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四 暗戀往事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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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狄文治,張洋不得不強打起精神迎接每一天的工作。
但是心理的這種狀況始終也未能得到好轉,期間,張洋看過了一次心理醫生,覺得沒什麽收獲。
對方告訴他,你這是輕微的抑鬱症,生物、心理、社會環境是潛在的誘因,並簡略地講解了一下抑鬱症的幾種狀況,心情低落、思維遲緩、意誌活動減退……說了好些專業的術語,張洋聽不太懂。接著,這位醫生又對他做了一下心理輔導,通過談話交流的方式讓張洋清楚抑鬱症的發病過程極其特點,讓張洋消除不安、敏感的情緒。隨後,問了十幾個相互間沒有關聯的問題,如,你還你得你的生日是哪天嗎?讓張洋搞不清用意,不過還是一一如實回答了。最後,醫生為張洋開了幾盒價格不菲的治療藥物,言稱若是一周之內仍不能緩解這種狀態,可以繼續過來谘詢,他將進行更深層次的心理治療。
但是張洋已經沒有這個打算了,他覺得這個心理醫生水平很一般,並沒有抓住問題的要害,替他找出抑鬱真正的誘因,隻是按部就班地說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套路話,雖然看上去不無道理,但實際上沒有解決任何問題,且還賺了一筆不菲的資費。因此張洋不會來第二次了。
3月7日那天,孔建庭從大連回來了。
說來也怪,按理說新年過後孔建庭就應該回來工作,經營他的手機維修店,但不知什麽原因,直到今日才到了哈市。
張洋猜測,他可能是舍不得家鄉那邊的女朋友吧,相處的甜蜜,才晚了些日子回來。
孔建庭挺義氣,營業的第一天晚上就請張洋到他家喝酒。
張洋的心理狀態正處於自我調節之中,有個地方散心也好,何況孔建庭的年齡大,閱曆豐富,說不準會幫到他呢。
考慮到這些,張洋欣然前往。
孔建庭七點半就關了門麵,擺了一桌好酒好菜,等待著張洋。
晚些時候,張洋推開玻璃門,進入了維修店。
瞧見店內的景象,不由有些過意不去,“孔哥,又讓你破費了。”
孔建庭招手,示意張洋坐下說話,“你這小子,跟你孔哥還客氣什麽,這不就顯得外道了嗎?”
張洋坐在了孔建庭對麵的椅子上。
孔建庭給張洋開了一瓶啤酒,送了過去,見他無動於衷的樣子,瞪了一眼,說道:“別愣著啊,該吃就吃,該喝就喝,還得讓我伺候你啊?”
張洋心情豁然開朗,笑了笑,“哪能啊,我怎敢勞煩孔哥大駕?”他拿起酒瓶,與孔建庭碰了一下,隨後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心底的陰雲瞬時驅散了一片。
這個時候,街邊的行人還有很多,路過這裏時總會向裏麵眺望一兩眼,詫異地看著酒桌上的兩人。
張洋有點不自在,脊背生涼,他討厭這種被陌生人注視的感覺,便對孔建庭說道:“孔哥,不如你把卷簾門先拉下來吧。”
孔建庭瞅了一眼張洋不自然的表情,有一抹淡淡的憂鬱,猜到了原因,走過去拽下了卷簾門,而後問張洋道:“張洋,我看你好像有什麽心事,不介意的話,跟哥說一說吧。”
拉下了卷簾門,屋子裏光線頓時陰暗了,地麵上分別投下兩個人的影子。
張洋一點也不在乎,反倒很喜歡晦暗的環境,心裏放鬆自由了許多,苦笑一聲,道:“孔哥,最近我好像患了抑鬱症,做什麽都不順心,心情總是低落,看過了一次心理醫生,開了幾盒藥,也覺著沒什麽效果。”
孔建庭一聽,神情一肅,問道:“你這種症狀什麽時候才有的,以前有過類似的情況嗎?”
對方認真的提問,張洋沒有敷衍,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以前上學的時候倒是也抑鬱過,可當時是有明確原因的,但現在不一樣,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心情莫名的就失落了。”
孔建庭似有同感,幽幽地一歎,“每個人都有一塊心裏不願揭開的疤痕,可當你真正揭開後,卻會發現它早已愈合,不複存在。”
張洋默默地傾聽,若有所思,沒有多言。
孔建庭笑著問道:“我倒挺想知道你上學的時候是因為什麽而心情抑鬱的。”
在這一刻,張洋回憶起了一些往事,神色間有些尷尬,期期艾艾的道:“這個,還是不說了吧,說出來會讓你笑話的。”
孔建庭鼓勵道:“沒關係的,都是過來人,笑話什麽。”
見到孔建庭友善的笑容,張洋的心平靜了許多,暗想這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舊事,說出來又能怎樣呢?
張洋措辭調整,目光中滿懷著追憶,訴說著那件令自己難忘的往事,“我在上高二的時候,曾經暗戀過班級內的一個女孩兒,她很漂亮,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很迷人,她的笑容很美麗,微笑起來如一個清新的花兒盛開,讓人心底不由地生出溫暖。第一次見到她,我就對她抱有好感,在隨後的日子裏,我發現自己逐漸地迷戀上了她,她在心中的地位無可替代,上課時偷眼瞄她,下課時悄悄跟著她……我本想不顧一切的追求他,可那個時候的我很自卑,性格懦弱,覺得無論哪個方麵,自己都配不上她,怕被無情的拒絕,遭受蔑視的目光,更怕日後不敢麵對她,連朋友也做不成,所以隻能在心中偷偷地暗戀,默默地關注著她,心中記下她的喜好、厭惡……曾無數次幻想,對她表白心意,將她擁入懷抱,但始終沒那個勇氣……”
張洋毫無保留,將掩藏在心底多年的故事第一次對外人講述。
孔建庭聽了,嘿嘿一笑,“有意思。”
張洋心裏不滿,將瓶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孔哥,我跟你說了,你反倒來取笑我。”
孔建庭一手握著酒瓶,一手托著下巴,昏暗燈光下的臉頰閃爍著一抹油光,歎了口氣,樣子有些失落,“大哥怎麽會嘲笑你呢,隻不過是聯想到了當年的自己罷了。”
張洋神色一動,“哦,孔哥也暗戀過別人,不妨說出來聽聽。”
孔建庭搖了搖頭,“我和你的故事不太一樣,我從來不會暗戀,喜歡的,一定會說出口。”
聞言,張洋眼角抽搐,胸口如被刺了一根荊棘,紮心的痛。他痛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對方直白的性格,隻能將永恒的遺憾留在心間。
一時間,張洋的目光焦距在了孔建庭的臉上,等待他的下文。
孔建庭猛喝了一口酒,含在嘴裏,很久才咽了下去,微微仰起頭,看著頭頂的冷光燈,微微地閃著亮光,時光仿佛倒流,回到了八年之前……
八年前,他還是大連一所高中的學生,一個外向開朗、快人快語的男孩子,他的夢想是做一名軍人,一名可以手持鋼槍、保衛國家的軍人,身著一身綠色的迷彩服,胸前別著榮耀的勳章,威武地馳騁在疆場,即便沒有這個機會,他也願把一腔熱血交在軍營之中……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有一個考取軍校的願望。
但世事難料,如今的他非但沒能如願參軍,反而躲在這個十幾平米的小店麵裏修著手機。
一切要從高一時的一個早自習說起。
那一天的早自習,班級內來了一個穿著白襯衫、長頭發的女孩,她怯生生的守在門口,目光偷偷地流連在班級內同學們的臉上,或許是因為早晨的天氣涼,她抱著肩膀瑟瑟發抖,如風中的飄絮一樣,顯得那般單薄無助。
班長走上前去問她,“同學,你找人嗎?”
女孩搖搖頭,依舊緘默,瞧見大家目光集聚在了她的身上,忸怩地低下了頭,注視著腳下的水泥地麵。就這樣,她如一個孤立了世界的人,默默地佇立在原地。由於第一節是語文課,老師要考古文,同學們忙著背誦,所以見她不言,便也懶得過多理會。
直到後來班主任來到了教室,大家才知道原來她是從外地新轉來的學生。
從那以後,她成了這個班級的一份子。不,實際上,她從來沒有融入過這個集體。課間時,總是一個人安靜地躲在角落中,或趴在桌子上、或靠在椅子上,悄悄地注視大家,凝望著嬉戲打鬧、歡聲笑語。她幾乎從來沒有與同學們交流過,課上不回答問題,課下又很少離開座位,常說的一句話,也隻不過是對同桌羞聲地說道:“麻煩讓一下,我出去。”低調的女孩加入了班級半個學期,竟然都沒有幾個人記住她的名字。
當年的孔建庭是一個頑皮的男生,喜歡和班級的那同學掰腕子摔跤,常常弄的教室裏人仰馬翻,課桌橫七豎八,書本摔了一地。有一次,恰好在女孩兒的書桌旁,他和一個同班的胖子打鬧,正在興頭上,沒有留心周圍,動作忘記收斂,不小心擠翻了她的桌子。霎時,桌麵上、桌堂裏的書,課本、練習冊、雜誌、公式小冊灑了一地,混雜著的還有一個裝在盒子裏的近視眼鏡。闖了禍的兩人傻了,愣在了原地,一時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