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來家的，你瞧，就是這兒了。”
    “這兒？怎麽這麽破？”
    “破是破了點，但你瞧，這裏幹淨著呢，咱連稠粥都喝不起了，哪有人拿得出錢來修這個破道觀？
    過來這裏求願的人都會好好打掃，你看是不是到處都拾掇的幹幹淨淨的？”
    “的確是......”
    說話間，倆人便走進了殿內，這裏隻有一座神像，是由黑木築成的女神像，眼睛半睜半閉，在這麽破敗的道觀中，這一個神像倒是保存的極好，沒有一絲腐朽的痕跡。
    進來的倆人道了一聲罪，而後拜了三拜。
    雨水自破洞的屋頂滴落，剛好砸在地上的破碗上，拜完神像的李嬸掃了一眼，倒不覺得奇怪，往常上山的人如果遇上落雨天，便會到這個破道觀裏避雨。
    偶爾也會有人來這裏上香，打掃一番。
    人生在世，總得有個寄托，這山上的破道觀就是承願之所。
    因為這裏的神像既不需要她們花錢，又能聽她們說心裏話，至於能不能實現她們心裏的願望，到最後卻是不重要了。
    當然，她們也是因為信才來這裏，聽村裏的老人說，許多年前的一場山火將啥都燒沒了，唯獨這個神像沒事，後來就有那有錢人家出錢在這裏修了一個道觀。
    但過了那麽久，那有錢人家都不知哪去了，隻剩下這個道觀在山中曆經風雨，最後成了一個破道觀。
    李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心中想著等會兒回去問問家裏的男人，能不能搞幾塊木板來這裏修一修，好歹不要太磕磣。
    她對這個道觀，對這觀裏的娘娘是極信奉的，因著她家的三丫去年發燒，眼瞅著挺不過去了，婆母讓她扔了去，反正孩子還能生。
    但她舍不得，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但是家裏沒錢找大夫，她就帶著三丫上山，求神，不成想第二天三丫的病就好了。
    所以她是最信的了。
    因而跟著李嬸一塊來的運來家的媳婦娟娘也抱著希望來這裏。
    她求子。
    娟娘學著李嬸的樣子拜了三拜，而後似乎覺得這般不夠有誠意，又跪了下去，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雙手合十，嘴上低喃，“求神女娘娘賜我一個孩子吧，求神女娘娘賜我一個孩子......”
    謝寧坐在神像的坐台邊上，手上的珠串抖動，其中一顆珠子碎裂，竟化為一白色的魂靈團子擠了出來。
    謝寧雙手托著白團子，眼睛都瞪大了幾分，不僅是意外於白瓷珠子的突然碎裂，還有這魂靈的純淨程度。
    凡人去世之後所化魂靈皆帶著鬼陰之氣，也就是黑中透紅的氣息，但是這個魂靈沒有，是純淨的白，還有些軟軟的。
    小團子似乎是舍不得謝寧，還蹭了蹭謝寧的手心，但最後還是鑽進了婦人的肚子裏。
    謝寧飛身下去，繞著娟娘轉了幾圈，她雖是靈體狀態無法觸摸，但以她的醫術水平，倒能估摸出這婦人是已經懷孕了。
    至於多久就沒辦法測出來了。
    人的肉體和靈魂竟是分開的，而且靈魂竟還是後麵進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手中的魂靈特殊。
    謝寧嚐試走出道觀，最後還是沒有成功，有一道透明的屏障擋在那裏。
    等雨水稍歇，李嬸倆人也跟著下山了，此時神像後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渾身髒汙的小乞丐爬了出來，看到地上的野果子，抓起來就哢嗞哢嗞的吃了起來。
    看著酸溜溜的果子，她倒是不嫌，隻皺了皺臉，嘴上還嘟囔。
    “拜神如果有用，這個世上就不會死那麽多人了，要是神能給我一個大肉包子，我也拜！哼，這世上哪裏有神？”
    一邊絮叨一邊扯下她臉上的眼罩，謝寧還以為這小乞丐是因為眼睛受傷了才把這隻眼睛蒙起來的，不成想卻是對上了一隻銀色的眸子。
    “吧嗒——”
    小乞丐手上的果子掉了下去，兩眼一翻差點厥過去，此時此刻她多想自己能真的暈倒，然後她便見謝寧垂著腦袋看她。
    雖然這個鬼挺好看的，但是她害怕，緊緊閉著眼睛想裝死，還沒裝上三秒，又覺得裝死糊弄不了鬼，又閉著眼睛爬起來磕頭。
    “不是我害的你啊，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我就是偷個果子吃！”
    一邊說著小乞丐一邊回過神來，往日裏她也來過這破道觀，但是從來沒有看到過一隻鬼，所以即使剛剛她念叨拜神沒用，可心裏還是覺得這塊地方有點靈的。
    起碼沒有鬼，她能安心睡個覺。
    不是鬼？難不成是神？
    哎喲喂，見到真神了！
    小乞丐睜開一隻眼縫看謝寧，見她不似一般的鬼那麽恐怖，反倒是有些正氣，越發覺得自己是遇到神了。
    心中迅速推翻世界上沒有神還有神無用的想法，一骨碌的就爬到謝寧的腳邊，目光虔誠至極，大聲喊神女娘娘。
    小乞丐這一套操作下來，唬的謝寧一愣一愣的。
    “我不......”
    謝寧剛想否認，然後轉念一想，被當作神總比被當作鬼好。
    畢竟在絕大多數的人眼裏，鬼會害人，而神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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