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蘭明的辭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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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的高考在許多人的期盼與忐忑中來臨了。
早上六點半,載著考生的校車駛出了校園。
隨即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在預祝一中今年的高考會有一個好兆頭。
這場考試,牽動了無數人的心。
張洋的教室已經搬遷到了三樓。
他默默地守在窗前目睹著一切。
在對麵教學樓內湧出的人群中,張洋沒有尋找到熟悉的身影。
也許在某個不經意間的時刻,期盼的人悄悄從眼底溜走了卻毫無知覺。
直到所有的人都上了車,張洋才收回了目光,開始專心自己新一天的學習。
……
林文琪的考場在哈市,中午間歇時張洋給她發去了短信,詢問她上午考試的情況。
第一天的考試有兩個科目,語文、數學。
其中語文考試安排在上午,所以張洋知道她的語文已經考完了。
林文琪回複張洋還不錯,一切在預料之中,勿要擔心。
張洋知道高考的這一天許多家長都會陪同在考場之外,他不知道林文琪的父母是否也會陪著她一起參加高考。
但是張洋不敢詢問,因為有關家庭的話題一向是林文琪的禁忌。
整整一天,張洋雖然刻意維持表麵的常態,但心中總會有一種忐忑的感覺,像是他本人親曆高考似的。
與他一樣心中不能平靜的還有同桌吳玥,畢竟她的哥哥吳亮也正在高考的考場之中。
書上說,當人與人產生一樣心緒的時候,會有一zhong共通感。
同桌的兩個人可能是相互間感知到了彼此的擔憂。
張洋笑著問她:“今天怎麽心不在焉的,擔心你哥了?放心吧,就他那個心理素質,絕對沒問題的。”
吳玥沒有否認:“怎麽能不擔心呢,一生隻有一次的高考。別看我哥平時大大咧咧的,可實際上他的膽子特別小,我真怕他一到考場就會緊張。”
吳亮膽小?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形容那個家夥,實是大出意料之外。
在張洋的印象中,無論從哪個方麵看,吳亮都不像一個膽小的人。想當初,32層的大廈平台都敢從上麵向下俯視呢。
張洋覺得有些好笑,“是麽,我倒是看不出來。”
吳玥不高興了,“哼,別在那幸災樂禍,行不?”
張洋有些冤枉,解釋道:“哎,別誤會,我可沒有那個意思,畢竟吳亮也是我的朋友,我當然希望他能考好。”
吳玥撇了撇嘴,“切,你還有心思憂慮我哥?之前看你心事重重的樣子,隻怕心中已經被某個人裝滿了吧。”
張洋心中一動,明知故問:“某個人?誰啊?”
吳玥不屑的神色更濃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女朋友唄,難道不是嗎?”
“呃……”張洋尷尬之餘有些好奇,“你聽誰說的?”
不知為何,在潛意識中,張洋不願意讓吳玥知道他和林文琪的事情。
吳玥輕飄飄地說道:“還用聽誰說麽,我是你的同桌,你平時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裏的。”
張洋轉念一想,明白了原因。一定是吳亮這個家夥沒管住自己的嘴,向吳玥說了這件事情。
不由心中有點生氣,暗暗決定事後要找吳亮好好地算這筆賬。
當下,張洋做了個無辜地表情,便不再言語了。
……
下午六點鍾,考生從考場返回來了。
不過張洋並沒有去打擾林文琪,因為對方還有一天的考試呢。
應該讓她有一個空間,去調整自己的狀態。
似乎林文琪也是這樣想的,回來後也沒有聯係張洋,想來是在準備第二天的科目。
張洋躺在家中的床上,正感到無聊,突然接到了蘭明的電話,要請自己出去吃飯。
張洋納悶,都這個時候了,明天還要考試,不在家歇著請自己吃什麽飯呢?
但朋友之邀,難以推托,張洋還是決定立即動身,前去赴約。
還是那家‘冰城人’烤吧,熟悉的隔間,熟悉的人,蘭明早已在裏麵等候張洋了。
隻不過此時的蘭明沒有了當初叼煙、蹺腿的悠閑狀態,而是一副淡淡的愁容,沒等張洋來呢,就在那裏自斟自飲地喝著酒。
見到張洋進來了,才趕忙換上了一副笑臉,請張洋入座。
張洋心細,看出今天的他有點不同以往,便問道:“怎麽了蘭明,試沒考好?“
不等對方回答,繼續說道:“沒關係呀,明天不還有兩科呢麽,還有希望啊,這是幹什麽?戰鬥還沒結束呢,現在就放棄了?”張洋說了一大串安慰、鼓舞的話。
蘭明擺了擺手,“哎呀,洋哥,你多想了,我沒啥事,就是想請你吃頓飯,咱哥倆再聚一聚。”
張洋不信,他認為蘭明肯定是因為高考的事情而受了打擊,要不怎能在這種關頭還會出來喝酒呢?
考試前,最起碼要保持一個清醒的狀態,不然頭腦昏昏沉沉的,肯定要影響考試的發揮。
蘭明仍在喝酒,張洋有點看不慣了,“得得,別喝了,趕緊回家洗洗臉,清醒一下頭腦,明天還考試呢。”
蘭明罕見的沒有聽張洋的,雖然未直接拒絕,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咋地了,我說話都不好使了啊?先別管高考的成績會如何,隻要你努力過了,那無論怎樣的結果都沒什麽不能接受的。”張洋開導蘭明,見他還沒有反應,繼續道:“有句話說的很好,你聽著,叫‘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順其自然,爭其必然。’”
沉默了半晌,蘭明終於開口了,“洋哥,你說的我懂。但我請你來,真的跟今天的考試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就是純粹的想和你一塊喝頓酒。”
張洋觀察著對方的表情,看他不像作假,便說道:“就算跟考試無關,也一定有別的事。說說吧,啥事煩心了?”
“還是洋哥懂我啊。”蘭明笑了,從兜裏拍出七八張百元鈔票,又扔過來一張菜單,“先喝酒,今晚不醉不歸,可這些錢點兒,花不沒就是瞧不起你兄弟!”
張洋疑惑,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蘭明堵住了話:“洋哥,事一會兒再和你說,先把串點了,再陪我喝幾瓶酒。”
事已至此,張洋不好再拒絕什麽,隻能答應了下來。
不一會兒,烤串、菜品就擺滿了整個桌子。
蘭明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他一邊喝酒,一邊回憶著兩人之間的故事。
從初中到高中,從球場到考場,從校內到校外……一樁樁,一件件,揮之不去,猶如隔夜。
期間,張洋也終於明白了蘭明心裏不痛快的緣由。
原來,蘭明的父親是一個建築工人,最近兩年在外地承包活兒,發了財,便準備舉家搬遷到南方去,據說房子都已經買好半年多了。
之所以遲遲未動身的原因就是要等蘭明念完高中,而如今高考都快結束了,這個計劃自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蘭明告訴張洋,最遲後天,他可能就要永遠地離開冰城,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不再回來了。
張洋的鼻子酸了,最終還是沒能抑製住情感,眼淚嘩嘩地掉下。蘭明可以說是他迄今為止十九年人生中最要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如今對方告訴自己,他即將離開了,從情感上來說,張洋是萬分舍不得的。他的朋友本來就不多,如若再失去了蘭明,豈不是又少了一個可以交心的人?
蘭明的眼眶中也含著淚水,他何嚐願意遠離故鄉、與好友告別呢?可現實卻讓他不得不遷移到一個遙遠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這頓飯在無限期的延長,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可兩人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
因為他們不知道,今日一別,再見會是何時?
三年?五年?十年?或是更久?
誰人可以預知?誰人能夠預料?
兩人能做的,隻能在心底為彼此默默地獻上一份祝福,祝願前行的路會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