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明燈照前程！
    王豔紅的父母果然到張寒梅這裏來找人了。不過這事兒似乎已經用不著張寒梅操心，王巧麗真的一個人就全搞定了。別看這小姑娘年紀不大，但真是聰明又沉穩，連蒙帶唬的幾句話，居然真的將王勝利兩口子給唬回去了。
    “勝利叔，”王巧麗最後送王勝利兩口子走的時候，還不忘假模假式的朝他們喊道“找到豔紅姐記得捎個信過來，張老師也擔心呢。”
    “你倒真不用我操心。”張寒梅搖頭笑道。
    “早說了沒事麽。”王巧麗眯著眼笑“我才不怕呢，我爸那樣的我都不怕。”
    張寒梅偏頭想了想王巧麗家長的做派，忍不住有點心疼這個早慧的孩子。懂事堅強，其實也都是逼出來的呀。
    一整個暑假，王勝利到張寒梅家幾次，都沒有找到女兒，後來大約是真信了王豔紅不在張寒梅這裏，不再來了。
    倒是王家坪的孫主任並不放心，還特意來拜訪了張寒梅一趟，向她打聽到底把王豔紅送去了哪裏。
    暑假過去，新學年開始，張寒梅家裏又多住進來兩個麵臨失學的山裏女孩子，加上王巧麗和之前的兩個靠山屯女孩，她現在要負擔五個女孩的學費和生活費，就算她的工資算是挺高，但生活負擔也是很重。
    她已經很久沒買過衣服了，經常背著上班的那個黑色皮包，已經磨損破洞。她舍不得扔掉，找鎮上的鞋匠補了個難看的補丁，就這樣繼續背著。
    這一年十一月，又是山裏收洋芋的季節，張寒梅收到了王豔紅從城裏寄來的信，信裏說她很好，進城以後很快找到了工作，讓張寒梅不要擔心。
    隨著信寄來的，還有一張匯款單，王豔紅像是怕張寒梅不收似的，特意說明了，這是她捐給王巧麗和其他女學生的助學金，給學生們交學費用的。
    錢不多，但張寒梅知道，對於一個獨自在外漂流的山裏姑娘來說，這些錢已經是她竭盡所能攢下來的了。
    這錢張寒梅不能要，她按照匯款的地址，又將錢匯了回去，還給王豔紅寫了一封厚厚的信，叫她不用擔心，自己的錢好好拿著，獨自在城裏生活，身邊總需要錢應急。
    將王豔紅的錢匯回去之後，張寒梅去了一趟鎮上儲蓄所，將自己的工資取出來一部分，給孩子們買飯票。
    李老師中午下課回辦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張寒梅又在分飯票。厚厚一疊飯票，分成五堆，發給孩子們吃午飯。
    “小張，你這負擔可是越來越重了。”李老師放下書本，坐在了張寒梅對麵“總這麽下去可不是辦法。”
    “沒事，”張寒梅抬頭笑笑“不是挺好的嘛！您別瞎操心了。”
    “小張啊，你也別太……唉！”李老師重重歎了口氣“說句實話，最開始你把王豔紅和王巧麗接回家的時候，我覺得挺好的。你那時候……那時候小林剛去世，我覺得有孩子們在，你日子過得不至於太冷清，能轉移一下注意力，省得總是一個人難過，其實挺好。”
    “是挺好的。”張寒梅微笑著答道“如果沒有孩子們，我不會這麽快走出來的。真的李老師，她們給我很大安慰。”
    “我知道，所以你一開始管了王豔紅和王巧麗，我也沒勸過你。”李老師點點頭答道“但是小張啊，一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的，你能負擔多少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一個兩個也就算了，現在你家裏都住了五個了，有兩個才上初一，這供下去還有頭嘛！”
    “我能負擔的，真的，我工資是咱們學校老師裏最高的。”張寒梅朝李老師一笑“總比眼睜睜看著孩子們失學強。”
    “你工資再高也是有限的呀。”李老師歎著氣搖頭“你又不是大款。算了算了，我也不勸你，小張，下個月的飯票，還是我們幾個老師湊錢買，你別管了。其他的我們也幫不上，管個飯還是能做到的。”
    “不用了，李老師。”張寒梅立刻笑著擺擺手“我真的沒事，能負擔的。您看我又沒有負擔，也沒孩子，不像你們，拖家帶口的，花錢地方多，別給你們添麻煩。如果真有需要，我一定不客氣找您開口還不行嗎？”
    “還在嘴硬。”李老師指了指張寒梅打著補丁的背包“瞧瞧你現在，那包都破成什麽樣了你也不舍得扔。你剛到咱們四中的時候，多時髦啊！穿風衣、穿高跟鞋、燙著卷發，咱學校女老師都羨慕你，可你看看你現在，包都破成這樣了，都舍不得換。還有那鞋，穿了多久了？”
    “這包結實，”張寒梅笑著拎過自己的包“所以才沒換的，高三現在每天都有測驗，一堆卷子要帶回家，沉著呢。”
    “說真的，小張，”李老師猶豫了一瞬，還是開口問道“你沒考慮過回市裏嗎？小林走了以後，我還以為你很快會回去呢，結果沒想到，你又踏踏實實的呆了一年多。”
    “李老師，”張寒梅忍不住笑了“今年我還是高三班主任，我要是走了，學生怎麽辦啊。”
    “我說句實話，”李老師朝張寒梅笑笑“作為四中的老師，也作為年級組長，我當然希望你能一直留在咱們逢山四中。你學曆高，又是市裏重點中學的優秀教師，從經驗，從教學水平來說，都比我們強遠了，我們確實不如你。你在這兒這幾年，咱們學校每年都有孩子上線，這是你實打實的教學成績。可是……這都是站在學校和學生的角度來考慮。”
    “作為朋友，小張，其實我覺得你回市裏才是最好的。咱們平安鎮又窮又偏，我們剩下的老師，大多都是本地人，也沒地方去，有路子的才在這裏留不住呢！你說你好好一個重點中學的優秀教師，在這裏熬著幹嘛呢？別的不說，就說你們市一中那個上線率，你回去帶高三，這高考後的績效獎金你得多拿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