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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心動第5期上

    當晚沒有留信環節。

    時聽鹿熄燈後, 躺在床上，戴上蒸汽眼罩，世界歸於一片闃黑。

    摒絕了外界的一切光線、聲音的幹擾, 她?終於能足夠冷靜地麵對?自?己的心。

    三分醉就?可以了，她不能再放縱自己沉淪下去了。

    這些日?子，像是一場不真切的夢。

    夢裏?，那個困住她?一整個青春的少?年, 終於於茫茫人海中回望了她?。

    且眼裏?隻有?她?。

    每晚固定的手寫信，30秒的十指緊握, 話梅糖，草莓櫻桃味酸奶，直明心意的‘吃醋’二字，合唱的《如煙》……

    那些她?曾可望不可及的心事和願景，在這場夢中似乎都?一一實現了。

    趁自?己還未醉到彌足深陷，該及時抽身了。

    因為夢醒後, 她?深知自?己和檀見深之間的距離與隔閡。

    即使這些日?子她?有?意忽視，可那些裂縫依然存在——七年前他的拒絕, 兩千多個日?夜的杳無音信, 他心中的白月光晴之，猝然重逢後他突如其來的情意。

    這些都?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層層迷霧。

    她?當然也可以說服自?己繼續裝糊塗醉下去。

    不去計較他對?她?的心意幾分認真幾分愧疚，不去計較他是否一時興起, 不去計較他心中可能一直會有?另一個女孩的影子。

    可若真是如此，她?又怎麽對?得?起16歲的自?己呢？她?也不想再玩猜心遊戲了，更不想在他身上再壓一次賭。

    所以心動是心動, 喜歡是喜歡, 但不妨礙她?做出決斷。

    倘若再走下去，結局也注定不遂己願, 那不如讓一切停在最圓滿的時候。

    就?讓明天的約會，成為他們之間徹底的終止符吧。

    時聽鹿一覺睡到了九點半，掀開眼罩，隨手翻出手機看了一眼。

    上麵安靜躺著檀見深發來的一條消息。

    時間顯示是八點四十五：【起床了嗎？想什麽時候出發？】

    時聽鹿慢慢醒了一會兒神，才回複他。

    【不好意思，我剛醒，讓你久等了。】

    足夠客氣，足夠疏離。

    那邊隔了一分鐘回複：【我在樓下等你，收拾好就?下來。】

    時聽鹿：【好。】

    因為是第一次約會，全程都?會有?跟拍，節目組安排了造型師。

    根據他們去往的地點搭配衣服妝發。

    她?不敢再讓檀見深多等了，跟化妝師說：“簡單點就?好。”

    化妝師笑道?：“你這五官和皮膚上不上妝確實沒多大區別，我給你稍微打個底塗個唇釉就?好了。”

    “好的。”

    十五分鐘後，時聽鹿下樓。

    其餘人大抵都?出發了。

    她?邁下最後一節樓梯，朝客廳看去，腳步一頓。

    全景落地窗前，檀見深背對?著她?站在那裏?打電話，白t黑褲，身姿清薄挺秀。

    茶色玻璃窗外是大片蔥鬱的綠植，日?間光影穿梭其中，幾縷滲進他墨黑濃密的發絲。

    他就?這樣?，靜靜地立在光中。

    幹淨清爽，與世間一切美?好的形容詞相匹。

    恍然間，好似回到了與他初遇的那個夏天。

    那日?，陽光也這樣?燦爛。

    以至於，一下便晃了神，晃了這麽多年。

    “無風不起浪，先做好輿情監控，剩下的讓她?們自?己去公關?。隻一點，別來沾劇。”檀見深聲音冷淡，“這部?劇，我不允許有?任何汙點。”

    檀見深似乎被這通電話影響了心情，眉眼壓著幾分沉鬱。

    掛斷後，他沉澱了片刻，待消化掉情緒，才擡起手腕看了眼腕表。

    剛過?去二十分鐘，女孩子出門總是比較精細，他也沒再催促。

    本想去廚房看一眼煨好的粥，一轉身，腳步聲傳來。

    時聽鹿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麵前，在相距一米距離時停住，“我好了。剛剛看你打電話，不好打擾你。”

    檀見深目光落在她?身上，凝住了一瞬。

    她?穿一身白色的日?係poo衫t恤，搭黑色百褶裙，露出一雙筆直勻停，極其漂亮的腿。

    披肩的公主切發型，簇擁著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皮膚白皙素淨，月眉星眸，天然的微笑唇小巧秀氣，染一層淡淡的櫻桃紅。

    鹽係學院風的裝束，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女。

    整個人說不出的靈動與明媚。

    檀見深目光微顫，隻一瞬便收回視線。

    “給你煮了粥，先過?來吃點早飯，再出發。”

    時聽鹿眼看已經十點多了，她?忙說：“我不餓的，過?會兒直接吃午飯就?好了。”

    “稍微墊點，不吃早飯不是一個好習慣。”

    他話語間有?種不容置喙的意思，偏語氣格外溫柔，和剛才他打電話時那副冷肅沉戾的模樣?判若兩人。

    時聽鹿隻好跟了過?去。

    檀見深繞過?島臺，走到電飯煲前，拿出一隻粉色的瓷碗，將裏?麵早已煮好一直保溫的粥盛了出來，最後撒上些桂花和枸杞，放上湯匙，端到了時聽鹿麵前。

    時聽鹿一眼就?瞧出來了，“這是……美?齡羹？”

    她?有?次和家人去南方旅遊，探店美?食，被這道?當地特色的粥著實驚豔到了，連著喝了兩碗，還在朋友圈好一陣炫。

    之後還一直念念不忘這個味道?。

    可惜北瀾沒有?如此正宗的美?齡羹。

    檀見深淡淡地嗯了聲，叮囑道?：“小心燙。”

    時聽鹿垂下眼睛，嗓音有?些澀，“這是……你煮的嗎？”

    檀見深看了她?一眼，“不然？”

    時聽鹿拿起湯匙，聲音更低：“謝謝。”

    說不觸動是假的。

    沒有?人不喜歡被重視，被在意，被照顧。

    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

    可在昨晚已經做完決定之後，眼下這些倒像是對?她?的一種溫柔而殘忍的懲罰。

    在心口發澀之前，時聽鹿強迫自?己止住心緒。

    既然決定告別，就?該好好享受這最後一天的……約會。

    拋開一切顧慮和取舍，以一份完美?的、期待的、心無旁騖的心情。

    度過?，隻屬於他們的，這一天。

    時聽鹿舀了一勺，遞到嘴邊輕輕吹了吹，才喂進嘴裏?。

    她?立時就?被口感驚豔到了，和當年吃過?的那碗不遑多讓。

    濃稠度剛剛好，入口絲滑香濃，甜糯細膩。

    她?眼睛亮了亮，“好好吃，你手藝太絕了。”

    她?臉小，吃東西時腮幫一鼓一鼓的，像個小鬆鼠一樣?，很可愛。

    見她?開心，檀見深不免勾了勾唇角，“喜歡就?多吃點。”

    “你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

    檀見深坐在她?對?麵，隨手拿了本雜誌翻看。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氛圍有?種歲月安好的靜謐。

    時間一下變得?很慢，又很漫長。

    時聽鹿其實吃到第二口的時候，就?覺出一絲不對?勁了，但她?沒有?急於求證，即使答案八成如她?所料，也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吃完後，正好十點半，他們收拾妥當出發。

    節目組給他們準備的都?是白色板鞋，相同款式，事實上他們今天的一身穿搭都?是同款。

    名副其實，從頭到腳的情侶裝。

    檀見深背了隻黑色的簡約單肩包，斜跨在腰間，單手閑適地插著兜，意態慵懶，分外有?少?年感。

    如果不是鼻梁上那副眼鏡的話，他和高中真的沒什麽區別。

    而且褪去了平日?矜貴斯文的正裝，也減輕了幾分不近人情的清冷，看起來不再那麽有?距離感。

    坐車去往約會地點時，時聽鹿主動聊起話題：“你是什麽時候戴上眼鏡的？”

    檀見深沉吟稍頃：“大約是五六年前吧，上大學的時候。”

    “那你度數高嗎？”

    “左眼一百五，右眼兩百，散光有?些嚴重。”

    時聽鹿想起什麽，“散光的話，晚上就?盡量少?看電子産品，看得?話也應該亮著燈。”

    她?這話意有?所指，是在說昨天傍晚他一個人窩房間裏?，在暗光中看電影。

    檀見深領會了她?的關?心，輕笑一聲：“知道?了，以後會注意。”

    話落，他凝視著她?，也想起一事來，剛欲開口，又反應過?來車上都?是攝像頭。

    擔心她?不願在公衆麵前暴露與他相識已久的事，他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

    幾秒後，時聽鹿包裏?傳來一聲震動，她?翻出手機解鎖，然後微微詫異地用餘光掃了旁邊人一眼。

    s：【我記得?你之前也戴眼鏡。】

    時聽鹿打字回複：【你記得?我以前的樣?子？】

    s：【我連你喜歡的話梅糖都?記得?，你說呢？】

    時聽鹿指尖一顫，終究沒忍住：【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話梅糖嗎？】

    檀見深看了她?一眼，幾分猶豫：【因為……我嗎？】

    他原來，什麽都?記得?。

    那是否說明，她?也不算作他生命中，一個不知名姓的過?客。

    時聽鹿呼吸不由?一輕，回他：【嗯。】

    她?的喜歡在他麵前早已無所遁形，也沒有?遮掩的必要。

    但有?些事，她?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所以，當年我送你的那盒話梅糖，你丟了嗎？】

    檀見深放下了手機，沒有?再回複她?。

    時聽鹿忽覺自?找沒趣。

    他記得?話梅糖，隻是說明他記性?好，又何必非給自?己在他那裏?安一個特殊的定位呢。

    現在再去拿當年那些少?女幽微的心事去和他“清算”，實在是太無趣。

    她?也摁滅手機，但話題已然被她?聊死，她?也不知該如何打破尷尬了。

    隻好續上方才的話頭。

    “我當時戴的是平光鏡。”

    檀見深與她?是同時出聲的——

    “我隻接受了那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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