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一個人的太陽和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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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親愛的子民,你為什麽不說話!
    節目結束後,所有人開始稀稀拉拉地往外走。
    一直一言未發的扶宿芒突然扼住洱瑰的手腕,將人拉到角落。
    洱瑰還生氣著呢,手不輕不重地拍打著扶宿芒的手背,將他白皙的手背打得微微泛紅。
    當然,洱瑰也是自己願意跟著走,不然扶宿芒拽都拽不動她。
    洱瑰一邊扭扭捏捏地被他拽著走,一邊極力壓製著嘴角的笑容,嘴上還同時嬌喝道,“放開本公主!”
    扶宿芒沒停下腳步,手上力道加深,緊了緊拽著洱瑰的手腕的手。
    雲咒三人一驚,下意識想跟著走。
    隻有霧枝交叉著雙手站在原地不動,嘴角勾著意味不明的微笑,欣慰地看向兩人離開的背影,搖搖頭感歎“真是般配。”
    扶宿芒頓住腳步,給了迫不及待跟上前的他們一記眼刀。
    洱瑰也轉頭看著他們,在背後擺擺手,示意他們別跟過來。
    好不容易跟她家飯飯哥哥有兩人世界的機會,可別讓這三個不懂眼色的破壞了。
    洱瑰轉頭瘋狂地朝霧枝使眼色,讓她趕緊攔攔他們,霧枝會意,投以她一個“放心吧”的眼神。
    雲咒和赤芍很沒骨氣地頓在原地,沒敢再上前一步。
    子荊不一樣,他沒察覺到自家長官和公主之間奇怪的氛圍,他看著扶宿芒的眼神都在放光“老大!”
    霧枝慢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他身後,拽住他的衣領往後拉,“老大什麽老大,安靜待著吧你。”
    “不是,我老大他……”
    扶宿芒對著霧枝點點頭,對著一直站在一旁的西裝男子抬了抬下巴,“你先帶他們去換衣服。”
    “好的。”那男子恭敬地一低頭,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小扶總來的時候也曾正麵遇到這五個人,可是奇怪的是,方才他們遇見,這五人似乎是有意攀談,可是小扶總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現在怎麽會……
    雖然心下起了疑惑,可是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他壓下了好奇,臉上的表情不變,帶著四人去更衣室換衣服。
    扶宿芒把嘴撅得能掛個醬油瓶的小公主拉到角落,低著頭垂眸看她,沉默了半響,一言未發。
    洱瑰將頭別到一邊,嘴高高嘟起,梗著脖子不跟他說話。
    扶宿芒放在腿邊的手指蜷縮了下,隱隱地有些顫抖,他想抬手去觸碰她,可又怕她消失在他的麵前,他麵上不顯,眼底醞釀著驚天駭浪。
    他沒說話,或者說是,他不敢說話。
    他怕自己一說話,就會驚動從天而降的禮物,眼前的一切就會化作泡影。
    他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久到——
    他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良久,他沙啞開口,“二貴?”
    二、二貴!
    洱瑰絲毫沒注意到扶宿芒眼底的驚濤駭浪,兀自氣得半死,扶宿芒不僅對她那麽凶,還叫她的黑稱!
    “二貴”這個極具鄉土氣息的名字,是扶宿芒給她的“愛稱”,隻有他一個人敢當著愛麵子愛臭美的小公主的麵叫她二貴,於是這個稱呼,就被洱瑰打成了黑稱——
    哪有小姑娘叫二貴的!
    她看幾千年前的電視劇裏,裏麵的人養的狗才叫這個名字!
    氣急敗壞的小公主撲到他身上,張牙舞爪地作勢要掐他脖子。
    “扶!扒!皮!”
    她隻堪堪握住了他的脖子,頭上的陰影被遮住,蓋住了陽光,她的腰間被一雙有力熾熱的大手鉗製住,壓向男人堅硬的胸膛,身上幹淨好聞的薄荷香夾雜著洗衣粉的味道劈頭蓋臉地籠罩了她,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扶宿芒長舒一口氣,他緊緊地箍著懷裏的小姑娘,整個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頭埋在她的頸窩,依賴地蹭了蹭,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融進自己的骨血中,似乎是怕眼前的人會再次消失。
    他終於等到她了。
    洱瑰其實很想耿直地說,他的頭發紮到她的脖子了,癢癢的好不舒服。
    可是見他這麽脆弱的樣子,小公主還是拍了拍他的背,小心翼翼地說,“哥哥,你哭啦?我都沒哭。”
    扶宿芒“……”
    小沒良心的。
    扶宿芒直起身,眼底的一絲潮紅褪去,扶宿芒伸手輕輕掐住她的下巴,臉上的肉肉被他掐得堆在一起。
    懵懵懂懂的,像個小兔子。
    他輕輕晃了晃她的下巴,故意惡狠狠地道,“你個小白眼狼,哥……我都不在你身邊這麽久,都不想我?”
    洱瑰依賴地擁住他精瘦卻有流暢的肌肉線條的腰身,用下巴尖尖蹭蹭他,悄咪咪地上下其手吃他豆腐,仰著頭亮晶晶道,“你不在我身邊的一個小時裏,我可想你啦。”
    一個小時?
    扶宿芒的笑容頓住。
    他們離別的,分明是……
    二十三年。
    雖然二十三年未曾見麵,可是她古靈精怪又活靈活現的臉卻從未從他的記憶中消散,周圍的每一件事物,每一個人,都可能觸及到他對她的記憶。
    吃東西時,他會想到小姑娘喜不喜歡吃。看到什麽漂亮新奇的玩意兒,他下意識會讓人買一份備著。
    總有事物無時無刻讓他想起她。
    他和雲咒四人護送小公主的路上意外走散,怕是因為某種原因,導致他們的時間線出現了偏差,洱瑰他們剛剛到達異世界,而他已經在這生活了二十三年了,二十三年前,他穿到了扶家剛出生便夭折的小少爺身上,從此成了扶家的小少爺。
    隔壁的姬家有位小姐,和洱瑰生得一模一樣。
    一樣的長相,一樣的刁蠻,卻不及他的二貴半分。
    他的二貴雖然嬌氣,但有原則。比起話本裏的好人可能更像是個反派角色,但是又有著自己的善良。雖然不太聰明,但敢愛敢恨。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那個微乎其微的可能,他的二貴——
    會不會變成她呢?
    洱瑰被他緊緊抱著,小臉紅撲撲的,一點都不害羞地興奮道,“哥哥,你這麽抱著我,是不是喜歡我啊?”
    扶宿芒微微一僵,鬆開抱著她的手,後退了一步,咬著牙道,“想什麽呢,我是哥哥,哥哥抱妹妹是很正常的。”
    身上驟然一鬆,鼻尖縈繞的那陣香味消失,洱瑰不滿意地嘟嘟嘴,張著手還要抱抱,“別嘛哥哥,你正常我不正常啊,我喜歡你——抱我。”
    扶宿芒用微涼的指尖輕輕把她推開,小姑娘皮薄,額頭上被壓了一道淺淺的紅痕,“乖一點。”
    扶宿芒的目光落在洱瑰的腿上,白皙的腿上有著刺眼的兩處擦傷,他目光沉沉,如墨般的眼底醞釀著風雨欲來。
    洱瑰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很嬌氣地撒嬌道,“好疼。”
    她的聲音細細軟軟,她又想起來自己在生氣,語氣中帶著指責和抱怨,“扶宿芒,你剛才好凶,你把我撞倒了。”
    她在扶宿芒麵前一向有苦就說,沒嬌硬撒,不然扶宿芒以為她很堅強不心疼她了怎麽辦?
    扶宿芒早已習慣小公主高興時叫哥哥,生氣時就叫扶宿芒,隻是好脾氣地低下頭道,“我錯了,一會我給你包紮傷口。”
    洱瑰抿了抿嘴,不懷好意地轉了轉眼珠,她嘟起嘴,“要哥哥親親才能好。”
    扶宿芒無奈扶額,伸手捏住洱瑰的粉嫩嫩又柔軟的唇瓣,很不給麵子道,“那你別好了吧。”
    洱瑰還要再鬧,扶宿芒索性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往幾個騎士麵前走去,一麵走一麵訓斥,“我倒要看看,那四個小鬼是怎麽教你的,就教了你油嘴滑舌?”
    洱瑰乖乖地被他拉著走,亮晶晶的眼睛裏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也不失落於他的處處拒絕。
    她認識扶宿芒許久,彼時她才五歲,而他十一歲。
    如今她十八歲,他二十四歲,整整十三年,她見過他宛如包袱一樣被扔來扔去,也見過他意氣風發,身著象征帝星榮譽的銀色盔甲凱旋,所有帝星子民捧花迎接的少年將軍模樣,看過他從緘默無言,到如今的笑容滿麵。
    更看過他褪去一切光環,卸下盔甲,隻留在她身邊俯首稱臣的模樣。
    將軍天生要保護皇室。
    騎士長天生要保護公主。
    扶宿芒從來都是屬於洱瑰的。
    洱瑰也從來都是屬於扶宿芒的。
    他的所有身份,樁樁件件都在昭示著他的歸屬。
    這是帝星所有人的共識,也是洱瑰的誌在必得。
    扶宿芒不喜歡她,洱瑰並不著急。
    因為扶宿芒隻會屬於她。
    隻是時間長短問題。
    她要讓屬於她一個人的玫瑰花,從此隻會生長在她身邊。
    哪怕花落蒂凋零,哪怕根損人俱毀,哪怕綻放在她的墳墓處,她也不允許旁人采摘染指。
    這是皇室的規矩,屬於她的東西,別人碰都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