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有毒！
    “大江西去、濁浪滾滾、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你們西洲風景不錯呀！”
    “額……那確實……”
    小七出口成章，南宮山不免目瞪口呆。西洲河河麵寬廣、河水亦濁亦清，浪頭拍打著船身，水波沿著船身湧向岸邊，撞向岸邊的亂石堆，卷起陣陣浪花，確實有亂石穿空，驚濤拍岸之姿。
    這八個字言簡意賅，清新自然，南宮山這個不學無術之人也聽出詩意，不由一臉崇拜地看著小七，琢磨著讀書人肚子裏的貨確實比自己多。
    “西洲風景優美，人才更是厲害，三神醫年紀輕輕就醫術了得，真讓七弟佩服得肝腦塗地！”
    小七吹噓了一段西洲風景，又開始吹噓南宮山的醫術和人品，隻將南宮山樂得合不攏嘴。他這活了二十年，鮮有人誇。小時候是爺爺帶大的，天天挨打。到了華府，自己自覺沒虧待華府所有人，卻也一直被打壓。
    長時間的被壓抑，今天被眼前這讀書人模樣的小七一陣吹噓，簡直讓南宮山飄飄欲仙了。
    “來，喝酒，三哥敬你一杯……”
    南宮山肚子裏沒貨，不會優美詩句，被小七吹捧得樂不可支，又無以為報，便大聲勸他喝酒了。
    兩人小桌上擺有幾碟幹糧和熟食小菜，另有一隻白玉壺。白玉壺裏是南州一流好酒。南宮山愛喝酒，但見過的酒很少，隻知道白玉壺中的酒味道不錯，但並不認為這酒十分稀有。
    小七顯然不吝惜自己的酒，一直勸南宮山多喝，又擔心下酒菜不夠，吩咐船上的一個大個子去多弄些下酒菜。
    “兩位少爺既然如此有雅興，那我便給兩位上盤大菜……”
    大個子大聲回應起來，接著扯下身上的藍色馬甲，甩著膀子走向船頭。
    南宮山被這大個子的言行所吃了一驚。
    他吃驚的倒不是這人的話語的含義，而是吃驚說話本身。在他眼中，這水手就是水手，是不應該說話的。
    不應該說話不是說水手不能說話，水手們要清理甲板，拉起船帆，揮舞船槳，不開口說話，交流，如何配合行動。
    南宮山所指的不應該說話是指他不該和他和小七說話。
    這話說出來有歧視水手們的意味，認為他們沒資格同他和小七說話。
    然而這種歧視並非南宮山原意。因為在他的理解裏，水手就是水手，他們同船上的甲板、船舷、船帆一樣，屬於船的一部分，並非具體的個人。
    另外，自己也救過他們，當他們死人般地躺在病床上時，自己就將他們當作一個客體，並非鮮活的一個個個體。
    而現在，突然有個水手開口說話，而且甩開膀子，並沒正眼看他們一下，並衝上甲板了。
    南宮山看了眼這個水手，健康的古銅色皮膚，發達的上肢肌肉，健碩的身體。他大搖大擺地走向船頭，一個飛躍，跳入了西洲河內。
    “不錯……”
    “強……”
    “加油！”
    一眾水手都望向躍入水中的大個子，然後喝彩起來。
    身旁的小七也喝彩起來“秦叔，看你的了……”
    南宮山一聽這態勢，感覺這叫秦叔的水手人氣挺旺，似乎是個厲害人物。
    不過在他眼中，水手就是水手，即使人氣旺，他也是水手，翻不出多大浪花。
    南宮山沒好氣地道“要什麽菜，有酒就行，喝酒，喝酒……”
    小七見南宮山對剛才水手的舉動不感興趣，也沒說啥，舉起酒杯，繼續陪南宮山喝了起來。
    南宮山覺南州酒口感不錯，沒有什麽辣味，喝起來香甜香甜的，於是不等小七敬酒，自己喝幹了便倒，自斟自飲起來。
    此時正值秋日的上午，紅亮的日光高掛天空，涼爽的西風拂過人臉，秋高氣爽，江麵上空氣新鮮，兩岸丘陵高低起伏。江麵上偶爾有漁家的小舟駛過，此外別無其他船隻。
    南宮山正想開口問小七這到中州還得多長時間，突然，一陣激烈的水花聲響起，接著一個巨大的黑影衝破河麵，躍到半空中。
    “啊……”
    “什麽？”
    一眾在甲板上的水手看見有巨大的黑影從江麵上躍出，紛紛大驚。
    待南宮山和小七抬頭望去，隻見一彪形大漢高舉著一條巨大的怪魚站立在甲板之上。
    這人人高馬大，肌肉線條棱角分明。由於剛剛從水中躍出，河水還涔涔地從他身上流下，將整個甲板都打濕。
    “秦爺……”
    “強……”
    “牛……”
    待大家看清此人正小七稱呼為秦叔的大個頭水手，紛紛高呼起來。秦叔高舉著一條巨大的黑黢黢的怪魚站在甲板之上，雄姿英發，真有天神下凡之姿。
    南宮山雖不相信水手中有特別之人，此時見秦叔舉著條大魚從半空中穩穩地落到甲板上，也不由佩服這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王電鰻……”
    “好大一條……”
    “厲害呀……”
    南宮山還在打量秦叔的相貌，一旁的水手叫得更興奮了。一條巨大的黑色怪魚被秦叔一隻手舉了起來。
    這魚黑圓的大腦袋，不下成人腦袋大小。流線形滑溜溜的身軀，粗細少說不下成人大腿。大魚被勾住嘴巴高懸空中，任憑它如何掙紮也掙脫不得。仔細看去，大魚灰黑的腹部上有淺淺的道道細線。
    南宮山認出這種魚，正是王電鰻。
    此前，他在華府二嫂青氏家裏看見過一條。那條是青氏的弟弟青平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西洲河捕獲的。
    眼前這條王電鰻比起青平雲抓住的那條又大出不少。這條大魚被人高馬大的秦叔高高舉起，頭嘴被一把錚亮的彎鉤給勾住，尾巴直拖到甲板上。其長度超過2米，體重不下160斤。
    南宮山看著大魚，不由暗暗點頭。
    小七也站了起來，直奔秦叔而去，興奮地喊道“秦叔，王電鰻？這麽大一條？”
    “哈哈……”
    秦叔大笑一聲，大力一甩，啪的一聲，王電鰻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剛剛還掙紮不已，這一摔就讓這條大魚完全斷了氣。
    “拿去剝皮煮了，給兩位少爺當下酒菜！”
    秦叔扭頭朝身後的水手們喊了兩聲，早有幾個瘦個的水手湊上前，又抱又拖地見大魚拖走。
    “秦叔，辛苦了，來，喝兩口……”
    小七邀請秦叔到酒桌前，並遞上酒杯。
    秦叔也不客氣，接過杯子仰頭便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