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墨般濃稠，冷寂得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
    淒寒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滲入骨髓。
    雲奕能感覺到皮膚表麵有微弱的氣流在遊走，像是某種無形的生物在輕輕舔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像是千年古墓中陳年的黴味，又夾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腥甜。
    他眨了眨眼睛，內斂的靈光在瞳孔深處流轉，讓周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腳下是黑色的土地，如同被烈火焚燒過的焦炭木上掉落的灰渣堆砌而成，踩上去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散落的一節節木頭橫七豎八地躺著，有些已經腐朽成粉末狀，有些卻還保持著完整的形態，表麵布滿奇特的紋路。
    頭頂的空間似乎無限延伸，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混沌的黑暗，分不清是穹頂還是虛無。
    偶爾有幾點幽綠色的光點閃爍，像是某種生物的眼睛，又像是漂浮的磷火。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嗚咽聲，時斷時續，讓人不寒而栗。
    很快，姚沛暖、壯壯與白龍都聚集了過來，不聽也跳到雲奕的肩上，並用他的衣袍蹭去自己毛上沾染的黑灰。
    盡管眼前的景象破敗詭異，但無論是雲奕，還是壯壯，似乎都沒有質疑這就是巴勒西諾爾城「聖靈根」的靈府空間。
    雲奕緩緩抬起手，五指在黑暗中微微張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靈氣如溪流般暢通無阻地運轉，與先前那種被壓製的感覺截然不同。
    更讓他意外的是，原本在空氣中肆虐的混亂力量此刻也變得溫順起來，像是被某種無形的規則所馴服。
    這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幾分，但心中的警惕絲毫未減。
    “目光所及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你倆有頭緒嗎？”
    這個時候最需要，無疑是專業人士的意見。
    然而，當他轉頭看向不聽和壯壯時，卻發現這兩個家夥正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充滿好奇地四處打量。
    “大木頭的氣味倒是隨處可見...”不聽抽動著鼻翼，幽綠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不過也都是些無根之氣，飄忽不定，像是刻意留下的障眼法。”
    它抬起前爪輕輕拍打著雲奕的肩膀，聲音低沉而凝重。
    “它沒死，按理說此處應該有它的內核才對。看來是藏得緊，畢竟是卷土重來的依仗。”
    不聽搖搖頭，無論是它那雙能洞穿虛妄的明眸，還是渾厚如海的精神力，短時間內都沒能捕捉到更多有用的訊息。
    “喂，小和尚你祭拜靈台佛像試試，這東西畢竟源自西謨「綠洲」，說不定能與之產生感應。”
    壯壯聞言神色一肅，圓潤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凝重。
    他雙手合十，緩緩合上雙眼，口中開始低聲誦念經文。
    手腕上那串古樸的菩提念珠突然無風自動。
    隨著誦經聲漸起，念珠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竟在虛空中蕩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金色漣漪。
    “嗚——”白龍突然發出不安的低鳴，在眾人身旁來回踱步。
    雲奕的目光在壯壯和念珠之間來回遊移，直到他敏銳地察覺到——震動的不僅是那串念珠，連腳下的地麵也開始傳來細微的震顫。
    錚——
    長歌劍驟然出鞘的清鳴劃破死寂，劍鋒震顫的餘音在黑暗中回蕩。
    “叮！”
    一聲脆響，劍刃與襲來的黑影狠狠相撞——那是一灘爛泥模樣的黑色物質，卻在接觸的瞬間驟然凝實，化作一根漆黑長棍，挾著淩厲的破風聲橫掃而來。
    雲奕手臂微沉，虎口傳來一陣酸麻。
    長棍上傳來的力道沉重異常，他倉促應對之下，劍身竟被壓得微微彎曲，險些脫手。
    他眼神一凜，左手迅速掐訣，指間靈力流轉，一團赤紅火焰驟然噴薄而出，朝著長棍席卷而去。
    同時長歌劍劍身靈紋大亮，一道鋒銳劍氣割裂空氣，與火焰交織成網。
    呼——
    詭異的是，那黑色長棍竟在火焰中扭曲變形，表麵泛起水波般的紋路。
    劍氣斬過時，棍身如液體般被一分為二，卻又在轉瞬間重新融合。
    更令人心驚的是，四周的黑暗仿佛受到牽引，無數細小的黑絲從地麵、從朽木中滲出，朝著長棍匯聚而去。
    風助火勢，劍染靈火。
    雲奕手腕翻轉，長歌劍拖曳著流火在空中劃出熾亮的軌跡。
    然而那黑棍卻在烈焰中不斷膨脹，棍身上漸漸浮現出類似血管的凸起，甚至開始有規律地搏動，宛如某種活物正在蘇醒。
    “雲小子！”不聽想要提醒，實則雲奕早就看出了端倪，這些東西與「巨鹿」有所關聯，那股讓人難受的氣息無比清晰。
    “看來當年此地的禍事，有神遺教的人參與其中。”
    雲奕冷笑著，現在的他比起之前有了不少底氣，除了一開始的偷襲讓他稍顯狼狽外，也就三息的功夫，黑泥來不及變換其他形狀，便灰飛煙滅。
    不聽早在雲奕動手的時候就跳到了白龍的背上，這會眼看危機解除，又重新回到雲奕肩上，低頭注視著混在黑灰中的黑泥碎末，就是不肯下地。
    “這東西不過是某種法術殘留下來的，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最後還惡心了咱們，真是…”
    說著，它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撐不了多久…中元節…盂蘭盆會…雲小子，我知道了，支撐這些黑泥靈氣的流失，應該也是大木頭的傑作，七月十五附近，就是它活過來的日子！”
    “也就是說，現在它的本源應該趨於圓滿，與此同時，防護的手段不可能完備。”
    “想想如此龐然大物所需要的生命力，就算是沒有進入所謂的「綠洲」，如果你能得到其本源，女娃娃的傻大叔也有治愈的可能。”
    壯壯緩緩起身，打斷了不聽的話，朝著無從分辨的黑暗深處指了指。
    “我聽到了，就在那邊，有東西在呼喊。”
    雲奕走在最前方，周身籠罩著一層靈氣屏障，長歌劍微微低垂，劍鋒上流轉著若有若無的寒光。
    就在他們之前駐足的地方，一截橫臥在地的焦黑枯木突然發出“哢”的輕響。
    樹皮皸裂的縫隙間，竟冒出了一點嫩綠的新芽。
    那抹綠色在這片灰暗的世界裏顯得格外刺眼，新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著葉片，葉脈間流淌著瑩瑩微光。
    更詭異的是，隨著新芽的生長，周圍的枯木接二連三地發出“劈啪”的聲響，無數綠芽破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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