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頭也不回的走了，毅然決然的轉進了這座清館中，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再也不願出來，任憑蒙塵如何呼喚，如何挽留。卻始終挽回不了什麽。
    一元新元，換來毫無價值的聊聊術語。這讓蒙塵倍感痛心之餘，也深刻的了解到了什麽叫做“清幣”！
    清幣，是僅限於清館中通用的一種說法。它代表著清館內部的貨幣購買力。
    在清館之外，一元新元的購買力，足夠一家三口五日的三餐花費。但這，放在清館之中，隻能換取小廝的倌人的一抹微笑，或者老鴇子的簡短介紹。
    在清館中，別說吃喝玩樂了，就連和顏悅色的交流對話，甚至呼吸，都被明碼標上價格。
    在清館中，兜裏沒有新元，背後沒有人脈，別說寸步難行了，隻怕還未進門，人就會被轟出去好遠！
    麵前這座清館的大門關上了，關的緊緊的，便是蒙塵花了好大功夫去敲門，依舊沒半個人來幫他開門。無奈之下，蒙塵隻能是耷拉個臉，垂頭喪氣的轉身離開。
    “怎麽，沒問出來？那人不認識黎青衫？”
    “不知道？”水墨彤不覺聲音拉高了兩度“我分明看到你往他手裏塞錢了，怎麽，就白給了？”
    “可不是嘛，整整一元新幣呢！”
    “嗐，小少爺，您這錢啊，給少了！想要打聽旁人的消息，至少也得給個十元新元！”老廖解釋道。
    “多少？”
    “啥玩意兒？”蒙塵與水墨彤不由得同時驚呼道“問個人罷了，竟然還要收我十元新元？好家夥，我直接一個好家夥！他明明可以搶我錢的，結果還送我一個答案，他真的，我哭死！”
    老廖把手一攤，苦笑道“沒辦法啊，這清館裏的規矩就是這樣的。一切向錢看！隻要你有錢，在這裏，你就可以享受到堪比帝王般招待。可若是你沒錢，那麽對不起了，這裏的人，隻會把你踩入塵埃！”
    這是老廖的切身感受，是老廖四十多年的人生中，最深切的體悟！！
    解釋這話時，老廖神情複雜，似有追憶，又帶著幾分不舍，更平添著一些憤懣。看到老廖這副模樣，蒙塵不由再次回想起當日尾隨老廖來到這裏，並看到老廖如沐春風，春風得意的樣子。
    忍不住，開口問道“廖叔，你當初在這兒花了多少錢？我沒記錯的話，你當初差不多連續來了兩個月？”
    老廖老臉一紅，略感些尷尬，小聲回道“嘿嘿，嘿嘿，不多，不多，沒多少，沒多少……”
    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但凡老廖理直氣壯，會直接告訴蒙塵花了多少。而現在，這模樣，蒙塵算是猜了出來，當初搬離棲霞鎮時，發給蒙家眾夥計安家費，老廖該是全砸在這裏了。
    那可是整整兩千新元！都夠老廖在靈溪城中購置一間稍稍偏僻些的兩居室了！
    蒙塵扶額歎道“廖叔！你可千萬別在老祖宗麵前露底啊。老祖宗本是想讓你討房媳婦，早些成家的啊！”
    “誒，誒，可不能說，不能說！”老廖忙不迭的應著，心裏卻苦澀的緊。
    他可沒臉在蒙塵麵前提起，蒙老太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怎麽辦！難道真要花這冤枉錢？”水墨彤感歎著，說道。
    這倒不是水墨彤吝嗇，心疼錢。考古學會的薪資很高，不算完成任務後的獎金，一年下來也有三四千新元的收入。幾十，上百新元，水墨彤還不會放在心上。
    她隻是覺得，把辛苦賺來的錢，浪費在這清館裏，是在貶低自己，肆意浪費自己。
    “能怎麽辦，花吧！”蒙塵無奈歎著，輕聲道“這裏畢竟是風月場所，人多眼雜不說，還不知道裏頭藏著啥牛鬼蛇神。貿然使用器，風險太大。”
    頓了頓，接著道“不過既然這錢花了，總得花到位。一家一家的問過去，顯然不合適。”
    “廖叔，你常來這裏，可知道這裏最大最最出名的清館是哪一間？”
    “我想以黎青衫的條件，普通清館肯定入不了他的眼，她要選的話，應該會選那些出名些的。”
    老廖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座毫不起眼的木質門樓，道“就是那裏了，小清館。小少爺，水小姐，別看它其貌不揚的，但周遭這些看似華麗的清館在它麵前連提鞋的份都不配！別的就不說了，我沒進去過，也不太了解。但是，單從最低消費上來看，別的清館最低一百新元，而它，最低一千起，上不封底。傳聞中，曾有人在這裏一夜豪擲十萬新元！”
    “十萬新元！！這些人怕不是瘋了吧！”水墨彤頓時驚呼，便是如她這般，也從未見過如此巨額！
    “可不是嘛，就是瘋了啊。”老廖歎道“可每年，樂此不疲，一擲千金的人，依舊不在少數！”
    “這該死的世道！”水墨彤忍不住開口罵道。偏這罵了又能如何？個人的力量終究渺小！隻有順從於世，卻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好比器師！
    與普通人相比，這些擁有著特殊能力器師，不強大嗎？但又有什麽用呢！還不是被針對，被迫害，被利用！哪怕是死後，也依舊不得安寧！到死，都還被有心人惦記著！
    “唉，算了，墨彤姐，這種事不是你我能改變的。且隨它去吧，我們能顧上的，隻有自己以及身邊人罷了！”
    “小少爺，咱們確定去小清館打探情況嗎？”
    “嗯，就去那裏！”
    “好吧。”老廖從身上各個兜裏掏了半天，最後隻掏出三元八角，遞給蒙塵，道“小少爺，我身上就這麽多了咱們去小清館打探一次情況，最少也得花上十幾二十元！”
    蒙塵學著老廖的模樣，翻遍了衣兜，卻隻搜出來五元兩角
    “唉，也就這點了。上個學，那裏想著要帶多少錢！”
    “沒關係，我身上有些，拚拚湊湊應該是夠了。”說著，水墨彤從繡包裏取出一張嶄新的十元大鈔，放到了蒙塵的手中。
    “走吧！這破事搞得！趕緊結束了拉到！”揣著十九元“巨款”，蒙塵把心一橫，叩響了小清館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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