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六 相約在冬季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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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你不要再去隔壁的病房了,我們一個床睡吧。”
張洋忽然這樣道。這倒不是他起了色心……畢竟他腿上有傷,不能輕易地做出動作,暫時還是沒那份興致的。而他這麽說的原因則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幫助鄧小薇驅走寒冷,讓她度過一個溫暖的夜晚。
由於張洋的房間就一張病床,他的腿怕外力碰觸,自然不能和人同床。所以鄧小薇一直都是住在隔壁閑置的病房。當然,醫院是不可能讓你免費住的。為此張洋多花了好幾百塊錢呢,買通了病房的管理人員,才獲得了這樣的一個準許。
“哎呀,這麽快就要那個……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鄧小薇一臉羞澀地道。
張洋臉一黑,“你滿腦子都什麽思想啊,瞧我這個樣子能做的了其它的事嘛?”張洋受不了對方這種純情的樣子,明明是一個大齡剩女,都快三十歲了什麽沒經曆過,還做出一副青春小妞的姿態,真的讓人很無語。
“好像是不能。”
鄧小薇訕訕地道。
張洋向她作了一個出去的手勢,因為他覺得這樣不當不正地站在門口,忍受著呼嘯而來的冷風,身體承受著嚴寒的侵襲,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去外麵吹風呢。
借著昏黃的燈光,可以清晰地看見在光下翩翩飛舞的雪花,簌簌地飄零著。不多時,在張洋的眼前,人行道的雪地又厚了一層。
此刻,在夜晚黑暗環境的襯托下,白色的雪可以在人的視野中反射更多的光線,明耀耀的直刺眼球。
恍然間,張洋竟覺得睜不開眼了。他感覺眼前的場景並不是二十年來每一年中都曾呈現在自己眼前的雪,變得有那麽一絲不一樣了。畢竟,這世間沒有兩片相同的雪花,境遇不同,心情也是有變化的。
張洋仰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在黯淡的光亮中閃現出了無數潔白的雪點,正以特地的姿態翩翩落下。有那麽幾片六棱花帶著微涼的溫度落到了張洋的臉上。
這種感覺卻是久違的,由皮膚鑽進心靈深處的爽潤令張洋久久難忘。
張洋重重地呼了口氣,似乎一個月以來的鬱悶在此刻得以發泄。連張洋也說不清是為何,也許是生長在北方的緣故,他對冬季的雪花向來有一種特殊的情感,從小到大,無論心裏有什麽煩悶、苦惱的事,隻要置身於空靈冷澈的冰雪世界,他就會遺忘那些本不該存在的煩惱,心情會一點點的變好。
鄧小薇眨著眼睛,盯著張洋享受的神情,很是無語。這麽冷的天,他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簡直是一個不怕冷的怪胎。因為在她眼中,張洋僅僅穿了一件秋季的單衣。
張洋看著鄧小薇抱著肩膀、牙關緊咬的狀態,說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轉會兒。”
鄧小薇遲疑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不,我還是在這裏陪你吧。”她心想,我穿著一件毛絨的大衣,而你僅僅是單衣,如果此時反倒是我回去了,那豈不是叫人家看不起。所以她仍在堅持。
張洋本想自己推動輪椅的,卻被鄧小薇阻止了,“我來吧,你可就一雙手能用了,再凍壞了就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還有一隻腳呢。”
張洋補充。
“哦,另外兩隻都壞掉了呀?”
鄧小薇壞笑著道。
“滾蛋,欠家法了吧。”
張洋氣急,忍不住罵了一聲。兩人間混熟了,說話也更放的開了。
“家法是什麽,你從來沒有說過呦,不會是跪我的搓衣板吧?”
“美的你,襲胸一小時和當我的靠枕一通宵,二選一吧。”
“不要哦,有沒有第三個選項。”
“你想補充一個?”
“不滴,我想兩個都選。”
“……”
張洋暈倒。看來今天晚上,她是一定要鑽自己的被窩了。
呼呼~
東南風越刮越大,吹起了前幾天在地上堆積的枯敗落葉,紛紛飄飛,與雪共舞,呈現出了一副淒美的畫麵。
不遠處,前方甬道的兩側,幾棵纖弱的小樹在風雪中無助地擺動著,似乎在祈求可以安然地度過陌生的冬季。
不過在張洋看來,這幾棵栽種過晚的樹苗是很難活到下一年的開春了,他有經驗,曾在鄉下見到過類似的情景,沒有瓶口粗的樹幹很難承受嚴寒與狂風的侵襲,多半會枯敗於這個冬季。
張洋心中不由在惱恨那個不分時節栽種樹苗的人,他們毀了一個堅強的生命。
鄧小薇推著張洋沿著腳下的甬道向前而去,她不知道後者要去哪裏,在雪中漫步到何時,她此刻能做的隻有聽從與陪伴。
張洋隨著感覺,內心潛在的東西被喚醒,塵封的記憶大閘打開,他想起了那一首熟悉的歌曲,許多年前在他還小的時候在磁帶中所聽到的,不由自主地在口中哼了出來:“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樓的二路汽車,帶走了最後一片飄落的黃葉,2002年的第一場雪,是留在烏魯木齊難舍的情結,你象一隻飛來飛去的蝴蝶,在白雪飄飛的季節裏搖曳……”不得不說,張洋很沒有唱歌的天賦,一首滄桑渾厚的歌曲,在他嘴中不倫不類的,沒有了一點夢幻中的唯美意境。可他仍不自知,輕輕哼著……
終於,鄧小薇忍不住笑了出來,“張洋,你可快別唱了,難聽死了。”
張洋被打斷思緒,不是很爽,“我唱的難聽你來啊。”
“切,說的好像我不會似的,聽著,你小薇姐給你來一個曲調正宗的。”
鄧小薇拽上了。
張洋不屑,“你唱吧。”他從沒聽過鄧小薇唱歌,也就先入為主地認為她和自己一樣,嗓子裏沒有音符。
“2002年的第一場雪……”
聲音清脆悅耳,卻不失那種滄桑的韻味,讓張洋恍惚間覺得她化身成了一個女版的刀郎。
“不是吧,這麽老的歌你都會唱,還知道歌詞……”
張洋睜大了眼睛。
“這有什麽,這首歌可是屬於我們那個年代的,想姐年輕的時候,也做過酒吧的駐唱歌手……”
鄧小薇自傲地簡介履曆,卻發現張洋以古怪地目光看著自己,突然想到了一個不好的問題:遭了!暴露年齡了!
尷尬地想解釋,“那個,不是這樣的,其實,我……”
張洋不聽,“哎呀,還是看雪吧,說不定一會兒就停了。”
“神經病。”
鄧小薇嘀咕,雪下的這麽大,會聽才怪呢!
是的,雪下的更大了。
一片片溫柔地落下,在兩人的發絲、肩上留下晶瑩的痕跡,披上了一層銀色的裝裹,與整個世界同化為了一個顏色。
張洋看了這麽久的名著,也有了一點文學的底蘊,他腦海中突然生出了兩句原創的詩詞:落雪脈脈無情,天堂別有紛紛。
冬季,正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