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快住手！切莫傷了黎公子！！”
    被蒙塵一把揪住衣領，黎青衫倒還未說些什麽，反倒一旁的紅衣女子慌了神。一個箭步衝上前，死死拽著蒙塵的手，試圖將蒙塵從黎青衫的身邊拉走。
    蒙塵這些年吃得多，長得好，不僅個頭高了許多，力氣也大了不少。別說是一個如同紅衣女子這般的弱女子了，便是尋常瘦弱些的成年漢子，在力氣上也是不如蒙塵的。是以，任憑那紅衣女子如何生拉硬拽，蒙塵的手依舊穩穩的揪住衣領，絲毫不鬆。
    “唉呀！這位軍爺，你不能這樣啊，你難道不知黎公子出自世家大族？朝中權勢滔天？”
    “軍爺，你若是有氣要撒，不如衝我來吧，奴家賤命一條，隻要你不傷害黎公子，便是把我這小命拿走，也是沒什麽的！”
    瞧得出來，這紅衣女子是真的心疼黎青衫，甚至不惜以命相救。可這女子越是這般說，蒙塵心頭的火氣，就越發熾烈！同時，也越發為蘇洛水感到不值！
    蘇洛水這人，平日裏對黎青衫如何，其他人或許不知，但同在一個中學裏上學的蒙塵，乃至其他同學，確實清清楚楚！雖然蘇洛水總愛找這樣那樣的借口，去纏著黎青衫，可論其出發點，卻都是對黎青衫的愛。
    中學裏的同學，其中的絕大多數，尤其是男同胞們，私下其實十分羨慕黎青衫能有這樣一位對他死心塌地的女子。家世顯赫，容貌出眾不談，單是這一份癡心與恒心，世間又有幾人能夠遇上？
    偏偏蘇洛水眼中隻有黎青衫一人，偏偏黎青衫毫不珍惜！這讓中學裏多少男同胞深夜時分，暗自神傷！
    蒙塵對蘇洛水並無特殊好感，某些時候，也覺著蘇洛水的癡纏勁兒感到厭煩。但蒙塵卻覺得，可以不愛，也可以避而不見，但無論做些什麽，至少幹脆一點，別翻來覆去的去傷害。
    幹脆些不好嗎？何必當斷不斷，給人絕望，同時，又給她一絲希望，反複糾纏四年，整整四年時光！試問，誰能接受得了？
    “紅葉姐姐，無妨的，他是我的朋友，不會對我怎麽樣的。”黎青衫輕笑一聲，柔聲安慰道“你先出去吧，我同他好好說說話。”
    黎青衫也不反抗，一副任君施為的模樣。可他越是這樣，蒙塵手底的勁就越是攥得緊。
    “黎公子”照紅葉有些猶豫，想要順從的鬆手離開，可卻放心不下。一張俏臉上滿是綿綿情意與猶豫“要不，奴家去請媽媽來，讓媽媽勸勸這位軍爺？”
    “不用了，紅葉姐姐，沒事的，你先下去吧。”黎青衫拍了拍蒙塵攥緊的拳頭，柔聲勸道“好了，蒙塵，你先鬆手吧，有什麽話，咱們關上門慢慢說。若真的鬧到老鴇子那裏，你我雙方都臉上無光。”
    僵持片刻，蒙塵雙手無力鬆開，最終還是放開了黎青衫的衣領，冷眼看著他，靜靜等著他的解釋。
    見蒙塵鬆了手，照紅葉頓時鬆了口氣，納了個萬福後，便施施然退出屋子。出去時，還不忘將房門關上，為兩人的談話創造一處安靜的空間。
    “所以，你興師動眾的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莫不是因為昨晚我提早離席，沒參加你的生日宴吧？”黎青衫笑笑，探出手，握住木案上的酒壇，晃了晃。
    “笑話！你覺得我會在乎這個？”蒙塵冷笑一聲，道“坦白講，若不是蘇洛水想求，昨日生日宴，我本不打算請任何一個中學內同學！”
    “我知道，昨日看到洛水出現在你家的時候，我就猜出來了。”
    “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懶得摻和！但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對得起她對你的一份心意嗎？”
    “無所謂對得起，對不起的。我早就不管這些了。隨便她想做什麽，我的選擇不會變！”
    “既然你不願同她成婚，為何當初選擇去訂婚？別和我說什麽‘父母之命不可違背’這類的屁話！你家的情況，我多少還是有些耳聞的。若你當真不願與她成婚，大可直接悔婚！何須如此作踐她，也作踐你自己！”
    “你以為，當真隻有我一人不願退婚嗎？”黎青衫苦笑道“誠然，如果我去提，我爹，我娘大概率是會同意我悔婚。可靈溪黎家，真正促成這件婚約的人，並不是我爹娘！我們，根本無力反抗宗族的決定！而且蘇家，尤其是洛水的大伯，也不會同意的！”
    “蒙塵，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你的家族，簡簡單單。你的長輩，對你疼愛有加。你永遠都不用如我這般，左右難為”
    說著，說著，黎青衫的眼角，竟泛出淚花來。
    “我死命作踐自己，讓自己墮入這風月場中，你以為，當真是我心甘情願？你以為我不曾去反抗嗎？可是，我都這樣了！宗族那邊還是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洛水！”
    “我，不想傷害她，真的不想！可，可是，我，沒有辦法啊”
    如此哀怨，脆弱的黎青衫，是蒙塵從未見過的。
    旁人隻見過他風流，不羈，浪蕩。卻從不曾見到他囿於家族困境，無力掙紮。
    忽地，蒙塵覺得，自己似乎從未真正了解過麵前這個人。
    沉默，屋中陷入漫長的沉默。兩人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誰也沒有動彈。
    時間一點一點的悄然流逝著，直到門外傳來水墨彤的聲音“小塵，時間不早了，你問出來了嗎？”
    “稍等，墨彤姐，我這就出來。”
    心底默默歎了口氣。進屋時看到屋中汙糟樣子而產生的怒氣，也在流逝的時間裏，逐漸平息了下來。蒙塵站起身子，歎道“罷了，罷了，我不是你，更無法設身處地的體會你的所思所想。這些，都不重要了”
    “今日，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你可知蘇洛水平日裏可有常去的地方？最好是旁人不知道的地方？”
    “你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她昨日從我家離開之後，整夜未歸。蘇家派人來學校，找我問話了。我雖不在意這些，也不想摻和你們之間的事，但一個弱女子徹夜未歸，失去蹤跡。作為朋友，我理當尋得她，將她送回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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