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之中，雖子時已過。
    但此次會試考官團隊所在的大殿，仍然是燈火通明！
    目光所及，隻見一群朝廷的大官，三三兩兩聚集在一塊蹲在地上翻找著什麽。
    而他們的身邊全都是此次會試學子的落榜試卷。
    這樣的狀態他們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天！可以看出每個人都是精力憔悴，眼眶凹陷。
    之所以如此，因為今天已經算是七月二十了！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找出那名學子的卷子！
    誰能不急？要知道，找出來了還得批閱，批閱結束還得做排名等一切後續之事！若是因此耽誤了會試，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所以此刻，已經有幾個官員忍不住開始小聲抱怨！並且時不時的看張雲兩眼，明顯對他很有意見！
    而張雲呢？他自然不會在意到這些目光，甚至都沒有聽到那些言語。
    因為此刻他正看著眼前的卷子，激動到手都不自覺在顫抖。
    良久，張雲才抬頭掃視眾人，幹澀著嗓子“找到了…”
    這一聲幾乎沒有引起其他考官的注意，因為長時間的緊張情緒之下，再加上他最為用心賣力，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喝水的張雲竟沒有說出聲音來。
    說白了，對別人來說隻是應付工作，而他卻是真心想做好這件事！那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
    下一刻，張雲咳了咳，吞咽了一口口水大聲道“找到了！”
    這一次，總算發出了聲音。而也因此，瞬間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由得看向了張雲。
    張雲激動的舉起手中卷子，隨著卷子的抖動，張雲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隻聽他顫聲道“諸位同僚，我找到了，找到了這份卷子！”
    眾人聽後這才肯定下來，終於是找到了阿…
    此刻不少官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擦拭汗水一邊歎氣道“總算是找到了，再找不出來，今科會試怕是要出大紕漏了。”
    另一名官員也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若是耽誤了放榜時間，那對朝廷的打擊是巨大的。而對我等…那是要命的啊！”
    …
    稍微喘口氣，這些官員自然忍不住朝著張雲身邊而來，他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卷子，值得眾人如此大費周章！
    而張雲此刻看著手中熟悉的字體，內心著實鬆了一口氣。
    餘光看到副總裁王國棟來到近前，張雲咧嘴一笑“子維，你昨天問我值得嗎，我想你看了便不會再問出這樣的話了。”
    王國棟聽到張雲叫自己的表字，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個家夥總是不分場合！
    想到這，不由得提醒一句“工作的時候稱職務。”
    張雲一愣，頓了一下才道“子維，你是真古板。”
    呃…
    王國棟不禁有些傻眼，我古板？好好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那個不古板的人呢！
    如果不是看在曾經同年的份上，以自己現在內閣輔臣的地位，高低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王國棟乃是丁亥科，一甲第三，名頭最為風騷的探花。
    否則他也不會有資格入閣，畢竟翰林院幾乎是入閣的必經之路，而想入翰林，那就必須一甲前三！
    至於當年丁亥科的狀元，卻是已經身死道消，不得不說命運命運，命和運永遠都是綁定在一起的，縱然你狀元，但死的早也沒用啊…
    不過王國棟想歸想，倒是卷子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剛一入眼，王國棟便怔了一下！
    這樣酋媚健勁的字體…如此渾厚天成的筆力，是一個舉人能寫出來的？
    想來這個舉人應該年紀不小了吧？書法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不得不說，秦飛的卷子首先就給了王國棟一個好的印象。
    當然，由於他的是落卷，自然還沒有揭開糊名，所以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是誰。
    至於現在自然也不可能揭開糊名，畢竟還要批閱，若是先得知了姓名，那就有作弊的可能嘛！
    王國棟接著往下看，嗯？強石九論？
    由於秦飛卷子的科目順序已經亂了，所以王國棟最先看到的就是這篇策論。
    這篇讓這份卷子落榜的策論！
    但王國棟是個很有條理性的人，或者說是個有強迫症的人。
    他看學子的文章，必須從第一科開始按順序來！
    所以雖然他被這個所謂‘強石九論’的名字深深吸引，但他仍然還是把卷子重新排列了一下順序。
    而此刻其他官員自然隻能圍在王國棟身邊，都興衝衝的想看一眼。
    倒是此時，作為總裁的黃庭山聽著議論聲皺了皺眉頭，不知是因為自己被晾在了一邊還是因為時間的問題。
    隻見他坐上了主位後便開口道“好了，既然卷子已經找到，大家各就各位，一起來評判這張卷子吧。時間寶貴，不容浪費。”
    此言一出，基調便已經定下。
    王國棟看著那“鵲橋仙”驚訝的眼神也不得不暫時收起來，他娘的剛來及看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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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眾人圍坐好，黃庭山再度開口“張大人，落卷拾珠是你提的，現在沒有時間了。
    就由你來讀這名學子的卷子吧，大家一起評判。”
    張雲聽後點了點頭，隨後拿過試卷。
    說實話，他也沒有看過秦飛第一科的詩詞，心中說不緊張是假的。
    萬一他的詞寫的很差呢？
    雖然這樣的概率很小，但不表示沒有。
    片刻後，張雲放下不安的心神看向試卷，隨即便讀了起來。
    “鵲橋仙。”
    嗯？隻是一個名字就讓張雲皺起了眉頭。
    這個七夕鵲橋仙，在這麽多年的科舉中，已經被寫爛了！他竟然選擇這個？
    難道就是這個原因罷落？想到這，張雲不禁再次緊張起來。
    倒是其他考官聽後也是詫異一聲“謔，這是誰啊？還敢寫鵲橋仙？待會接名的時候我可得好好認識一下！”
    聽著這話語，張雲如何不知道是調侃？
    倒是王國棟心中著急聽那“強石九論，”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張大人不要耽誤時間，其他人不許插話。”
    此言一出，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張雲也隻能帶著忐忑的心思讀了下去，而第一首便是秦觀老表的鵲橋仙。
    隻聽張雲的聲音徐徐傳來“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嗯？讀到這張雲下意識停了下來，眼中也迸發出了一絲驚喜。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詞寫的竟然這麽有韻味？果然沒讓我失望！
    而這次張雲的停頓並沒有人打斷，因為他們也在品味！
    可讓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隨著張雲的再次開口。
    他們不由得都傻眼了！原來不是鵲橋仙被寫爛了？隻是一群爛人寫不好鵲橋仙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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