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黨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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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明燈照前程!
掛斷電話之後,張寒梅哭了。她自責又內疚,卻不知該如何彌補。
現在也隻能趕緊借錢回家,哪怕哥哥和姐姐正在氣頭上,但是大姐的狀況實在是讓她很擔心。
此時陳老師和李老師一齊進了辦公室,他們看到了淚流滿麵的張寒梅,頓時嚇了一大跳。
“張老師,這是咋了麽!”陳老師立刻關心地問道“咋?不舒服?還是出了啥事麽。”
“沒有。”張寒梅擺擺手“就是剛往家裏打了個電話,我哥他……生我氣了。”
“為什麽呀?”李老師問道“不是打電話叫你趕快回家嗎?是不是你大姐的病情況不太好?”
“我……”張寒梅哽咽著答道“大姐在icu,就是……是我對不起他們。我昨天把我哥寄給我的五百塊路費給學生交了住院費,原本我想跟我哥說一聲,晚兩天回去,但他生氣了,讓我別回去了。我……是我不對,對不起他們。”
“哎呀你呀!”陳老師忍不住搖頭“張老師,不是我說你麽!這事情真不怪你大哥跟你發脾氣麽。的確就是你不對麽。”
“嗯。”張寒梅低下頭,眼淚掉在了衣襟上,沾濕了衣角。
“哎呀,小陳,你說這些有啥用。”李老師趕緊掏出手絹來遞給張寒梅“小張,親人之間沒有隔夜仇,你大哥說得也是氣話而已,脾氣發過了也就算了。你趕緊回去一趟,你哥哥姐姐看見你,什麽氣都消了。”
“嗯。”張寒梅點點頭“李老師,不好意思,能不能先借我點錢,我下個月一發工資就還。”
“哎呀說這些幹啥。”李老師答道“我上午四節課,中午去銀行給你取錢。”
張寒梅以為,她還有機會回去看看大姐,然而她還是沒有趕上見大姐最後一麵。還沒等張寒梅出發,她就又接到了家裏的電話,大姐去世了。
“大哥不想跟你說話。”二姐一邊哭一邊埋怨張寒梅“小梅,大姐走之前一直在念叨你,你……你怎麽那麽狠心啊!”
“我……我這就回去。”張寒梅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嗡嗡直響“我……姐,我……”
“你別回來了,不想看見你!”二姐哭著答道“大哥不會讓你進門的。”
掛斷電話之後,張寒梅自責得嚎啕痛哭。她是家裏的幺女,哥哥姐姐與她年齡相差很大,她父母早就去世了,她小時候,幾乎是大哥和大姐帶大的,大姐對她來說,就像是母親,姐姐去世,她竟然都沒來得及去送一送。
痛哭過後,張寒梅頂著一雙腫成桃的眼睛,去銷了假,又將借來的錢還給了李老師。李老師吃驚極了,想問問張寒梅到底怎麽回事,但張寒梅隻是朝她擺了擺手,什麽都沒說。
她將所有的痛苦都壓在了心底,第二天,又如往常一般,站在了講台上。
日子就這樣流水一樣的過去,張寒梅從表麵上看起來,似乎已經從自責和悲痛中恢複了過來,但誰都不知道,其實在她心裏的某個角落,有塊傷疤,一直都無法愈合。
她永遠都沒辦法原諒自己,但後悔早就沒用了,大姐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甚至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一年的年末,張寒梅獲得了優秀黨員的稱號,第二年的年初,她又獲得了省裏頒發的人才獎。榮譽加身,張寒梅卻更加覺得慚愧。
辦學的夢想,到現在還是遙遙無期,她覺得自己沒做出什麽值得炫耀的工作成績,但愧對家人卻是事實。
為了她的女校夢想,她已經努力了五年,每年寒暑假風雨無阻的出去募捐,但數一數賬戶裏的募集款,也隻有區區一萬塊而已。這讓張寒梅忍不住灰心喪氣。
2007年年初,馮美蘭被調去了地委工作,最支持張寒梅辦女校的人離開了逢山縣,張寒梅一方麵為馮美蘭高興,另一方麵,她開始對於辦學感到絕望,覺得也許辦女校這個遙遠的夢想,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
“別灰心。”馮美蘭臨走前這樣安慰張寒梅“我就算調去了地委,也還是會一直支持你。”
話雖如此,但馮美蘭走了之後,張寒梅的確更加顯得勢單力孤,連縣教育局的徐局長都親自勸過張寒梅,讓她不要再執著於辦女校,換個思路。
整整堅持了五年,無論受過多少冷眼,張寒梅都沒有放棄過,但這一刻,她真的絕望了。從徐局長的辦公室出來之後,張寒梅眺望著遠方的山巒,眼淚忍不住掉下來了。
“大山,父老鄉親,”她喃喃地說道“對不起了,真的對不起,是我太無能了,學校……辦不成了。”
放棄了辦學夢想的張寒梅,隻能想盡辦法留住逢山四中現有的女孩子,她開始記錄逢山四中裏所有女孩子的名單,每一天都要關心有沒有女孩子離開學校。
一旦有女孩子從學校消失,張寒梅不論多遠,都會第一時間上門家訪,千方百計地把孩子帶回學校。幾個月下來,她顯得更加瘦弱蒼老,骨瘦如柴。因為將自己所有的收入都拿去助學,張寒梅身上永遠都隻有那一身破舊的衣裳,有時候她甚至比村裏的學生家長,更像是貧困的山裏人。
也是這一年,張寒梅當選了黨的十七大代表,要到北京去參加黨代會了,大家都為張寒梅感到開心。縣委領導都知道張桂梅的情況,因此在張寒梅出發去北京之前,縣裏特批了七千塊錢“置裝費”給張寒梅,讓她拿著做路上花銷。
“張老師,到了北京,先買身好衣服。”縣裏領導這樣告訴張寒梅“別省著,買最好的,咱逢山縣優秀人民教師去開黨代會,也得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能丟麵子麽。”
這些錢,張寒梅沒有推辭。但她也沒真的用這些錢來買衣服。
張寒梅早就惦記著給孩子們買一台電腦,但是沒有錢,縣裏給的這筆“置裝費”倒真的是雪中送炭,張寒梅立刻挪用了,去買了台電腦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