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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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古代也挺好!
    大順王朝,永興府,安遠縣,上羊河村的一個早晨。
    趙長東躺在一個土炕上麵,靜靜的看著他的頭頂上方,空蕩蕩的房頂連個吊棚都沒有,房梁,檁條,椽子,一根根看得清清楚楚的。
    這些都是紅鬆木的,要是以前他能挺高興,這些東西能賣不少錢,能好好的花一花。
    可是現在沒有什麽可高興的,賣了也不值幾個錢,或者說根本就不值錢,而且也不是他的。
    在這個土炕的另一邊,還躺著一個不太大的孩子,他的身體拱在一堆破布幹草裏麵。
    屋子裏麵其他的地方,趙長東已經看過一遍了,雞毛沒有。
    其實要是仔細算呢,也不能算是雞毛沒有,最起碼地上還有兩雙破草鞋!
    趙長東沒來到這裏之前,是一個沒有固定職業的社會閑散人員,就是看起來沒有什麽理想的無業遊民,整天東遊西逛的,四處打野食兒。
    像他這種城市社會的邊緣人,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沒有人願意待見他。
    所以趙長東的生活還是很瀟灑的,除了偶爾被政府管飯,其他的時候,他就像風一樣,自由!
    趙長東當初走出家門的時候,也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不然他也不會跑出來。
    隻是他並不清楚他的理想是什麽,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反正出去掙大錢就對了。
    然而當他走出家門,坐上了火車來到了大城市,他卻悲催的發現,自己除了有點力氣,啥也不會。
    他沒掙著錢,他也就再也沒有回過家!
    可是他現在卻麵臨一個問題,他穿越了!
    那天,他去幫人“擺事兒”,掙了二百塊錢。就是去給別人助威、起哄、嚇唬人,俗稱“擺事兒”,
    錢到手了,小酒、小菜兒也就有了,大飯店去不起,小酒館子沒問題。
    一頓胡吃海喝之後,他迷迷瞪瞪的回到了他住的小旅店。在夢裏他發現他真的是一個有理想的人。
    睡夢中的趙長東,找到了他不曾有過的理想,在夢裏他風光得不行,又有錢、又有權,還有一嘟嚕小美人,他翹著二郎腿,躺在一堆金絲稻草之中!
    臥槽!金絲稻草?我他媽的都有錢了躺在稻草裏幹什麽?
    趙長東撲棱一下就蹦了起來,身底下真的是一堆草!這是臥草?原來臥草就是躺在草上!
    靜立默哀了許久的趙長東又躺了下來,躺在稻草之中,他實現了他的夢想?就是這?
    他萬萬沒想到,像他這樣的玩意兒還能穿越了,你說氣人不!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瘦的皮包骨頭,低著頭沉悶不語,眼睛裏麵是滿滿的憋屈和不甘。
    他是這戶人家的長子,有一個爹,一個娘,一個弟弟,兩個妹妹。
    還有一個爺爺,一個奶奶,兩個大爺,兩個叔叔,他爹是老三,夾在中間。
    他爹夾在中間被忽略了,所以他們家的日子過得很不好。
    他爹他們家是一個大家庭,有一百多畝地,老趙頭子領著兒子們種地,到了秋天的時候,收了糧,按戶分糧食。
    之所以要分糧食,是因為他爹的哥兄弟們,都是自己家做飯自己家吃,各吃各的,單獨立夥。
    這其中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家的當家老太太,特別的懶而且蠢,經管不了這些事兒。
    這家的老頭子和老太太,還偏心眼,隻喜歡大兒子一家人。他們不願意看見那些不喜歡的兒子,天天在他們眼皮底下晃悠。
    反正分糧食的時候,他們說的算,他們自己和大兒子一家分的糧食足足的,吃不完。
    剩下的不待見的就少分點,至於能不能餓死,他們眼不見心不煩!
    這個少年就是為了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給家裏尋一口吃的,一個人跑到大山裏麵去了。
    結果從山崖上掉到下麵的大河裏,淹死了,被河水帶回了上羊河村附近,然後被人撈起來了,他爹把他給抱回來了。
    這就是趙長東穿越的這個身體的短暫而悲催的一生。
    趙長東暗道晦氣!老子還沒死呢,就被人給整這裏來了。不過是誰整的呢?怎麽整的呢?他還挺好奇!
    他想問問,把他整這裏來是要幹什麽?他一個連自己都養活不了的人,難道還能養活別人?
    穿越這個事兒趙長東明白!他趴在小旅店的床上的時候,就喜歡看這樣的小說解悶。
    那種感覺特別爽,看書不花錢,看得高興了還能罵作者兩句,反正作者也不知道是他罵的,特別過癮!
    被穿越小說教育過的趙長東,知道他大概、可能、也許是回不去了。
    隻是這家的生活,比他原來的三尺腸子閑了二尺半的生活還要淒慘!咋辦?
    趙長東在小土炕上躺了好幾天,躺得渾身不得勁。而且他感到了饑餓,喝了幾天的野菜糊糊了,他得起來出去找點吃的,指望這家夠嗆,這家窮得都快集體尿血了。
    趙長東出了屋子,活動活動胳膊腿兒,都他媽的躺的快散架子了。
    然後,趙長東在院子裏麵四處撒摸,要搞吃的也得有點家夥事兒不是?
    他以前的生活方式很奇特,所以他的身上習慣性的帶著刀子、鉗子、螺絲刀什麽的,現在啥也沒有。
    趙長東找了一圈,就找到了一把砍柴刀,還有一根臘木棍子。都帶上吧,萬一有用呢,還得再背上一個背筐。
    好了,走吧,哥們去討飯去!就這從頭到腳的一身裝扮,渾然天成的丐幫好幾個口袋的長老!
    至於說弄點什麽墊補一口再出去,那大可不必!他曾經喝了三天涼水,還把身後追他的人甩了能有二裏地遠。
    搞錢呀、搞吃的呀,趙長東是明白人,這樣的窮地方,要想從誰的手裏搞出東西來,那是不可能的!整不好就得出人命!
    要想弄吃的,還得是在山上和河裏打主意,他以前沒少偷摸的義務幫人摘蘋果、摘桃子什麽的,所以他相信幹活就有飯吃,勤勞就能致富。
    趙長東背著筐,左手砍柴刀,右手木頭棍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出門了。
    出了院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個村子是真他媽的窮,小土路,小趴趴房,河卵石的小院牆,東倒西歪的還沒有一米高,人家兒不少,都這吊樣!
    “東子!身子骨兒好了?”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是個會點絕活兒的不良之女,逮著誰就想跟誰使絕活兒。
    “啊,好了!”趙長東順口應了一聲,就繼續往前走,有點後悔搭理她。
    老娘們兒樂了,“好了?那就是能行了!東子,你進屋來,嬸子給你看個好東西!”
    被莫名其妙的穿越,弄的一肚子氣的趙長東能看她那個玩意兒?
    “看你瓦了個西!你除了有一個破筆,你還有啥?”
    趙長東揚了揚手裏的棍子,“再敢招惹你爹,你爹就削你!”
    讓她纏上了,自己的名聲就沒有了。雖然自己以前也不是什麽正經玩意兒,沒有啥好名聲。
    但是都穿越了,萬一說不定以後會長成一個好人呢!
    趙長東沿著小土路出了村子,眼前不遠就是上羊河,就是這具身體玩兒漂流的那條河。
    在河沿邊溜達了一會兒,這條河的深水處有魚,不太大也不太小,遊過來遊過去,現在沒有工具,趙長東指著河裏的魚,你給我等著,老子早晚把你弄出來賣錢。
    此路不通,看起來還是得進山,死掉的原主,這個傻兄弟,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然也不會從山崖上掉下來。
    山路曲曲彎彎,趙長東爬呀爬,什麽好東西也沒發現,野菜什麽的,他也不認識。
    再說野菜糊糊家裏有啊!天天吃的就是那玩意兒。挖一筐野菜回去,不夠丟人的,那是小姑娘家家才幹的活。
    再爬,再爬,我再爬!哈哈,果然,老天爺餓不死他這個瞎家雀!
    “麅子兄弟,你好啊!”
    趙長東幹倒了一隻傻麅子,這運氣沒誰了,穿越者的福利啊!
    把傻麅子裝進背筐裏麵,露出來的部分用野草、樹葉子包裹起來,瞅一瞅,看不出來是啥,趙長東背起背筐,打道回府。
    原身這個傻兄弟的娘,張氏今年才三十二歲,已經有點駝背彎腰了,正在院子裏麵和兩個不大的女兒挑揀野菜呢。
    “東子回來了,你剛剛才好一些,怎麽又出門了?”
    “沒啥事兒了,已經好了,我打了一個麅子回來,一會兒我拿到鎮上去給賣掉”
    張氏激動地站了起來,“東子!你打著麅子了?娘看看!”
    趙長東把麅子倒出來,看吧!
    “哎呦,這麽大的一個啊!能賣不老少錢呐!一會兒賣了錢,給你奶奶送去一半,讓你爺和你奶也高興高興!”
    “不給,我打的東西,賣錢也是我的!”
    “可他們是你的爺爺奶奶啊!”
    “他們愛是誰的爺奶,就是誰的爺奶,跟我沒有關係,他們想要錢,跟他們的兒子要去。
    你要是把我的錢送給他們,以後一文錢你都得不到!”
    “哎!不給,娘肯定不給,娘就說是你不讓給,成不成?”
    “成!你就說是我說的,以後這個家的東西我說的算!”
    張氏“東子,那你爹呢?”
    “他要是不把自己家的東西,送給別人,他也說的算!”
    “行,娘以後都聽你的!”
    張氏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她們兩口子都被人家搓搓扁了,不敢反抗,也不知道怎麽反抗。
    如今兒子長大了,能立起來了!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生氣呢?誰不是望子成龍啊!
    這個時代的長子,在家裏有很大的話語權,在對外的事情上,當娘的都做不了主。
    長子不但是要繼承家裏的七成以上的家產,還有責任幫助爹娘把弟弟妹妹們拉扯大。
    趙長東不認為這是什麽大事兒,自己以前是無業遊民,現在可不是了,誰穿越不牛逼啊!
    兩個妹妹仰著頭,用無限崇拜的目光,看著她們的大哥。
    趙長東挺得意,雖然是兩個帶著鼻涕的小丫崽子,但是,那崇拜的小眼神不是假的!虛榮心嘛,誰都有點。
    趙長東換了一個大點的背筐,背著麅兄就走了。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羊河鎮是一個不太大的小鎮,南頭到北頭兩百多米長,東頭到西頭,一百多米,鎮上南北走向有三條街,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酒館、商鋪、貨棧都有。
    趙長東背著筐走進了貨棧,“掌櫃的,過過眼,我這個東西你出多少錢?”
    掌櫃的打量了趙長東一眼,小崽子雖然穿得破破爛爛的,但是那個眼神不像是好欺負的,
    “哎呦,小兄弟,厲害呀!能打住這麽大的家夥!”
    “掌櫃的,咱不廢話,你就說你出多少錢就完了!”
    掌櫃的哈哈一笑,“小兄弟爽快人,一斤二十文,咱們過過秤”
    兩個夥計扛著一杆秤,把麅子掛上,“六十二斤!”
    掌櫃的拿把算盤一扒拉,“一千兩百四十文!小兄弟都要銅錢?”
    趙長東斜楞著眼睛看著他,“咋地!皮子白給你唄?”
    掌櫃的拍拍手,“小兄弟不說我倒是忘記了這茬,皮子不小,沒有外傷,老哥我給你湊個整數,二兩銀子如何?”
    “不行,二兩銀子以外,我還要一百個銅錢,我要買肉吃!”
    掌櫃的一拍手,“成!老哥我就交了你這個小朋友!”
    趙長東接過一兩銀子一張的小銀票,一共兩張,揣進懷裏,再把一百個銅錢放進筐裏,拱拱手,“老哥,回見了!”
    掌櫃的也拱手回禮,“小兄弟走好,再得了好東西送到老哥這裏來,老哥絕不蒙你!”
    趙長東得了錢,直奔小飯館子而去,兩個大肉包子,一大碗雞蛋湯,可算是舒坦了。
    還得給那家人買點吃的,就算是房東老大娘了,以後那裏就是他的根據地了。
    再說用了人家兒子的身體,怎麽也得給點使用費。
    而且趙長東能感覺到,那個傻兄弟還沒走利索。
    十五文一斤的大肥肉,來了兩斤,那家人已經皮包骨頭了,再不吃點油水,恐怕離餓死不遠了。
    再到糧食鋪子,買了二十斤黑不出溜的白麵。
    趙長東背著背筐出了鎮子,就看見大道邊站著兩個人。
    “小兄弟得了好彩頭,分兩個哥哥一半,如何?”
    這他媽的!哪裏都有這樣的人!趙長東能怕這個嘛!
    他以前就是這樣的人,而且他還是有點名氣的,在一群盲流子中間,提起趙五爺,那也是響當當的!
    趙長東咧嘴笑了,“咋地?哥倆有想法?想和我拚一下?”
    “臥槽,小崽子挺橫啊!就憑你這個小樣兒的,也敢刺毛?”
    趙長東把砍柴刀拿了出來,順手挽了兩個刀花,
    “來、來、來,看看你爺爺我的刀法如何!”
    兩個小地痞子見趙長東身手利索,而且真的有敢砍人的氣勢,“小崽子,爺爺我今天放過你,你要是再敢到鎮上來,爺爺我卸了你的胳膊腿兒!”
    “草泥馬的,你們倆今天敢動手,爺爺我還敬你們有倆懶子,滾!再逼逼爺爺我廢了你們倆!”
    兩個人被震唬住了,轉身跑了,“小子!你等著,等老子回頭找人,整不死你!”
    趙長東能在乎這兩個小雜碎?這樣的事兒自己比他們熟,再說了穿越的人可是牛逼的很!那都是自帶光環的!
    趙長東一路小跑,耳朵裏麵聽著背筐裏殘存的幾個銅錢,丁零當啷的聲音,心情格外地好,五六裏地,一會兒就跑到家了。
    趙長東已經決定把這裏當成自己的根據地了,他總結出來了,人呐!還是有一個根據地比較好,流動作戰不長久,容易出事兒!
    這個家裏的三十三歲的爹,名字叫做趙三成,已經收工回家了,三十來歲的人,佝僂著腰,像五十多歲的人。
    “東子回來了,聽你娘說你去鎮上了?”
    “嗯,我去賣東西去了”
    這個爹對原主是真的好,就像他們家的老頭子和老太太對自己的大兒子好一樣,趙三成隻對趙長東好,他自己不成事兒,把希望都寄托在大兒子身上。
    趙長東把東西拿出來,“晌午就吃麵條吧,放點肥肉,都補一補身子”。
    “哦!哦!哦!吃麵條嘍!”
    三個小孩子樂得直蹦高高兒,都跟著他們的娘,跑到灶房聞香味去了。
    趙長東走到趙三成旁邊坐了下來。
    趙三成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東子,你娘跟我說了,以後你得的錢,你都自己拿著吧。
    爹娘沒有錢,也拿不住錢,爹跟著你爺爺去幹活,你不願意就不去,”
    “行,我不願意種地,以後我就上山賺錢!”
    趙三成苦笑了一下,“爹這輩子是不能咋地了,這個家恐怕還是得靠你了!東子,你上山的時候小心點啊!”
    “我會小心的,我已經學會打獵物了!以後我賺錢養家。”
    半天空中飄過一股風,風裏帶著一串響鈴聲,原主這個傻兄弟得到了趙長東的這句承諾,徹底的走了。
    從此以後,趙長東就是趙長東了!
    “東子,過來吃麵條了,可香了,娘切了好幾片大肥肉呢,一個人兩片!”
    張氏不識數,一個人兩片,就是一個兩片,兩個兩片,你讓她數到十,她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當然也是因為沒有人教過她。
    趙三成端起了大碗,連湯帶水的一大碗,上麵還有兩片大肥肉。
    趙三成把兩片肉扒拉到趙長東的碗裏,“東子你吃吧,爹吃不了大肥肉,不消化”
    張氏也夾起來一片肉,“娘吃一片就夠了,這片給你,”
    三個小孩子也跟著嚷嚷“大哥吃我的肉,大哥吃我的肉!”
    趙長東把肉給扒拉回去,“今天一個人兩片肉,就是兩片肉,都吃!”
    趙長東又看著三個小孩子,“大哥今天不吃你們的肉,等你們洗幹淨了,大哥再吃!”
    “哈哈哈哈,”小孩子們天生的樂觀派,一塊肉、一碗麵條,就把什麽都拋在腦後了。
    晚上又吃了一頓飽飯,然後張氏燒了一鍋水,破天荒的給三個孩子洗了一個澡。
    趙長東沒洗,洗幹淨了,躺在金絲稻草裏麵,不太好受。這個經驗他有。
    晚上躺在鋪滿了稻草的小土炕上,趙長東覺得這個根據地的老鄉也挺好的,且住下吧,熟悉一下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