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開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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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
據說,這是她第二次來圳江,盡管她所認識的大多數朋友生活在這裏,但這個城市對她來說,依舊是陌生的。
她取了行李出了通道,便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舉著個牌子站在接機的人群中,牌子上麵工工整整寫著“麥遙”兩個大字。
她將墨鏡摘下來拿在手中,拖著箱子走過去還沒說話,那人打量她一下後疑惑問道“麥小姐?”
老板隻說讓他來接他女兒,可沒說他女兒竟然比公司裏的女明星都漂亮。
麥遙看了看他手裏的牌子,淡淡地道“我爸讓你來的?”
那人立刻點頭道“是的,麥小姐,麥克先生下午有個會抽不開身……”
他還沒說完,她便打斷“知道了,有別人來接我,告訴他我今天晚點回去。”
當那人反應過來她說的那個“他”就是麥克先生的時候,她已經繞過他朝出口走去了。
麥遙在機場咖啡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猜測那位哭著喊著要來接機卻到現在還沒來的人或許是堵在了路上。
咖啡廳的人不少,她斜對麵坐著兩個年輕女孩兒,她們正拿著手機討論著秦風與孔詩分手的新聞。
“我還挺喜歡孔詩的,沒想到她竟然會劈腿。”一個女孩感慨道。
“我家秦風多帥呀,要甩也是秦風甩她啊。”另一個顯然是秦風的粉絲,“他們在一起時我就不看好,總覺得孔詩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麥遙隨著她的話思緒飛遠,想著秦風和孔詩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好像是兩年前的夏天,網絡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關於他們的新聞,那時候紐約正遭遇著颶風的襲擊,下了好多天的暴雨。
僅僅過去兩年而已。
“這個尹先生到底是誰呀,搞得這麽神秘。”那邊依舊在討論著。
“孔詩能為了這個人甩我家秦風,我猜這姓尹的不是有錢就是有錢,”女孩一直念叨,“一定是那種禿頂大肚腩的富豪,現在女明星隻要是豪門就來者不拒。”
麥遙一杯咖啡還沒喝完,就見一輛火紅的小跑車嗖地經過她麵前的玻璃窗外,隨即利落地停在了b出口。
麥遙和賈貝妮約好在b出口見麵,她想著人那麽多會不會不好找,現在才發現,賈貝妮高調得想讓人忽略都不行。
見麥遙出來,賈貝妮靠在車上笑嘻嘻地道“堵了小爺一個鍾頭,急沒?”
麥遙將行李遞給她“我也剛出來。”
賈貝妮看了下手表,邊將行李箱放後備廂邊問“你不是六點就到了嗎?”
她噘了噘嘴“國內辦事效率太低,出行李就出了半小時。”
賈貝妮瞪她一眼“嘖,小香蕉人,一回來就挑祖國的刺,我怎麽這麽看不慣啊。”
麥遙沒理她,徑自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細細地看著後進來的賈貝妮,突然就笑了“要當好一名造型師一定要與眾不同是嗎?比如……銀發?”
“多帥。”賈貝妮摸摸自己那利落的短發,發動車子駛向公路。
路上的車子不多,賈貝妮開得很快,她邊把小跑車的敞篷收起來邊說“雖然這是你第二次來圳江,但鑒於你失憶了,那就當第一次來,欣賞一下美景吧。”
“不是失憶,醫生說這是‘忘記治療’。”麥遙認真地糾正她。
“總之,效果和失憶一樣。”賈貝妮笑道,“幸好以前不認識你,不然你把我忘了我多鬱悶啊。”
四年前麥遙第一次來圳江就遭遇了一場車禍,那場事故中,她的母親和哥哥全部喪生,隻有她命大活了下來。
據說,場麵慘不忍睹。
自那以後她夜夜噩夢,後來,麥克先生送她去了美國治療,治療是成功的,但她沒有立刻回來,而是在那裏完成了四年的學業。
因為申請了國內的研究生,麥遙才再次踏上這片已經不存在她記憶中的土地。
“對了,秦風和孔詩分手了。”賈貝妮突然說。
麥遙看著路邊的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是嗎?”
“孔詩看上了別人。”說到這賈貝妮撇撇嘴,嘟囔道,“自不量力。”
麥遙想起咖啡館那個女孩的話,突地就笑了“是不是禿頂大肚腩的富豪?”
“誰?尹少?”賈貝妮驚詫,“你聽誰說的,那少爺模樣俏著呢,保準見過他的女人都會春心大動。”
賈貝妮誇張的形容方式麥遙早就習慣了“包括你嗎?”
賈貝妮沒接她的話茬兒,神情甚是不屑地道“那位爺眼高於頂,孔詩還處於一廂情願中。”
麥遙有些驚訝“我以為她自毀前程是已經準備好嫁入豪門當少奶奶了。”
嘉皇國際傳媒非常不喜歡旗下藝人有任何醜聞,孔詩劈腿顛覆清純形象導致人氣暴跌,嘉皇為了更好地管理藝人,絕對不會姑息她。
“她在娛樂圈待得太久,被人捧習慣了就自我膨脹了,可能覺得自己拿下尹少不是問題,誰知道人家不吃她那套。”說著賈貝妮將車子停在了一個會館門口。
“星期八?”麥遙看了看那不太低調的招牌。
奇怪的名字。
“因為入館條件苛刻,裝潢頂級,所以很多人叫它八星級會館,我們一般都叫它八星。”賈貝妮解釋了一下。
“來這兒幹嗎?”
“有個藝人生日,今天在這兒慶祝,捧個場。”
麥遙沒有說什麽,隨著賈貝妮走了進去。
裏麵的人不多,大多是嘉皇國際的藝人,麥遙隻見過幾個。
這些天占據各大頭條的主人公秦風看到她,很是意外,他走過來輕笑道“我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麥遙看著他,發現他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清爽、帥氣,倒是看不出有剛被甩後的鬱悶。
秦風遞給她一杯果汁,笑說“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很好。”
麥遙接過來,抬眼看他“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們不太配。”
“我也這麽覺得。”不遠處走來一個戴無框眼鏡的年輕男人,他拍了拍秦風的肩膀。
這人是秦風的朋友,叫雷歐,他邀請眾人去二樓玩,說有幾個朋友在那兒,大家可以互相認識認識。
幾個女藝人有點興奮,因為聽說能上二樓的客人,非富即貴。
那房間裏的人見他們進去也沒多加理會,打台球的繼續打,打電動的繼續打,擲骰子的繼續擲,都是些公子少爺,各個牛氣哄哄,對這些新來的大大小小的明星,也隻是吝嗇地看一眼罷了。
麥遙找了個位置坐下,苦心思考著找個什麽理由脫身,她還是不太適應這種場合。
“西子!”一聲驚呼吸引了眾人的視線,“軟磨硬泡讓你開了這瓶大摩,爺我一口沒喝呢,你倒好,掉地上灑掉半瓶!”
房間門口站了兩個人,一個是雷歐,他一邊撿起地毯上的酒瓶一邊碎碎念,站在他旁邊的那個人,臉在陰影處看不太清,隻能大概看清輪廓,應該是個很年輕的人。
雷歐叫他,西子。
那人接過旁邊一人遞過來的紙巾,彎腰將鞋子上的酒漬擦掉,沒再停留,也沒看雷歐手中的酒瓶一眼,抬腳邁進了房間,徑自走向右側沙發。
麥遙低著頭看著手機,她對麥克先生沒給她打電話感到十分失望。賈貝妮卻猛地湊過來,小聲對她說“那個人,尹西往,孔詩追的那位尹先生。”
麥遙抬頭看去,隻見一個高高的男人走了過來,上身一件ferre的襯衫,自上而下鬆開兩顆扣子,工裝褲下的腿筆直修長,裝扮看似簡單,卻是極考究,這人氣場十足,讓周圍的人不由自主地隨著他掉轉視線。
他一走過去,沙發上的幾個人立刻給他騰了地方,其中一個人遞給他一個高腳杯“半瓶就半瓶,夠喝了,讓這幫貨聞味兒。”
“就你最損!”其他人笑罵。
他接過酒杯坐到了沙發上,白皙俊逸的臉龐在晃動的燈光下忽明忽暗。
麥遙心裏嘀咕了一句“孔詩眼光還不錯”便又低頭去看手機。
別人倒是沒像她這樣不好奇,知道了那人身份的幾個女孩便竊竊私語起來,時不時還偷偷瞄向秦風,誰知秦風與這位尹先生完全沒有她們以為的情敵見麵分外眼紅的場景。
“尹西往什麽來頭?”有個女明星好奇地問道。
縱觀全屋的形勢,明眼人便能看出,那些公子哥多少是有些巴結他的。
“海納東泰的少東。”賈貝妮說。
怪不得了。
“怪不得孔詩甩了秦風,長得這麽讓人把持不住,就算不是海納少東,勾引一兩個咱們這樣的也就鉤鉤手指的事兒。”有人說出了眾女人的心聲,惹得大家一陣哄笑。
“說得好像秦風多差一樣,他可是公眾評選出來的最暖心的鄰家哥哥。”
“這名頭,真是夠了。”
秦風發覺自己成了話題,對那幾人挑了挑眉梢“姑娘們,說別人壞話能小點聲嗎?”
此話一出又是惹得幾個女孩笑得東倒西歪。
一個女孩低聲喝住調笑的女孩們“哎哎哎,看過來了,尹西往看過來了……在看誰呢?”
麥遙被她們鬧得也抬起了頭,正看到那個話題人物一手拿著高腳杯,一手搭在沙發背上,懶懶地扭頭看向這邊。
看不清他在看誰,也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他隨意地掃了一眼,便又轉頭與別人說話去了,幾個女孩又笑作一團。
“你們幾個沒心沒肺的就在這兒笑吧,外麵來了好多記者。”賈貝妮出去接人,發現了外麵的動靜。
照理說這種私人聚會沒有什麽事,但是壽星小姐今天請了她的金主,一個有妻室的富豪,之前就被拍過一次傳了緋聞,這要是再被拍,恐怕她的演藝生涯也就結束了。
壽星小姐臉色都白了。
“秦風,你認識的人多,看看那邊誰能幫忙。”賈貝妮叫來秦風。
秦風輕輕一笑,用下巴指了下那邊“尹西往啊。”
呃……
眾人沉默了……
那個尹先生一看就是不好靠近的好嗎?於是大家全將希望的目光投向嘉皇國際的當家花旦沈沫。
“都看我幹什麽,我和他不熟。”沈沫本是和雷歐一起來的,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發現房間裏多了很多自家的藝人,還有那個安靜的女孩,麥克先生的掌上明珠。
“姐,你隻是不熟,我們是根本不認識。”有人一語中的。
“沈女神,你是家喻戶曉的一線啊,他怎麽也要給你點麵子吧?”賈貝妮將她拉起來,“就靠你了,姐姐加油。”
沈沫無奈地看著那幾個人,笑罵了一句便走了過去。
“沫兒,快來,最後一口大摩,給你留著呢。”雷歐和沈沫最近走得很近,娛樂記者挖了幾次也隻拍到兩人一起外出就餐,沒有實質性的東西,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沫也不客氣,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隨即示意他讓地方“起來,我找西子。”
“找他說事成,可別給我犯花癡。”
沈沫瞪他一眼,轉頭對尹西往說“西子,找你幫個忙。”
他“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沈沫簡單說了一下情況,雷歐納悶道“這事兒你應該找你們老板啊。”
“我老板是最討厭藝人有醜聞的,西子最清楚了,孔詩不就是這麽被解約的嘛。”
“這話可說錯了,西子還沒我們清楚呢,他哪拿正眼瞧過那孔妹妹啊。”雷歐將酒杯一放,靠到沙發上,看著沈沫,意味深長地說道,“沫兒,你們找我們西子幫忙也得表示一下是吧?”
沈沫微微一笑,這個人就喜歡趁火打劫“雷少,您請說。”
雷歐笑眯眯地看著沈沫“那邊,那個一直玩手機的小姑娘,你叫她過來。”
沈沫知道這事基本上就成了,也不看是誰,直接應下來“雷少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天天叫她出來跟你玩。”
雷歐一聽高興了,轉頭對尹西往說“西子啊,沫兒可是第一次求你辦事,你可得幫幫,舉手之勞。”說完也不管他什麽反應,立刻對沈沫說,“看到沒,那個小姑娘,頭發長長,皮膚白白的那個。”
沈沫按他描述的看去,突然心裏“咯噔”一聲,完了,這爺挑了個最不能挑的。
“你最近不是和聖平醫院的一個護士玩得挺好嗎?”一直沒說話的尹西往,突然開口。
“那護士哪能和這姑娘比啊,一會兒我就把她踹了去。”雷歐說完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少爺什麽時候管過他追女人的事。
有人看不慣,抬腳踢他“雷歐,你到底要禍害多少小姑娘?”。
雷歐沒空理他,看向沈沫,示意她去叫人,沒想沈沫一臉為難“雷少,換個成嗎?”
“別啊,剛才答應得挺好的,怎麽這邊同意幫你忙你就立刻翻臉呀。”雷歐一副他可不是好糊弄的模樣。
“那什麽,那是我老板的女兒,你確定讓我叫來?”沈沫歪了下頭看著雷歐。
雷歐愣了愣,然後撓了撓腦袋“麥克先生的女兒?”
沈沫鄭重其事地點頭“如果我沒記錯,她叫麥遙,剛從國外回來。”
沈沫見過麥遙一次,三年前在美國。
當時麥遙每周還在看心理醫生,麥克先生帶沈沫去那邊談合作的事,順便去看了麥遙,那時候麥遙也像現在這樣,漂亮、安靜、柔和。
公司裏和麥遙關係最好的要數秦風和賈貝妮,幾年前秦風在美國拍戲,經常和麥遙在一起,賈貝妮是後來到那邊出差,受麥克先生囑托空暇時間去陪麥遙,聽說兩人十分合得來。
“那姑娘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我叫她過來就想認識認識,可沒說有別的想法,看你們,想歪了吧。”
雷歐為自己打圓場,其他人對他的話嗤之以鼻,說他就瞎扯,肯定以為是嘉皇簽的新人,想潛規則人家。
沈沫看了眼沉默的尹西往,實在弄不懂這位少爺的意思,她在心裏歎了口氣,起身道“我過去問問。”
沈沫一過去,幾個人就立刻問她如何,她沒說話,隻是坐到了麥遙身邊“麥遙?”
麥遙抬頭“你好。”
“跟我過去坐坐?他們想認識你。”沈沫開門見山。
麥遙愣了一下,看向那邊,發現那邊幾個人有意無意地看過來,她有些尷尬地衝沈沫一笑,抱歉地搖搖手裏的手機“我爸剛打電話來,叫我回家。”
沈沫了然。
待走回去,她衝幾人聳聳肩,他們也就懂了。
有人拍了拍雷歐安慰道“大小姐嘛,架子大點情有可原。”
“那這事……”沈沫拖著長音看了看尹西往。
“這事我幫你了。”尹西往站起身,也沒看雷歐哀怨的眼神,拿出手機邊撥著號碼邊出了門。
“麥小姐,現在隻能靠你了,回去向老板幫我求求情。”壽星姑娘哭喪著臉。
麥遙點頭,和別人打了招呼準備離開,剛走兩步卻又倒回來“賈先生,車借我吧。”
賈貝妮將車鑰匙扔給她,叮囑她小心開。
雷歐全程眼睛都不眨地目送麥遙走過去,突然被別人一巴掌拍醒“沒事吧你。”
雷歐笑哼了一聲,不說話。
另一個人調侃他“這麥小姐身材好顏值高,雷少這是春心大動了。”
正開門的麥遙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頭,看了他們一眼後繼續向外走,沒想卻撞到一個人身上,那人伸手扶了她一下,麥遙站穩抬頭看去,不正是剛出去打電話回來的尹西往嗎。
他也正低頭看她,薄唇緊抿著,一雙漆黑的眸子泛著光,幽暗深邃。然後,他放開扶著她手臂的手,輕輕側開了身子。
麥遙也側了身向外走,很近的距離,似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香味,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暖暖的,癢癢的。
門雖然不大,但側身經過兩人還是很容易的,麥遙本已經走出去了,可衣服卻突然被什麽掛到,她感到奇怪,回身低頭一看,原來是她短外套上那顆長形紐扣掛到他的袖口了。
尹西往也低頭看去,本來麵無表情的臉,突地笑了。
帶著些許無奈的輕笑。
他伸手解開兩人之間的牽連,手指摩挲了一下那顆衣扣,突然說了句“水晶的,很好看。”
“謝謝。”她回以一笑。
然後,兩人各自轉身,一進一出。
尹西往沒有坐回去,伸手拿了外套“有事,先走了。”
“去哪兒?帶我一程。”雷歐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麥遙在八星門口找到了賈貝妮的車,係好安全帶調好導航一切就緒後,卻發現怎麽也打不著火,她沒什麽經驗,試了幾次不成功,嘟著嘴開門下車。
這要是在紐約,這個時間,她是根本不敢出門的,心裏嘀咕著國內治安應該比紐約好。
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麥遙琢磨著從哪裏出去會好叫車,走了兩步心裏賭氣,又回去踢了那小跑車兩下“破車,明天送你去回收站大卸八塊。”
路邊停著一輛雅致,副駕駛坐著的雷歐看著那邊衝車子發火的姑娘,“撲哧”笑了“真逗。”
駕駛座上的人收回視線,發動了車子,扭頭看向雷歐“係上安全帶。”
雷歐卻搖下車窗,衝那邊準備叫車的姑娘喊道“喂,過來,送你。”
麥遙細細地看了下雷歐,想起是和沈沫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過去拉開了後麵的車門。
“金嶺灣順路嗎?”她坐上去便問,問完才發現,駕駛座上的人是尹西往。
雷歐笑“順路,你去天邊我們都順路。”
麥遙道了謝,說了句“那真巧。”
雷歐路上偶爾與麥遙攀談幾句,她有一下沒一下地回答兩聲,倒是那個人,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
快到金嶺灣的時候麥遙接到了賈貝妮的電話。
“麥子,沈沫說尹少幫著解決了,你回家別和你爸提了。”賈貝妮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在安靜的車廂內顯得十分清晰。
麥遙一直覺得某水果手機漏音程度堪比免提效果。
“還有,秦風向我要了你在國內的手機號碼。”賈貝妮又說,“我覺得吧,你還是別和秦風走得太近,雖然孔詩那女的和他分手了,但是那女的不正常啊,說不定她又去找你……”
“知道了。”麥遙打斷她的喋喋不休。
“最後一件最重要的事兒,小爺我剛搞到了尹少的手機號,小麥子你想要我可以給你打折。”
呃……
雷歐“撲哧”笑出了聲音。
麥遙糾結了,當著人家的麵說對他沒興趣是不是太沒有禮貌了?
於是她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麥遙看了眼前麵的人,他依舊淡定地開著車,似乎什麽也沒聽到。
雷歐回頭看向她,笑道“我也賣,她給你幾折,我比她還便宜。”
麥遙淡定地轉頭看風景。
突然,車子猛地停了下來,雷歐沒防備地磕到了一側玻璃窗上,他揉著腦門“怎麽停了?”
“你到了。”
雷歐不情願地下了車,車上剩下的兩人,一個默默開車,一個默默無聲。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氛圍倒是不顯得尷尬。
“幾號?”
尹西往突然的出聲,讓已經昏昏欲睡的麥遙睜開了眼睛,蒙朧中回道“嗯?”
他緩緩地停了車子,一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過身子看向她“家在幾號?”
他又輕聲地問了一遍。
“哦,6號。”她完全清醒過來。
很快,車子再次停下,她意識到已經到了,猶豫了一下,出於禮貌問道“謝謝你送我回來,沒讓你繞遠吧?”
“沒有,順路。”說完,他似乎也覺得有點太敷衍,又加了一句,“我家就在前麵。”
金嶺灣是一片別墅區,總共沒有多少住戶,麥遙看著他,突發奇想地說“或許我們以前見過?”
這話問完,麥遙發覺在昏黃的路燈下他的眼眸越發深不可測,他就那樣沉默地看著她,直到一側有車子呼嘯而過,他轉頭看向前方,淡淡地道“沒有。”
然後那輛雅致,毫不留戀地開走了。
九月末,圳江的夜晚涼風徐徐,北方城市早晚溫差較大。
賈貝妮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她帶著一股涼氣走進房子,特別爺們地把麥遙的行李箱搬上二樓臥室。
麥遙笑嘻嘻地誇她能幹。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板女兒的分上,誰搭理你啊,大半夜的不能回家睡覺還得給你當壯丁。”賈貝妮一臉嫌棄。
麥遙也不惱,喊著賈貝妮一起吃夜宵。
麥克先生從書房出來,竟然也有了吃夜宵的心情,賈貝妮見老板入座,嬉皮笑臉的調調大有收斂,正經起來倒是像那麽回事。
麥遙喝了口果汁隨口問了句自己四年前有沒有在這棟房子裏生活過,麥克先生隻說過去那些已無關緊要,讓她別試圖回憶以前的事,隻管無憂無慮地生活就好。
“可是我總該有我的生活圈子吧?”麥遙看著他,“我想要見見以前的朋友。”
“親愛的,你是在英國長大的,如果你想去,我可以讓人安排從你的小學到中學一日遊,明天飛過去?”麥克先生放下刀叉。
在紐約那四年,確實有人說過她的口語有股英倫味兒,麥遙看了眼對她翻白眼的賈貝妮,笑道“算了,我覺得現在的朋友還不錯。”
“這正是我所希望見到的。”麥克先生滿意地道。
大老板一離開,賈貝妮就坐到麥遙旁邊,酸酸地說“麥子你有我一個朋友就夠了,幹嗎找以前的?”
麥遙一手撐著側臉,一手戳著菜葉“以前我不也來過圳江嘛,就想可能會有朋友在這邊。”
“姑娘,你四年前第一次來圳江連家門都沒進就出事了,所以,不可能在這邊認識什麽朋友啦。”賈貝妮吃掉煎蛋的最後一口,擦擦嘴,“你真的不買尹少的電話號碼?”
麥遙放下叉子,嚴肅地問“我像花癡嗎?”
“這樣的都不花,你還是不是正常女人。”賈貝妮說著突然想到什麽,壞笑著看著她,“小麥子,你說,你以前有沒有男朋友?”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還是不是處女?”
結果,賈貝妮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拿就被麥遙開門請了出去。
因為導師出國交流,直到十月初麥遙他們才去學校報到。
正是秋意正濃的季節,圳江理工大學校園裏的楓葉紅了大片,放眼望去,嫣紅似火。
導師是個和藹的老頭,大家都稱他薑教授。
薑教授掃視了一圈,視線停在麥遙身上,甚是欣慰“女生數學好的真不多,我多少年沒遇到女學生了,金融數學可不好學,值得誇獎。”
學數學的女生雖說少但也不是沒有,薑教授說幾年沒碰到女學生僅僅指的是能通過他的考試收入門下的女學生幾乎沒有。
剩下四個人清一色的工科男,不過倒不死板,都是聰明人,也不乏幽默之輩,相處起來也是其樂融融。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教授下午有本科的課,布置了作業就放了幾個學生自由活動,其他四個人有三個是住學校宿舍,還有一個和麥遙一樣,家就在圳江。
那人叫白野,是個高瘦的清秀男生,他提議幾人出去吃個飯互相熟悉一下。其他人沒有異議,麥遙倒是不熱衷這種聚餐,但礙於他們熱情的邀請也不好拒絕,就與其他三人坐上了白野的車子。
白野熱情地給外地那三人介紹著圳江,從學校到市區,一路上從人文講到經濟,從曆史談到前景,本地人的驕傲之情溢於言表。
幾人見白野上學期間就開凱迪拉克,閑聊間問出他父親是律師,母親是醫生,有個同學誇讚“高收入家庭啊。”
“我知道有一家西餐廳不錯,咱們去那兒吧,我打電話預訂一下。”白野很熱情,雖說在幾個窮學生麵前多少有些優越感,但為人爽直,倒是不讓人覺得討厭。
正是午餐時間,那家餐廳又小有名氣,所以門口的車位幾乎被占滿,白野繞了一圈,有眼尖的同學提醒他“那邊,那邊,那個藍色跑車旁邊有車位。”
他這麽一說,幾個人立刻發現了車位,不是車位好找,實在是那個車子太紮眼,不少路過的行人都會駐足觀賞一下,稍微懂得一點車的都知道,那是帕加尼風之子,曾經的亞運村車市的鎮市之寶。
車對男人來說就像名包對女人一樣,會瞬間吸引其所有的注意力。
白野看了那窄小的車位,心想這要是平時,停進去應該沒問題,但是這次旁邊有個這東西在,保不齊刮一下,那可不是小錢能解決的。
“呃……要不換個地方停?”有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提議道。
“我看了,這邊就這一個車位了。”另一人說,“要不換個餐廳?蹭到這祖宗咱這飯也就沒法吃了。”
“沒事兒,能進去,位子都訂了。”白野覺得此刻離開實在有點沒麵子。
事情如果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多小,它總會發生,這是著名的墨菲定律。之所以墨菲定律被稱為20世紀西方文化三大發現之一,是因為它得到了全世界大部分人的認可。
所以即使白野怎麽都覺得自己不會剮蹭到那輛帕加尼的時候,巨大的摩擦聲還是將他驚了個透心涼。
白野把多餘的空間留到了左邊方便下車,想的就是怕右邊開門時候碰到那祖宗,沒想到的是,左邊留大了,右邊沒地兒了。
“咱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有人戰戰兢兢地問。
“跑了可就是畏罪潛逃了。”有人回答。
“下車看看吧,如果隻是蹭掉漆應該沒你們想的那麽誇張。”麥遙看了眼額頭冒汗的白野,安慰道。
“希望沒有凹陷,不然白野這一下就得賠個凱迪拉克。”幾個人說著都下了車,這時候已經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圍了上來。
兩輛車還在緊貼著,那輛藍色帕加尼的尾部掉了大塊漆,而且已經出現明顯的凹陷。
“大發了。”白野嘟囔了一句。
“你爸不是律師嗎?這種官司能不能打贏?”有人湊上前來小聲問。
“官司打不打得贏我不知道,我知道我爸能把我打死。”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白野有些抱歉,對幾個人說今天這頓飯可能吃不痛快了,其他人也都有些不好意思,隻說要不是請他們也不會出這種事。
一時間,這五位今天剛見麵的陌生人倒有點有難同當的親近感。
“怎麽回事?”突然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一位約莫二十多歲的高個男人走了過來。
此人樣子極其惹眼,皮膚白皙,眸子銳利深沉,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帥是挺帥,但看起來似乎並不好惹。
他幾步走了過來,低頭看了眼車子尾部,濃密卷翹的睫毛在他的臉上打下了一小片陰影,遮擋住那讓人捉摸不透的目光,更增添了一份神秘感,俊朗的身姿無一處不彰顯著此人的氣度不凡。
人群中已經有人竊竊私語,似乎在探究他是否是哪個明星。
那人還沒說話,突然又來了一個年輕人,他衝到車子前看了兩眼就怪叫起來“我還沒開呢就讓人撞了,剛才我說借我開一會兒吧你不讓,完了,這要送修還得讓我等好幾天。”
“對不起,先生。”白野想說明一下情況,沒想剛一開口就被後來的那人打斷。
那人打量了一下白野“這麽大的地方你怎麽非得蹭它呢?我們就吃了頓飯的時間,一跑車就讓你搞成破車了,你說你這不是給人添堵嘛。”
白野臉一紅,還沒說話,他身後的人歪了歪頭看著對麵兩個人,後來的那人看到她,愣愣地“啊”了一聲,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白野見他與自己身後的人說話,側身回頭便見麥遙輕輕笑了笑“來吃飯。”
那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尹西往和雷歐。
尹西往看了眼白野,問麥遙“你的朋友?”
那冷然又銳利的一眼讓白野心頭一震。
“同學。”
其他幾個同學見麥遙和那兩人說話,心想,這個女同學竟然認識這號人物。
尹西往沒再說什麽,視線再次落到還有點呆的白野身上“把車調正了,我要出去。”
白野一愣,他一側的同學推他一下“快去,人家這是不跟你計較了。”
白野這才反應過來,心中大喜,感激地看了眼麥遙,跳上車就把車子沿著線停好。
麥遙也有點意外。
現在這種情況她不得不認為尹西往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才不去追究這件事的,其實她與他也隻是一麵之緣,甚至連朋友都不算。
這樣看來,好似她欠了他一個人情了,她看著麵前的那位“聚光體”,對他突然有些歉意,心道這人情真不小。
白野停好車下來,尹西往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問她“回家嗎?順風車?”
她看了眼周圍幾個大眼瞪小眼的同學,搖搖頭“我還沒吃飯。”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神色如常地轉身上車,似乎問她也僅僅是出於禮貌。
雷歐看了眼尹西往,又看了眼麥遙,隨即跟著上了車。聚攏的人群見沒戲可看了,豪車還要走了,他們漸漸地也就散了。
尹西往將車倒出來,隔著車窗與麥遙示意了一下,加大油門上了主道。
雖然幾人在門口耽誤了一點時間,但餐廳的位子依然為他們留著,經理說白先生是老顧客,從來沒失約過,所以多等一會兒完全沒問題。
經理也是個精明的人,把白野捧得心情大好,於是又多點了一份鵝肝和魚子醬。
“今天就放開了吃,別擔心錢的問題,還有麥遙,今天真的要謝謝你,你真是太讓人驚喜了。”白野拿起紅酒,為她倒了一些,舉起酒杯敬她。
白野覺得麥遙雖然漂亮,但是話少,在他眼裏她就是個安靜的花瓶,現在看來,這個花瓶其實是個實用的關鍵時刻能救命的花瓶。
所以對她之前的看法也就隨著此事改觀了。
畢竟,這個姑娘認識開帕加尼的人。
麥遙不善飲酒,隻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酒杯。
白野認真觀察著她,這才發現,這女孩耳朵上的那對香奈兒耳釘也變得像是真貨,還有身上那千鳥格的大衣,似乎也不是普通商店淘來的。
“麥同學,你是怎麽認識那人的?”白野問。
麥遙抬頭發現大家都好奇地看著她,她輕輕一笑“隻是朋友的朋友,談不上認識。”
其實,尹西往之於她,應該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看起來很熟啊,”白野問,“他是做什麽的?不像是一般人。”
“唔,不太清楚。”她不太想在私下裏談論別人的事。
另一邊,那帕加尼車內,雷歐不開心地斜覷著某人“你讓她搭順風車我怎麽辦?你這個可是兩座的啊。”
“忘了。”尹西往倒是淡定,兩個字就打發了雷歐。
雷歐想了想,確實也有可能,畢竟他以前開習慣了那輛雅致。
“下午你不是要去公司嗎?怎麽突然說要回家了?”
“有文件要回去拿。”尹西往說著在路邊停了車子,“不順路了,你自己回工作室吧。”雷歐罵罵咧咧地下了車,招呼還沒打完,帕加尼“嗡”的一聲走遠了。
天氣漸漸轉涼,晚秋的寒冷似乎比想象中來得要快,這種天氣下麥遙更不愛出門了。
這個周末的下午,快遞公司打電話來說有她的國際快件,是兩個箱子。那都是麥遙在紐約的東西,她想著自己不會再回去,於是全都打包郵了回來。
快遞公司來的時候,天氣正陰得厲害,家裏隻有她一個人,隻能親自去門口接件。
當她開了大門走出去的時候,快遞公司的車子還沒到,倒是意外地看到了那輛帕加尼風之子。
而靠在車子上抽煙的男人,顯然在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下。
愣怔也隻是一瞬間,他微微衝她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隨即繞到車子另一邊將煙按進路邊的垃圾桶裏。
麥遙記得他家也住這附近,所以並沒覺得他在馬路對麵抽煙有什麽不妥,隻是猶豫要不要過去和他說話。
這時快遞公司的車響著喇叭停在了她身邊,快遞小哥從車上搬下兩個大箱子,確認了麥遙的身份後,拿出單子讓她簽字。
麥遙接過來,問道“可以幫我送進去嗎?”
快遞小哥伸頭看了眼院子,發現從大門口到屋門口的距離有點遠,而且天要下雨了他又急著走。
於是,快遞小哥有點為難地問“家裏沒人出來幫下忙嗎?”
“沒有,我自己在家。”麥遙說。
司機降下車窗,對快遞小哥說“那就幫她送進去吧,我搬一個。”
馬路對麵的人本是開車門準備離開,聽到這邊的對話,將車門一關走了過來,他對剛下車的司機說“我來吧。”
麥遙有點意外,他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像幹這種活的人,她說“不用了,尹先生……”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對快遞公司的人道了謝,那兩人見他們認識,也樂得離開。
尹西往看她一眼,伸手挽起了襯衫袖子,示意她把門打開。
麥遙猶豫了一下,回身將門敞開,他搬起箱子利落地從她身邊走過去,來回兩趟,紙箱被整齊地放在門廊一側。
麥遙感到意外,他還是之前工整的樣子,竟然連汗都沒出,她說“謝謝,你要不要進去喝杯水?”
他抬眼看她,好看的眉眼微微皺了一下,似乎對她有所不滿,麥遙眨了眨眼睛“洗一下手吧。”
他沒動,開口問道“家裏沒人?”
“沒有,我家隻有我和我爸,他工作比較忙,經常不在家。”麥遙邊往裏走邊隨口應道,沒想,話音剛落,回頭便見他已經抬腳離開,步伐很快,連道別都沒有。
奇怪的人。
他停在了大門口,回頭看向她,說道“別輕易放陌生人進來。”
麥遙挑了挑眉梢,目送他開門離開,很快,外麵傳來車子離開的聲音。
陌生人?說的是快遞公司的人還是他?對她來說,他們都是陌生人。
賈貝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哄著宅女麥遙一起去了會館。
賈貝妮趴在床上,扭頭看向同樣在做精油推拿的麥遙“怎麽樣,國外沒這麽好的手藝吧?”
“唔,不錯。”她懶懶地回答著,有些心不在焉。
“現在知道跟著我有的吃有的玩有的享受了吧。”賈貝妮不忘邀功。
“嗯。”麥遙轉過來看她,卻說了另一件事,“我好像欠人人情了,該怎麽還?”
“以後他有什麽需要你幫忙的你幫回來就好了,不然就是請人家吃飯。”賈貝妮想了想,無外乎就這兩種方式。
麥遙沉吟,貌似,那人沒有什麽能讓她幫忙的。
“多大人情啊,值得你這麽深思熟慮的。”賈貝妮問。
麥遙歎了口氣,覺得搬箱子這事算是小事,帕加尼的事兒,不能算小事兒吧……
“得,一會兒我帶你去個店兒,臨江路那邊,有個主題餐廳,咱就去那深海主題,到時候你請那‘人情’吃飯,保準讓他大開眼界。”
賈貝妮每天就研究吃喝玩樂,她說好的一定差不到哪去。
“前兩天我在那兒碰到了雷歐和一個姑娘,他們點了森林主題,還非讓我跟著去,做得那叫一個逼真,蟲子亂飛不說,還滿地泥濘,我問那經理怎麽這麽髒,他竟然跟我說,森林裏剛下了場大雨……”
賈貝妮的話音一落,給她們做推拿的兩個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來,麥遙也笑,心裏卻想,也不知道什麽樣的餐廳會讓那人大開眼界。
“老賈。”麥遙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叫我了?”
麥遙猶豫了一下,說道“尹西往的電話號碼……還打折嗎?”
賈貝妮一愣,看向麥遙“小麥子,你這是什麽情況?”
“有事找他。”
賈貝妮也覺得照麥遙這性格不可能對哪個男人輕易上心,可是說到尹西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和雷歐他們吃飯的時候,我們聊到尹少,我就隨口說了句孔詩那種又美又溫柔又有名氣的女明星去倒貼他,他卻愛搭不理,玩玩也行啊,你猜他們說什麽?”
賈貝妮一臉挖到大新聞的傲嬌狀,又說“他們說尹少幾年前有個特別喜歡的姑娘,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麽不了了之了,他們也不敢問。”
麥遙“嗯”了一聲,心不在焉地聽著。
賈貝妮似乎怕她不信,接著說“他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這事兒啊八九不離十,聽說前段時間他還托國外的朋友找人呢。”像又想到什麽,她突然笑起來,“雷歐還說,尹少為那女孩守身如玉好多年。”
麥遙覺得奇怪,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說,這你也信?那尹西往怎麽看也不像這麽純情的人吧……
賈貝妮見她興致缺缺便不再胡侃,伸手去拿矮凳上的手機“尹少電話號碼發你,自己存一下。”
麥遙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突然又不想要了。”
“……神經病。”
後來回去的路上賈貝妮接了個電話。
剛掛斷電話,賈貝妮隨即調轉車頭,一臉興奮“雷歐約我打麻將。”
麥遙剛想說話,賈貝妮瞪她一眼“你跟著去,要是敢拒絕我現在就扔你下車,讓你自己走回去。”
麥遙咽回了要說的話,乖乖地閉了嘴。
還是在八星的那個房間,那裏似乎被他們長期包下了一樣,這次人不多,隻有五六個。
兩人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玩上了。
坐在東家的是尹西往,他正對門口,見兩人進來隻抬眼皮看了一眼,他的下家是雷歐,雷歐似乎正在輸錢,一直催促著別人快打,急著翻本。
剩下兩個人是一男一女,麥遙不認識,那女人身後還坐著一個男人,顯然兩人是一對兒,男人正和女人商量怎麽出牌。
賈貝妮一進去就跑到雷歐那裏看牌,被扔下的麥遙不滿地瞪她一眼,剛想找個地方坐著,卻見尹西往突然擺了下手示意她過去。
他這動作做得要多隨意有多隨意,隨意中卻有著說不出來的強勢,他說“你來。”
麥遙頓住腳步,眨著眼睛看著他,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幫我打一會兒,我出去抽支煙。”
麥遙看了眼沙發上坐著的兩個閑聊的女人,心想怎麽不叫她們?
“我不會呀。”她實話實說。
他打出了一張牌,也不看她,隻說“沒關係,我教你。”
你不是要去抽煙嘛,有教我的時間夠抽一盒了。雖然她這麽腹誹著,但還是走了過去。
其他幾人有些驚訝,帶著探究的目光看向他們兩人,麥遙坐進他拉開的椅子中,他跟著坐到了她後側的另一張木椅上。
“抓牌,唔……留著這個,打那個……這個可以吃……碰了這個我們就聽了……”安靜的房間裏,她能聽到的聲音似乎隻有他說話的聲音,沉吟的、輕柔的、性感的。
麥遙抬頭看向對麵那一男一女,男人的臉貼著女人的臉頰,似乎也在與女人研究發牌策略,兩人竊竊私語的樣子……
突然間,麥遙覺得自己和身側那人似乎也是這種姿態,她抓牌的手頓了一下,緊接著,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他……
他們離得那麽近,近到她能看清他側臉白皙細致的皮膚,能數得清那長長睫毛的數量,能聞到那熟悉又陌生的清新味兒。
她手裏的牌被他接過去亮在桌麵,然後轉頭看向那個突然間凝視自己的女人,慢悠悠地道“九筒,自摸。”
更近了,鼻尖似乎要碰在一起,呼吸交融著,這種極度曖昧的距離讓麥遙心頭一跳,她立即若無其事地攤開其他的牌。
雷歐和賈貝妮怪叫抗議,揚言要翻本的人反而輸得更多了。
兩圈下來,麥遙早已摸清麻將的門道,也來了興致,她說“你去抽煙吧,我自己來,幫你贏這麽高的錢。”
她一邊碼牌一邊用手比量著高度,也不管其他三人的表情,隻管誇下海口。
他放下蹺著的二郎腿,覺得她倒是挺會反客為主的,起身的時候他伸手拍了拍坐在她上家的那個男人,沒說什麽便走了出去。
待他再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玩了三局,而且都是她贏。幾個人開始時玩的就不小,換人也沒重新定規矩,於是,她每贏一次的入賬都是大數,剛開始新鮮,越往後她就越有些坐不住了。
“為什麽你一個都不讓我吃?”終於,雷歐問出了憋了好久的心聲。
“看你出牌就知道你要什麽了,我當然不給你。”麥遙瞥他一眼,扔了個一萬。
“你怎麽知道我要什麽?”雷歐驚恐。
“你剛剛打了一筒啊,所以我猜你要二五筒的概率很大,前兩次你丟了三八萬,所以你想要四七萬吧?還有這個七索被碰掉,八索出來兩張,是不是有人要碰九索?”
麥遙抬頭看了幾人一眼,果然對麵的女孩默默地舉起手,噘著嘴說“我要碰。”
“你還說你沒玩過麻將,你扮豬吃老虎,太奸詐了。”雷歐跳起來,指著她憤恨地說,“老麻子!”
麥遙特別無辜,她隻是剛剛摸索出來的,這種概率問題算起來確實比較簡單。
所以,對於這幾輪下來她要什麽上家就打什麽的行為,剛開始她也隻是懷疑他不會打,越到後來越覺得,那人在放水,甚至拆牌放她,放得多麽肆無忌憚……
於是這種隻她自己不停地贏的遊戲,越玩越無聊了。
“她麻將都沒摸過,怎麽可能是老麻子,你自己笨還不許別人聰明了。”就算賈貝妮和雷歐聯盟,但最後她還是向著麥遙的。
“不玩了,人家沒有錢了。”雷歐慘兮兮地看著麥遙,竟然撒嬌起來,模樣有點可憐有點哀怨。
麥遙笑,心想這三家,也隻有雷歐想著贏錢,那兩家明顯都是故意來給尹西往送錢的。
“我也累了。”她當然也不想玩了,這麽善解人意的上家讓這牌打得毫無挑戰性。
那些人似乎是商量好一樣,散場的時候,兩兩一對的全都提前離開,隻留了她和尹西往,甚至賈貝妮也隨雷歐跑了。
賈貝妮走的時候特別正經地對麥遙說“麥子啊,你和尹先生一路,就蹭他的車吧,我和雷少趕下個局去。”
尹西往拿了外套穿上,對她說“走吧。”
車子還是那輛帕加尼,尾部已經修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被撞過的痕跡。
麥遙坐進副駕駛,看著手裏拎著的那個lo到爆的黑塑料袋“這錢……”
話還沒說完,隻聽他說“拿著吧,你贏的。”
這哪裏是她贏的,明明都是他們故意送的,麥遙心想他們在努力巴結你啊,少爺!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他發動車子後又解釋道“他們給你的見麵禮。”
她不太懂,見麵禮是什麽,而尹西往似乎也沒準備解釋,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帕加尼上的人並不知道自己身後跟了一輛車子,隻是那車還沒走多遠就因為一個紅燈終是沒跟上。
照帕加尼的馬力估計,一個紅燈就能甩後麵的車十幾條街。
“讓西子發現你跟蹤他,你就等他狠狠地收拾你吧。”說話的那人是坐在麥遙上家的那位,名叫蘇迪。
“我真的真的很想看西子怎麽追女孩。”雷歐不滿地按了兩下喇叭,示意前麵的車讓路。
“你們確定尹西往要追我家小麥子?”一直沒搞清狀況的賈貝妮還是有些不信。
“老賈,一隻羊在草地上,然後來了一頭狼,但是狼沒有吃掉羊,打一海洋生物。”雷歐從後視鏡看向那一頭銀短發的遲鈍女人,問道。
“不知道。”賈貝妮正好奇麥遙和尹西往的事,根本不想去猜什麽生物。
“蝦唄!”蘇迪說。
賈貝妮後知後覺,這兩人這是變著法地罵她瞎呢。
“主動教那麥小姐打麻將不說,還靠那麽近,有次我無意抬頭,看到他倆都快貼一起了,還有,蘇迪,是西子讓你放水的吧?”
雖說最後一句是問句,但雷歐說得篤定。
蘇迪笑笑,說“西子看她的眼神,這麽些年,我沒見過。”
賈貝妮見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熱鬧,忙道“打住打住,那啥,尹西往不是有女朋友嗎?”
“多少年了,還真在一棵樹上吊死啊!”雷歐說。
“他那性格,我一直以為就這麽吊死了呢。”蘇迪說完,雷歐重重點頭附和,後來想起什麽似的,“你說,是不是麥遙長得像那女孩?要不他怎麽可能這麽快中意人家,這麽多年咱身邊年輕的漂亮的性感的清純的什麽樣的沒有,也沒見他多看一眼。”
那兩人還在繼續說著,賈貝妮卻越聽越是心驚……
帕加尼的車上安靜了一路,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麥遙不會主動找話題,顯然尹先生也不是那種愛聊天的人,於是,直到到了金領灣,麥遙才聽到一側的人說“6號,到了。”
地址倒是記得清楚。
麥遙道謝,準備下車,卻見他率先走下去,不緊不慢地繞過來幫她開了車門。
她走下車,看了眼手中的塑料袋,覺得似有千斤重,於是,猶豫道“要不……我們五五分?”
他笑,歪頭用手指點了下麥遙的額頭“是你贏的,跟我無關。”
意思是……誇她聰明?
但本錢是他出的,麥遙不太想要這錢,她伸出四個手指“你四我六?”
他挑挑眉梢沉默不言,她接著蜷下小拇指“你三我七?”
看著那三根修長的手指在自己眼前像發誓一樣舉著,尹西往頓覺好笑“這錢先放你那兒,以後有機會咱們一起給揮霍了。”
揮霍,瞧這用詞,典型的公子哥。
錢的問題雖說沒得到完美的分配,但他說的也確實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她轉身朝大門走去,到門口的時候,似想到什麽,轉身看他,他靠在車門上,從煙盒中抽出了一支煙叼在嘴裏,察覺到她的注視,他抬眼看她,說道“看你進去我就走。”
那支細細的煙隨著他說話的動作一上一下顫了幾顫,昏暗的路燈下,他的樣子和白天幹淨的氣質有些不符。
麥遙移開視線,毫無目標地看向了別處,隨即又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放到他身上,她說“上次我同學剮了你的車……”
“有保險。”他低頭點燃了那支煙,吸了一口,拇指食指並攏將煙夾下來,一口煙霧慢悠悠地吐出來,氤氳朦朧中,麥遙看不清他的目光,但她確定,他在看著自己。
麥克先生這幾天出差,家裏隻留了司機大叔和阿姨,麥遙回家的時候他們都還沒睡,她爸爸養的那條狐狸犬最先撲了上來。
這隻狗叫瑞德,才一歲多,不過體形已經很大了,平時都養在後院,天氣冷了之後就讓它睡在了房子一樓。
瑞德很聽話,每天早上麥克先生都帶它去廣場散步,他不在的時候,這活就自動落到了麥遙身上。
賈貝妮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一點,麥遙早就去會了周公,她迷迷糊糊中剛按了接聽,那邊劈頭蓋臉地就問“你在哪裏?跟誰在一起?回沒回家?”
“我在睡覺。”
“什麽?你在睡覺?跟誰睡覺?在哪裏睡覺?”
麥遙清醒了一些,咬牙切齒道“賈!貝!妮!”
“好吧,好吧,我其實是被他們刺激了,雷歐今天說,尹西往想追你,就他那道行,我這不是怕你少女無知被騙走嘛。”
“嗯……然後呢?”
麥遙的聲音越來越小,賈貝妮知道她又要睡著了,忙道“他們還說是你長得像他以前喜歡的那女的,就憑這一點,你就不能輕易被他追到啊。”
“嗯嗯,知道了。”她嘴裏說著知道,但腦子似乎沒有在思考,賈貝妮見她如此,也懶得與她多說,低聲罵了句什麽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