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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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c

    隋澤宸這個名字,溫見慕並不陌生。

    隋家三代經商,主從事於設計領域,高奢品牌馳名國際,擔得起行業龍頭。直係僅隋澤宸一位小公子,是名副其實的世家少爺。

    但他鮮少出席社交場合,溫見慕這是第一次見到本尊,更沒想到對方和謝仃關係成謎。

    少年步履屹然,目標性過於明確。謝仃沒有太多回避的餘地,索性懶然擡眸,看著他朝自己走近,在彼此眼底一寸寸變得清晰。

    少了些青澀,多了些清厲。直到視野被身影占據,她想,又長高了。

    算過時間,也才剛滿二十歲,難怪。

    謝仃將酒杯換執到左手,從始至終都從容,像真的不記得。她莞爾遞出手,禮貌給他臺階:“初次見麵。”

    隋澤宸鬆散斂目,擡手握上去,卻沒打算順著臺階下。

    “應該是好久不見。”他望著她,有些冷淡地喚,“姐姐。”

    最後二字咬得清晰,像要提醒她什麽。兩人掌心短暫相貼,脈搏有幾瞬共頻,又在分離時散得幹淨。

    謝仃並不在意,收手也利落,仿佛剛才隻是出於客套。她眉眼舒展,很自然地抱歉:“時間隔得太久,不好意思。”

    無波無瀾的一句話,隋澤宸唇角微抿,沒什麽情緒地應了。分明雙方都麵不改色,溫見慕從旁邊看著,卻有種謝仃在欺負人的錯覺。

    “——那位就是隋家的小公子。”

    見溫珩昱目光疏淡,男人循著遞去一眼,介紹道:“溫先生見過?”

    “一麵之緣。”溫珩昱未置可否。

    “這小少爺從前不怎麽露麵,看來隋老一病勞神不輕,這次造勢手筆不小。”男人似有感慨,打量著那邊情形,卻不由狐疑蹙眉,“不過……倒沒聽說他和謝小姐是舊識?瞧著關係不錯。”

    少年人意氣未褪,遊刃有餘又疏離,迎上謝仃,卻平白添了些青澀認真,任誰都能覺出微妙。

    淡然斂起目光,溫珩昱不再看,指骨鬆緩抵在酒盞,散漫落了兩叩。

    “的確。”他似笑非笑。

    “我也很好奇。”

    社交場合向來沒有私人空間,接風宴主角現身,多的是恭維奉承等著。把握機遇的年輕人上前攀談,剛才的寒暄自然也不了了之。

    幾人注意力都被分走,從始至終,謝仃沒再投向隋澤宸一眼,不著痕跡地劃分距離,重新涇渭分明。

    溫見慕倒是機靈,見應酬上門,就自覺溜去外區躲場。謝仃由著她去,見時機恰好,於是朝林未光遞了道眼神。

    後者默契會意,三言兩語從人情周旋中抽身,轉而跟她前去酒莊回廊。

    “行了。”敲了敲壁窗,林未光側過臉,“這兒安靜。”

    都是老朋友,謝仃鬆懈地倚住牆,也開門見山:“稅局有認識的人沒?”

    這問題不新鮮,但從謝仃口中出來,林未光不由得挑眉:“難怪要避著溫家那小姑娘,你聊這麽重量級?”

    “說來話長。”謝仃微一擺手,“這兩月有場慈善拍賣,你們經商的肯定清楚,我需要找個信得過的。”

    長話短說,省去與溫珩昱的交集,她言簡意賅解釋了邱啓的事,罕有正色:“珀灣的標剛被搶,那老東西黴頭不好觸。我準備把事截過來,你有人脈資源的話,幫我搭個線。”

    珀灣一事牽扯衆多,正是風口浪尖關頭,出事擔的風險可不是兒戲。

    聽過來龍去脈,林未光眸色微沉,蹙眉嘖了聲:“這渾水都敢趟,你嫌自己命硬?”

    “邱叔光明磊落一輩子,隻畫點他想畫的東西。”謝仃稀鬆輕笑,“我無所謂這些,但有人要弄髒他的手,這就找我晦氣了。”

    林未光沉默不語,半晌嘆息一聲,帶了些無奈,是鬆口的意思。

    “稅局今年大換血,我手裏老人不多,先安排試試。”她道,“你等消息。”

    這就是談妥了。

    謝仃挑眉,“謝了。”

    “先有命謝吧。”林未光失笑,指尖輕點她肩膀,“力不從心就跟我說,我替你安排。”

    話音剛落,有訊息提示音響起,林未光掃過手機,見是助理來信,就朝她稍一示意,先回了主場。

    目送人離開,謝仃對酒場社交興致缺缺,因此沒有回去,索性順著長廊去酒莊外,躲會兒清閑。

    庭院綠意澄淨,花草枝繁葉茂,人跡寥寥,隱約淌過堂廳的悠揚弦樂,夜色寂然。

    她搜尋著溫見慕的身影,打算之後離場,途經一條暗徑時,卻冷不防被一陣力道攬下。

    磚牆質感粗礪,謝仃還沒反應,脊背便被人伸手扶住,沉而穩地將牆麵與她隔開,沒受到半分蹭碰。

    並不意外。她撩起眼簾,借著昏暗光影看少年俯身壓近,氣息清寒,隱晦的壓迫感。

    謝仃稍微避了避,下一瞬,卻被他扳住臉,不得已重新恢複對視。

    還挺兇。

    “‘初次見麵’。”隋澤宸挑眉,“我們原來是這種關係?”

    話幾乎是抵在她唇邊說的,彼此呼吸糾纏交錯,一方從容不迫,一方格外氣惱。

    幾不可察地嘆了聲,謝仃垂眸,指尖很輕地拂過他手腕,語調也同樣輕和:“放開我。”

    她說,“聽話。”

    話音落下的瞬間,少年微一怔住,目光也變得冷然,像是對她惱火,又做不到違逆,糅合成一陣委屈。

    到底還是聽話將人鬆開。隋澤宸洩恨似的,低頭咬上她尚未收回的指尖,犬齒不客氣地抵在瑩白指腹,碾了一圈紅痕,像不倫不類的戒印。

    ……什麽小狗行為。謝仃有些好笑,習慣性要揉一把,又想起立場收回手,隋澤宸卻適時攥住她手腕,自然地俯身湊近,臉頰在她掌心輕蹭。

    “謝仃。”他低聲,“我好想你。”

    他知道她對自己總有些多餘的心軟,從前還青澀,現在倒拿捏得熟練。

    少年望著她,眼底明澈。謝仃不免多看了兩秒,才懶然收回手:“還在外麵,注意人。”

    他不以為然:“注意我。”

    一來二去,謝仃到底沒轍,無奈失笑:“行了,少來這套。今晚是你接風宴,主角出來做什麽?”

    “你說不認識我。”隋澤宸垂眸,眉眼分明沒太多情緒,卻總像落寞,“還以為你真忘了。”

    謝仃默了默,沒接這話題,側身喚他:“回去吧,待會也該散了。”

    最後那句仿佛一語雙關。

    隋澤宸沒應,但也聽話隨著她走,又問:“你現在有穩定交往的人?”

    說有是謊話,說沒有是給機會,因此謝仃未置可否,隻看他一眼:“還放不下?”

    話問得刁鑽,本意就是讓他啞然。但隋澤宸沉默片刻,很快給出答案。

    “放不下。”他說,“想重新開始。”

    謝仃微怔。

    少年目光幹淨又熱忱,青澀的認真。她抿唇避開,再次警告:“少來這套。”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講。

    “少來哪套?”隋澤宸哂然,逐字逐句地揭穿,“姐姐,你知道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十七歲到二十歲也不久,怎麽就變得這樣難應付。謝仃沒法接話,索性不語,剛好兩人也走到門前,她想也不想便踏入。

    撩起眼梢,她卻更頭疼地停在原地。

    不遠處幾位都是熟人,隋叔叔,林未光,溫見慕,以及——

    波瀾不掀望向她的,溫珩昱。

    既是生意場也是人際場,已經對上視線,謝仃也不好再避,朝身側隋澤宸示意,讓他態度正式一點。

    然而目光遞到,卻發現他的注意並不在此。少年眉目英挺深利,不帶情緒時,就銳化了五官的攻擊性,冷然不馴。

    直覺微妙,她循勢望去,見視線盡頭,溫珩昱疏淡臨視,漫不經心迎著。

    ……

    謝仃無視這份微妙,從始至終都平靜,念在是公共場合,也出不了什麽岔子。

    循過雙方漸近的距離,待近了身,溫珩昱稍一打量,語意懈懶:“不介紹一下?”

    打量的是隋澤宸,問題卻是拋給她。

    隋澤宸本身也並非溫和的性子,聞言眉梢輕挑,俯首貼近謝仃耳畔,散漫低眸:“他都這麽說了。”

    “姐姐——你和他介紹一下?”

    少年聲線清醇,帶些許慵懶意味,尾音微揚。比起溫珩昱的修雅沉斂,更多一分侵略,少一分沉穩。

    話音剛落,隋父匪夷所思地給自家兒子使眼色,溫見慕表情宕機,林未光仿佛明白了什麽,饒有興致地看戲。

    “……”謝仃笑意未改,坦然自若,“高中同學。”

    隋澤宸微一頓住,很快就恢複如常,狀似無謂地問:“他是你熟人?瞧著眼生。”

    還比起來了。謝仃心底沉默,一視同仁地應:“朋友的小叔。”

    無論真僞,總歸是不錯的答案。隋澤宸端量著當事人,帶些也隻是如此的意味。

    溫珩昱沒興趣跟小孩置評這些,淡然回視。

    “隋叔叔。”謝仃無視周身的暗流湧動,乖巧喚人,“好久不見。”

    小姑娘識人知事,隋父對她印象不錯,也清楚她和隋澤宸有過遺憾的一段,但並未因此嫌隙,頷首笑著應下。

    又聊過片刻,得知老爺子身體尚可,如今隻是住院留待觀察,謝仃才心底微鬆,不著痕跡淡了話題。

    宴席也已經步入尾聲,隋澤宸隨父親去議事,賓客也四散離場,不消今夜,圈裏都會知曉隋家小公子歸國的消息。

    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但謝仃沒精力關心這些,她今夜出離奇的疲憊,隻想盡早回宿舍休息。

    臨走前,林未光朝她作了隨時聯係的手勢,謝仃了然頷首,就和溫見慕去酒莊外候車。

    同司機撥過電話,空閑的間隙,溫見慕望向她,終於忍不住問:“你和隋澤宸,真的隻是高中同學?”

    謝仃不答,仍是副鬆懈倦懶的神情,隻轉移話題:“今晚早點熄燈,明天早八。”

    “你為什麽要轉移話題?”溫見慕疑惑。

    “你為什麽要點出來?”謝仃反問。

    ……

    懂的都懂了。溫見慕閉嘴驚豔,震撼於對方情史的豐富多彩。

    短促的鳴笛聲落地,她循聲側目,卻望見那輛熟悉的卡宴upe。後座車窗徐徐降下,溫見慕怔了怔,喚:“小叔。”

    溫珩昱神色疏漠,聞言微一頷首,示意車後方,“你先回。”

    自家司機的車正停在不遠處,溫見慕猶豫少頃,謝仃安撫地輕勾她指尖,她這才應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夜色深濃,溫珩昱淡淡遞來一眼,波瀾不掀:“上車。”

    謝仃卻沒打算聽話,俯身支上窗舷,眼底映了半抹月光,盈水的潤。

    “送我回學校?”她懶聲,“今晚不想做。”

    玉白的指尖輕搭著,纖細柔淨,一小段指骨處,卻銜著圈淺粉色的齒痕,尚未消退。

    溫珩昱眸色浸沉,延出幾分寒意。

    謝仃也遲來意識到這點,才起身收手,車門便敞開。男人約莫耐性告罄,平日那些溫雅也不再演,冷厲強硬地將她扯近,腕骨被他牢牢桎梏。

    措不及防跌入後座,她手還被製著,隻得坐在他腿上,耳畔隨之蕩下車門落鎖的響。

    下意識望向隔板,見是升起狀態,謝仃心底微鬆。但這姿勢微妙,身軀緊貼的境況下,她不想引起什麽不該有的火,暫且先掙了掙力道,預料中的未果。

    “是意外。”她略顯無辜,“我真的對床.伴很有原則。”

    那圈咬痕很淺,不必想也清楚是誰留的。隋澤宸不同於楚誡,謝仃的態度高下立判,而那是他掌控之外的事。

    溫珩昱罕有地感到一絲煩躁。

    正暗中較勁,謝仃一時不察,下顎便被人扳起。溫珩昱斂目,不輕不重撚著她,語調沉淡:“你最好別再招我。”

    謝仃輕一眯眸,少頃玩味彎唇,仿佛覺得新鮮:“你在生氣?”

    多餘的問題。他沉諳莫辨地擡眉,笑意極淡:“我會嗎。”

    也是,根本沒這種情緒感知能力,她問了個無聊的東西。

    謝仃了然頷首,隨即就勢俯身,似笑非笑地靠近他,眼底清晰盛住彼此,一瞬呼吸交織。

    “那,小叔……”她蹭過他唇畔,嗓音懶倦,“你有危機感了?”

    氣息溫熱柔潤,似有若無的親昵,話裏卻噙著半分挑釁,始終都遊刃有餘。

    任她肆無忌憚,溫珩昱冷雋端視,忽地輕笑一聲。

    “謝仃。”他溫聲,“你有時真是不知死活。”

    眉睫之內,耳鬢廝磨。男人語調和緩,低如情人私語,本該是副情意繾綣的畫麵,卻徒生危機四伏的意味。

    謝仃心底微動,還沒來得及後撤,就被扣著腰按回。下一瞬呼吸糾纏,他掐著她後頸吻下,像在拿性命作威脅。

    吻得深,咬得也痛,帶著不死不休的狠絕,強硬侵占。她錯過最佳的轉圜時機,便徹底居於下風,攻擊性被全然壓製。

    再分開時,謝仃眼尾染了些濕紅,她呼吸不穩地擡眸,目光發冷。溫珩昱好整以暇,指腹按在她狼藉的唇瓣,稍含謔味地揉弄。

    “不是要勾引我嗎。”他嗓音低懶。

    “——那就專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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