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清風劍！
    第二天，這群放牛娃在穀口的草坡上準備玩“戰國”遊戲，這個遊戲很簡單，首先選出兩個國王，然後由兩個國王輪流選將，選出兩邊大將人數相等就行了，人數不限。
    重八和顧成被當然地選為國王，正準備選將時，隻見湯和手裏拿著一個木鋸和小斧向山上走來，湯和老遠招呼朱重八“師兄，你們在幹什麽，怎麽當起‘官’來了，師父叫我來找你。”
    重八見師弟來了，自然十分高興，兩人都抱在一起。重八見湯和也長高了，壯實了，高矮也和重八差不多，隻是穿戴比重八整齊些，頭戴束發冠，身穿綠色短衣，下著藍布褲，腳穿黑布鞋，腰係白色絲帶，渾身透出一股少年英氣。重八親熱地說“師弟，你是怎麽找來的？”
    湯和笑著說“你呀，近一個月不去廟上，你也不和師父打個招呼，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該給師父說一聲，師父不放心，讓我專程到你家看一下，聽伯母講，劉大秀聘你來當牛倌了，當了官就忘了師父和師弟。”
    湯和說完，咯咯地笑了。重八聽了，不好意思地說“師弟，你就別奚落我了，我們窮人的疾苦和辛酸隻有窮人才知道。去年，我爹借了劉大秀二兩銀子，今年連本帶利要還四兩，我回家正趕上管家如狼似虎上門逼債，真是一文逼死英雄漢，秦瓊也有賣馬難，哪知我也會給人當‘牛倌’。當時如果我不來當牛倌，我家就要被趕出村，我家也會有被封的危險。這就叫‘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咳，師兄畢竟是師兄，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湯和笑著說道“但你也該給師父說說。”
    朱重八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想過，這是我家裏事，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我不能用家裏的事去給師父添麻煩，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再說師父他一個出家人，廟上的人都靠他，他也不會有多餘的銀兩來幫我。所以請師弟上複幹爹，我當一年牛倌後，再回到他身邊去讀書練武。一年時間一晃即過，也沒有什麽了不起。各種酸甜苦辣我也準備嚐嚐。‘社會學’的書我也準備翻幾頁來讀一下。”
    “好，我如實把你的話稟告師父。”湯和說道。
    重八看到湯和手中的木鋸，笑著問道“師弟，你拿個木鋸幹什麽？該不是湯家少爺也像我一樣，為生活所逼，給人當木匠吧？”
    湯和笑著說“當木匠有什麽不好？我今天剛到鎮上去買了把木鋸，準備在家裏做些小木工活。”
    “我沒聽錯吧！”重八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湯家少爺還當木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湯和見旁邊有一個大石頭，就坐下來，把手中的鋸子腰裏的木工小斧頭拿出來，看了看說道“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我這個人對當木匠那是情有獨鍾。一個人在閑暇之時做些木工活，那真是其樂無窮。一個人當你用自己的力量，做出一件小東西，哪怕是一個小凳，一個小盒，你就覺得為這個世界增添了一件新東西，那種滿足感是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的。”
    重八見了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點也不假，我看你簡直像個詩人了。”
    重八隻顧和他師兄弟說話，一時忘了旁邊的師兄弟們，顧成在一邊大叫起來“大哥，你們倆兄弟隻顧在一邊說私房話，‘戰國’的事你還來不來喲。”
    “怎麽不來，馬上就開始。”重八回過臉去答道，他又回頭去對湯和說“師弟，你來參加不？”
    湯和唰地一下站起來，舉著手上的斧頭木鋸說道“這麽有趣和熱鬧的事，豈可少了我湯和？”
    湯和把斧鋸放在石頭上，脫去了外麵的罩衣，隻穿著裏麵一個白汗衣，其他多數放牛娃光著上身，或穿著麻布汗衣，重八先點了湯和為將，顧成也點了一個叫謝成的壯小夥為將。接下來重八又點李新材為將，顧成又點張赫為將……很快就分成了兩組，各組共六人。
    點將完畢，接下來就是定國。所謂定國就是各選一個標誌性的東西，比如石頭、樹木、岩石等就代表一個國家。隻有自己一方的人可以觸摸，對方的人是不可來摸的，否則就亡國了。
    遊戲正式開始，一方派出一個將領去對方“國”前搦戰，對方就派出一將去追趕“敵人”，搦戰的人就向回跑，如果跑慢了被敵人抓住，那就成了“俘虜”，要押到對方的“國”內雙手抱住對方的國不能離開，這就叫“囚俘”；被追趕的人如果沒被追上，跑回自己“國”內觸摸了一下自己的國家以後，這叫“增功”，增功以後的馬上可以反身去追趕追他的人，就這樣循環下去，國家要有人守，一般的就是年小體弱的人守國或守俘虜，如果這“國家”無人守，這是很危險的，“敵人”來了占領了這個國家那就叫“亡國”，或者摸了一下“俘虜”，俘虜就“被救”了，可以跑回去，重新參加戰鬥。總之後“充能”的人可以去捉任何一個比他先“充能”的敵人，也可以兩個人或多個人追捉對方一個人，如此下去循環不已。直至對方所有一方的人，包括國王在內全部被俘為止，“亡國奴”必須在國王的帶領下對勝方國王三跪九叩首後，遊戲方才完畢，再由勝方國王犒勞兩國臣民後，才告結束。
    今天勝利方是重八這一國，首先是對勝方國王進行加冕，重八煞有介事地頭上戴著山花編的花環，顧成帶著戰俘跪在地上叩頭稱臣，重八高坐在湯和放衣服的大石頭上，載上皇冠身披用樹枝樹葉花草和莎草作的龍袍，他的兩邊坐著眾功臣，接受朝拜。
    這群孩子一個個汗流浹背，滿臉通紅，無論勝敗的人都笑得合不上嘴。
    一個孩子突然大聲叫道“皇上，你今天用什麽來犒勞我們，大宴群臣呢？”
    重八四周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什麽可吃的東西，這時他看見自己的小牛犢從山穀裏跑出來，重八就指著牛犢對顧成一夥說道“去，你領你原來的一夥人去把那隻黃牛犢殺了，把它剝出來，我這一國的除湯和一人留下陪孤說話外，其餘的人上山撿柴，多撿些，一會大家吃烤牛肉。”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走了，隻有顧成等人沒有動，在原地遲疑地問道“皇上，是真殺還是假殺？”
    重八叱眾人道“什麽真的假的，君無戲言，朕是一言九鼎，難道你們要抗旨不成？”
    眾人見重八嚴肅的神態，就當真了。顧成還是不動，說道“皇上，沒有刀嗬。”
    重八拿起湯和的木工斧頭，用左手大指試了一下斧口鋒利度，然後交給顧成說道“就用這個斧頭吧！”
    湯和見了忙對重八說道“師兄，你真的要殺牛犢嗎？”
    重八點點頭說“當然是真的。我恨透了這三隻牛。”
    湯和提醒地說“師兄，今晚你回去劉大秀問牛咋辦？”
    “師弟，你放心吧，沒事的，我自有辦法應付。誰讓他叫我給他家當‘牛倌’，我恨不得連大牛一起殺掉！”重八恨恨地說。
    “那可使不得，那劉老爺會鬧到官府去的，你們全家就要遭殃的。”湯和冷靜地說。
    “我正因為如此，才沒有敢動大牛。一頭小牛跑了也算不了大事，也損失不了什麽，這是常有的事。”重八解釋道。
    幾個“戰俘”兵果然把小牛的頭用斧子砍破，不一會就剝了皮，去掉了內髒和頭蹄，把精華部分也就是軀幹用一根長木棍串起，燒著火就把軀幹放在兩根樹杈上烤起來。時間不長，就發出一誘人食欲的香味。於是眾人就圍上來各人撕一塊大吃大嚼起來。今年就是災荒年，這些孩子肚內本來就沒有什麽油水，兼之時間又是半下午，大家正是饑腸轆轆的時候，所以一個吃奶的黃牛犢不一會工夫就被吃得一幹二淨。一個個摸著腆起的肚皮，高興地笑了。
    高興歸高興，高興之餘顧成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重八道“大哥，你的小牛被殺了，今晚上回去你怎麽向東家交差呢？”
    經大家這一提醒，大家才感到問題的嚴重性，都你望著我，我望著你，顧成見不是門路，怕禍殃及自己，借口回家路遠，他就喚他的六個人準備離開，重八想了一下，果斷地站起來，把“皇袍”摔在地上，大聲說道“現在朕宣布兩條政令，第一，這件事是我朱重八一人所為，與兄弟們無關，今後凡是有人問起，你們要一問三不知，不準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誰要亂說，我就說他是偷牛賊，我連他在內一起打死。你們可以說小牛鑽到這個岩石縫裏去了。”
    朱重八說完，回身指著驚牛山前的一個大石壁，壁上有很多裂縫。重八繼續說道“看，就是那個大裂縫，大家看到沒有？”
    大家齊聲說道“看到了。”
    “好，就是從那個大裂縫鑽到岩石裏去了，不能改口。第二，顧成等六個兄弟不能走，我們大家一起來搭個人梯，把牛尾插到縫裏去，隻留牛尾在外麵，然後你們就可以回家。其餘的人留下，我們打掃戰場，把這裏打掃幹淨，能燒的燒，不能燒的埋，處理完後你們也可以回家，其他的事由我一人處理，絕不連累兄弟們。按我說的做，保證沒事。”
    眾人聽說沒事，當然就很樂意答應完成這兩件事。大家就一起來到石壁前，朱重八讓六個身體結實的小夥先站成兩行，緊緊靠攏石壁，兩個人肩上站一個，共三個人，三個人肩上再站一個人，這個人在最上層，這個人就是湯和，湯和首先把小牛尾插入石縫裏，用棍子把牛尾搗結實，就下了人梯，所有的孩子離開岩壁，望著丈餘高的小牛尾，隻見牛尾在風中來回擺動，真像小牛鑽進岩石縫裏去了一般，眾人都撫掌大笑道“大哥想的計就是高明，這樣一作誰都會相信牛鑽進岩縫去了。”
    重八這才讓顧成幾人牽著牛離開，離開前又吩咐道“你們誰要吊起下巴亂說，說出今天的真相，我就會像今天對待小牛一樣，把他也砍了，燒烤了大家吃！對於出賣兄弟夥的人就是這樣處置！你們明白了嗎？”重八提起地上的斧頭，一斧砍斷身邊的小樹說道。
    眾人一聽，嚇得喏喏連聲地回答“大哥的話我們都明白了，記住了！”
    朱重八向顧成幾個人揮揮手說“好，今天弟兄們表現不錯，你們幾個人先走，明天請早，每人準備一根棍子，我要教大家練武。”
    “好，我們回去就準備。”顧成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