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達喝了大半盞茶，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石榴打趣地說：“到底還是公主最了解楊大人的心思，真是‘心有犀牛嗬’！”

    雲霞公主放下茶杯，回到原來的坐位上問睿智大師道：“大師，你們這茶葉是從哪裏買來的？叫什麽名字？好香嗬，能幫我也買些嗎？我父皇最喜歡喝香茶，我準備回南京時給他帶上些回去，去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善哉善哉，難得公主一片孝心，阿彌陀佛！”大師念了一聲佛說道，“這茶葉在市麵上萬兩黃金也買不到。這茶葉我們叫它‘鐵觀音’，又叫‘回味香’，就產於本寺，每年最多隻能產十多斤，再用我們寺內井中的泉水燒開沏茶，就能產生一種奇香，因為我們每年給茶樹施肥隻用本寺的香灰加水而成，不施其他肥，故茶葉有一種特殊的固有香味。其香味，在茶入口後，經久不散，回味無窮。所以才稱之為‘回味香’。一個好茶，不但要茶葉好，還要有好水相配，才能沏得好茶。比如杭州的龍井茶一定要風篁嶺龍井村出的茶葉才是真正的龍井茶。還要用大慈山下虎跑泉，也就是‘天下第三泉’的泉水沏正宗的龍井茶來才能使茶‘色翠、香鬱、味醇、形美’，此茶才能稱‘天下雙絕’。天下很多名茶，都是茶葉和水各在一方，故一般人難以有此口福。唯獨我寺產的‘鐵觀音’，茶葉和水都在本寺，飲用十分方便。但我寺產的茶葉從不外售，隻作招待貴賓之用，公主回京之時貧僧可以奉獻一些給公主，帶回京去孝敬皇上，茶葉和泉水我會替公主一起替公主收拾好。公主不用操心。”

    “好，太好了！那我就先謝過大師。”公主拱了一下手說道。

    在他們安定好了以後，睿智大師馬上對楊達進行治療，三管齊下，果然五天解除了禁音，即可以從嘴裏發出簡單的“啊、哦”之類的聲音，十天以後可以用手指物，用手比劃一些簡單的動作，如吃飯喝水，半個月以後可坐起來……，一月之後可以下床走動，可以說些簡單話語，可以認人。一天，公主從屋外走進來，楊達突然說了兩個字：“公主！”

    公主聽了，十分高興，他走到床前，從背後拿出一束花獻給楊達，楊達接過花，放在鼻子前聞了一下說道：“花——香。”大家聽了十分高興，公主感慨地說：“好啦！我們這幾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

    現在是關鍵時候，治療已進入第二個階段，也就是治療和營養要同時加強，經大師同意，他們仍搬到山下住宿，這樣可以讓楊達多吃些魚蝦、肉類等東西，大師每天下山來三趟，給楊達繼續治療，同時，加強營養之後，效果更顯著，真是一天一個樣。

    一天，公主看著楊達問道：“楊大人，你現在認識我嗎？”楊達看了一下公主，肯定地點了一下頭，公主問道：“告訴我，我是誰？”

    楊達不假思索地說：“熊掌，你是熊掌。”

    楊達這樣一回答，登時引起一陣哄堂大笑。公主滿不在乎地說：“看來你小子這輩子就這樣稱呼我了。熊掌就熊掌吧！這可是國宴上一道最名貴、最高雅的一道菜肴。那——誰是魚呢？”

    楊達想了一下，指著稍遠的門口正在洗衣服的石榴，石榴見了，不以為然地說：“楊大人，你和公主之間的事，別把我扯進去，你不要‘莊家擲骰得豹子——大小通吃’。”

    楊達聽了趕快把頭縮到被子裏去，又引起一陣笑聲。

    楊達的病侭管在逐日好轉，在普陀山的兩個月的治療，雖然康複了不少，但大家很快發現，他得了間歇記憶喪失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間歇性意識障礙症。明確一點說：他現在把來南京以前的事，包括姓名、籍貫、岀生年月，家庭、妻子等通通忘記了，成了一片空白，他隻記得自己順江而下，坐船來南京的事，除此之外，除此之外，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一天，公主陪楊達來到‘心字石’旁，公主先爬上心字石，楊達也跟著爬了上去，兩人同坐在心字上，公主大聲說道：“呆子，你知道嗎？男女二人不能同坐一個心上，除非是情侶，夫妻才可以同坐一個心，這就叫夫妻同心。”

    楊達看著公主說道：“難道做朋友不能同心嗎？”

    “你沒有聽說過嗎？男女之間不可能隻有友情，要嘛是一般的人，要嘛是愛情。”公主明確地說。

    “沒有第三條路可走?”楊達眯著眼睛問道。

    “沒有。理論上有，實際沒有。”公主回答道，“你準備走哪條路？”

    “我不知道。因為我現在還想不起我家住哪裏，姓什名誰，岀生日期，家庭狀況，有無妻室，父母健在嗎？我一點都想不起，一片空白。公主，你知道多少？告訴我好嗎？”楊達乞求地說。

    公主見楊達急得滿頭大汗，兩眼直盯著自己，公主不忍見楊達如此模樣，就安慰地說：“你莫急嘛，等我慢慢告訴你，我隻知道你家在四川省重慶府夔州城外長江邊上，你從小父母雙亡，你家中有一個叫楊玉的女人，我估計是你的妹妹，她叫楊玉，你叫楊達，那不是你妹妹是什麽？我隻知道這些，其他啥也不知。隻因我父皇看上了你，當然本公主也不反對，想招你為東床駙馬，讓我作你的第二夫人，但你在朝中位高而無功，所以這次叫你來當欽差和監軍，好讓你為朝廷立功，掙點資本，父皇好賜婚於你，我們就好成婚。你這次出來表現不錯，立了大功，沒有給我和父皇丟麵子，我很滿意，實話告訴你吧，我小的時候算過八字，八字先生說我八字大，命中尅夫，即使我是第一夫人，結發妻子，也要說成是第二夫人，這樣就不克夫了，我就不會當寡婦。我父母都篤信命相學，所以我才嫁給你作第二夫人。”

    “我有沒有夫人我都不知道，怎麽能呌我娶第二夫人呢？”楊達說道。

    “你這死腦筋怎麽不開竅？”公主責備地說，“因為我的八字大，我隻能嫁給你作第二夫人，也就是說你如果有夫人，我理所當然地為第二夫人，如果你沒有夫人，我還是第二夫人，第一夫人就空著，這樣，我就不寵你，不尅你，你就可以長齡百歲，你懂嗎？你過去的一切，我父皇最清楚，回朝後你去問我父皇吧！他最清楚不過了。楊達，你小子不知是哪一輩子修來的福，居然讓我大明朝的大公主——雲霞公主，這樣漂亮的黃花閨女作你的第二夫人，這是哪本書上寫的荒唐故事嗬，人家那些才子佳人的書都是千篇一律英雄救美人，才引出一段風流佳話來，才子配佳人大團園。我的這本書太蹩腳了，是美女救狗熊，不是救英雄。我辛辛苦苦從跌牛坎下把你救回來，照顧你幾個月，你還不領情，不感激我，反而對我冷冰冰的，好像本公主是嫁不出去，非得要處理給你這個書呆子，作第二夫人似的，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實話吿訴你，追我雲霞公主的人都排對排了一裏長。他們都是王侯公爵家的少爺，個個風流倜儻，才華岀眾，都不像你這樣一個老學究，書呆子。”

    楊達見公主有些生氣，忙賠小心地說道：“公主，你別生氣，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前一段時間摔下跌牛坎，多虧公主把我從跌牛坎下救回來，這幾個月又這麽辛苦地照顧我，使我撿回了一條命，公主的大恩大德，我楊達永世不忘。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你說具體點，你準備怎麽回報我？”公主追問道。

    “你要我怎樣回報你我就怎樣回報你，你要我往東我不會往西，你要我往北我不會往南。反正我這條命是你救的，你就是要殺我，我也豪無怨言。”楊達認真地說。

    “我救你回來不是為了要殺你，是為了要你回報我，現在就回報我，你懂嗎？”公主輕輕地說。

    “你需要我怎麽回報，請公主明示。”楊達迷惘地問。

    “需要你這樣回抱我，兩隻手抱住我，緊緊地抱住我，然後吻我，你高興吻哪裏就吻哪裏，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要像丈夫抱妻子那樣抱我，丈夫吻妻子那樣吻我，你明白嗎？”公主認真地說。

    “我不敢。”楊達說道。

    “為什麽？”公主好奇地問。

    “因為你是公主，調戲公主那是滅九族的大罪，是要殺頭的。”楊達憂心忡忡地說。

    “哎，你真是一個蠢貨，我們之間的事隻要我同意，父皇和母後就不過問。誰會殺掉自己的女婿呢？殺了自己的女婿，誰敢再來娶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女兒就會守一輩子望門寡，這就像演戲‘打金枝’和‘甘露寺’裏的唐玄宗和吳國太不殺郭曖和劉備一樣，都是一個道理。現在我們坐在同一心上，我們就是夫妻了，我就是你妻子，我就是你的人，你想怎麽抱就怎麽抱，想怎麽吻就怎麽吻，來，你現在就抱緊我，……”公主說道。

    楊達緊緊地抱住公主，隻見一人朝這邊走來，就對公主說道：“公主，那邊來人了，這裏是佛門重地，是不是別談男女之事為好。”

    公主歎了口氣說道：“好，現在你該知道怎麽回報我了？抱了以後要全心全意愛我，直到永遠。記住沒有？”

    “記住了。可是，可是皇上還沒有下旨呢！這未免有些先斬後奏之嫌，我心裏總有些發虛。”楊達顧慮重重地說。

    “一千個放心，一切由我負責，我回去就辦好一切，然後就成婚。你就等著當駙馬爺好了，這事屬於後宮管，母後和父皇都答應我們的事，我回去就叫母後頒懿旨，頒十張都可以。”公主寬慰地說。

    盛夏轉眼過去，金秋珊珊而來。陣陣海風吹來，夾帶著淡淡的魚腥味，直撲人麵，給人帶來幾分涼意。房裏楊達和公主二人在一起玩翻“花插瓣”，這是一根三尺長的細繩，首尾連接在一起，先由一個人用十指作成一種圖形，另一個人把這個圖形變成另一種圖形，這樣，兩人就循環下去，直到有一方變化不下去或岀了差錯就認輸為止，這是婦女或兒童們常玩的既動手又動腦的遊戲，也是一種訓練人的智力遊戲。旁邊是宮女石榴和玉香在一起結蝴蝶結，石榴突然學著四川話罵起玉香來：“你跟老子坐穩當嘛，你龜兒子啷個搞起的嘛，你的爪爪發雞爪瘋了嗎？幹啥子發抖，把線抖得來一團糟，呌老子啷個結嘛？”

    石榴的四川話模仿得很地道，惹得房裏的人都笑起來，楊達聽了也笑說道：“不錯，四川話說得川味十足！”

    石榴笑著說：“我啷個敢在你楊大人麵前班門弄斧嗎。哎，楊大人你教我們，四川話是啷個罵人的？好嗎？”

    楊達聽了，皺著眉頭說道：“我不會罵人，也不知道怎麽教你。”

    石榴笑了一聲，揭老底地說道：“我的天啦，你還不會罵人？你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那天，你罵倭冦的時候好凶嗬，我要是倭寇，聽道你這些話，寧可去碰頭而死，也不願活在這個世界上。我現在才知道，罵也會罵死人的，這一點不假。”

    楊達說道：“要知道謾罵不是戰鬥，是軟弱的表現。”

    石榴搖了一下頭說道：“不，漫罵有時是最厲害的武器。比如在城下搦戰時敵人高掛免戰牌，躲在城裏不出來，我們在城下把敵將祖宗三代的醜事端出來，激怒他們，這時敵人就會被激怒而失去理智，就冒險出擊，我們就可以消滅他們。還有，我在宮裏聽說書人說‘諸葛亮罵死王朗’那一個段子時我就想；一個文弱書生怎麽一開口就罵死人呢？肯定諸葛亮在四川去學壞了，罵起人來肯定是‘爹娘、老子、龜兒子，雜種、舅子、梭葉子，娼婦婊子王八蛋，爺爺孫子兔崽子’一齊上，才把王朗給罵死了，才‘輕搖三寸舌，罵死老奸臣’。”

    石榴這樣一說，大家都笑了，公主笑著說道：“楊大人，你就把那天發高燒時你罵倭寇的話再罵一遍好嗎？”

    楊達停止翻‘花插瓣’，難為情地說：“公主，發高燒說胡話，我怎麽知道說了些什麽？不如你先學給我聽聽。”

    公主當真學起來：“你們這些龜兒子倭寇，老子**你們的先人板板，……瞎了你們的狗眼，你們敢來劫持你們的姑爺——我，……雜種，老子今天叫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死無葬身之地。……”

    雲霞公主這個鬼靈精，她模仿得惟妙惟肖，惹得大家捧腹大笑起來，笑得最凶的要數那幾個在門邊下五子棋的衛士們。

    楊達有些尷尬，紅著臉對公主說道：“公主，這些罵人的話，四川人也不常說，這是山上的放牛娃罵人的。你是一個公主，不能說這些粗野的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