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真的把我忘了,徹底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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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失去了你2!
    第二天,莫铖來接許諾。
    米楊送許諾下樓,一見到莫铖就張牙舞爪“我警告你,要是再敢耍流氓—”
    莫铖微笑地打斷她“你放心,我不會傷害她。”
    米楊哼哼兩聲,許諾跟她告別,米楊還不放心“要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要我不在,就找警察叔叔。”
    許諾哭笑不得,趕緊上車,留下米楊在原地歎氣“唉,我怎麽感覺送她去私奔。”
    “私奔”的許諾坐在車上,還有些尷尬,衝莫铖笑了笑“莫先生,我們去哪兒?”
    莫铖沒回答,自然而然俯身幫她扣安全帶,淡淡道“叫我莫铖。”
    鼻間是純男性的氣息,許諾不敢動了,她臉有些熱,僵硬著身子,心跳如雷。
    莫铖扣好安全帶,卻還是看她,笑意滿眸,有些玩味。
    許諾手抓著安全帶,有點兒不敢看他“莫、莫铖,我們去哪兒?”
    莫铖愉悅地發動車“我們去你老家。”
    阿公的老宅。
    車停在老宅門前,許諾狐疑地看著他“你竟然知道這兒?”
    莫铖苦笑,他沒說什麽,推門進去。
    老宅還是老樣子,看起來也很幹淨,隻是到底沒人住了,顯得有些荒涼,院子裏落了不少枯葉,被風吹著打著卷兒地飛來飛去。
    許諾看著一地的枯葉“唉,我有時候會過來掃的,什麽時候又落了一地。”
    莫铖一愣,她來過,他竟一次也沒碰到?
    這三年,到底是老天故意讓他們錯過,還是真的有緣無分?
    他指著對麵的樓,問“記得嗎,以前這兒是個小旅館,大一那年,十一放假,正好也是中秋節,我跟你回來,就住在二樓那個房間。”
    那早已不是當年的小旅館,這麽多年,別人又翻了蓋新樓,窗戶也變成牆。
    許諾搖頭,莫铖沒說什麽,拿起手機按了幾下,幾乎同時,許諾手機響了,她一臉莫名“這是?”
    ——在找我嗎?
    ——沒有!
    那一年,還青春年少的他跟她回家,她警告他,不準出現在她麵前,可一轉身,看不到他又擔心。他站在二樓窗戶看她在找自己,心裏偷偷歡喜,他發短信問她,在找他嗎,她回沒有。
    莫铖眼裏有淡淡的失落“以前我給你發過這樣的短信。”
    “哦。”許諾尷尬地笑了,她摸摸頭,不好意思道,“我沒印象。”
    “沒事,這麽久,就算是別人,早也忘了。”
    莫铖笑著說,但四周的氣壓卻有些低,兩人就像拿著接收器,卻始終收不到彼此的信號。
    兩人合力把院子裏的落葉掃幹淨,進了屋子,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擺設,什麽都不變,牆上掛著阿公的黑白相框。
    許諾看著老人,眼裏有掩飾不住的悲傷難過。
    對於阿公,莫铖也一直心懷愧意,說“你阿公很疼你。”
    許諾點頭,不無哀傷地說“是啊,可惜阿公去世得太早。”
    莫铖心裏一咯噔,多年前,兩人的決裂和這位老人有很大的關係,他試探地問“你還記得阿公怎麽去世的?”
    “突發性腦血栓,人老了,什麽都高,我媽一直很自責,說那時候沒在阿公身邊照顧他。”
    莫铖皺眉,不對啊,阿諾知道阿公去世是因為腦血栓,可卻忘了究根到底是阿公發病無人發現,搶救不及時才造成他過早離世。以前許諾提起阿公就很自責難過,可她現在講起來,隻是對老人離世的傷心,卻並無其他情緒。
    真奇怪,這樣子,就像有人動過許諾的記憶,有他的回憶全部不見了。
    莫铖腦中湧起一絲疑惑,他看著許諾,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離開老宅,莫铖帶許諾去f大,他沒開車,和過去一樣坐火車。
    現在還不是高峰期,火車上沒什麽人,許諾坐在對麵,對著莫铖淺淺地笑。
    兩人的情況有些奇怪,他說得出很多她的事情,也都說得對,可她就是不記得他,一點兒都不記得。
    許諾試圖打破尷尬“你們以前一起坐火車上學?”
    “嗯。”莫铖點頭,“坐過兩次,你都不怎麽理我。”
    “是嗎?”許諾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來了興致,“你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吧。”
    這麽多天,他寸步緊跟,其實沒跟她說上幾句話。他的感情太熾烈,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不燒到灰燼不罷休,讓她本能地就想逃,還真不知道他和戀人的故事。
    莫铖點頭,他看著麵前盡力配合的女孩兒,溫柔體貼,阿諾真的變了好多。
    以前她像一隻刺蝟,豎起全身的刺,不讓人靠近,如今她所有的刺都化成柔軟的羽毛,如一隻輕盈的鳥,很美好卻總想飛走。
    莫铖很怕,怕三天之約過後,他再也抓不住她,隻留下滿心破碎的往事。
    該從哪裏說起,他和許諾的事並無稀奇,也並沒有多浪漫,可對莫铖來說卻曆曆在目。
    從白城折下一朵白玫瑰,他拔掉刺送給她開始,他一步步靠近,她一次次拒絕。那一年,他們都還很年輕,任性不懂事,他和爸爸大鬧了一場,改了高考誌願,追到f大,就因為她一句“你敢來嗎”。
    他追她,各種不要臉,怎麽無賴怎麽來,她無可奈何,可眼裏還是多了他。他追了她兩年,在初雪的日子告白被拒絕,又在來年初雪的日子吻了她,衝動地給她戴了母親的戒指,許下承諾……
    莫铖慢慢地講著,怕嚇到她,也有些自私,他並沒有說出後麵慘烈傷害的過去。
    許諾靜靜地聽著,就像聽一個別人的故事,青春美好。
    她有些羨慕,她想了想,她的大學生活平淡無奇,並無什麽刻骨銘心的事。唉,自己就是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這個沒故事的女同學如今走在別人的故事裏,他們到f大,莫铖找了輛單車站在門口,問許諾有沒有印象,許諾搖頭。他們去了當年的女生宿舍,莫铖指著宿舍門牌號,許諾還是搖頭,他們去了圖書館,去了大學最常去的圖書館,在那棵木棉樹下站了好久,可許諾還是沒想起什麽……
    他們一起看的電影,他們一起走過的路,他為她寫的情書,他為她唱過的歌,他們共同度過的兩年時光,於他,這是座鮮活的記憶之城,他走到哪兒,都能看到當年那個死纏爛打的自己,她清冷地走在麵前,嘴角又帶著抹笑。可於她,卻像一張空白的紙,任他怎麽畫,都是一片虛無的白,塗上去的都是別人的故事。
    一天又一天,莫铖的眼睛亮了又暗淡,越是走過回憶的路,越是讓他不得不麵對,阿諾忘了他,徹底忘了。
    他心很急,又不知道怎麽辦,而身邊麵帶歉意的女孩兒,又如此無辜。
    他無力責怪,最後隻能怨自己。
    該來的還是來了,一無所獲的三天。
    第三天,莫铖不得不送許諾回去。
    還是來時的那趟火車,一路沉默卻時光飛速,莫铖不說話,抱著頭很消沉。
    許諾不知如何安慰,這一切都很奇怪,有時候許諾懷疑,自己可能就是他消失的失憶女友,但她並不想去追究,也不願去懷疑親人。
    比起莫铖的深情,她更願相信她自己的記憶,媽媽的話。
    三年前,她生過一場大病,醒來之後,記憶很混亂。她的朋友,也是她的醫生趙亦樹說“別糾結了,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所以她從不去想過去,況且,也想不起來。
    她覺得現在挺好,她有工作,有朋友,有親人,過得簡單快樂,她並不想改變。
    對莫铖,許諾很抱歉,可她真的對他毫無印象,對他很殘忍,但這是事實。
    莫铖送許諾回家,他依舊很有風度,幫她解安全帶,幫她開車門。
    許諾看著這個麵色沉靜的高大男子,他多情的桃花眼好像也靜寂了,顯出幾分強裝的平靜,悲傷卻還是從他的頭發、他的眉眼、他的嘴角一絲一縷地流露出來。
    他們約定好了,三天,如果她沒有想起他,他不能再來找她了。
    許諾絞著手指,不知說什麽,躊躇不安“對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莫铖沒說話,隻是深深地看著她,眼圈慢慢紅了。
    三年來,沒找到許諾之前,他想過很多情況,但他沒料到,許諾把他忘了,這麽徹底地忘了。
    許諾還在絞盡腦汁,她很歉意也很真誠地說“莫先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她。”
    找到你的阿諾。
    其實許諾不想這麽說,她想跟莫铖說,別找了,三年了,你應該有新的開始,她想把趙亦樹的“活在當下”送給他。
    可她沒這樣的立場,她衝他笑了笑,就要離開,手被拉住,莫铖很是痛苦地說“叫我莫铖。”
    別再叫我莫先生,這生疏的稱呼每次從你口中說出來,我都很難受。
    莫铖拉著她,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就不想這麽放她離開。他找了三年,不是為了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次又一次離開,警局是一次,現在又一次。
    他含淚看著她,哽咽著“阿諾,你真的把我忘了,徹底忘了。”
    “我—”許諾猶豫著,不知說什麽。
    “阿諾!”
    兩人正糾纏著,突然聽到一聲驚呼。
    許諾回頭,驚訝道“媽,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是蘭清秋,好久未見,她還是沒怎麽變,精致的妝容,眼神銳利地掃了莫铖一眼,沒多停留,就像好奇地看一個陌生人。她走過來“阿諾,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許諾甩開莫铖的手,笑著說“公司派我出差了。”
    莫铖不得不放手,他看著蘭清秋帶走許諾,找不到阻擋的理由和借口。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去,中途許諾回頭看了一眼,又很快轉過頭。
    莫铖握著拳頭站在原地,一切都很清楚,這就是阿諾,但她不記得他了。
    他沒多停留,開了車離開小區,在小區出來必經的路等著。
    等了很久,蘭清秋終於出來了。
    莫铖一個箭步走上去攔住她,路燈把他的臉照得一半光明一半陰影,顯出幾分陰沉森然。他不容拒絕道“蘭姨,我們談談。”
    三年,許諾沒死,他被瞞了三年,還有許諾為什麽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