起伏，卻在中間怪異地空出一個巨大的環形。
    一群白發蒼蒼的老頭滿臉擔憂地圍著寨主王悍，身後幾十個寨民神色麻木地靠在牆角，機械地咀嚼著食物。
    遠遠地，幾隊戰士在屍山後不停進進出出，搜尋著可能的生還者。
    黑狼獸的攻勢被想象中更激烈，青雲寨的堅守卻比苗星預計的更短，入夜後短短一個時辰所有物資就用盡，接著整條防線告破，黑狼獸直接攻進了山洞內。
    然後就是一場慘烈的屠殺和搏命。
    最後直至黑狼獸損失殆盡，三千口青雲寨也沒剩幾個活人。
    “快快快……，倉醫師，找到個活的，就是……好像瘋了。”一隊戰士抬著個人，沿途大呼小叫。
    這場戰鬥大家失去太多親人，現在聽到又找到一個活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圍了過來，
    “這是……李毅。”
    “他就是李毅？聽說西側那邊死了好幾個隊長，人家還在上麵大殺四方，怎麽會瘋？”
    “我們找到他時，就看到他抱著一個屍體哭，然後就瘋言瘋語的。”
    “唉……”
    一連串的歎氣聲從周圍傳來。
    身手再厲害，你能架得住親人被殺嗎？
    “快讓開，老爺子過來了。”
    腳步踉蹌的老寨主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影變得傴僂，白發枯幹，皺紋滿臉。
    “毅小子……”
    嘶啞的呼喚喚起了李毅的神誌，失神的雙目緩緩聚焦，注視著那個模糊的身影：“三嬸死了，王叔死了，老李頭死了……那個刀都拿不穩的小姐姐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緩緩轉頭，李毅的眼中迸發出滔天的怒火。
    所有人都死了，你們怎麽不死？
    “小子，你什麽意思。其他人死了，是他們無能，難道非要我們跟著陪葬。”看到他的眼神，一名戰士很是不滿。
    “就是。這裏誰沒死親人，全家死絕的更是多了去了，誰不難受。可難受也不能讓活著的人也跟著去死吧。”
    “親人去世，你心裏難受，大家也都理解，不過把怒火發泄到自己人身上就不對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跟著勸解道。
    “先前還聽說你小子殺敵無數，沒想到腦子……”
    “毅小子，事已至此……”老寨主也開解道。
    沒等他說完，李毅忽然問道：“葛冬他們走了吧。？”
    “什麽？”周圍的聲音一頓。
    “葛冬他們去後山了！”
    所有戰士沉默，不敢插話的寨民疑惑，老寨主眼神一黯，渾濁的老眼中盡是痛苦。
    死寂的氣氛中，李毅輕輕開口：“憑什麽？”
    憑什麽？憑什麽你們的後輩就能躲過一劫？憑什麽我們就要留在這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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