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劍落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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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風雲誌!
    “喲,兩位客官可是打神劍山莊來的?”
    曾月容與阿龍剛步入客棧,客棧掌櫃便已笑臉恭迎而來。
    阿龍上前一步,道“正是。”
    掌櫃笑意更濃,兩隻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線,道“那就好,我們城主有令,三天內但凡是神劍山莊的大俠,在城內的吃穿用度一律免費,請兩位千萬別要客氣。”
    “哦?”曾月容有些疑惑,東方一梟對神劍山莊如此禮遇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唯是客隨主便,曾月容與阿龍心裏雖有些不自在,但也沒有拒絕,任由客棧裏的夥計帶路。
    那夥計並未將兩人往樓上帶,而是領著兩人穿過大廳來到後院。
    後院是一座裝潢精美典雅的樓閣,氣派非凡。
    夥計得意道“這座樓閣本是我們城主專為遠道而來的貴賓修建的,比之皇帝老兒的寢宮也不遑多讓哩!”
    其實阿龍等一行人自進入洛陽城後就以注意到這座建築物,以為那必是東方一梟的居所,不料卻是他用來招待賓客所用。
    曾月容乍聽此言,一張俏臉霎時鐵青,但於轉瞬恢複如常。
    阿龍對這種市井小民根本懶得搭理,隻是看著樓閣若有所思,在他對過去的模糊記憶中,似乎也曾住在一個氣派非凡的樓閣之中,還有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同居。
    那是什麽地方?那個少年又是誰?
    阿龍的腦子裏忽如一團亂麻。
    不及細想,三人已步入閣內,阿龍和曾月容才明白這個夥計方才所言也並非全是誇耀之詞,眼光所及之處不是綾羅綢緞所編,便是紫金檀木所製,牆上名家作畫,地上白玉石板,屋頂琉璃瓦片,室內明珠增輝,天上宮闕也不外如是。
    果真好大的派頭!
    樓閣分上下兩層,底樓左右各有兩間廂房,二樓有極寬敞的主臥,推窗而望就能瞧見樓閣後的花園,花園的中央有一處天然溫泉,旁邊便有雕梁畫棟的亭台回廊,雅俗共賞更不必說。
    “嘻,二位貴客有何需要盡管吩咐,洗塵的酒菜一會就送來,小的就不打擾了。”這個夥計笑起來的樣子很欠揍,但他的態度確實讓人挑不出毛病。
    阿龍扶著曾月容上樓休息,樓上的陳設竟比底樓還要奢侈,僅就臨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裝飾便可見一斑除了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銅鼎,還懸有待漏隨朝青龍大畫。
    另有花梨木大理石幾案,設著文房四寶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積如山,光是硯石就有十數方,都是價值連城,筆海內豎著的筆如樹林一般密密麻麻。
    幾案一角放有一隻巨大哥窯花囊,插著滿滿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隨手把玩的錯金獨角瑞獸貔貅一對。
    所謂豪門巨室,不過如此。
    阿龍扶著曾月容坐到一張以蜀錦鋪設的琉璃小榻上休息,接著替她倒了一杯茶水,如此豪華的房間,準備的茶水自然也不會是便宜貨,阿龍雖然不懂茶,但也聞得出這茶水茶香怡人,絕對是好東西,但轉念一想,沒給曾月容端去,卻是自己先喝了一口。
    曾月容注意到了阿龍的舉動,鳳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淡淡道“不用這麽麻煩,你直接把茶端過來吧。”
    “是。”阿龍依言將茶端到曾月容一旁的小幾上。
    曾月容將頭上的發簪取下探入茶水中,阿龍恍然大悟,原來曾月容的這隻發簪是以古玉製成,可以試出天底下十之八九的毒物,她是早有準備,阿龍不禁為自己以身試毒的行為感到些許慚愧。
    片刻之後,玉簪毫無變化,兩人也算放心了。
    阿龍躬身施禮,道“師娘身體不爽就早些休息吧,弟子就住在樓下的廂房裏,師娘有事直接吩咐便可。”
    “慢著。”
    阿龍正欲離去,卻被曾月容叫住。
    “師娘還有何吩咐?”
    “這屋子寬敞的瘮人,我暫時也不想睡,你就陪我說說話吧。”
    “這……是。”
    阿龍在茶幾旁搬了張凳子,麵朝曾月容恭恭敬敬地一坐。
    曾月容瞧了眼阿龍,柳眉微蹙,道“我會吃人嗎?”
    阿龍不敢看她,搖了搖頭。
    曾月容伸出素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薄嗔道“要我請你不成?”
    阿龍起身來到曾月容身旁坐下,陣陣女子幽香鑽鼻而入,幾乎能感受到曾月容的體溫,他臉上一熱,自覺無禮,又刻意將身子往外挪了挪。
    曾月容歎了口氣,“想我平日裏給神劍山莊裏裏外外打點地妥妥當當,卻不想你們一個個卻將我當作虎狼敬而遠之。”
    阿龍忙道“弟子絕無此等想法,弟子隻是……”
    倏然,曾月容閃電出手扼住阿龍的手腕,同時一個擒拿將阿龍摁倒在榻上,出手的速度與力道都叫阿龍措手不及,他現在才明白,原來曾月容根本就不暈船,為的隻是找機會脫離葉淩峰的視線。
    曾月容死死的盯著阿龍,一字字道“他讓你來監視我對嗎?”
    曾月容將阿龍壓在身下,兩人的臉龐相距不足一尺。
    麵對吐氣如蘭的曾月容,阿龍直感體內一陣莫名燥熱,無奈點了點頭。
    曾月容目露得色,冷笑道“他怎麽對你說的?”
    阿龍道“師父說你聯合武雲飛盜走了神劍心訣的秘笈,師父讓我監視你。”
    “秘笈?”曾月容美眸圓睜,隨即冷笑道“他倒真會編瞎話,差點連我也信了。”
    阿龍道“瞎話?難道秘笈根本沒丟?”
    曾月容冷笑道“不是沒丟,而是根本就沒有什麽秘笈!”
    阿龍訝異道“根本沒有秘笈?可是,師父明明說……”
    曾月容道“神劍心訣是神劍山莊的最高武學,都是曆代莊主口口相授,就算真的有秘笈,以我的身份又何必假旁人之手,至於武雲飛的失蹤多半也和他有關,你被他利用了。”
    阿龍道“師父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曾月容道“隻因為他早已懷疑我的身份,你初來乍到資曆最淺,由你來監視我最不會讓我起疑,他的想法雖好,隻可惜他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算計之內。”
    阿龍暗自震撼不已,原來葉淩峰和曾月容早就各懷鬼胎,隻是他們究竟為何要如此針鋒相對?
    然而,不等阿龍開口詢問,變故陡生!
    突聽“咯啷!咯啷!……”一陣連響,門窗等處,均落下一塊厚約五寸的鋼板來,想將門窗嚴密的封閉起來。
    同時,大廳的香爐也開始冒出騰騰白煙,室內的花草在接觸到白煙後迅速枯萎,顯見此煙有毒。
    阿龍與曾月容兩人同時吃了一驚,他們明白自己已然中了洛陽城的陷阱。
    顧不了許多,眼下脫身才是當務之急。
    曾月容與阿龍一齊拔劍向鋼板劈砍而下,熟料一擊之下,阿龍的劍竟被震得脫手而飛,而鋼板絲毫未損。
    曾月容當機立斷道“走屋頂!”
    曾月容飛身衝向屋頂,手中劍花狂舞,屋頂的琉璃瓦片被淩厲劍氣割得粉碎!
    阿龍也緊跟其後,一起衝出屋頂。
    然而兩人甫一露麵,屋頂上早已埋伏好的六名洛陽城門眾一齊撲上。
    曾月容人在空中,心思電轉,長劍倏出,閃電般掃過六名洛陽城門眾的手腕。
    隻聽得“啊!”“哎唷!”“啊喲!”慘呼聲不絕,六名洛陽城門眾還握著武器的手腕瞬間全被削斷!
    “好!”阿龍見如此厲害的劍法,不由出聲叫好,腳步也同時跟上。
    曾月容並不戀戰,殺退六人後便欲施展輕功脫身,熟料,身後傳來一陣怪笑。
    怪笑聲以一種快的可怕的速度迅速逼近,曾月容無暇細思,回身就是一劍疾刺!
    來人體型瘦削,曾月容這一劍又急又快,換做常人勢必要被一劍穿胸,但此人倚仗自己體型瘦削的優勢,身子微微一側,劍身就貼著此人的胸膛而過。
    此人更順勢朝曾月容打出一掌,卻被曾月容以左手劍鞘格擋而未能得逞,曾月容更借力向後倒退幾丈,洛陽城的一眾門下立刻圍上。
    這時,曾月容也看清此人一身銀色織錦長衫,瘦骨嶙峋,正是洛陽城金銀雙使中的銀使!
    另一邊,阿龍從後趕至,一劍刺向銀使,不料忽地眼前一暗,一個如山般的人影攔在了他的麵前,此人一身金色織錦長衫,體格異常強壯,正是洛陽城金銀雙使中的金使!
    阿龍這一劍刺出,當場被他一隻右手緊緊握住,再難寸進。
    “嘿!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這點本事便敢出來丟人現眼?”金使猙獰一笑,手中內力急催,阿龍當場就被震飛,接著輕輕鬆鬆的將長劍團成一個饅頭大小的鐵球,隨手一扔。
    阿龍暗驚“好深厚的功力!”
    “哈,我洛陽城還未盡地主之誼,莊主夫人何必急著要走?”金使大笑道。
    曾月容俏臉一寒,冷冷道“哼,如果洛陽城所謂的地主之誼盡是這些機關陷阱,那妾身怕是無福消受了!”
    金使笑道“哪裏哪裏,神劍山莊遠來為客,去留本是悉聽尊便,隻是我家城主熱心好客,偏要多留尊夫在城中盤桓幾日,得罪之處還望葉夫人多多擔待。”
    曾月容冷笑道“我若執意要走,你待怎樣!”
    金使道“那我等隻好得……”
    “罪”字尚未出口,金使眼角光芒一閃,一塊琉璃瓦片從旁擲來。
    同時,曾月容長劍直刺金使,劍尖顫動,化作萬點寒星。
    金使抬手震碎瓦片,跟著右手扯下長衫,掌中內力一吐將長衫圓轉成盾。
    原來,金使身上的長衫是輔以金絲編織而成,尋常兵刃難以損傷,在金使內力加持下更如銅牆鐵壁,將曾月容的快劍盡數拒之門外!
    另一邊,曾月容剛被金使擊退,銀使又趁機攻上,厲爪抓向曾月容後背。
    可銀使卻覺腦後寒意狂湧,扭頭回望,正是阿龍挺劍刺來。
    這一劍攻得銀使不得不救,他當下歪頭一閃,接著身形閃動間一爪扣向阿龍右腕。
    對方身手極快,阿龍在驚詫間,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一套莫名熟悉的武功……
    銀使臉上充滿邪笑,他這一抓勢必要將阿龍的右臂臂骨擰成粉碎,不料,就在他即將得手之際,阿龍忽地一聲怒吼,手中劍影縱橫交錯,頓成一張劍網,反將他包圍其中。
    銀使大驚失色,足下提氣急退,但此時抽身已遲,他的左邊臉頰被阿龍的長劍狠狠筱取一塊皮肉,慘嚎震天!
    一眾圍觀的洛陽城門眾紛紛驚呼出聲,非是為銀使受傷心驚,而是為阿龍劍法讚歎!
    金使那邊,曾月容憑借靈活的劍法與金使纏鬥,金使將金絲長衫裹於臂上格擋長劍,兩人一時難分軒輊,直到銀使被阿龍所傷。
    “二弟!”金使見銀使受創怒火中燒,腳下奮力一踏,震起無數瓦片,再將右臂長衫一抖,長衫半空畫弧,雄渾氣勁帶動無數瓦片如狂風暴雨般朝曾月容籠罩而下。
    眼見避無可避,曾月容運劍如盾,將暴雨般的瓦片盡數破解,不料金使已趁機來到其身側,手中長衫驀地一卷,竟將曾月容手中長劍卷走,更重重一掌打在曾月容右肩!
    受此重擊,曾月容當場倒飛出去數丈,好在阿龍及時從後接住。
    金使雖然得手,卻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先查看銀使傷勢,好在銀使受的僅是皮肉傷,隻是因失血過多而昏迷過去。
    “快!閃開!”怒吼中,金使不顧曾月容與阿龍兩人,已全然將東方一梟下達的指令拋在腦後,隻想找大夫救治其弟。
    金使抱著銀使一路狂奔而去,不幸擋在他麵前的洛陽城門眾更是被其直接撞飛,場麵一度尷尬。
    洛陽城門眾訓練有素,雖失統領,但依舊堅決執行東方一梟的命令,兩百名門眾迅速朝曾月容與阿龍兩人湧去。
    曾月容雖受重創卻仍保持清醒,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勉力提氣道“快走,出了城就安全了!”
    麵對蜂擁而至的洛陽城門眾,失去長劍的曾月容雲袖一揮,纖細的玉手中已然多了一捧細小的銀針,接著銀針便如蒙蒙細雨般飛射而出。
    洛陽城門眾始料未及,當場就有一大片洛陽城門眾倒下!
    “走!”曾月容接過阿龍手中的長劍,兩人一路衝殺至城門外。
    沒了金銀二使,這些洛陽城門眾根本不足為懼,再加上他們畏懼曾月容身上的銀針暗器和阿龍那精湛又可怕隻記得劍法而躊躇不前,這才讓他們逃出了洛陽城。
    ※※※※※※※※※※※※※※※
    洛陽城郊外
    經過一番激戰,曾月容與阿龍終於殺出重圍。
    阿龍走在前麵,心有餘悸地問道“師娘,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葉淩峰和其他師兄弟多半已經受製於東方一梟,眼下自己與曾月容勢單力孤,絕對無法與洛陽城正麵抗衡,唯一可行的方法隻能是先回神劍山莊搬救兵了。
    過了片刻後,不見曾月容回應,阿龍回頭一看,發現曾月容竟然已經昏倒在地!
    “師娘!”阿龍急忙上前將曾月容柔軟的身軀扶起,隻見她口中滿是鮮血,意識也是昏昏沉沉,呼吸愈漸微弱。
    感受到有人將自己抱起,曾月容下意識的將此人推開,用最後一點力氣怒斥道“走開,別碰我!”
    阿龍想不到曾月容重傷之軀還有這樣的力氣,冷不丁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而失去了扶助的曾月蓉再次癱軟倒地,露出了大片豐滿雪白的胸脯,微微起伏,幾欲掙脫束縛。
    原是方才曾月容推開阿龍之際,被阿龍無意間扯開了羅衫,導致係著抹胸的帶子有所鬆動,此際春光乍泄。
    不等阿龍反應,樹林的另一邊已傳來許多嘈雜的人聲,正是前來搜查他與曾月容的洛陽城人馬。
    危機迫在眉睫,阿龍暗想自己生死事小,但以曾月容此時的狀態,一旦落入那群宵小手中,勢必難逃被淩辱的厄運。
    他心念轉了幾轉,最終拿定了主意。
    阿龍將曾月容從後輕輕托起,移至一片茂盛的草叢中。
    興許是耗光了力氣,曾月容這次並未反抗,任由阿龍施為。
    阿龍衝曾月容低聲道“師娘,我現在去引開他們,馬上就回來接你。”說完,又拿來一些枯樹枝將她的嬌軀蓋住,確認無誤後便大步向林子外跑去。
    很快,那些洛陽城的門眾發現了阿龍。
    “快看,那小子在那兒!”
    “弟兄們,別讓他跑了!”
    “快抓了他,好向城主領賞!”
    ……
    就在阿龍和洛陽城門眾遠去的片刻後,一條俊逸的人影忽然也降臨這片樹林裏,竟是一個與阿龍年紀相仿的少年。
    隻見少年如一片樹葉般臨風落下,姿態飄逸,顯然輕功相當了得!
    少年自語道“這裏就是洛陽城了,方才那些洛陽城的門下好像在追什麽人,我是否應該過去看看?”
    “嗯啍…”
    少年正欲動身之際,忽然聽到遠處的草叢裏傳來一聲悶哼。
    其實這個聲音細若蚊鳴,一般人根本聽不到,但這少年的聽力似乎異於常人,遠隔數丈之外還是讓他聽見了。
    少年上前查看,發現一堆枯枝下竟躺著一名受傷的女子,細看之下,發覺其容貌皎好,體態豐腴,年齡約莫三十上下,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洛陽城郊外,更不知被何人打成重傷。
    少年驚詫道“這裏怎麽會有個女人?她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少年俯身為她把脈,女人膚若凝脂,纖手更是如玉一般溫潤,少年在接觸其皓腕之時,不由心神一蕩,但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少年暗道“她內腑遭受重創,經脈逆流,體內還殘留著一股極為霸道的氣勁,如果再不化解,必死無疑。”
    少年望向女子的臉頰,雖是滿嘴血汙,卻仍難掩花容玉靨,蒼白的臉色反而增添了幾分病態的嬌美。
    少年的目光更是被女子胸口那片豐滿的雪白所吸引,不禁往下順移。
    少年臉上一紅,連忙別過頭去,暗道“混賬,人命關天,我居然還在想那種事,還是先找一個隱秘的所在為她療傷吧,或許還可以從她口中解答一些疑惑。”
    念及此處,少年也不再猶豫,先是快速點了女子胸口幾個穴道為其止血,接著將女子橫抱而起,施展輕功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