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是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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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你不棄,此生不離!
    那天的宴會,曾唯一一直心不在焉,長輩幾次問話,她總答不上來。這很沒禮貌,也是不給紀齊宣麵子。曾唯一也知道,所以她努力控製自己。
    直到……直到見到久違的長輩,林穆森的父親林正奇,曾唯一再次失控。他衣著鮮亮,西裝革履,笑容收放自如,可見他的生活多麽如魚得水,怡然愜意。
    曾唯一一想到疼愛自己的父親,心都在顫抖,手就完全不受控製地哆嗦。
    林正奇走來,見到曾唯一,表現出一種久違的態度“一一,你又變漂亮了。”
    她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敷衍地笑了笑“林叔叔又拿我開心了。”
    看來林穆森是真的了解曾唯一,知道她的脾氣。時隔這麽多年,這樣的真相,她還是無法接受。事到如今,她倒有些感謝林穆森當初的放棄,要不然,她不會像今天這樣克製,她會失控,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事。
    ……
    曾唯一又在發呆,就連紀齊宣走至她的身後也不知道。紀齊宣從背後摟住她的腰,他摟得很自然,好像就是為了收回她的注意力。未料,她渾身抖得很厲害,他忍不住蹙了蹙眉“怎麽了?”
    曾唯一不敢看紀齊宣,她刻意避開,隻是握著杯子的手指也在顫抖。紀齊宣是個何等細心的男人,他不動聲色,隻是如平常一般,以一個老公的身份說“要是不舒服,你先回去吧,該招呼的客人都招呼完了,沒事。”
    曾唯一略惶恐地看著紀齊宣,她咬咬牙,不知道該不該說出真相。如果她說了,那又能怎樣?讓紀齊宣幫她報仇,搞垮林正奇?這太天真了。如果不告訴他,她又有一種難以釋懷的憤怒。她的人生好像被打了個結,若不及時開解,她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她選擇找林穆森談一談。她下了這個決心的同時也下了另一個決心,她想先瞞著紀齊宣。所以,她故意捏了捏自己的額頭,佯裝一副很疲憊的樣子,然後把酒杯放在餐桌上,朝紀齊宣勉強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你代我向爹地說一聲。”
    “好。”
    曾唯一在紀齊宣的臉頰上親吻一下後,便離開了宴席會場。紀齊宣一直默默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原本掛在他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
    他該信任她的不是嗎?可為什麽他的心在絞痛,就如當初她離開他的家一樣?說到底,他還是不自信,對他們之間的感情一點也不自信。
    甚至說,他對她,沒有把握,主動權還是掌握在她手上,而他繼續扮演“布娃娃”的角色,她想玩就玩,想舍棄就輕易舍棄。
    紀齊宣舉杯呷了口酒,清雋的臉上似乎一下子沒了光彩,他突然覺得好累,身心疲憊。
    曾唯一打了林穆森的電話,她知道這也許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撥打這個號碼了。她存了這個號碼這麽多年,隻鼓起勇氣打了兩次第一次,她問他,愛過她嗎;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
    電話接通了,她問他“你在哪裏?我有話跟你說。”
    他說“我在房間裏。”
    “我去找你。”
    她知道他所指的房間是哪裏的房間。此次紀老的壽宴,紀齊宣設宴招待,因時間會較晚,所以他索性給賓客安排了住所。
    因為宴席還沒正式開始,林穆森沒下來純屬正常。不過,她獨自去他房間找他,就不正常了。曾唯一也想到這一點,所以她選擇先回到自己的房間,過了幾分鍾走樓梯去了林穆森的樓層,敲開他房間的門。
    她以為這樣就能掩人耳目,卻不知她這樣刻意和鬼鬼祟祟,全被監視器拍個正著。
    這算是兩人第一次很正式的見麵,竟相對無言。
    林穆森不想繼續僵持下去,無奈地笑了笑“青霜把事情都告訴你了,對嗎?所以你才要見我?”
    “是。”曾唯一抬頭看向他。
    林穆森望著她,與她對視。他說“她把該說的都說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麽?”
    曾唯一撇著嘴,冷笑了一番“你應該知道我來幹什麽。林穆森,你現在又是何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並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作風。”
    林穆森剛剛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正準備摸出打火機,卻因曾唯一這麽一句話僵硬不動。但他很快就繼續剛才未完成的動作,打火,點燃,吸煙,吐納……
    他嘴裏吐出一團青煙,讓曾唯一看不清他的表情,煙霧繚繞遮住了他。她隻能屏氣凝神,聽他大口吐納,還有隨之而來的咳嗽。
    曾唯一歎了口氣“不要吸煙了,難不成你還想搞成肺癌嗎?”
    林穆森隨即掐滅煙頭,扔在紙簍裏。他撇著嘴,很苦澀地笑“一一,你現在是不是很討厭我?討厭我的自私,討厭我的懦弱?”
    “是啊,我現在都不明白,當初我到底看上你的哪一點了。”曾唯一微微一笑,然而也就是這樣雲淡風輕的微笑,深深刺痛了林穆森。他的眸子瞬間黯淡無光,頭也低垂了下來。
    看看,真是經不起打擊,曾唯一無奈了。別人都說她曾唯一是溫室裏的花朵,經受不住外麵的風吹雨打。其實她覺得林穆森更像是溫室裏的花朵,偶爾到外麵曬曬太陽,遇見了暴風雨,就如麵臨了生死打擊。
    她承認,她和林穆森都是被慣大的大小姐和大少爺,骨子裏都是隻顧及自己,不顧及他人。也許就是這樣,所以彼此才有著那麽點吸引力?不過吸引歸吸引,他們終究不合適。同樣是自私的人,自然是希望自己是最好的,就像兩個極地在一起,無法有四季輪回的好環境。相反,當熱帶和極地在一起,也許就能有亞熱帶,這就叫作互補。
    曾唯一明白這個道理是有點遲,這是她這段時間與紀齊宣一起生活所領悟出來的。有時候,她也會懊惱為何自己以前就體會不出來,這樣她就不會錯過太多了。
    可是,人生哪有那麽多的為何?錯了就錯了,除了知錯能改,總不能期盼時光倒流吧?她看得開,可林穆森看不開,他一直深陷自己的“為何”之中無法自拔。他希望時光能倒流,隻因為他覺得心很痛。他沉溺於自己的疼痛之中,根本不敢向前看。
    曾唯一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她第一次帶著正經的表情、嚴肅的語氣對林穆森說“去醫院治病,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好嗎?”
    林穆森悵然一笑“你這是在關心我嗎?為什麽?”
    曾唯一笑了。這個男人怎麽就不開竅?他說這話,是想套出她還在關心他、還愛他之類的話嗎?她承認她在關心他,因為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曾經愛過的人,因為這種完全沒有意義的理由去殘害自己的身體。人愚蠢一次是無知,愚蠢第二次是活該。
    曾唯一曾經無知過,並不希望與她一樣無知的人再去活該。她沒多大的耐心陪他、勸他“老實告訴你,不要再對我們的事抱任何希望,我和你隻是過去式。我不會原諒你爹地,但我不會報複,因為我現在過得很幸福,不想因為這些意外把我的幸福關在門外。”
    台灣苦情戲看太多了,她知道,報仇這種事到頭來隻是傷人傷己而已,就像她曾經拿紀齊宣當擋箭牌打擊林穆森。六年前的悲劇,她不希望重演,對於現有的這份安寧日子,她會倍加珍惜。
    她承認,六年來的日子,她過得雖沒心沒肺,但並沒有不好好過。有過不好的日子,當然會對現有的好日子倍加珍惜。她這話雖然傷人,但至少快刀斬亂麻,沒有拖拖拉拉。
    台灣苦情戲教會她,感情這玩意兒不能拖拉,不然會很傷人。
    林穆森聽到曾唯一說的話,儼然已經明白什麽,他嘲諷地笑了起來“你愛上了紀齊宣?”
    曾唯一相當大方地承認“我想這是必然的結果。他給了我,你無法給予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
    “不棄。”
    隻要她不離,他就不棄。他給了她最高權力的主動權,她還有什麽理由離去?
    林穆森聽完她的回答,笑了笑“我知道了。”他想再抽一支煙,可打火機也不支持他,怎麽也打不起來,他越來越煩躁。曾唯一接過他手中的打火機,隻是輕輕一按,火苗就出來了。火舌在跳躍,在這寂靜的房間裏,不斷燃燒他的心髒。
    林穆森突然用力地攥住曾唯一的手臂,眼中充滿了不甘“我沒辦法接受,你怎麽可以愛上紀齊宣?你明明最愛我!一一,我娶你好不好?你嫁給我,好不好?你不是說你不會恨了嗎?既然我們之間的阻礙沒有了,那你就不要離開我。”
    他在乞求她,似乎是在做最後的掙紮。雖然他的掙紮裏帶著如此強大的絕望,不斷侵蝕他的語氣,可他還在用最微弱的哀求去期盼。
    然而曾唯一的眼神是冷的,她甩開他的手,頗不耐煩“林穆森,我真鄙視你。”
    曾唯一起身準備離開,未料眼明手快的林穆森反手把她抓住,他死死盯著她看,他額頭在不斷出汗,似乎在忍著什麽。
    曾唯一還算細心,沒有當即發怒,而是自上而下打量他,發現他一隻手死死捂住肚子……
    曾唯一忽然想到什麽,連忙扶他在旁邊坐下,著急地說“你瘋了嗎?難受也不說?是胃疼嗎?”見她著急,林穆森終於笑了“你不生氣了?一一,對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然後,他暈了過去。
    ……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醫院的白熾燈還亮著。林正奇隔著玻璃正著急地看著急診病房裏的情形,神情凝重。
    曾唯一靠著牆,低垂著腦袋,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她一直盯著地麵看,直到眼前橫空多出一杯咖啡,她才幽幽地抬起頭來。
    紀齊宣另一隻手裏也捧著一杯速溶咖啡,他隻是朝她笑了笑。
    他什麽也沒問。她不是因為頭疼而離席回家嗎,怎麽會去林穆森那裏?她為什麽要對他撒謊?他們兩人又做過什麽,竟導致林穆森病情發作?
    紀齊宣什麽都不問,隻是默默走過來,遞給曾唯一一杯咖啡。她接過咖啡,不敢正視他,她心虛。她知道自己這次肯定傷了他的心。
    她雙手捧著紙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偶爾抬頭偷窺紀齊宣,卻發現他一臉深沉,低著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咖啡。他的心思遊離在別處,她知道。
    她剛想開口,紀齊宣卻先她一步道“時間不早了,你困不困?”
    曾唯一搖頭。
    “你若是想留下,我叫護士給你安排一個床位。”他說著就舉步離開。曾唯一剛想扯他,想說什麽,他卻似乎很怕她說話,急忙插話“放心,一定會給你安排一個舒適的床位。”
    “我不需要!”曾唯一怕他又不給她機會,立即吼了出來。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紀齊宣忽然沉默,靜靜凝視著曾唯一,他說“一一,讓我想想吧。”然後,他決然轉身,無論曾唯一怎麽叫他,他都沒有回頭,隻是丟給她一句話,“一一,我很累,真的很累。我們之間還是再好好想想吧。”
    那背影,是落寞的。
    最近網上有一段視頻火了一把,視頻上麵的女人,成為特大看點。這是一段出自一家高級酒店的監控錄像,畫麵中的女子頭像清晰,行為詭異,為了掩人耳目,從自己房間出來後,走樓梯到達目的地。
    網友一致認為此女子是關心靈,無論從身材還是容貌上來說,確實神似,加上她小心謹慎、鬼鬼祟祟的行為,都像是明星的做派。
    於是一堆的話題出現關心靈再次傍大款?關心靈迎來第二春?神似名模關心靈出入酒店會情郎?這些話題在網上不脛而走,媒體也開始把這一八卦曝光在雜誌周刊等實體讀物上。
    曾唯一是偶然看到這本關於曝光富豪酒店的監控畫麵的雜誌的,這本雜誌是店裏的一女員工買來消遣之用。因為封麵令曾唯一感到熟悉,所以她拿來看了看。當看到這篇報道上那一組圖時,她隻覺得天旋地轉,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正好她現在和紀齊宣在冷戰中。因為紀老頭“六六”大壽,曾乾這幾天都是在紀老頭那兒住。要不然,紀齊宣也夜不歸宿,曾乾肯定會如個老媽子般問東問西。
    對於紀齊宣的不理睬,曾唯一剛開始是有反抗的。她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奈何郎心如鐵,就是不回頭。自尊心強的曾唯一,最多示弱一次,絕對不會有第二次。
    可用紅豆的話來說,她這根本就不是示弱,簡直就是活脫脫地要挾!任誰都不願意搭理她。看看她對紀齊宣說了什麽?
    ——我想你了。
    ——紀齊宣,你再冷落我,我就找男人去了。
    ——我不就是找舊情人聊聊而已嗎,又沒滾床單什麽的,比你好吧?你還跟別的女人上過床呢!
    ——如果你連這點信任都沒有,我看我們沒法過了,離婚吧。
    哪有一個女人向男人這樣求和的?紅豆覺得,要是她是紀齊宣,她也不願搭理曾唯一。紅豆替曾唯一分析了整個求和過程以及必然的無效性,曾唯一憋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如今可好,這組監控錄像曝光了,她相信媒體的力量,假以時日一定會把真相挖出來。女主角不是關心靈,而是“偷漢子”的紀太太。紀齊宣將會被戴上一頂大大的綠帽子,被人恥笑。
    而且現在兩人的關係又這麽疏遠,曾唯一真的無法想象,她和紀齊宣還能走多遠。兩人關係即使再好,也會被輿論的口水磨滅掉。要是紀齊宣原諒她,願意戴上這頂綠帽子,肯定會被人譏笑。作為一名公眾人物,一個成功的男人,怎麽能忍受別人的流言蜚語?
    即使紀齊宣承受了,曾唯一也不會好過。如此一想,她整顆心都在顫抖,她已經無法用言語去表達自己的害怕與不安了。曾唯一幾乎是用哆嗦的手指去按手機鍵盤,打電話給紀齊宣。
    然而,接電話的是ben,一接電話ben就對曾唯一說“太太,boss今晚去台灣談生意,預計行程是七天。boss說七天後會給你回話。”ben直接把曾唯一準備要問的問題全部說清楚了,她隻能應一聲後掛斷。
    七天後,他給她答複。可她怕這條消息維持不到七天就會真相大白,到時候,紀齊宣即便想清楚了,原諒了她,可能也會因為輿論的壓力打退堂鼓。如此一想,她無比煩躁,開始揪頭發,心裏說不出來的難過。
    她曾唯一怎麽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這麽害怕失去紀齊宣呢?她不是一向自信,自己對紀齊宣拿得起、放得下嗎?
    下班以後,紅豆留下來陪曾唯一。紅豆買了很多美味可口的甜點帶到店裏來,一個一個打開,送到曾唯一麵前“唯一姐,嚐嚐,蘇記老字號。”
    曾唯一搖搖頭,並不想吃。紅豆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一直樂觀向上的曾唯一頭一次這麽悲觀,這是紅豆始料未及的。麵對家庭破產、父母雙亡的情況,她的唯一姐還能樂觀地麵對生活。可現在這事還沒有挑明,她就杞人憂天,悲觀失落,還不吃她最愛吃的甜品?紀齊宣在曾唯一心裏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了,紅豆真的很吃驚。
    紅豆安慰曾唯一“唯一姐是怕真相曝光嗎?”
    “唉。”曾唯一歎了口氣,語氣略顯難過,“我現在真想哭。”
    紅豆抿了抿嘴,想插上一句,又不知道怎麽說。她是了解曾唯一的,她的唯一姐為人很有原則,在外偷腥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紅豆抽出麵巾紙,遞給曾唯一“唯一姐,想哭就哭吧。女人嘛,流點淚;男人嘛,流點血,都是很正常的。”
    曾唯一雖說想哭,但畢竟是少哭之人,眼淚不是想掉就能掉下來的,她現在的心情隻能用四個字形容欲哭無淚。
    她深吸一口氣,霍然站起來,似乎下了決心一樣“我得想個辦法,不能讓這件事惡化下去。”她要以樂觀的心態去迎接紀齊宣,她要披上戰衣,把前麵阻擋她幸福的荊棘斬斷。
    說罷,曾唯一便要離開店鋪。紅豆本打算及時跟上,可就在她關店鋪的那一點時間裏,曾唯一已經消失不見了……
    曾唯一能想到的不過是去找一個背黑鍋的,那便是關心靈。隻要關心靈及時辦一場發布會,承認監控視頻裏的女人是自己,那麽,這些神通廣大的娛樂記者就不會再查下去,她就安全了。
    想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不久前因為一雙鞋,曾唯一跟關心靈正麵交鋒過,還很不給麵子把關心靈氣得奓毛了,如今去求幫忙,關心靈顯然不會買賬。用錢去誘惑?得了,情敵之間,錢是最賤的東西,關心靈根本不屑一顧。而且這件事危及她曾唯一和紀齊宣的感情,關心靈不就巴不得這樣嗎?
    曾唯一越想越窩火,但是除了這招,她是真的想不出其他辦法來解決這件事。如果順其自然的話,她不敢賭,她怕她輸不起。
    曾唯一一咬牙,故意化了一下妝,讓自己盡量不像自己,更準確地說,是不像監控錄像裏的自己。她把成熟的長鬈發燙成了煙花燙,燙得很蓬鬆,還戴了一個粉紅色的草莓發夾,又戴上一副黑框大眼鏡,穿著長款襯衣和緊身鉛筆褲,再配上一雙帆布鞋,一副青春美少女模樣。雖然造型很誇張,但不得不說,美女終究是美女,好的身形和臉蛋搭配什麽都動人。
    曾唯一找人查了一下關心靈的住所,知道關心靈平時的作息時間,便蹲守在關心靈樓下等。
    那天晚上,夜空如洗過一樣,一顆星星也沒有,曾唯一很早就開始蹲守了。
    這次關心靈回來得比較晚,將近十一點,她才回來。有些奇怪的是,她今晚是一個人回來的,她的經紀人並沒有隨行護送。
    當曾唯一以一副全新的麵孔出現在關心靈麵前時,關心靈顯然有些錯愕,她問“你找我?”
    “方便進你家嗎?或者找個地方,我們聊聊?”
    “我可以拒絕嗎?”
    曾唯一似乎早就料到了,挑挑眉毛,語氣頗得意地說“如果你想毀容的真相被曝光的話,可以。”真相她倒是不知道,但她知道,這件事似乎可以壓製關心靈。上次紀齊宣也是這麽一句話,就把關心靈弄得啞口無言了。
    果然,關心靈立即臉色發白,咬牙切齒地說“上來吧。”
    這就是紀齊宣送給關心靈的房子?房子很大,裝修也很華麗,並不比別墅差。因為位置在中環,房價更是驚為天價。不得不說,小氣的曾唯一又有些吃醋了,她並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對別的女人太好。
    關心靈似乎並不想招呼曾唯一,自己隨意坐了下來,脫下外套,開門見山地說“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曾唯一也直接表明用意“我希望你能開個發布會,承認監控視頻裏的女人是你。”
    關心靈原本麵無表情的臉,頓時凝重起來,而後她又好像發神經一樣,冷笑“你們夫妻還真是一條心,全算計到我頭上了。”
    曾唯一愣了一下,紀齊宣……也找過關心靈?是今天嗎?
    關心靈忽然把頭轉向曾唯一,一臉不屑地看著她“我就不明白,你哪一點值得他愛?論樣貌,是,我整過容,我不配,但比你漂亮的比比皆是;論個性,你這樣的女人,自私自利,有什麽好?我就不明白,到這個地步了,紀齊宣那個笨男人怎麽還處處為你著想?”
    顯然,這已經觸到了關心靈的憤怒點,她似乎要豁出去了“是,我不幹淨,我下賤,我曾被男人拋棄,好不容易挨過來,有了自己的事業。曾經拋棄過我的男人回頭找我,勒索我,我就派人狠狠修理了那個男人一頓,把他打成了殘廢,他老婆氣瘋了,來潑我硫酸。是,我工於心計,我知道若此事被曝光,我的底細將會被挖出來,我在娛樂圈的路也就走到頭了。所以我故意挺身而出,擋在紀齊宣的麵前,反正那個女人潑的本就是我,我擋在誰麵前都一樣,不過就是為了以此引開媒體的注意力而已,讓我有充足的時間去安排後麵的事。”
    曾唯一聽得瞠目結舌,不過不得不說,關心靈這個計策真是一石二鳥,一來可以隱瞞自己的曾經,二來可以讓男人感動,讓群眾感動。
    “我做過最蠢的事就是擋在了紀齊宣麵前!我以為他會感動,萬萬料不到,他會去查我。現在倒好,水落石出,他拿這事兒要挾我,讓我去幫你。嗬嗬,光明磊落的紀齊宣,也有這麽卑鄙的時候。”
    關心靈的氣憤,曾唯一理解,原本犀利的目光一下子便柔了許多,曾唯一說“對不起,請你幫個忙。你是單身,最多就是個噱頭,一晃就過去了。可我不同,我結婚了,我和紀齊宣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我不想就這樣跟他止步了。我想你明白,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的感受是怎樣的。”
    曾唯一的示弱,讓關心靈震驚了,從她認識曾唯一起,她就知道曾唯一是個飛揚跋扈的女人,一身的傲氣和自尊,哪裏像現在的這副德行?
    關心靈苦澀笑了笑“把柄在你們手裏,我哪能不從?”
    ……
    離開關心靈的家,曾唯一抬頭看見毫無星星的夜空,不美,她卻哭了。關心靈告訴曾唯一,紀齊宣找她,跟她說了這麽一句話
    “無論我怎麽難過,她始終是我的唯一。”
    視頻風波,因為關心靈的發布會漸漸平息。因為視頻沒有具體時間,也沒有什麽好深究的蛛絲馬跡,關心靈解釋這段視頻是她和朱孝明約會時的一段監控錄像而已。畢竟兩人已經分手,希望媒體不要再拿此事議論。
    朱孝明那邊一直沉默,似乎默認了這一點,這件事慢慢就平息下來了。
    曾唯一在等紀齊宣的回答,七天的時間。
    在這七天的時間裏,曾唯一努力學習做一頓燭光晚餐。她想按照紀齊宣的口味去弄,可和紀齊宣相處那麽久,她發現,她隻知道他不愛吃甜食,不能吃重辣,至於特別喜歡什麽,她居然腦子一片空白。是她沒有注意過他,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想過注意他。可是紀齊宣呢?她問過菲傭,菲傭告訴她,自她來到這個家,紀齊宣針對每日的飲食列了一張表,上麵寫著幾百種食物,甜的、辣的、酸的、鹹的,種類太多,任何人看了都會腦袋疼,偏偏紀齊宣把這些全記住了,還全寫給菲傭,讓菲傭變換著做。他對她總是這麽無微不至,若不是這次做燭光晚餐,她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知道,這個悶悶的男人對她的寵愛。
    她也想為他做點什麽,她第一次很努力地學習做飯。雖然做得不好,但她沒有像以前一樣放棄,切菜把手指切破了,她也不叫疼,把手指放在嘴裏含一會兒,然後繼續。
    ……
    從紀齊宣離開的第一天晚上起,曾唯一會在晚上十點或者十點半,給紀齊宣發一條短信,不多不少,隻有兩個字,是他曾經給她的兩個字,她現在學會了。
    晚安,an,an——我愛你,愛你。
    紀齊宣會回給她晚安。
    她想,等紀齊宣回來了,還要一家三口去迪士尼樂園玩。那個時候,她會攙著他的胳膊,與他一起走過美國小街,拍上一張真情流露的相親相愛的照片;她還要出海,依舊是那艘遊輪,但是她會陪他釣魚,會陪他喝香檳,還有與他溫存。她很喜歡他的笑容,臉頰處的兩個酒窩,不深不淺,卻那麽恬靜。
    終於到了第七天,紀齊宣是晚上的飛機,預計淩晨左右到香港。
    紀齊宣剛出機場大門,就見曾唯一靠著車,站在門口對他傻笑。紀齊宣抿嘴微笑著走過去,曾唯一本來想來個大大的擁抱和熱吻的,可她的手才剛張開,就被紀齊宣握得牢牢的。
    他把她的手捧著,低頭看著,目光灼灼。曾唯一納悶,紀齊宣這是怎麽了?
    他把手伸進他的風衣外兜裏,也不知摸到了什麽,又把手拿了出來。他另一隻手又抬起她的手,原來,他手上有一枚戒指,他正在為她戴戒指。
    曾唯一吃了一驚,這才發現,紀齊宣的無名指上已經戴上了戒指,與她手上的是一對,一樣的款式,不同的大小,但足以證明,他們是一對。
    他們注冊結婚這麽久了,婚禮沒有辦,連婚戒也沒有。如今,他補回了婚戒,就差一個婚禮了。
    ben撇著嘴看向別處,對在他這個單身漢麵前秀恩愛的兩個人相當不滿。
    “ben,你和司機乘出租車回去。”
    車留著boss自駕回家,或者……ben更不滿了,幾乎是含淚看向司機,果不其然,司機的表情比他還要無奈。
    迫於紀齊宣的壓力,在機場門口,有兩名先生正在風中淩亂……
    曾唯一坐在副駕駛座上,手不斷地摩挲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她這一生隻喜歡過一枚戒指,可是無緣戴上。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一枚戒指愛不釋手,未料,如今的自己,竟然看這枚戒指看得都癡了。
    紀齊宣的手忽然覆蓋在她手背上,那枚同樣款式隻是大小不同的戒指映入她的眼簾。這是屬於她和他的……她微微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親愛的,我在家準備了燭光晚餐,回家我們浪漫浪漫?”
    紀齊宣朝她微笑。可還不到一會兒,他們眼前一片刺亮,兩人幾乎同抬眼看去,頓時呆若木雞。在同一個車道上,有一輛逆行的車正朝他們快速駛來!變換車道的話,時間完全來不及……
    “砰……”金屬沉悶的撞擊聲在那個夜晚分外響亮。
    曾唯一覺得自己的腦袋疼得很,她剛睜開眼睛,便有人撲到她身上,哭喊著“媽咪,你終於醒了!”
    曾唯一愣怔了一會兒,略有茫然地坐起來,看向周圍。這是醫院,而且似乎又是上次紀齊宣生病住的醫院。她怎麽會躺在醫院?而且她的頭怎麽這麽疼?她稍微動一動胳膊,也感覺有撕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咬牙。
    “一一,你手脫臼了,別亂動。”從門口走進來的是紀老頭。他看起來略顯狼狽,身上穿著睡衣,頭發蓬鬆。曾乾也差不多,同樣穿著睡衣。
    曾唯一記得,自己是兩點左右接機,然後和紀齊宣開車回家,再然後一輛逆行的車朝他們飛馳而來。紀齊宣借著最後一點時間及時拐彎,可最終還是沒來得及。
    一想到這裏,曾唯一立馬意識到什麽,倏然瞪大眼睛,既驚恐又害怕地問曾乾“曾乾,你爹地呢?”
    曾乾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曾唯一立馬跳下床,問略顯沉重的紀老頭“紀齊宣他……他出什麽事了?爹地,你告訴我!”她問得急切,淚水也跟著流了出來。
    “還在手術室裏,他的傷比你重很多很多。”
    曾唯一當即蒙了,幾乎想立即跑過去,奈何因為這次事故,她舊傷複發,腳踝處的韌帶又拉傷了,走不了路,但她強忍下來,繼續走。站在旁邊的護士立即把輪椅推過來,嚷嚷“要保養腳啊,要不然會落下後遺症的……你……”護士本想再嘮叨什麽,可看見她滿臉的淚水,頓時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
    曾唯一幾乎是衝到手術室門口,但見一個男子頭上包著紗布,低頭悶聲不吭地坐在長椅上,男子前麵站著一位交警,手上拿著記事本,正在記錄什麽。
    “我們測試出你體內酒精濃度過高,酒後駕車,小子,你的駕照要被扣押。”交警一板一眼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坐在長椅上的男子從口袋裏掏出駕駛證遞給交警。交警接過,讓那男子簽字,隨後目光轉向正朝他們怒視的曾唯一。交警走過來,上下打量曾唯一“果然,你傷得輕。”
    “什麽?”交警的話讓曾唯一感到一絲疑惑,難不成她該傷得重嗎?
    “一般兩車迎麵相撞,司機都會出於本能把方向盤往右轉,以減少對自己的衝力。但是發生事故時,您先生的車是往左轉,保護的是副駕駛座上的人,也就是你。”
    曾唯一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很想哭,想撲到紀齊宣懷裏,放聲大哭。
    交警繼續說“有駕駛經驗的人遇到危險往右轉儼然是一種長久的習慣,可是你先生在那麽危險的時刻,幾乎是一瞬間,居然毫不猶豫把車頭往左轉,那幾乎是一種本能,一種出於保護你的本能。可見,你先生很愛你,對你的愛已經成了一種本能。”
    曾唯一原本在眼眶裏蓄滿的淚水瞬間決堤,她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隻能無聲哭泣。
    在他們身後的一老一小,老的哭了,小的也是一臉快哭了的表情。
    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車被推了出來,臉色發白的紀齊宣躺在上麵,看起來那麽虛弱。曾唯一忐忑地站起來,抓住主治醫師的手臂忙問“我老公有沒有事?你告訴我。”
    “他的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有輕微腦震蕩,再加上失血過多,可能要有一段時間才能醒來,腳骨折,鎖骨、胸肋骨也斷了,可能要留院觀察幾個星期再做定論。”
    失血過多?腳骨折,鎖骨、肋骨都斷了……曾唯一隻感覺天塌下來,她全身發軟,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紀齊宣,我何德何能讓你出於本能來保護我?
    她要了一間兩人病房。也許是紀齊宣腦震蕩太嚴重了,她等了兩天,他都沒有醒。
    第三天的早上,陽光明媚,她坐在他床邊,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用戴了戒指的手與他的手相觸,說“親愛的,你醒來以後,我每天都會說一句,我愛你。”
    他依舊麵無表情,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曾唯一苦澀一笑,把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裏。
    紀齊宣的手輕輕地包住了曾唯一毫無力氣的手,但曾唯一感覺到了,她倏然睜開眼望過去。
    紀齊宣朝她微微一笑,臉上有不深不淺卻恬靜的酒窩,他努力說出三個字“我愛你。”
    他那麽努力,不過就是想愛她,用他的本能去愛一個他想愛的女人而已。他知道,寵和愛是不同的,寵可以沒有交流,而愛不行。他要學會說那三個字,即便他是那麽含蓄的男人。
    她第一次發現,相愛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以前她以為世間有無緣無故的愛,就會有理所當然的寵,結果她錯了。
    還好,他的堅持,他的愛意,讓她明白,深情來之不易,揮之不去。她怎能辜負這樣好的人?
    她含淚對紀齊宣說“謝謝。”
    ——謝謝你,讓我懂得如果愛,請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