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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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風雲誌!
雪後初晴,穹山和神州大地上其他數不清的山一樣銀裝素裹。
穹山之上有座莊院,乃是享譽天下的十大門派之一的“穹山派”的根據地,然流年不利,這個曾經風頭無兩的門派在最近二十年間迅速衰敗,從門庭若市到無人問津委實教人歎惜。
“嘎——”
院門拖著長長的噪聲緩緩打開,從門楣上震落一波厚厚的積雪,一個拿著掃帚的少年打著哈欠從門後步出。
這名叫邱奕的少年是穹山派的弟子,他在穹山派已有三年了,在過去一千多個日夜中,他每天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清掃山門,至於武功,那是有興致就練,沒興致就拉倒。
不是他想偷懶,而是自打他加入穹山派的這三年裏從來沒見過掌門龍磐峰,就連拜師禮也是大師兄代為操持,據說龍磐峰早在二十年前就閉關至今,除了幾個親信弟子誰也不見,門派中也無考核或試煉。
今天他也和往常一樣,準備打掃完山門後再回去睡個回籠覺,然後坐等吃飯。
等他揉了揉惺鬆的睡眼,卻看見山門前豎立這一塊丈高的石碑,上麵刻了一行文字。
邱奕大驚失色,忙向院內大喊道“來人,快來人,有怪事啊!”
不到半刻,穹山派的大小弟子全都聚集在山門,讓穹山派門庭若市了一把。
眾人對這塊來路不明的石碑議論紛紛,皆因這塊石碑實際上是一份請柬!
隻見上麵如是寫道
鄙派天衍門將於十日後在雲碎天嶽召開“山海鬥奇”大會,獲勝方可在天衍門的眾多珍寶秘藏之中任意挑選自己所需之物,此會皆是參賽方自願參加,過程中出現任何傷亡鄙派概不負責,過時不候。
“這個天衍門是何門派,怎麽從未聽說過?”
“是啊,上麵說他們有眾多珍寶秘藏任意挑選,該不是有什麽陰謀吧?”
“可上麵寫的有鼻子有眼的,倒像是真的,但穹山派早已不參與江湖紛爭,為何會找上咱們?”
“別吵了,大師兄來了!”不知誰喊了一句,眾弟子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條道來。
一名氣宇不凡的青年來到石碑前,看過了碑上的留字後,衝一眾師弟問道“有人知道這石碑是怎麽來的嗎?”
“大師兄,我昨晚關門的時候還沒有的,早上出來掃雪的時候才發現的。”說話的是邱奕。
“哦?”青年伸手運勁推了推石碑,石碑紋絲不動,怕是有兩三百斤。
略作思忖後,青年說出了自己的判斷“現在是卯時,雪是在寅時停的,石碑沒有濕,說明它是在一個時辰內出現在這裏的,穹山山道崎嶇跟本不足以讓車馬通行,也就是說,這石碑是被人扛上來的。”
“什麽?從山腳到山頂少說也有十幾裏的山路,這還是人嗎?”
“對啊,我看就連師父也未必做得到吧?”
“你們胡說什麽?還不把這碑已走然後趕緊去練功!”青年嗬斥道。
“是!”當即有六名弟子上前去挪走石碑。
“大師兄,石碑下麵有東西!”
青年正欲轉身離去,聽見師弟叫喚後回首一望,隻見石碑下麵被挖了一個小坑,坑裏安放了一個狹長木盒,蓋上刻有八個字“略備薄禮,敬請笑納”。
然而,此事絕非偶然,因為除了穹山派以外,另外還有七大江湖勢力也在同一天受到了類似的邀請,一時間,江湖上人心惶惶,對這個叫做“天衍門”的神秘門派心生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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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劍山莊的省身閣,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個真正的閣,而是一個經過人工修繕的岩洞。
省身閣分上下兩層,一層設有一些簡單的石質家具,二層則收藏了一些書籍,來到這裏的神劍山莊弟子大多都是受罰麵壁,這已經算是除逐出山門外最嚴重的懲罰了。
阿龍來到省身閣附近轉了一圈,發覺此地十分的荒涼,除了石頭以外再無他物,一想到自己要在這裏度過一月光景不免有些唏噓。
神劍峰本身草木豐茂,景色宜人,唯獨省身閣這一畝三分地光禿禿的,像極了綠洲中的一塊荒地。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山洞裏並不潮濕,陳設也相對齊全,日常起居倒也無礙。
阿龍進得閣內四處打量一番,發現一層的石床石凳竟都十分光滑,心想“神劍山莊曆史悠久底蘊深厚,這省身閣不知道有多少前輩曾在這裏麵壁思過,以致這裏的石床石凳竟坐得這等滑溜,不知道哪個叫易超塵的前輩是否也曾在這裏呆過。”
阿龍正要往石凳上一坐,卻猛地發現石凳上有一個正在移動的黑點,仔細一看原是隻螞蟻。
阿龍輕輕地捉起螞蟻放入自己的掌中,低聲自語道“蟻兄啊蟻兄,接下來的一個月裏恐怕隻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說罷,將螞蟻放回了地上,起身上了二層。
二層有人工修建的陽台,室內放置著八塊可以調節方向的銅鏡以便采光,光線充裕視野開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神劍山莊。
東麵有一排書架,阿龍取下一本隨意翻閱,書架上擺的並非什麽武功秘籍,而是一些閑雜讀物,唯一算得上正經的隻有一本《弟子規》。
省身閣的“省身”二字講究的就是反省自身,需要心無旁騖,不為外物所擾,阿龍可以肯定書架上原來放的絕對不是這些書,而是莊中的弟子自認師父不會前來查看而悄悄調換的。
書架旁邊的地上放了一個鐵錘和一個鑿子,牆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全是《弟子規》的內容,全是以錘鑿可在牆麵上的,而且字體內積滿灰塵汙垢,從完成至今少說也有十年了。
阿龍在牆麵上摩挲了一下,發現這裏的牆麵整體呈下陷的形勢,想必是這麵牆上曾經不止一次地刻滿《弟子規》,然後再由下一位受罰的弟子將之前刻下的全部刮去,日積月累之下,整個牆體都出現了下凹的趨勢。
阿龍歎道“這《弟子規》有上千字,一個月內要我用錘鑿刻在牆上當真是不容易,隻怕必須得日夜趕工了。”
光陰飛逝,轉眼已到黃昏,阿龍滿頭大汗,卻也僅僅刻了四十多個字,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假設每天刻六十個字,一個月絕對來的及完成,還能富餘好幾天的時間。
不多時,送飯弟子來了,這人阿龍還認識,就是武天歌。
阿龍以為自己當日給了武天歌難堪,他本以為武天歌會和自己絕交,沒想到他竟還會來給自己送飯。
阿龍道“天歌,謝謝你願意來送飯給我,昨天那件事是我衝動了。”
武天歌歎道“沒事的,我不怪你,那天的確是我哥有些逼人太甚了,不過他也被莊主懲罰了,要在積薪院幹一個月的粗活。”
阿龍道“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你大哥,總覺得他似乎很不待見我。”
武天歌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問他他也不說,大哥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自從你來了以後……”
阿龍道“實在不行,等一個月後我去向莊主說明,我還是離開神劍山莊吧。”
武天歌一驚,忙勸諫道“哦,不不不,你千萬別要這麽想,大師兄已經和我們交代過了,今後莊裏誰再與你為難,便是和他陸聽雨過不去,從今往後,就由大師兄親自指點你的武功,昨天那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這下輪到阿龍嚇了一跳,震驚道“你是說今後由大師兄親自教我練劍?”
武天歌興奮道“是呀,不光你,我們誰也沒想到,大師兄人很隨和,武功又好,幾乎是我們所有弟子的偶像,當然,不算上莊主的話。”
“好了,先別說這麽多了,快點吃飯吧。”武天歌打開飯籃,取出兩碟菜肴,又將一副碗筷取出,放在石桌之上。
神劍山莊規矩,門人在省身閣內麵壁之時戒葷茹素,因此廚房中給阿龍所煮的隻是一大碗青菜、一大碗豆腐。
餓了一天的阿龍也沒有客氣,道了聲謝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武天歌提醒道“你別要一下子吃完了,這頓飯可是連帶著你明天的午飯呢!”
阿龍道“什麽?一天就送一次飯?”
武天歌道“是啊,你現在受的可是僅次於逐出山門的處罰,不然你以為今天中午為什麽沒人給你送飯?就是要讓在這裏受罰的弟子長記性,不可輕易觸犯門規。”
阿龍苦笑道“早知道會沒飯吃,我寧可讓你大哥打一頓也好,這裏連草都沒有一根,這一個月可真是難熬的很。”
“今天白天莊裏出了件大事。”武天歌神秘兮兮道。
“嗯。”阿龍點點頭。
武天歌道“咱們上來神劍峰的時候,不是會看見東邊有一處峭壁的嘛。就是那處峭壁,今天早上費師兄出門采買的時候發現上麵被人刻了幾行字。”
阿龍奇道“刻了什麽?”
武天歌道“具體的不大清楚,不過好像是要我們去參加一個“飛仙大會”,贏了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
阿龍“撲哧”一聲,笑道“任何想要的東西?刻字的人怕是個瘋子吧,我如果想要天上的太陽,他也能拿下來給我?”
武天歌也覺好笑,跟著阿龍笑了一會兒,接著又道“起初大家也都這麽覺得,可是一想到那人能夠在數百丈的懸崖峭壁上留字,絕對是一流頂尖高手,就算是瘋子,那也是一個足可稱雄江湖的瘋子。”
阿龍道“嗯,我明白了,所以莊裏人的意思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是不是?”
武天歌一拍大腿,道“說對了,而且莊主也很重視這件事,後天他決定親自帶人去,不過隻有他的四個入室弟子隨行,其餘的人都要留守山莊。”
武天歌向外望了一眼,太陽已經下山,隻在天邊留下一條火紅的細線,日月更替的夜空中依稀可見星鬥。
“哎呀,已經這麽晚了,夜路難走我該回去了,阿龍你早些休息吧,別要瞎想。”武天歌起身向外跑去。
“天歌,謝謝你,記得幫我給你大哥道個歉。”阿龍在後麵喊道。
阿龍本來還打算再刻幾個字,但室內昏暗隻能作罷,躺回石榻上的他又想起了之前做過的怪夢,他想知道那個小男孩兒的結局如何。
可惜,他沒能作夢。
半夜,阿龍被陣陣異響吵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