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嶼山蜜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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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不棄,此生不離!
在曾唯一的認知裏,大嶼山就是鄉下,根本不是有趣的度假好去處。她真不明白,紀齊宣為何要選這麽一個窮鄉僻壤度蜜月。
她不斷在心裏念叨,那種地方,爛得要死,一般人是甜不起來的,能甜起來的肯定是一種奇跡。不過既然是她曾唯一出馬,甜不起來才能叫奇跡。她本來是抱著必勝的決心,要與紀齊宣好好培養感情,讓紀齊宣沉醉在自己的溫柔鄉裏的,未料,紀齊宣帶她去的不僅是她眼裏的窮鄉僻壤,更是傳說中的山溝溝!
他們顛簸了將近一天的時間,到達目的地時,曾唯一見到眼前的破房子,還有旁邊的菜園子,眼前一黑,差點直接暈過去。
紀齊宣到底要幹嗎?
“這……這就是我們要度蜜月的地方?”曾唯一不死心,繼續垂死掙紮。
紀齊宣很肯定地點頭。
曾唯一的雙腿開始發軟。
紀齊宣道“這裏本來是要改建成度假村的,但我覺得原汁原味的度假村才有意思。”
“所以你是拿我做試驗嗎?”曾唯一很不滿。紀齊宣喜歡鄉土味的農家樂,抱歉,她喜歡的是城市裏鋼筋水泥的味道,對於鄉下,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衣食無憂的太太,有時候是該磨煉磨煉。這七天裏,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全由你負責,我隻負責吃喝玩樂,當然,還會偶爾大慈大悲滋潤一下辛苦的你。”
“你!”曾唯一怒視他,不過她好似瞬間想到了什麽,突然詭異地笑起來,“洗衣做飯沒問題,打掃衛生也沒有問題,問題是,你真的能滋潤辛苦的我?”
“試試就知道了。”紀齊宣微微一笑。
既然紀齊宣變相地整她,那麽她就使出渾身解數把壓榨他,看他下次還會不會這麽整她。
目光鎖定在前方不遠處那幢孤零零的平房時,曾唯一又揪心了,即使原來再落魄,她還有一幢看上去很溫暖的小別墅,這樣的舊房子,看起來真是讓人瘮得慌。
這房子外麵看來是舊了點,但是裏麵裝潢還算可以,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
“紀齊宣,你能告訴我,這七天裏,有什麽安排嗎?”
“嗯,今天的安排就是,你去地裏摘幾棵青菜回來,再挖幾個土豆。”
曾唯一朝紀齊宣伸出她兩隻潔白無瑕的纖纖玉手“你舍得它們變髒、生繭子嗎?”
紀齊宣笑得很真“舍得。”
曾唯一狠狠瞪了紀齊宣一眼,咬牙切齒地說“算你狠!”說罷,她準備出門,卻被紀齊宣攔下了。曾唯一以為紀齊宣攔下她,是為剛才的話後悔了,她就知道他一點也舍不得她。她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然而還嘴硬地說“我要幹活了,你攔著我幹什麽?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我現在就去。”
“很好。我隻是想提醒你,穿著緊身短裙,又是高跟鞋的,下地會不會不方便。”
曾唯一突然覺得很憤恨,原本視她如珍寶的紀齊宣怎麽可以這樣?她先氣憤地朝他怒視,再環顧周圍“可我的衣服都是這樣,有沒有幹活的衣服?”
紀齊宣似乎什麽東西都準備好了,他從包裏翻出一套衣服,遞給曾唯一“穿上吧。”
曾唯一很不開心地接了,直接當著紀齊宣的麵換衣服。
寬鬆的t恤,加上黑色熱褲,很休閑很隨意,她把鬆散的頭發紮成一個馬尾辮,顯得很幹淨。
紀齊宣看著曾唯一離去,眼眸深不見底。讓她體驗另一種生活方式,並不是壞事。他笑了笑,去洗澡了。
而在外麵的菜地裏,憤恨的曾唯一一邊把青菜當紀齊宣掐,一邊抱怨道“整我是吧?晚上有你好看。”
曾唯一剛站起來,發現一隻麻雀停在她剛剛摘的青菜籃子上,當即爆了粗口。她十分憤怒地拿了一個土豆,朝停在樹枝上的麻雀擲了過去,卻沒扔準,扔到別處去了。
她也沒在意扔到哪裏了,隻顧著看籃子裏的菜,未注意周圍“嗡嗡”作響……直到嗡嗡聲越來越響,她才好奇地把頭抬起,卻見一群馬蜂正朝她湧來。
她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尖叫,馬蜂已經往她臉上攻擊了。她抱住頭,拚命往屋裏跑“紀齊宣,開門啊,開門啊!啊!”
紀齊宣來開門,眼見一群馬蜂,立刻拉著曾唯一進屋,然後把門關上。屋子裏飛進了幾隻馬蜂,他把它們一個個拍死。一切妥帖後,他才坐到曾唯一旁邊“來來,我看看蜇到了沒?”
曾唯一一臉委屈地仰起臉,伸出胳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都是你讓我摘青菜、挖土豆。你看看!好疼啊。”
紀齊宣極其無奈,不就摘青菜、挖土豆嗎,怎麽招來了一群馬蜂?
紀齊宣從浴室拿出肥皂和臉盆,把肥皂浸泡在臉盆裏,捧著曾唯一的臉,開始用肥皂水擦洗被蜇的地方。曾唯一齜牙咧嘴道“輕點,疼啦。”
紀齊宣親了她一口“好吵,先閉嘴。”
曾唯一立即把嘴嘟起來,嬌滴滴地說“多親幾次我就不吵,嗯?”
紀齊宣無奈,幾乎是一邊和曾唯一親吻,一邊幫她仔細地擦消炎藥膏。塗抹肥皂水,擦完藥膏,一切處理好後,曾唯一終於開始她的長篇抱怨了。
“都是你的錯,沒事就知道整我,害我被馬蜂蜇,你看看我的臉。”她指著自己臉上的紅斑,雖然在抱怨,但是似乎並不十分介意自己的臉被蜇了。
若是以前,她肯定為此悶悶不樂幾天。
現在的曾唯一,隻是鼓著腮幫子,不滿地看向紀齊宣“下次你自己去摘菜,去挖土豆。”紀齊宣失笑,不停地點頭。
她這樣的態度讓他胸口一陣暖,她不是讓他立即送她回去,而是讓他去,她真的變了。紀齊宣抱住曾唯一,把她圈進自己懷裏“一一,你現在想要什麽?我都滿足你。”
曾唯一眼睛一亮,偷偷壞笑,看來她的計劃要提早完成了。她故意在紀齊宣胸口畫圈圈,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窩在他的懷裏“親愛的,你身上好香,人家忽然春心萌動。”
紀齊宣蹙了一下眉,他有不好的預感,可懷裏的美人相約,豈有拒絕的道理?
“那麽,來吧。”紀齊宣一副視死如歸狀了。
半夜,曾唯一從床上爬起來,舒適地伸個懶腰,眼神中帶著慵懶。她下床拉開窗簾,外麵的天已經暗下來了。曾唯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好餓,便又滾回床上,推搡著紀齊宣。
“親愛的,我餓了。”
紀齊宣原本恬靜的臉一下子皺了起來,似乎很不喜歡這樣被打擾,翻身麵向另一個方向繼續睡,不理會她。曾唯一見紀齊宣不理她,繼續推搡“親愛的,我真的餓了。”
她一直搖紀齊宣,死活要把他搖醒,然後給她做飯。終於,紀齊宣頗不耐煩地睜開眼“我還沒喂飽你嗎?”紀齊宣原本深邃又閃爍的雙眼因沒“精”力,一點光澤都沒有。
相反,曾唯一看起來臉色紅潤,朱唇粉腮,別提多滋潤了。曾唯一有些委屈“我是肚子餓了。親愛的,你不餓嗎?”
“不餓。”紀齊宣相當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額頭,慢條斯理地支起身子。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順著滑下來,肌肉緊致,毫無贅肉,再往上看,讓人感慨上天的偏愛與不公既然有那麽好的身材,怎又賜予他這樣俊俏的臉蛋!曾唯一上前靠在他的懷裏“親愛的,給你兩個選擇,要麽下床喂飽我,要麽被我踹下床,”她低頭指著床,笑眯眯道,“選哪個?”
紀齊宣當即下床,披著外套去廚房做飯去了。
曾唯一雖習慣了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不過在此時,那種怡然自得的悠閑被好奇代替了,她穿著拖鞋來到廚房,倚靠在門口看紀齊宣做飯。
以前她和他同居那段時間,紀齊宣想要兩人世界,便解雇了用人,一手操持著家裏的所有家務,買菜、打掃還有陪無聊的大小姐曾唯一,可以說他是她的全職保姆,把她照顧得妥妥帖帖的,也用他的溫柔留了她兩年。
那個時候,他隻想用寵來留住她,讓她知道,他對她好,跟他在一起,他會讓她幸福。
當曾經溫柔的少年,與如今略帶深沉的男人合為一體時,曾唯一有一絲恍惚,似乎時光回轉到那兩年,她從來都是快樂的,即使有過不高興,他也總會想盡辦法讓她開心。
他很好,可是她不知道珍惜。
紀齊宣收鍋,盛菜上桌後,朝發呆的曾唯一看了一眼“不是你叫餓嗎?發什麽呆?”
曾唯一回了魂,嬉笑兩下,坐在他對麵,拿起筷子,夾菜吃飯,既不誇好吃,也不抱怨難吃,隻知道一味地吃。
紀齊宣見曾唯一這麽心急地吃飯,眉毛一挑“動體力的是我,你怎麽這麽餓?”
曾唯一身子一頓,不想說剛才回想起了兩年前的事情,低頭繼續吃飯。紀齊宣深知,曾唯一不想說的時候怎麽逼也逼不出來,她想說的時候,怎麽堵也堵不住,所以,他也不再追問。
曾唯一雖然嚷著餓,但吃得很少,吃完一小碗就不再吃了,反而不餓的紀齊宣吃了兩大碗。
吃完飯以後,曾唯一見紀齊宣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心裏過意不去,對紀齊宣說“今天你累成這樣,不要洗碗了。”
紀齊宣一怔,從來不幹家務的曾唯一居然會懂得體貼人了,他不禁微微一笑“那有勞你了。”
曾唯一笑眯眯地說“你留著明天洗吧。”
紀齊宣當即轉身,臉一沉,繼續洗碗。
第二天,曾唯一是被太陽曬醒的。她剛起床,便見紀齊宣正在換衣服,似乎要出門的樣子。曾唯一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去河邊釣魚。”
“……”
在曾唯一的記憶裏,紀齊宣已然是釣魚活動的代言人。隻要一提釣魚,她就會想到紀齊宣。他也實在是很喜歡釣魚,不是一般的喜歡,是相當喜歡。曾經她忍無可忍,讓他在她和釣魚之中選一個,結果他來了一句“其實我最大的愛好是拉著你一起釣魚。”
如今這個時候要去釣魚……她深吸一口氣,隨即耷拉著肩膀道“我陪你去釣魚。”
“你不想去就不用去了。”紀齊宣繼續收拾,並不在意的樣子。
曾唯一白了他一眼“別裝了,你心裏巴不得我去呢,我就滿足一下你卑微的願望好了。”
“……”
曾唯一是個旱鴨子,所以不大喜歡去有水的地方。紀齊宣就在岸邊坐下,從容地舉起魚竿甩了出去,開始“薑公垂釣”。
曾唯一則筆直地站在旁邊,腹誹一個還未到三十歲的男人,竟然有老頭子的愛好,真是個變態。
紀齊宣上下打量站在他旁邊的曾唯一,笑說“你這會兒學聰明了,不穿你的緊身裙和高跟鞋了?”
曾唯一不搭理他,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大剌剌地坐在紀齊宣的腿上。紀齊宣本身就高,坐在矮處,已經很不舒服了,加上曾唯一的重量,他一時不穩,竟搖晃起來,直接讓曾唯一栽到小河裏,沾了一身泥,吃了一肚子的泥水。
被撈出來的曾唯一用她的泥手拚命打紀齊宣“你想謀殺老婆啊,呸呸!”
紀齊宣表示很無辜,是她坐下得太突然了。他一邊溫柔地幫她擦臉上的泥巴水,一邊道歉“我的錯,我的錯。”曾唯一甩開他的手,抹了下臉,本想繼續發脾氣,餘光掃到魚竿上,見魚竿正在動,她一下子全然忘記自己身上的髒,抓起魚竿就往上收,一條活蹦亂跳的魚銜著魚線懸在半空中。
“有魚了,親愛的!”她笑眯了眼,臉上的泥巴已經幹了,她一笑就裂出許多紋路,樣子很是滑稽,紀齊宣撲哧笑了起來。
曾唯一完全不理會他的嘲笑,而是不亦樂乎地把魚放在桶裏,然後坐在剛才紀齊宣坐的小板凳上,再次放竿,等魚兒上鉤。見她正襟危坐,一臉認真等魚上鉤的樣子,紀齊宣哭笑不得“你不是不喜歡釣魚嗎?”
曾唯一白他一眼“我不喜歡釣魚,但是我喜歡吃魚啊。”
“……”
曾唯一的聲音小了幾分“剛才那是鱸魚,我認得。嘿嘿,你最拿手的就是酸甜鱸魚哦。”
說起酸甜鱸魚,不得不說,那純屬一次意外。那會兒,紀齊宣剛剛學會做菜,一緊張把綿糖當味精用了,結果味道竟還不錯。
偏偏曾唯一對那次失誤的產物情有獨鍾,至今還念念不忘。
曾唯一不是釣魚的料,靜坐念經許久也不見一條魚上鉤,偏偏她又死不承認是自己的技術問題,反而把責任推卸到她貌美的臉上,說是魚沉了,不好意思上來。
紀齊宣嘴角抽了抽“那我怎麽沒看見落雁呢?”
“還沒到冬天呢,哪來的大雁?”曾唯一很順溜地反駁。
“還好乾乾不像你。”紀齊宣動手收杆回家。曾唯一來了一句“乾乾是男孩,自然要像你。以後我要是有個女兒,就會像我了。”
“不生了,有乾乾就夠了。”紀齊宣道。
曾唯一瞪著大眼“我打算要個女兒,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做第一美女!”
“一個就行了。”再生一個像曾唯一一樣的妖孽,他怕自己招架不住。
“兩個。”
“過幾天我就去醫院結紮。”紀齊宣收拾好東西,準備拉曾唯一的手,一起回去。
“那我希望你能把我當作你的第二個孩子。”曾唯一親切地拉著紀齊宣的手,挑釁道。
紀齊宣歎息了一聲,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他們在大嶼山的第三天,下起了傾盆大雨,什麽地方也去不了,隻能躲在屋裏。
吃完早餐,曾唯一坐在餐桌旁,無趣地看著紀齊宣洗盤子。這蜜月過得怎麽這麽清苦呢?堂堂紀家的唯一繼承人竟然在洗盤子、刷鍋,還樂此不疲?
曾唯一打了一個哈欠,覺得實在無聊得很,便走到紀齊宣旁邊,臉貼在他的肩膀上,略帶慵懶地說“親我一下。”
紀齊宣轉頭親了一口。
“還要。”曾唯一把臉靠過去。
紀齊宣又親了一口,然後繼續洗盤子。
洗完盤子,刷完鍋,屋外還下著傾盆大雨,雨聲充斥著整個屋子。紀齊宣推門進入臥室,便見曾唯一正側躺在床上,一邊抱著果盤吃提子,一邊看電視,樣子極其閑適。
這山裏沒有信號,除了看光碟,沒別的可看,但那些光碟都是……紀齊宣側目看去,是一些重口味的片子。
“老實說,我對這片子沒興趣的。”曾唯一見紀齊宣臉黑了,欲蓋彌彰地解釋,把紀齊宣拉到自己身邊,塞了幾顆提子到他嘴裏。紀齊宣一邊吃著曾唯一塞給他的提子,一邊也看著電視上播放的片子。
“哎,親愛的,我們什麽時候回去?”這窮地方沒有她的台灣苦情大戲,真是度日如年啊。
“老頭給了我七天假。”紀齊宣說道。
如今是第三天,還未過完一半。
曾唯一提議“我們駕車去山下溜達溜達吧。”
外麵的雨下得很大,其實並不適合貿然下山,加上此處雖然已被承包,但還未開發,山路還是原來崎嶇顛簸的路,在大雨的天氣裏,危險係數難免增大。
紀齊宣雖然想到了這些,但見曾唯一沒精打采的,也不好拒絕她的提議。他點點頭“好吧。”
出門時曾唯一什麽也沒帶,就帶了一瓶礦泉水,狼狽地和紀齊宣鑽進越野車裏時,身上已經濕透了。曾唯一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邊擦著臉上的水滴,一邊往窗外觀看“這雨真大,開車得小心了。”
紀齊宣笑道“這個你放心。”突然,曾唯一拿著麵巾紙,替他擦額頭上的雨水。她的樣子認真又專注,倒把他弄得愣住了。
曾唯一幫紀齊宣把臉擦幹後,朝他眨巴兩下眼“你發什麽愣呢?”
紀齊宣隻是笑笑,便開車了。
車行得很不穩,加上雨水衝擊前擋風玻璃,眼前模模糊糊的。為了安全起見,紀齊宣開車很小心,把車速降至最低檔。
曾唯一靜靜地看著他駕車。
“砰”。
車身突然產生巨大的震動,曾唯一還未來得及反應,又是一次震動,感覺車的前輪和後輪都陷進一個大坑裏。曾唯一愣了一下,忙問紀齊宣“怎麽回事?”
“車子陷泥坑裏去了。”紀齊宣歎了口氣,他試著把車從坑裏開出來,但他不敢加大馬力,怕輪胎打滑。
車是右側陷進去了,紀齊宣嚐試了許多次,都以失敗告終。
曾唯一看向紀齊宣“怎麽辦?”
紀齊宣聳肩“等人來吧。”他拿出手機給ben打了個電話,收線以後,對曾唯一道,“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們徒步回山上去;第二,在這裏等雨停,等人來。”
這兩個選擇,都不是好選擇。曾唯一現在別提有多後悔了,早知道就窩在家裏看片,一時春心蕩漾,還能有個舒適的環境把紀齊宣就地正法了。
曾唯一無力地趴在車窗上,看著已經被雨水染得模糊不清的周圍,唉聲歎氣。紀齊宣見曾唯一這麽無聊的樣子,問道“覺得很無聊嗎?”
“這是當然。”曾唯一幽怨地看著他,“不然,我們玩個遊戲吧。”曾唯一從車屜裏掏出兩支煙,將其中一支煙截掉一半,把煙的底部埋在手心中,頂部齊平,呈給紀齊宣看,“隨意挑一支,選長還是短,若是中了,你可以隨便問我一個問題,或者讓我幹冒險的事。”
“誠實勇敢?”
“意思差不多,但是又有不同。這個叫夫妻麵對麵,據說每個夫妻一個星期玩三盤這樣的遊戲,感情會一直很好,離婚率比較低。”
紀齊宣笑了起來,隨意指著一根“這支,短的。”
曾唯一把手掌攤平,是長的。
曾唯一一下子笑開了,一臉狡黠地朝紀齊宣眨巴眼“所以我要開始問你問題了,你要如實回答我,不準撒謊,也不準隱瞞。”她原本毫無生氣的臉一下子生動起來,“敢問親愛的紀先生,你什麽時候喜歡上曾唯一大美女的?”
紀齊宣抬眼看向曾唯一,她的臉上滿是好奇,還有幾許期待,那漂亮的大眼睛裏光彩熠熠,就好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用漂亮有神的、毫無雜質的眸子專注地看著他。
紀齊宣回到香港是十一歲,粵語很差。他回到香港,是因為他敬愛的母親去世了。
紀老頭第一次見到紀齊宣,也是在那一年。紀老頭和紀齊宣的母親離婚時,紀齊宣還未出生。他媽媽挺著不明顯的肚子回到英國生下了他,紀老頭知道他這個兒子,是在他三歲的那年。紀老頭想去見他,但一直沒有機會,隻因他的母親一直不許。
在他兒時的記憶裏,媽媽不喜歡笑,對他也不親近,情願在外麵對著夕陽下的橙色天空看一天,也不願去抱他。他幾乎是外婆帶大的。外婆是一位英國貴族,很有涵養,待人親切。
外婆對他說“你媽咪在傷心。好男人是不會讓女人傷心的。”
那時不懂事的他,卻記住了這句話。
十一歲回到香港時,對於陌生的父親,紀齊宣是強烈排斥的。他的孤僻性格,導致他在學校裏沒有朋友。他不笑,與他媽媽一樣。
紀老頭覺得,該為兒子找幾個玩伴。那是紀齊宣第一次去曾唯一家。
他被紀老頭帶去曾家。那天,他穿著經典的小少爺西服,脖子上係著蝴蝶結。他很少這麽穿,雖然不喜歡,但也不介意這麽穿。
如今他回想起那天,記憶猶新。那時,夕陽西下,橙黃的天際塗抹著一條條雲的痕跡。他一下車,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一身白裙的女孩,她赤著腳丫,踩在青石上,手捧著一束玫瑰花,白色紗裙在夕陽的橙黃天際下微微揚起,折射著淡淡橙光,恍如夢境。
他當即愣在原地,忘記前行。
“一一。”旁邊的男子喚了一聲,那女孩把頭轉過來,離得遠,他看不清楚她的臉。他隻知道那道橙光正在朝他靠近,橙光越來越強,他不知為何突然緊張起來,低垂著眼不敢去看她。
玫瑰花的清香撲鼻而來,他還未反應過來,一束玫瑰花就到了他眼前。他一愣,才把頭抬起,卻見一雙清澈見底、幹淨透明的大眼睛正對著他“你就是紀齊宣?長得好漂亮。”她鼓著腮幫,嫉妒又好奇地打量他。隨後她露出一口白牙,對紀老頭說“紀伯伯,這個小老公很漂亮,我很喜歡。”
她強行塞給他一束玫瑰花“給你。”
他被迫接受一束還帶著水滴的玫瑰花,包裝還算精致,上麵寫著不好看的字致我親愛的小老公,紀齊宣同學。
“接受了我的玫瑰花,以後就是我的人了。走,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們。”說罷,她直接拉起他往屋裏跑。那天,他認識了李蕭山、趙素顏,還有林穆森。
他們都叫他紀大美人,他們都認為他太漂亮了,沒有男孩樣。他不介意,隻是把目光投向一直笑得很開心的曾唯一。她周身散發著似曾相識的淡淡橙光,可她會笑,笑得那麽明媚、那麽開朗。
她也笑他太漂亮。她是開玩笑說出來的,而他卻很認真,開始鍛煉,讓自己更像個男人,隻是想成為她嘴裏的“小老公”。
其實他並不喜歡她的圈子,很鬧騰。他是個喜靜的男孩,但因為有她在,他願意忍耐。她常常喝醉,他總是默默背她回去,但她不知道每次背她回家的是他,她不去問這事,他也從來都緘默。
上了高中,她開始疏遠他。他是全校眾所周知的成績好、家世好、樣貌好的三好學生。她和她的朋友是同學們最鄙視的學生,不讀書,目無尊長,全靠厚實的家底在學校混日子。
她不愛和他說話,可以說已然把他忽視了,有什麽聚會,也不再邀請他,以前常常掛在嘴邊的小老公,她已經完全不再提起。
他知道她嫌他無趣,不喝酒,不跳舞,隻知道讀書。他不是愛讀書,而是他除了讀書,沒什麽可幹的。他不喜歡鬧騰,無論自己怎麽努力,始終不喜歡。可偏偏,她隻喜歡鬧騰。
每天放學後,他總會站在她的家門口等她到十點。她若沒回來,他便會去她常去的酒吧找她。他知道她雖然愛玩,但有自己的原則,超過十點不回來,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隻有一次,她十點還沒回家,他去找她。在酒吧門口,他看見她坐在地上昏睡著,趙素顏一直著急地拍她的臉。而林穆森正在和一個染著黃頭發的男子廝打,幾個男人在旁邊圍攻。他走過去,蹲在她旁邊,冷冷地問趙素顏發生了什麽事。
趙素顏告訴他,那些男人想帶曾唯一去開房,她不從,被人誤撞到欄杆上暈了過去。他什麽話也沒說,衝過去就給那些男人一人幾拳。他一直是個斯文男人,誰曾想過,一個這樣漂亮的男人每天堅持鍛煉,隻是想證明給一個女人看,他也是個男人,足以保護她的男人。
他雖然把他們都打趴下了,但也受了傷,可他還是堅持背她回家。
第二天,他沒去上學,在家養傷。
一個星期後,他勉強去上學,卻見曾唯一依在林穆森的懷裏,兩人在看漫畫書,閑情愜意,表情輕鬆。他的同學說,林穆森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
他沉默,她始終沒注意到他沒來上學。
她十九歲生日那晚,林穆森從大禮盒裏出來,他們兩人相擁在一起。那時他才知道,那抹他以為能觸及的淡淡橙光,其實離他很遠,就像小時候那樣,可望而不可即。
讓他萬萬料不到的是,她生日後的半個月,傳來了林穆森的婚訊,新娘不是她。
林穆森結婚後的第五天,她和她爹地來他家上門提親。他知道她是為什麽,她的個性他了解,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她的目的再簡單不過,利用他來激怒林穆森。她想要的不過是挽回自己的自尊心,他滿足她。在外麵,她會小鳥依人地靠在他懷裏,故意嬌嗔,或故意裝親密,他呢,則會做一個稱職的托兒。
即使心在滴血,他還是要笑,裝作一副很幸福、很美好的樣子。他隻是想對她好,她要開心,他就盡量滿足她。而在無人之時,她和他隻是點頭之交,僅此而已。
曾唯一的爹地想讓她住在他家,算是試婚,也是想讓兩人好好培養感情。她爹地知道她的目的,還是真心把他當作女婿。
他早有了新房,在石澳的山上,依山傍水,風景宜人。他喜歡這個新房,他也希望她能喜歡。她確實沒有嫌棄,但也沒有表現出喜歡,隻是能湊合,一如她對他一樣,湊合吧。
他精心為她準備了一間漂亮的房間,裝潢是她喜歡的色調,衣服是她喜歡的牌子的所有款式,什麽都是最好的。他盡量把自己能給的最好的全部給她。
她卻什麽都不喜歡,就連他的寵愛,也一律不稀罕。她不要他給她準備的房間,她說“既然住在一起,就在一個床上睡吧。”
他知道她是在故意逗他,他卻經不起逗,臉都紅到了脖子根。他和她接吻的次數也就兩三次,這麽快就同睡一張床,確實讓他為難。
他是個正常男人,可他不想傷害她。
可他料不到,她步步緊逼,總是誘惑他,他情難自禁,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一個深夜,她脫去他的衣裳,媚眼誘惑無比,略帶撒嬌地說“我是你的老婆。”
第二天,床單上染著血,他看著床單上的血一直發愣。她卻攬著他的腰,可憐巴巴地凝望著他“你要對我負責,我已經是你的人,不準拋棄我。”
那一刻,他的心裏有一股暖流湧過。他真想告訴她傻瓜,我怎麽舍得拋棄你?
舍得拋棄的,是她。他以為,隻要他全心全意,用整顆心去溺愛她,她就會感動,會舍不得。可她告訴他“對不起,我愛的始終不是你。我以為我能將就,可當我看見他和他的妻子出雙入對,我就心如刀割。我做不到,對不起……”
那一刻,他微笑著聽她說,心越來越痛。他很想問她,林穆森比他到底多了什麽,能讓她癡心至此。
也許是他錯了,寵和愛是不同的兩件事,寵可以沒有交流,而愛不能。他以為他給她無限的寵,她便知道,他到底有多愛她。
她問他是什麽時候愛上她的?他隻是笑笑,並不想回答,然而曾唯一哪是那麽好敷衍的?她瞪著一雙眼,很不滿地看向他,然後雙手圈住他的脖子,嬌嗔地說“你就告訴我嘛。”
“等你愛上我的時候,我才告訴你。”紀齊宣在她嘴邊吻了一下,笑容很淡。
他知道她還不愛他,他願意再等,他都等這麽多年了。他願意相信,時間總會把她的心帶到他身邊。曾唯一聽完他這話,當即有些發怵。愛與不愛,真的這麽重要嗎?她現在跟他在一起了,這不就夠了嗎?她悻悻地把手鬆開,坐回到副駕駛座上,看著前方車窗的雨刷來回擺動。此時車內交織著雨刷擺動聲和雨水的擊打聲,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去回答他。
她可以沒心沒肺地說愛他,可她真的愛嗎?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她雖然與六年前的她不大一樣,不會看到林穆森就感到心痛,但也不願意去演戲,她和紀齊宣在一起,是發自內心的,無論歡笑與淚水。
她隻知道一點,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的生活已經夠了。有自己的寶貝兒子,有自己想要的富裕生活,當然,還有一個能滿足自己虛榮心,自己又能掌控的男人,她很滿足。
這裏麵包含愛嗎?她還真不知道。也許有那麽一點點,至少她非常反感有人喜歡紀齊宣,以前她非常仇視那些漂亮的女人喜歡他。如今經過自己毀容之事,知道他不是一個那麽注重外表的男人,她開始敵視全部,無論美或醜的女人,隻要有女人稍微表現出對他的喜歡,她一並不爽,恨不得一一詛咒她們。
曾唯一看向紀齊宣,見他正在閉目養神,捏著額角,眉頭緊鎖。這幾天是她不好,為了報複他的蜜月,整得他又疲又乏。
曾唯一把自己的礦泉水遞給他,略有抱歉地說“對不起。”
紀齊宣睜了睜眼,似乎有些不理解。
曾唯一扭頭,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他的視線“別這麽看我,趕緊喝水啦。”
紀齊宣無聲笑了笑“你這表現好像在害羞。”
曾唯一狠狠白了他一眼“害羞也和你沒關係。還有,剛才那個問題你沒有回答我,暫且饒你一回,我問其他問題。”
“我隻回答我能接受的問題。”
曾唯一一臉不樂意地問“紀先生,你多大?”
紀齊宣直接嗆了一口水,無奈地看著正在用無辜表情看他的曾唯一。
“換一個!”紀齊宣隻覺得胸口悶悶的。
“紀先生,你夢見過我嗎?”曾唯一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她倒要看看他什麽可以接受。
“……”
“紀先生,你……”
“一一。”紀齊宣及時製止,他不想聽她問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了,他妥協,“你問吧,你問什麽我都回答你。”
曾唯一的表情立即從慵懶變成得逞後的小人模樣,她陰陽怪氣地問“親愛的,如果有一天我出軌了,你會怎麽做?”
紀齊宣眉毛一挑。
曾唯一立即討好地笑說“如果嘛,隻是如果,你也知道,你已經讓我很滿意了,我不可能出牆的。”
“那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看看你的包容程度唄。”
紀齊宣笑笑“我不是個大方的男人。”
紀齊宣雖然寵她,不過底線還是有的。曾唯一其實也就那麽一問。最近看小三劇看多了,她不知道,要是紀齊宣出軌了,她該怎麽辦。
曾唯一唉聲歎氣“那要是離婚了,孩子歸我。”
紀齊宣哭笑不得“為什麽孩子歸你?”
“孩子是我生的,當然歸我。”
“從取款機裏取出來的錢能歸取款機嗎,還不是誰插卡歸誰?我想你很明白。”
“……”她一臉憋屈地瞪他,“為了孩子,我不出軌了。”
紀齊宣撲哧笑了一下,以前她總喜歡逗他,現在他也有反擊的時候了。
雨持續在下,兩人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無所事事。曾唯一等著等著就睡了起來,不過睡不到幾分鍾就脖子疼。她索性放低靠背,打算直接跨到後座去躺著睡覺,未料動作幅度太大,自己穿的又是緊身小短裙,突然“刺啦”一聲,很不幸,裙子被撕破了。
曾唯一立馬哭喪著臉,一麵用手捂住自己的裙子,一麵可憐兮兮地看著紀齊宣。紀齊宣撇了下嘴,很無奈,脫下外套扔給曾唯一。曾唯一坐在後座上,下半身蓋著紀齊宣的外套,便躺下睡覺了。
紀齊宣拉了下自己的衣領,不到一會兒,也睡著了。
“咚咚咚。”
有人敲車窗,敲得很用力,紀齊宣和曾唯一在同一時間被吵醒。此時已經雨過天晴了,明亮的陽光通過水滴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來。
車外的ben一隻手拿著雨傘,一隻手敲車窗,見車裏麵的兩個人都醒了,才舒了一口氣——他敲窗戶都敲老半天了。紀齊宣從車裏走出來,直接對ben說道“車在哪兒?”
“在另一個過道上,這裏泥水太多,不好開進來,麻煩boss和太太走一段路了。”
紀齊宣點頭,並不怎麽在意,隻是看到坑坑窪窪的泥巴地,覺得並不是十分好走。他頓了一下,回望車裏的曾唯一。
曾唯一這時也正要下車,一腳踩下去,泥巴濺到了身上,她差點尖叫。她嫌惡地皺了一下眉毛,蹲下身子想清潔一下,一時忘記自己短裙裂縫的事兒。
紀齊宣立即對ben吼了一聲“把頭轉過去!”
ben立即紅著臉,幹咳幾聲。
曾唯一頓覺大窘,隻好把紀齊宣的外套圍在自己的腰上。
ben憋著笑,對一旁的boss曖昧地說“boss,你太生猛了!”
紀齊宣冷冷地掃了ben一眼,ben當即閉上嘴,但嘴唇抿得緊,想必憋笑憋得很辛苦。
紀齊宣走到曾唯一旁邊,目光掃到她的鞋子……很高的高跟鞋!
紀齊宣命令曾唯一“把鞋脫了。”
曾唯一怔住了,有些不明白。ben幫boss解釋“太太,我們的車停在另一個過道上,因為路太泥濘,車不好開進來,所以得麻煩你和boss步行過去。”
穿高跟鞋確實不好走這條路。
“要我光腳丫走這條路?”路上石子那麽多,腳底肯定會破皮出血的。曾唯一還沒抱怨,紀齊宣便自己脫鞋,把他超大的鞋子遞給她“先將就穿這個,鞋比較大,走路小心點。”
紀齊宣本來想背曾唯一下去,奈何她穿的是緊身短裙,腿不能張太開,不好背。
曾唯一看著紀齊宣光著腳丫走在前麵,怔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把目光再次移到自己腳下的那雙大皮鞋上,心裏更是五味雜陳了。紀齊宣走了幾步,見曾唯一沒跟上來,而是正對著他的鞋在發呆,折了回來,蹲下身子幫她脫鞋,語氣溫和地說“放心,我沒腳臭。”
曾唯一抿著嘴唇,默默地任紀齊宣為她脫鞋、穿鞋。那雙鞋很大,卻留著紀齊宣的溫度。紀齊宣幫她穿上鞋,剛站起來,跟著過來的ben弱弱地說“boss,你穿我的鞋吧。”
“你確定?我可不會加薪哦。”
ben撇了撇嘴,想了想“沒事,boss穿吧。”說罷他準備脫鞋,紀齊宣拍拍他的肩膀,笑了起來“你的鞋碼我也穿不上,好了,知道你是忠臣。”
紀齊宣再回頭對曾唯一說“小心點,一步一步走,不要太急。”
此時的曾唯一如一隻溫順的貓咪,一味順從地點頭。在那段泥濘的下山路上,紀齊宣光著腳丫在前麵帶路,曾唯一被他牽著,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從未有過的踏實。
那段路不長,他們卻走了許久,終於到達車停的位置,司機已經等候多時了。三個人坐了上去,紀齊宣和曾唯一坐後座,ben坐副駕駛座。曾唯一這時才能真正注意到紀齊宣的臉,他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眉頭鎖得很緊,幾乎擰成一團,她嚇了一跳“親愛的,你怎麽了?”
紀齊宣微笑著搖頭,從車後抽出幾張麵巾紙開始擦自己的腳。不看不知道,一看曾唯一徹底傻了,泥與血混在一起,那樣的顏色深深刺痛了曾唯一。
曾唯一奪過紀齊宣手中的麵巾紙,嘴唇抿得很緊,輕手輕腳地幫紀齊宣擦腳底的汙垢。一向不碰髒東西的她,這次卻把紀齊宣的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小心翼翼地擦拭。
下山以後,住在豪華的酒店裏,享受著高級住房的特級待遇,曾唯一忍不住一臉愜意地挽著紀齊宣的手臂說“瞧瞧,這才是幸福生活。”
紀齊宣笑了起來。他剛剛洗完澡,穿著大浴袍,微露胸肌,腳已經上了藥,他正平躺在沙發上。而曾唯一也洗完了澡,窩在他的臂彎裏。
曾唯一喜歡吃提子,此時手裏又端著新鮮可口的提子,不時往自己嘴裏塞,偶爾也往紀齊宣嘴裏放幾顆,而雙眼緊盯前方電視屏幕上的台灣苦情大戲。
“shit!這小三真下賤!”看到電視裏女主將要被小三踢出家門,曾唯一極其氣憤。原本略帶睡意的紀齊宣忽然清醒過來,眯著眼看向電視。
這些女人哭哭啼啼的,他真的頭疼。他剛想閉眼繼續眯一會兒,曾唯一忽然在他懷裏蹭了幾下,用食指戳著他的胸口,沒好臉色地說“不許找小三!”
紀齊宣哭笑不得,道“我哪裏找過小三?”
曾唯一很不爽地嘀咕“那個關心靈,你要是再對她那麽溫柔,我就……”
紀齊宣嘴唇不禁抖了一下。將陳年舊事拿來說事可不是曾唯一的作風,再說曾唯一對他的事一向很不上心,如今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也不反駁,靜觀其變,等她說出來,她就怎樣。
曾唯一半天“就”不出個結果,嘴巴一直噘著,目光閃爍地看向紀齊宣。他含笑而對,似乎很期待她要把他怎麽樣。
曾唯一哼了一聲“我這人呢,沒什麽優點,除了漂亮點外呢,還有一點就是不怕事。你要找小三,就盡管去找,我呢,就直接把你擰斷。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說完,她還微微一笑,絕美的五官是那樣動人,可他怎麽感覺有一股陰風自她周身散發出來?
紀齊宣動了動嘴皮子,嘴裏冒出一句“真狠。”
曾唯一翻臉比翻書還快,頭一秒還是陰森森的麵孔,如今已換上比天使還要甜的臉孔,她又蹭進他的懷裏“那也是因為人家想獨占你嘛。”
紀齊宣睨了她一眼,不說話。
語氣雖然假,不過聽起來,還是有些順耳的,他姑且相信好了。如此,他便把曾唯一拉進懷裏,關了電視,熄了燈,欺身而上……
曾唯一一直想得很簡單,目光短淺,不會看得太遠。她永遠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走一步算一步。
所以,她注定會在一個轉彎處急速刹車,刹不住車,不是車毀人亡,就是遍體鱗傷地滾出自以為是的賽場。
蜜月期因為紀齊宣的腳受傷了而告終,他回家養傷,曾唯一自然隨行。四天沒見到爹地、媽咪的曾乾並沒表現出太多歡喜,迎接完他們倆,便自己跑到廳裏舉杠鈴,開始他的真男人養成計劃。
第二天,紀齊宣沒在家裏養傷,讓司機送他去了公司。曾乾也依照學生黨的作息時間,不在家,空留曾唯一這個“閑”妻良母在家……
曾唯一雖然“閑”,但她不愛好“閑”,既然待在家裏無聊,自然就會去紅豆的店裏看看了……
因為駕駛證被扣,她隻能打車去店裏。離店裏還有一段距離的紅綠燈處,她隨便向窗外瞄了瞄,竟發現旁邊平行車道上,林穆森駕著路虎,開著車窗,一隻手支在車窗框上,麵無表情地等紅燈,而他的右側坐著一個美女,朝他很是熱情地說話。
曾唯一愣了一下,在她還發愣時,林穆森朝她的方向看來。她嚇了一跳,以為他看見她了。不過,林穆森似乎並沒有看見她,而是隨意瞟了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去,直接略過了她。
她不禁失聲苦笑,瞧她緊張得,她並沒開車窗,他看不見裏麵。
綠燈亮了,她的出租車與他的車一起啟動。她的出租車速度很快,見縫插針般地馳騁在道路中,而她的心卻不知為何,隱隱作痛。
她竟然開始害怕見他,害怕麵對他,好像自己做錯了事,有什麽事情對不起他。
她哪裏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她不過是嫁給了紀齊宣,生活很愜意而已,哪裏對不起他了?明明是他先拋棄她,她有什麽錯?可她為何有種罪惡感?
過去如一張紙,蒼白無力,她找不到理由無病呻吟,找不到借口說自己曾經有多愛那個男人,如一陣風刮過,吹亂了她的發,卻隻是稍縱即逝而已,再也震撼不了她的心。
她心痛,曾經以為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出租車到了店門口,曾唯一給了車錢後下車,一進門,便見紅豆正在織毛衣。
曾唯一走上前,曖昧地問“喲,這是給誰織毛衣啊?”
紅豆嚇得手都抖了一下,隨即臉也跟著紅了起來。她不好意思地低頭“入秋了,冬天也差不多到了,那個……上次逛街我看到有線賣,就覺得手癢。唯一姐,你也知道,我閑不住的啦……”
“停!”曾唯一立即做出手勢,“說這麽一大堆廢話,我問你給誰織毛衣呢。”
紅豆被曾唯一這麽一問,頓時啞口無言,臉更紅了“唯一姐,你壞死了,明明知道……”
“你送給他,他會開心嗎?”
“禮輕情意重嘛,這是一片心意。你不知道,這些禮物比那些幾百萬的禮物還要貴重哦。”
“那如果我給紀齊宣織毛衣,是不是那件毛衣也會超過幾百萬?”曾唯一笑道。
“那是當然啦!紀少爺那麽愛你,而且……”紅豆找了個措辭,“而且唯一姐是紀少爺的太太了,關係更親密呢。”
“嗬嗬。”其實曾唯一也想到自己從來沒送紀齊宣什麽,作為太太,確實不夠好。她說“紅豆,教我織毛衣吧,晚上陪我去買線?”
“好啊。”紅豆一麵吃驚,一麵又為曾唯一高興。
曾唯一也笑。店裏的風鈴響了起來,曾唯一臉上掛著笑容回頭,卻見林穆森與他那個女友從外麵走進來。那個女人挽著林穆森,顯得很興奮的樣子。
林穆森把眼睛一抬,卻發現曾唯一在店裏……
曾唯一躲避了他的目光,站了起來,故作鎮定地朝他旁邊的女伴走去“小姐,請問有什麽需要嗎?”
“嗯,我想要一套禮服,出席大型的正式場合。”
“你皮膚這麽白,黑色顯高貴,襯起來一定很好看,黑色可以嗎?”
“嗯,那試試吧。”
“跟我來。”自始至終曾唯一都沒有正眼看林穆森一眼,一眼都沒有。她故意裝作不認識他。這與以前的曾唯一大不相同了。
紅豆悄悄走過去,對林穆森說“不好意思,林少爺,唯一姐當初告訴我,要去大嶼山七天。我不知道她提前回來,今天還到店裏來,讓你尷尬了。”
林穆森澀澀一笑“沒什麽,她現在不會介意的。”
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