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範學院的操場。
    幾波人跟朝聖似的圍著個搖臂架，眼睛瞪得溜圓……盯著前方主演區。
    畫麵裏。
    李慕陽演的那角色，穩如老狗——被動營業，全靠對麵的女主輸出台詞。
    方圓百米內的少男少女們，早就開啟吃瓜模式，課本習題哪有明星八卦香？娛樂圈的紙醉金迷在他們眼裏閃著金光，可比上課迷人多了。
    正拍著呢。
    天就陰下來了，工作人員那叫一個緊張啊，瞬間變身護寶使者，扛著機器，套個防水袋，再貼上厚厚的膠布……
    十月的長沙，老天爺說變臉就變臉。眼看還晴天呢，等會兒…就得跟開了水龍頭似的。
    大家之所以敢在陰天拍攝，就是為了拍那個男女主蕭瑟離別的鏡頭。要的，就是那種感覺。這可不能退縮啊。
    繼續拍！
    趕緊給男女主換個時間段，再換件衣服，重新化個妝。
    大夥兒正忙著呢。
    李慕陽卻跟焊在石階上似的，蹲那兒壓根沒動窩。也是，他自帶防水buff，大雨傾盆對他而言……就跟灑水車路過差不多。
    主要是人堆兒裏，憋得慌！
    長沙這黏糊糊的潮氣，對於北方漢子來說簡直是精神攻擊——空氣裏都能擰出水來。
    可他這一屁股坐地上的，也不安靜！
    路過的大學生跟發現新大陸似的，尤其小姑娘們，眼睛瞪得比追星現場還亮，圍著他……就像看個珍稀動物似的。
    畢竟嘛，演員平時見不著的。芒果台雖說在長沙，但是普通學生…哪能個個都去電視台當上人肉背景板的？
    姑娘們來回晃悠，偷偷瞄好幾眼，心裏估摸著「謔！這小哥真帶勁！又勾勾、又丟丟的。」
    而旁邊嘴欠的男生小夥，似乎是看不慣的，開始了陰陽怪氣“喲嗬，不就是那個李幕府弟弟嗎？長得……比他哥還娘們呢～”
    這話聽的。
    旁邊的兄弟還挺認可。
    “嗯，真叫邪乎呀！比昨天咱們見的那個財經大學的校花和秋，還水靈！”
    蹲在那兒的李慕陽，活像隻被圍觀的大馬猴，引得路人紛紛指指點點。
    劇組的同仁們，聽見外頭那些損人的調侃，也跟著笑得前仰後合。
    ——要怪，隻能怪李慕陽那張臉啊，確實把女主襯得……像個陪跑丫鬟！
    尤其是，剛才那場曖昧戲碼。女主冷不丁來了句“結婚時你當伴娘吧！”男主居然還真點了頭。
    按劇本接下來的展開，女主在學校拍婚紗照時，這位爺得套上白紗裙殺進婚禮現場……也難怪李慕陽此刻癱在地上裝死，大庭廣眾之下換女裝的事，簡直是讓他當場社死！
    可惜掙紮無效。
    隻見小助理溫清雅蹦躂過來，一把將他拎起來……往臨時搭建的更衣棚拖。
    這姑娘，完全沒個正形。不僅不護著自家主子，反而舉著拍立得相機躍躍欲試，招呼工作人員“快準備好！等會兒他出來咱們連拍五十張！”
    “我今兒個，就等著看他女裝當新娘子呢～”
    她笑得像撿到糖吃的三歲小孩，全然不顧當事人逐漸石化的臉色……。
    "這娘們，回頭我就退了她！"
    李慕陽……哦，不對。現在應該叫李幕府小姐姐，正對著試衣間的鏡子，咬牙切齒地發著狠話。
    穿上香檳色伴娘服的他，簡直是個妖精！
    綢麵緞料，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小肩帶還可調節。後背那條隱藏拉鏈，專門為了讓人穿脫方便設計的。
    這不明擺著，要他淪陷嗎？
    當他踩著高跟鞋，優雅地撩開簾子走出試衣間時，外麵那群拿著攝像機的牲口們瞬間沸騰了，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臥槽！這神仙顏值！"
    "李二哥，你確定你是男的嗎？"
    "媽媽，我戀愛了！"
    這件伴娘裙，不是為李慕陽量身定製的——它是遮肉顯瘦，不挑身材的那種。腰間那根可調節的係帶，也是跟人的。
    可要命的是。
    李慕陽那張冷白皮的臉蛋兒，輕鬆駕馭了這套行頭。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我不是故意要這麽美，但我就是控製不住"的柔和光芒。
    那兩根精致的鎖骨上，細肩小帶搭著，看得人心癢癢的。
    再往下瞟一眼——天哪！
    別看這家夥個子不高，但比例簡直是黃金分割！標準的三七身材。腰上的係繩，把他的小蠻腰勒上……細得跟水蛇似的，妥妥的巴掌腰，讓人忍不住的想上手量一量。
    裙擺下的紗質麵料輕盈飄逸，恰好露出那雙纖細的腳踝，配上高跟鞋，整個人的氣質瞬間從成了"溫柔小仙女"。
    小助理溫清雅看著眼前這個偽娘，內心都在咆哮上「這個妖豔賤貨，真就讓人妒忌啊！」
    更離譜的是。
    演上新郎那哥們兒，猛地回頭衝導演喊“導演！待會兒我能把這位領走嗎？他可比新娘漂亮多了！”
    全場先是一愣，緊接著笑成震動模式，都跟打了八級地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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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演翻了個白眼“行，你讓他先把份子錢交了，再領！”
    土皇帝的語氣……不太妙。
    大家趕緊收聲，秒切嚴肅臉，排排站好，就等男主頂著暴雨衝過來……
    雨說下就下，嘩啦啦跟天漏了一樣。片場這邊直接收工，全員“大逃亡”，烏泱泱擠上大巴。
    唯獨李慕陽杵在原地，死活不上車。
    ——嫌味兒大。
    那車裏擠了幾十號人，再混上雨水的潮腥，那味兒就不提了……更何況，這地方愛吃螺螄粉的人……還挺多。
    李慕陽一扭頭，瞄準了女一號漆語辰（江湖人稱七七）的保姆車，厚著臉皮蹭上去了。
    七七小姐姐財大氣粗，車大座軟，空調裏還飄著香薰。
    李慕陽一屁股坐進去，臉比城牆都厚。
    七七斜眼看他，滿臉問號“李二哥，你混這麽慘？你那個頂流親哥破產啦？連口飯都不給你吃？”
    李慕陽歎氣“別提了，他現在連公司都懶得管，一心隻想躺平、當鹹魚，哪還記得我這個倒黴弟弟。”
    話音未落，他的小助理溫清雅在後麵推著箱子，急得直蹦“哥！往裏挪挪！我這屁股還沒上車呢！”
    李慕陽挪了挪，又繼續癱著“別急，七七姐的車子大，夠咱倆橫著躺了……。”
    憋了一整天，李慕陽一坐穩七七的保姆車，立馬掏出手機，跟皇帝翻牌子似的——
    「筍子？也子？還是小羽毛？」
    通訊錄上仨名字全頂著紅字，都跟催命符一樣。他思考了05秒，果斷戳了小羽毛。
    ——理由冠冕堂皇
    「我現在，可是李慕陽的樣子。眾目睽睽的，先寵上正宮啊！」
    視頻秒接通，畫麵裏小羽毛（沈雨潔）頂著一張“瞳孔地震”表情包。她先是把眼睛揉了又揉，確認沒看花
    “弟弟，你這是……剛從婚禮逃出來？”
    李慕陽撩了撩身上的香檳色伴娘裙，理直氣壯“別眨眼，上我抖音！劇組剛剪的花絮，熱搜預定了！”
    說著，他現場摸了把——
    手往胸口裏一掏，拽出一隻隱形胸墊，衝鏡頭晃“瞧見沒？聚攏神器，a秒變c！羨慕不？”
    小沈被他騷得直捂臉，卻也不甘示弱，
    低頭擺弄自己半紮的小短發
    “看！我剪短了，好看吧？十塊錢的快剪！”
    小女生就是這麽點可愛。
    一見到心上人，立馬啟動小鹿模式，蹦蹦跳跳展示所有家當。哪怕是兩塊錢的發圈，也要旋轉、跳躍、閉著眼的炫耀上……
    兩人正隔著屏幕撒狗糧呢，李慕陽無意間……瞅到了什麽。突然掐斷了甜蜜氛圍，一本正經道“前麵拐彎兒把我放下，我碰著個老熟人。”
    旁邊小助理直接懵圈“不是哥！今天行程表上可沒這一茬啊！外頭下著瓢潑大雨，咱趕緊回窩避雨行不行？”
    “怕什麽？”
    李慕陽也不說，要幹什麽事兒“有膽量的，跟我闖闖去！”
    說罷，慢悠悠晃下車，活像去菜市場遛彎兒。一路上，他還跟天女散花似的往地上撒零食。
    摸到後湖藝術園的土地廟，這位爺往牆根一躲，閉目養神裝菩薩。
    誰知，等來的不是什麽熟人朋友，倒是個順著零食渣摸過來的黑影子。廟裏泥塑的土地公，突然開聲訓話“身為家神，不待在家裏護佑子孫，亂竄啥？”
    “家神？我不過是活著時沒人惦記的老棺材瓤子，死了也全靠孫兒盡孝，混了幾柱香火的討吃鬼。”
    話音未落，那團黑影已踱進廟內。
    黑黢黢的身影模糊了麵容，它竟當真將泥塑當作真神，進門時還畢恭畢敬地垂首行禮。
    牆後的李慕陽閉目凝思，盤算著如何套話。
    世間新死的遊魂，本就難以久聚，能碰上個有修行根基的…更是罕見。李慕陽既然撞見了，自然要問個明白。他忽然開口“敢問家神，為何離宅出遊？”
    此言一出，黑影猛然警覺，抬頭望向泥像後方“你究竟是誰？”
    所謂家神，不過是後人立牌上香的虛名。你要說…北方傳說中的家宅六神，倒更為世人熟知些。
    眼前，出了岔子。
    眼前的‘李慕陽’，對於一些民俗並未深究。不知十月，古稱寒衣節——《詩經》有雲“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古人此時已備冬衣，後演變為祭奠先人的節日。
    人們相信此月陰氣最盛，亡魂會現身，故燒紙錢、製冥衣以慰亡靈。
    如今這習俗雖已式微，但在湖南、福建、內蒙等地仍有留存。換言之，這般時節的無主孤魂出來覓食，本就尋常事。
    「得，該動手了！」
    空氣像被瞬間抽幹，廟簷下的風鈴一聲沒響就啞了。
    眼前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家神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它驚慌失措地向後退，試圖逃離這地方。
    然而，就在瞬息之間。
    剛才裝神弄鬼的李慕陽突然出現。
    “噗——！”
    枯枝破空，幹脆利落地貫顱而過，將黑影整顆頭顱釘進銀杏樹幹。木質炸裂聲，混著魂體撕裂的尖嘯，震得落葉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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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偏了兩寸。”
    李慕陽眯上眼，像在欣賞一幅未完成的畫，“要是釘在那棵柳樹上，你就遁了，對吧？”
    李慕陽走到前麵，這會兒他已經不裝了，直接問道“我問你，是靠什麽手段‘凝神聚魄’的？”
    黑影的四肢抽搐，魂光從額頭裂口汩汩外泄，像破掉的墨囊。李慕陽看的著急了，惡狠狠的單指壓住樹枝尾端，慢慢擰動“再問一次——靠什麽‘凝神聚魄’的？”
    回答他的，隻有更劇烈的顫抖……
    李慕陽認定了，那些關於後人上香、祖仙成家神的屁話，都是騙人的。顯然這家夥有額外的機緣，他必須知道點兒。
    隻是可惜，剛才他出手沒個輕重的。眼前的家神已經出現了消散症狀。
    魂體的輪廓溶解，化作飛灰。
    李慕陽嘖了一聲，定睛看了眼前——。
    “哢。”
    樹枝末端竟貫穿了一枚玉扳指。裂紋從穿孔處蛛網般蔓延，滲出暗褐色血珠，一滴、兩滴，落在銀杏根部的苔蘚上，立刻蒸騰出腥甜的腐氣……
    “原來是這玩意。”
    李慕陽舔了舔犬齒，聲音低得像磨刀。
    “陪葬血沁的死人玩意兒……真特麽的晦氣。”
    他兩指夾住扳指，猛地一掰。
    “哢嚓——！”
    扳指就碎成三瓣。
    陰風卷過，銀杏樹幹上隻剩一個焦黑的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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