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諾,你又打我……這是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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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失去了你2!
    莫永業到底讓許諾留了下來。
    他們轉了更好的醫院,莫永業差不多把白城最好的醫生都請過來了,依舊找不到原因,莫铖依舊沒醒過來。
    這期間,許諾去辭職。
    米楊看著瘦了不少的許諾,心疼不已。
    “放心,他會醒來的。”反倒是許諾安慰米楊,她還能開米楊玩笑,“你呢,把柯麵癱睡了嗎?”
    “快了,快了,就差挑一個良辰吉日。”
    兩人又說了幾句,許諾趕著回醫院,那是莫铖昏迷的第七天。
    七天,所有人都不好受。隻有許諾堅信,莫铖一定會醒來,她比誰都清楚,他從來不會讓她一個人,他舍不得她受苦。
    許諾每天給莫铖擦身按摩,舒活筋骨,閑了,就和他說話。
    她對趙亦樹的說法將信將疑,但忍不住去相信,可能,莫铖真的沉浸在一個美夢裏醒不來。有時候看睡得一臉笑意的莫铖,許諾會有些委屈,明明我就在這裏,明明我回來了,你卻要待在一個夢裏。
    許諾每天從花房裏摘一朵白玫瑰過來,會小聲嘀咕“起來,你好久沒送我花了。”
    “你看,我都被刺紮到了!”許諾把被刺紮到的手指頭放到他眼前,莫铖毫無反應。
    許諾在心裏歎息,把臉貼到他胸膛,聽他平穩有力的心跳,又想,這沒什麽,他還活著,上一次突發泥石流,她去扒死人堆認屍才可怕。
    莫永業也經常來看莫铖,現在,倒和許諾沒那麽劍拔弩張,偶爾能坐著說幾句話。
    有次,許諾看到莫永業彎腰給莫铖擦臉,喊著“兒子,兒子”,感覺很難受。
    她一直有些怕莫永業,他永遠看起來那麽強大自信,第一次見麵,所有人逼她陪酒,他一句話就化解了,後來,他拍案同意讓兩人訂婚,打壓媽媽的生意……
    幾次見麵,彼此都沒留下什麽好印象,現在看他,卻覺得他和爸爸一樣,都有些老了,不過是個擔憂兒子的父親。
    或許,他真的有些老了。莫永業有時還會講些莫铖小時候的事情,說他皮,說他鬧,沒一天能讓他過得安心,以前,莫铖媽媽還在,去幼兒園接莫铖,總被老師投訴。
    “他媽媽見到老師都怕,他就是被我寵壞了,從小就霸道……”
    其實他很溫柔,就算霸氣起來也是讓人心裏軟軟的。許諾望向莫铖,眼神充滿柔情,她說“他很好,您把他教得很好。”
    這句話說出來,兩人心裏都有些苦。
    莫永業站了起來,他要走了。
    許諾送他,看著他染得烏黑的頭發還是夾雜著一根白發,脫口而出“莫叔叔,您也要注意休息,莫铖會醒來的。”
    莫永業停了步伐,背對著她說“你也一樣。”
    說完就匆匆離去,許諾卻愣在原地,這是莫永業第一次對她這麽客氣。
    她回到床前,把莫铖的手貼在臉上,又寬厚又溫暖,她有些迷醉地親了親他的手心,很寶貝。剛才長輩在,她不好意思,她不時想摸一摸他,親一親他,好確定他還好好的,還是健康的,她真的好想他。
    莫叔叔說得對,一輩子是很長很長的,很難熬的。
    莫铖,你快點兒醒醒。
    那一晚,許諾看著莫铖,趴在床邊睡過去,十指相纏。
    “阿諾,阿諾!”
    睡得迷迷糊糊,許諾隱隱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睜開眼睛,看到米楊穿著一身禮服不滿地看她“老大都要來接你了,你怎麽還在睡?”
    莫铖?
    許諾回頭看,她並不在病房,而是在一間很豪華的房間,她猛地意識到什麽,驚喜問“莫铖?莫铖醒了嗎?”
    “哎,阿諾你真是忙糊塗了,老大早醒了!你們都要結婚了!”
    結婚?許諾一看,果然是啊,房間裏掛著一套很漂亮的婚紗,純白,繡滿白玫瑰,鑲著珍珠,長長的擺裙像雲朵一樣鋪了一層又一層,鋪開占了好大的位置。
    好美!許諾走過去,一摸,軟軟的,是真的婚紗!
    啊,她要和莫铖結婚了!許諾心中一喜,手上也戴著戒指,是最早的那枚,他們的信物。
    米楊催許諾快換衣服,化妝師也過來了。
    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換衣服,化妝,做造型,長發被綰起來,露出清秀恬淡的臉,鏡子裏的許諾不用打腮紅,已經染上幸福的紅暈。
    許諾緊張地問“怎樣,我今天怎樣?”
    “美!我要娶你做我的小老婆!”
    許諾手心已開始出汗了,莫铖要來了嗎?明明天天見,怎麽這麽緊張,她的心怦怦地跳起來,就像他每次吻她那樣,亂撞亂撞的,有隻小鹿在她心裏歡快地跳著踢踏舞。
    米楊笑嘻嘻地說“我把你的鞋藏起來了,藏得可隱蔽了!”
    “為什麽要藏起來?”許諾傻傻地問,她想早點兒見到莫铖!
    “啊啊啊,阿諾你真是傻死了!”米楊一副無法忍受的樣子。
    門鈴響了,莫铖來了,以米楊為首的姑娘們全部擠到門後麵,嚷嚷著什麽。
    許諾又緊張又開心,根本聽不到他們在鬧什麽。
    好不容易,折騰了半天,門終於開了,許諾第一眼就看到莫铖。
    他西裝革履,捧花而立,俊秀挺拔,正對著自己笑呢,捧花是一束用綢帶紮著的白玫瑰,包得圓圓的,很可愛。
    人群中,她也看到趙亦樹,穿得很正式,很安靜地站在一旁,對許諾點頭。
    許諾也衝他點頭,又望向莫铖,她幾乎要撲過去,腳尖碰到冰涼的地板,又意識她沒穿鞋,隻得矜持起來,看著莫铖笑,有些害羞。
    莫铖大步走過來,被米楊攔住了,要他找鞋。
    米楊一臉得意,料不到,莫铖翻了兩三處,很快就把鞋找到了。是雙很漂亮的鞋,也繡滿白玫瑰,莫铖蹲下來,扶起許諾的腳,她的腳很小,嫩白嫩白的,在他手心幾乎盈盈可握。
    莫铖抬頭,很溫柔地幫她穿鞋,動作那麽輕柔,眼神如一朵雲幾乎要化出水來。
    腳心的溫度一直往上爬,許諾有些不敢看莫铖,臉滾燙滾燙地燒起來。穿好鞋,她做了一直很想做的事,站起來,一把撲進莫铖懷裏,把臉埋在他胸膛。
    “哦——公主抱!公主抱!”周邊一陣起哄聲。
    莫铖一把抱起許諾,許諾勾著他的脖子,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要結婚了嗎,莫铖?”
    “是啊,阿諾。”
    “我們真的要結婚了?”許諾又問了一遍。
    “對啊。”莫铖笑了起來,低頭問她,“開心嗎?”
    “開心!”許諾用力點頭,她想她一定是在做夢,不然這一切怎麽這麽美!
    婚禮在一個大大的玻璃房舉行的,如許諾想象的那樣,到處都鋪滿白玫瑰,紮著淡青色的綢帶,大紅色的地毯鋪到主持台。
    車停下來,莫铖率先出來,他風度翩翩地站在門外,把手伸給許諾。
    許諾微微一笑,還是有些害羞,她握住莫铖的手,正要走,鞋被什麽鉤了一下,她重重地摔在紅地毯上,手也空了。
    “莫铖。”許諾抬頭,要叫他拉一把,卻被眼前所看到的嚇了一跳。
    樂隊依舊在賣力演奏著婚禮進行曲,莫铖依舊幸福地做著挽著一個人的動作向前走,可是他身邊空空的根本沒有人。
    這是怎麽回事?許諾心中升起一絲恐懼,她環視四周,很浪漫的婚禮,可不對勁,很不對勁,剛才的那些觀禮人呢,米楊她們全部不見了,場地空空的,空有樂隊在演奏,就連他們放大的婚紗照,也隻有莫铖一個人在笑,右邊空空的。
    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許諾趴在地上,層層疊疊的婚紗絆住她了,她在後麵喊“莫铖!莫铖!”
    莫铖沒有聽到,也沒有回頭,他仍挽著那並不存在的戀人往前走,隻給許諾留下一個幸福卻孤獨的背影。
    一刹那,許諾明白了,假的!這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莫铖的幻想,他的夢,他就在這幻象裏無法自拔,無法醒來!
    “莫铖!莫铖!”許諾幾乎要把喉嚨喊破,莫铖還是聽不到。
    他一個人往前走,一個人結婚,一個人幸福著,一個人活在他幻想的未來裏。
    那裏,有她,卻不是真的她。
    “莫铖!”
    許諾大喊一聲,這一次她真的醒了。
    原來真的是一場夢,她擦了擦額頭,一手心的冷汗。
    許諾驚慌失措地開燈,她還在病房裏,莫铖還睡著。
    還好,還好,是夢,真可怕。
    許諾心有餘悸,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她真是要被嚇死了。
    對著鏡子時,她看著麵色發白的女孩兒,和那個穿著婚紗的自己疊和在一起,腦子靈光一閃,莫铖是不是沉浸在這樣的夢裏,醒不來?
    當一個人饑餓到一定程度,加上燃燒脂肪產生的毒素循環進入大腦,就會產生幻覺。
    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兒,她點燃了火柴,看到了人生最美好的幻象,最後在美好中死去。
    莫铖是不是也這樣?
    恐懼不安湧進許諾的心,她看了下時間,淩晨四點,外麵天仍一片黑暗,四周靜得可怕。這是醫院,最常出現死亡的地方,許諾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就算她拉著莫铖的手,也一直抖。
    無助像寂靜的夜漫過來,鋪天蓋地將她包圍。
    許諾要喘不過氣來了,怎麽辦,她叫不醒莫铖,在夢裏,她都要把喉嚨喊出血了,還是叫不醒他。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對自己?
    這麽殘忍,寧願活在夢裏,也不願醒來看自己一次?
    是怕失望吧,許諾拉著莫铖的手,哽咽著。
    “莫铖,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是我,許諾啊,莫铖,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回來了,不會再走了。”
    許諾低聲哭了起來,抱著莫铖的手,哭得像個小孩兒。
    她錯了,她不該那樣離開,可他也不能這樣,她一回來就對著一個生死不明的他,太壞了,莫铖太壞了。
    許諾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她難受,無比難受,也無比委屈。
    莫铖,莫铖為什麽這樣對她?
    這個騙子!明明之前還說一輩子的,他又這樣!
    想到這兒,她再也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打了下“醒來!你快點兒給我醒過來!”
    莫铖還是毫無反應,彎起的嘴角迷人極了,像一個要被人吻醒的王子。
    許諾顫抖地貼過去,吻了吻他的眼睛,親了親他的唇,眼淚順著她的臉落到他唇上,流進口中。許諾吻著他,覺得又苦又澀,全是眼淚的味道,沒有往日的一點兒甜蜜和幸福,明明以前和他親吻時,是甜的,是熱的。
    現在卻像一個人的獨角戲,獨白旁白對話,全是自己。
    許諾忍不住趴在莫铖身上哭了起來,她恨!她又開始恨莫铖了!
    讓她睡不好,吃不好,過不好,做什麽都不開心,做什麽事都難過,做什麽都想起他,她控製不住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咬得看到病號服都有牙印了,許諾才震驚地鬆口。
    看到深深的牙印,許諾心裏又很自責,她怎麽可以咬他,難道他睡著了,就不會疼嗎?
    莫永業說得對,她對莫铖根本不及他對自己的萬分之一。
    她心疼地摩挲著牙印,淚又下來,莫铖……
    哭到眼睛都腫了的時候,許諾聽到一聲低低的呻吟,很輕,卻又那麽熟悉,做夢般在耳邊響起。她曾無數次聽過他叫自己的名字,親昵的、憤怒的、生氣的、不滿的、撒嬌的、甜蜜的,配上他生動神采飛揚的神情,他總是把自己的名字叫出她是獨一無二的寵愛,卻沒有一次能比得上這一次。
    “阿諾,你又打我……這是第二次了……”
    番外陽光滿屋
    從此,有了你,人生再無遺憾,也不會再失去。
    莫铖因為什麽醒來,成為一個不解之謎。
    當事人表示,是被咬醒的,如果不是許諾那愛之深恨之切的一咬,他還做著美夢呢。
    當然這句話,莫铖是不敢在許諾麵前說。
    至於許諾不過離開短短十天,某人就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差點兒長睡不醒,莫铖表示,他真的不是尋死,他一點兒尋死的心思都沒有,他怎麽會尋死呢,他都說了,他會在家裏等許諾回來,隻是等的時候有點兒無聊,加上太難受,他就喝了點兒酒,忘了吃飯而已。
    “喝了點兒酒?忘了吃飯?而已?”許諾冷笑一聲,開始家暴,對莫铖進行冷暴力。
    莫铖叫苦不迭,每天對著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卻不能摟不能抱更不能親,連說句話都沒人聽,那生活真是過得水深火熱,萬分痛苦。
    “我不開心!我很不開心!”莫铖不滿地在病床上打滾。
    許諾根本不理他,她很清閑地在一旁織圍巾,還挑了部電視劇,看得津津有味。
    莫铖說“我渴了!”
    沒人理。
    莫铖說“我餓了!”
    還是沒人理。
    莫铖湊過去,覥著臉說“阿諾,你是織給我的嗎?”
    許諾正好織了一段結束,抽出一根毛衣棒子,彈了他一下,把他的俊臉彈開。
    莫铖“……”
    莫永業來看莫铖時,莫铖吃得正歡,恨不得叫一桌滿漢全席。
    他熱情地招呼父親過來一起吃,順便投訴許諾“爸爸,你兒媳婦家暴我!家暴了好幾個小時了!我心理陰影麵積都快算不過來了。”
    “嗬嗬,”莫永業笑得慈眉善目,“她怎麽沒打死你?”
    莫永業又說“還有,我已經和你斷絕父子關係,你別叫我爸爸,咱倆沒那麽親!”
    莫铖一口湯差點兒噎在喉嚨裏,他這是招誰惹誰了,不開心!很不開心!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那天。
    其實早就可以出院了,隻是許諾和莫永業不放心,又拖著莫铖到醫院檢查了一番,確定他沒什麽事,也沒任何後遺症,才去辦了出院手續。
    出院那天,是個大晴天,陽光照了進來,滿屋陽光。
    莫铖很開心,他真是受夠了身上那套難看的病號服,實在有損他的英俊。
    許諾帶了衣服過來,讓他去洗手間換。
    莫铖進去了,沒一會兒又伸出個腦袋,笑眯眯說“阿諾,我胸口好像有點兒疼,你要不要進來檢查一下?”
    “……”許諾眉角跳了兩下,又想拿出毛衣棒子了。
    沒一會兒,莫铖出來。
    是套正裝,襯衫領帶外套一樣不少,很正式,把莫铖襯得清俊迷人,風度翩翩,但領帶係歪了。
    許諾走過去,很自然地幫他整理領帶,她不夠高,要微微踮起腳尖,動作很溫柔,神情很認真。
    莫铖彎起嘴角,就知道會這樣,領帶是他故意係歪的。
    許諾今天穿得也很正式,白色大衣裏麵穿著件紅色的裙子,還化了淡淡的妝,她很少穿這麽鮮豔的顏色,卻也別有一番動人。
    莫铖看著女孩兒全是柔情的眉眼,心裏甜甜的,哼!出個院都這麽隆重,還裝得對我這麽冷淡!
    下樓後,許諾去開車,莫铖要開,許諾不讓,冷冷吐出兩個字“坐著!”
    連車都舍不得讓我開,真是太無微不至了,莫铖幸福地坐著,心裏美得冒泡。
    他享受了一會兒許諾的無微不至,覺得不對,問“阿諾,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這不是回家的路啊!
    許諾沒理他,依舊淡定沉著地開車。
    沒一會兒,車開到民政局,許諾停好車,看著目瞪口呆的莫铖,說“莫铖,我們結婚吧!”
    說這句話時,她依舊板著臉,可眼紅了。
    我們結婚吧,他們用了多少年才等到這句話,從十八歲到現在,快整整十年了。
    十年,他們分開過,訣別過,但還是走在一起了。如果他們這輩子注定是莫許承諾的莫铖許諾,那就不要承諾了,這輩子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陪他過,像她曾對他父親說過的那樣,他和她一輩子。
    莫铖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阿、阿諾—”
    “別說話!我現在還不想和你說話!”
    許諾拉著莫铖的手,把他拉下車,一直往前走。
    起初她還板著臉,但笑意還是從嘴角慢慢溢出來,而後,笑容越來越大。
    兩人手牽著手,微笑地走到工作人員麵前,他們要結婚,今天就結婚!
    不是什麽良辰吉日,也不是特殊有意義的日子,但這平凡的一天,以後在他們的生命中,會變得意義非凡,這是他們結婚的日子啊!
    莫铖笑容滿麵幸福地牽著許諾,他甚至有些緊張,手心都出汗了。
    兩人坐在一起,工作人員舉著攝像頭對著他們,定格下了這一美好的瞬間。照片裏,許諾一身紅裙,淺淺地笑著,莫铖揚眉淺笑,兩人眼裏俱是歡喜,我心之所悅,我情之所鍾,我心愛的人啊,今天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拿到紅色的結婚證,莫铖忍不住有些感歎,他用了十年,終於把自己變成她的人。
    終於,他不是路人,他是她的丈夫,她的愛人,她的戀人。
    他抱著許諾撒嬌著“老婆!”
    多新鮮多動人的稱呼,莫铖叫得自己都心頭一熱,眼紅紅的。
    許諾沒說話,心裏想,我終於可以在你手術單簽字了。
    她是他的家屬了,不過—
    許諾嫌棄地把莫铖貼過來的臉移開,她還是不想理他。
    “……”莫铖要哭了,“阿諾,我們剛結婚,你就這麽冷淡,這是家暴,你知道嗎?”
    許諾橫了他一眼,莫铖馬上換成一張笑臉。
    “老婆,你開心就好。”
    許諾“……”
    下一站,去莫永業的別墅。
    許諾牽著莫铖的手,鄭重地把結婚證放到莫永業麵前。
    莫永業看了一眼“假的吧,街頭二十塊一本隨便辦。”
    “真的!”莫铖很不滿地說,“爸爸,你怎麽可以懷疑我們?婚姻是很神聖的!”
    莫永業不說話,移開視線去看電視,那是個“八心八箭的電視購物廣告”,虧他還能看得那麽專注。
    “莫叔叔,”許諾叫他,“您知道,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從小跟著我媽媽,很少跟我爸爸碰麵,要是您不介意,我想叫您一聲‘爸爸’。”
    說著說著,許諾眼睛又紅了。
    她想到許淮安,他不是一個好爸爸,讓她長成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兒,如果當初她不是那樣一個偏激的性格,或許不會有那麽多是非。
    “莫叔叔,我知道,您很難原諒我,也不可能接受我,但我們結婚了,您不得不承認,以後您兒子是我的人了,我能在他手術單簽字了。要是您真疼他,就祝福我們吧!”
    莫永業還是不說話,但是斜著眼偷偷看那兩本結婚證。
    紅紅的,並排在一起,看著竟不刺眼,反而充滿喜氣,現在結婚證的樣式跟他那會兒不一樣了……
    莫永業在心裏歎氣,還是沉默。
    莫铖可看不下去,老頭子明擺著欺負自己媳婦兒,他要說什麽,許諾拉住他,衝他搖頭。
    等了許久,莫永業還是不表態。
    許諾歎了口氣“莫叔叔,明天我和莫铖再來看您。”
    說完,她拉著還要和莫永業說什麽的莫铖離開。
    莫永業的態度許諾倒不意外,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隔閡和誤會,她料得到,莫永業不會輕易答應,不過沒關係,好事多磨,她可以再來。
    兩人走到門口,聽到後麵傳來莫永業的聲音。
    “等等。”
    許諾回頭,看到莫永業很無奈地說。
    “既然結婚了,什麽時候約一下,雙方父母見下麵!”
    他又憤憤不平道“你們這麽隨便,我莫永業的兒子娶媳婦可不能隨便!”
    許諾的嘴角慢慢地彎了起來,她轉頭看莫铖,同樣在他眼裏看到欣喜。
    莫铖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他溫柔地揉揉許諾的長發,讚賞般說“阿諾好棒!”
    那邊的莫永業聽到這句,簡直要氣死了。
    明明點頭的是他,怎麽誇起許諾來了?太糟心了,他這不是娶兒媳婦,是嫁兒子!
    他覺得有必要跟兒子談一下什麽叫夫綱,他衝家裏的阿姨說“把莫铖的房間清掃一下,今天就住這兒吧。”
    “掃好了,先生您不是早吩咐過嗎,說莫铖今天會回來住!”
    莫永業“……”
    不管怎樣,莫永業總算點頭了。
    當天,莫铖和許諾在莫家住下,三個人一起吃飯,倒也氣氛融洽。
    莫永業和莫铖好久沒聚了,樂滋滋地討論著婚禮在哪裏辦,請哪些人。
    許諾在一旁笑著,想到夢裏的那場婚禮,還有些心悸,她覺得這些都是虛的,但聽他們父子討論,還是很開心。
    晚上,大家回房休息。
    許諾洗漱完,坐在床上翻莫铖小時候的照片,嘴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莫铖快速地衝了澡,對著鏡子擺姿勢,有些不滿意,他昏迷的這段日子,肌肉都鬆了,不過還是棒棒的!
    他穿好浴衣,又把衣帶弄得鬆點兒,領子拉開點兒,看了下,非常滿意,自己簡直活色生香,是個人看了都會獸性大發!
    他假裝漫不經心地走過去,要從後麵抱住許諾。
    許諾後麵長眼睛似的,靈巧地轉了個身,避開他。
    她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問“我讓你上床了嗎?”
    說著,從衣櫃裏拿出一套棉被“睡地板去。”
    莫铖“……”
    關了燈,莫铖在地板是翻來覆去,無比哀怨地喊“冷,好冷!”
    許諾聽了一會兒,聽不下去,說“上來!”
    莫铖無比雀躍地跳上床,又聽到她說“保持三十厘米的距離!”
    太殘酷!太無情!他們之間怎麽能隔那麽遠,這簡直是慘無人道的酷刑!
    莫铖邊不著痕跡地靠近,邊委屈地問“阿諾,你要家暴我到什麽時候?”
    “不知道,看心情!”許諾甚不在意地說。
    莫铖又移過去一點點“阿諾,我錯了。”
    “錯在哪兒?”
    “錯在不該好好吃飯,沒有好好等你。”
    “還有呢?”
    “不該睡那麽久,讓你們擔心。”
    “還有呢?”
    “不該懷疑你,應該相信你會回來。”
    “還有呢?”
    ……
    那晚,莫铖一直反省,許諾卻還是問,最後莫铖一把抱住她,臉埋在她身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很滿足。
    他呢喃著“我錯了,我不該放開你。”
    許諾沒說話,她想告訴莫铖,他錯在不該懷疑他們之間的感情,錯在他從不珍惜自己。
    她的心有些疼,她想問莫铖,是不是她沒給他足夠的安全感,所以他才總是這樣患得患失?
    她轉過身,摟住莫铖,把自己埋在他懷裏,其實她也很想很想這樣緊緊相擁,她也很想念他的懷抱。
    她說“你錯在總懷疑我不愛你!”
    她說“莫铖,我對你,就像你對我,都是一樣的。”
    黑暗中,莫铖的嗓子有些堵,他抱著她,哽咽地說“對不起。”
    許諾的眼角有些濕,她抱著他,聲音有些沙啞“以後不要那樣嚇我了。”
    “嗯,”莫铖用力點點頭,說,“阿諾,我很想你。”
    我也是,許諾摸到他的手,緊緊握住。
    以後的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
    過了幾天,許諾通知了蘭清秋和許淮安,雙方家長正式見了麵。
    剛開始都有些尷尬,畢竟有過去那麽多不好的事,但十年了,他們還是在一起了,做父母的也沒再說什麽。起初雙方還客氣著,但很快就變成互相誇兒女。
    許諾和莫铖在廚房裏忙碌,他們沒約在酒店,莫永業說在家裏更正式,更有誠意,莫铖圍著圍裙當主廚,許諾在一旁打下手。
    莫铖指著幾道做好的菜,說“等會兒就說是你做的。”
    “為什麽?”
    “這樣他們就會誇你。”
    “那你呢?”
    “我喜歡聽別人誇我老婆。”
    “可我也喜歡別人誇你呀!”
    莫铖笑了,又想到什麽“阿諾,你還沒叫我老公呢!”
    許諾臉一紅,她確實沒有,她說“我們還沒辦酒席,還沒算結婚!”
    “可我們領證了。”
    “那不算!”
    “怎麽不算?你這樣說,對得起祖國母親嗎?”
    “反正就是不算!你再說,我家暴你!”
    “……”
    在廚房外偷聽的蘭清秋笑著搖頭離開了,唉,這兩人,跟小孩兒似的。
    客廳裏,許淮安正跟莫永業說把花園改造成菜園子,莫永業認真聽著,頗是相見恨晚,對在大都市過田園生活充滿向往。
    第一次的碰麵很圓滿,大家送蘭清秋許淮安回去。
    兩個人是各自開著車來的,一起走了一段路,去取車。
    剛才還其樂融融的,現在獨處反而有些尷尬。他們也好久沒碰麵了,看著彼此,都感覺多年前的婚姻是很遙遠的事了。
    許淮安先開了口“最近怎樣?”
    “挺好的。”蘭清秋很簡潔地回答,她確實過得不錯,生意還行,最讓她操心的女兒如今也讓她安心了,她禮尚往來地問了句,“你呢?”
    “我?還行吧!”許淮安踟躕了下,說,“我可能會離婚了。”
    “什麽?你在外麵又有別的女人?”蘭清秋脫口而出。
    “不是,”許淮安無比尷尬,有些不好意思,“這次是她。”
    蘭清秋震驚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前夫,但凡男人,對妻子出軌這種事都覺得是恥辱,不會拿出來開玩笑的,應該是真的。
    她仔細看許淮安,才發現,她記憶中的男人老了,就算有那麽多別人羨慕的財富,也不可避免地老了,但小他十歲的妻子還年輕著。
    蘭清秋以為自己會狠狠地嘲笑他,說“許淮安你也有今天,你終於嚐到被人背叛的滋味了,不好受吧,當年我就是這樣過來的,你真有本事,在外麵連兒子都生了,還一點兒風聲都沒走漏。現在給你戴綠帽的小妻子,是不是在外麵也給你弄了個孩子”。
    可沒有,聽到這個消息最初的震驚過去,心裏竟一片平淡,蘭清秋張口,最後說“哦。”
    就像聽到不是曾經最愛男人的消息,而是旁人的八卦碎語。
    許淮安也有些訝異她的平淡,他說“清秋,其實這麽多年,我有時候想起你,覺得很對不起。”
    清秋……
    這個名字有多少年沒從他口中說出來,太多人喊她“蘭總”,蘭清秋幾乎要忘了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她叫蘭清秋。
    她突然覺得有些悲哀,這麽多年她活得像一個身份,而不是一個人。
    她是為誰變成這樣,為麵前這個男人嗎?
    到停車場,兩人看著彼此,似乎都有話說,蘭清秋率先說“我先走了。”
    她沒叫他淮安,那親密的稱呼,好像太久沒叫,已經叫不出來了。
    許淮安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開口,擺擺手“你開車小心點兒。”
    兩人就這樣告別了,進了彼此的車。
    車行駛了一段,在一個路口分別駛向不同的路,就像他們曾經的關係,他們曾是最親密的愛人,陪過彼此,最後還是分道揚鑣了。
    蘭清秋一個人開車,起初還很平靜,後麵竟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悲涼像無處不入的風鑽了進來,鑽進她的每個毛孔,一直涼到她心裏。蘭清秋把車停到路邊,抑製不住地大哭起來,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像要把這幾年的憤怒委屈無助全部哭出來了。
    她到底是為了什麽,活成一個身份,活得不像自己?為了許淮安嗎?
    為了他,她忙於生意,連女兒都不甚在意,連父親都疏於照顧。可他呢,這麽多年,換來他一句,他有時候想起她,覺得有些對不起?
    好!真好!這麽多年,她終於等來了他一句對不起,他終於覺得他錯了。
    可她終於等到這句話,她卻發現,她已經不在意了,她不要了,她早已不為他悲喜了。
    她以為,她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要是許淮安回頭,她會狠狠地折磨他,讓他和自己一樣痛苦,最後要麽讓他走,要麽原諒他。
    但今天她發現,她不在意了,原來,她早已無所謂了。
    她卻這麽傻,為這個人蹉跎了二十多年,差點兒賠上一輩子。
    蘭清秋哭,哭自己的青春,哭自己的時光,她本可以活得好好的,本可以重新開始的,而不是像現在,擁有一切,卻一個人守著,無人分享。
    蘭清秋哭了很久,把二十多年積累的眼淚都流光。
    哭完後,眼睛腫了,有些疼,不過神清氣爽,她發動了車,再次匯入車流,覺得眼前的路豁然開朗了。
    她很想打個電話給阿諾,叫她快點兒生個孩子,小寶寶軟軟胖胖的,多可愛啊!
    許諾並不知道父親的變故,她忙著婚禮。
    不弄不清楚,原來有好多事要做,拍婚紗照,定禮服,婚禮選什麽花……大事小事都要操心,況且還有一個吹毛求疵的莫铖,他簡直比自己還變態,什麽都要力求完美。
    第n次否定了婚禮策劃公司的方案之後,許諾有氣無力。
    “其實你是處女座吧?”
    “不是啊。”
    “那你為什麽比處女座還討厭?”許諾要哭了。
    莫铖覺得有必要端正下許諾的態度,他嚴肅地說“我們一輩子就結一次婚,當然不能馬虎!”
    許諾在心裏想,其實她也算結過一次,在夢裏。想起那個夢,她還是心有餘悸,所以總是有些焦慮,一切都太好了,美得像那場夢,她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莫铖注意到了,問“怎麽?累了?”
    “有點兒。”
    莫铖馬上露出心疼的表情,有些自責地說“我就是想,什麽都給你最好的。”
    許諾心一暖,驀地覺得自己的擔憂很沒必要,有什麽好怕,莫铖在呢。她沒再說什麽,繼續看婚禮菜單。
    莫铖卻緊張了“怎麽不說話?”
    許諾笑了,湊過去,在他耳邊說“笨,你就是最好的!”
    有了他,她還要什麽最好的,有他,就夠了。
    莫铖也笑了,在底下拉住她的手。
    對我來說,你也是最好的。
    婚禮的事宜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
    莫铖和許諾挨個給朋友發請帖,去請趙亦樹時,莫铖特別嘚瑟特別熱情地說“亦哥,你一定要來。”
    “阿諾的婚禮,我一定會到。”趙亦樹雲淡風輕道,依舊清風明月般清俊。
    他這麽坦然,倒顯得莫铖小氣了。
    趙亦樹對許諾說“阿諾,我很開心你能幸福,你向我證明了一件事的存在。”
    “什麽?”
    “愛情是存在的,而且可以很美好。”
    兩人都笑了,許諾誠懇地說“亦樹,希望有一天,你也給我發請帖。”
    “會有嗎?”趙亦樹淡淡地笑了,沒再說什麽。
    他們還要去給別的朋友送請帖,趙亦樹看著他們離去,替阿諾高興,又有些酸澀。
    他還記得,多年前,那個在長留公園趴在長椅痛哭的小女孩兒。
    那時候,許諾很小,有很多眼淚,身上總帶著些青青紫紫的傷,她媽媽打的。他看到她,就像看到同類,沒人愛,還會被傷害,他求媽媽抱抱他,媽媽卻給他買了隻貓,說貓也很軟很暖。
    他雖然給貓取名“軟軟”,但滿心怨念,他告訴阿諾,傷害是很正常的事,你要習慣。
    如今,她終於找到她的歡喜和摯愛,他卻還是畫地為牢,困在自己畫的圈子裏。
    趙亦樹回想起他們的點點滴滴,小時候的不告而別,大學時重逢,她快哭了的模樣。後來,她去探監,她蹲在地上哭著說“不愛他”。再後來,她求自己催眠她,說她一直渴望擁有明亮溫暖的人生……
    他想,有個人陪著,一起走這人間一趟,也挺好的。
    不過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愛情,他應該……不會有吧。
    活不久,而且眼睛也快看不到了。
    許諾這輩子,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對她心動過。
    她和莫铖繼續幸福地發請帖,去請柯以寒和米楊,米楊當然是伴娘。
    米楊強烈要求莫铖給自己包一個大紅包“要不是我,你們能修成正果?”
    “要不是我,你們能修成正果?”莫铖指的是柯以寒和米楊。
    柯以寒沒說什麽,米楊倒不好意思了。
    “老大,我們就是單純的室友!”
    “這麽單純?”
    “就這麽單純!”
    許諾沒讓他們繼續拌嘴,她拉著米楊,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來成立工作室。
    沒錯,莫家父子和好了,她現在可以有錢任性了。許諾想反正都是做設計,幹脆成立一個工作室算了。
    莫铖說很好,也很讚成,反正現在許諾說什麽,他都是“老婆真棒,老婆棒棒噠”!
    婚禮前夕,他們還去了趟雪城。
    還是那間小木屋,還是漫天大雪,許諾紅著臉,把莫铖那本寫滿“我想你”的日記遞給他。
    “看最後一頁。”
    莫铖打開,是許諾的字跡。
    我也想你,我愛你。
    莫铖,一輩子。
    好嗎?
    莫铖的眼睛濕潤了,他點了點頭“好。”
    一切仿佛回到最初的最初,滿天飛舞的雪花中,莫铖給許諾戴上戒指,最早的那枚。
    他沒丟,他一直放著,因為他堅信,總有一天,他們會再相遇再相愛,然後永遠在一起。
    雪紛紛揚揚地落,年輕的男女緊緊相擁。
    這一次,他們不會再說分離,這一次真的隻有死別,沒有生離。
    這一次,是真的一輩子了。
    對了,婚禮前,許諾到底還是叫了莫铖老公。
    在床上。
    很甜蜜,帶著淚,紅著臉。
    不過,這聲老公之後,莫铖又被家暴了!
    但這些都是後話了……
    總之,他們沒有失去彼此。
    我終於失去了你,可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相遇。
    從此,有了你,人生再無遺憾,也不會再失去。
    ——全書完——
    番外之那個叫莫铖的男人結了婚以後……
    那個叫莫铖的男人結了婚以後,他身邊的朋友是這樣的評價的
    不堪入目!
    無法直視!
    恬不知恥!
    傷害眾生!
    該淩遲處死!
    ……
    對此,莫铖表示很無奈,他什麽也沒做啊,他隻是娶了一個美麗的妻子而已。
    眾人呸!你這叫什麽都沒做嗎?
    莫铖的秘書最近很苦惱。
    因為她覺得做為一個常春藤名校畢業的留學海歸,一個高端人才,經常做訂花送禮物這樣的小事,實在和她的業務水平不匹配。她沒見過比莫铖更愛給人送花的老板,而且每次都指定要白玫瑰,要用淺綠色的綢緞紮起來。
    要用那種比較清新婉約的綠,莫總強調。
    秘書小姐在筆記本裏記下老板的要求,看著麵前笑容和煦的男人。
    他長得極好,眉眼含笑,有一雙深邃迷人的桃花眼,多情的模樣。
    秘書小姐又在心裏歎了一口氣,誰曾想到,這樣長著一張花心出軌臉的男人,偏偏一往情深。
    沒錯,莫總的白玫瑰,永遠隻送給一個人,他的妻子許諾。
    至於送花的理由花樣百出,比如今天是他們結婚的一百天紀念日,半年紀念日,他們認識的幾周年紀念日,他們在一起、牽手的周年紀念日……除了這些莫名奇妙的紀念日,還有各種情人節,聖誕夕,七夕節,甚至連兒童節也不放過,莫總的理由是——可愛的日子,必須給阿諾一束可愛的花兒。
    神經病有木有!多少次秘書小姐想摔門而去,想想工資,又忍了!
    秘書小姐今年28歲,單身,很心疼自己。沒打死老板,她覺得她真是個有涵養的人。
    今天,老板又叫她訂花了。
    秘書小姐在腦子裏飛快過了一遍,今天沒有任何節日,連重陽節都不是,也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紀念日,她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莫總,今天又是為什麽?”
    “哦,”莫铖抬頭,眼神望向遠方,笑了,“沒什麽。”
    他低頭莞爾道“剛想到阿諾,覺得她今天出門穿得真好看,很想送她一束花。”
    美麗的人需要嬌豔的花來相襯,這也是老板詭異的理論。
    秘書小姐默默地退出來,心裏淚成行,為什麽,為什麽要多嘴!
    年終的時候,行政處搞了留言板,歡迎大家暢所欲言,給公司提意見,什麽都可以講。
    秘書小姐看到上麵五花八門的留言,忍了忍,終於還是趁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在小白板上麵寫著——希望領導能體恤單身女性的身心健康,少秀恩愛,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秘書小姐隻是憤憤不平,沒想到下麵一堆,同意+1,+2,+10086,+10000……
    以她可怕的眼力,她認得出是那有集團副總、財務總監、營銷部長等各部門頭頭的筆跡,無一例外都是需要和小莫總接觸的同事。
    原來飽受荼毒的不是隻有她一個,秘書小姐終於感動一點點安慰,過幾天,卻在小黑板看到熟悉的筆跡,來自那個送花狂魔老板,他寫著——那我還是做個不體恤員工的領導吧。
    還畫了個笑臉。
    笑,笑你妹啊!
    秘書小姐又想摔門了!
    莫铖的發小們最近也很煩惱。
    為什麽呢,他們這些人命好,投了個好胎,就是俗稱的富二代,又名紈絝。
    什麽叫紈絝?就是你得浪,你得蕩,你得放縱,你得花花公子,才屬於人物設定呢。
    可是呢,自從他們以前的翹楚莫铖交了一個叫許諾的女朋友之後,先是把自己變成一個牢改犯,接著,又把自己變成一個臭名昭著的逃婚者,接著更離奇了,他開始像瘋了一樣,滿世界找一個“死人”,然後,事情以非常神奇的節奏發下去,他不但找到了,兩人還很快就結婚了!
    前前後後,竟折騰了這麽多年,而且這麽多年,他還隻愛一個人。
    實在太太太給白城的富二代們丟臉了!
    發小們以為莫少爺總算得償所願了,這下該消停了,沒想到,這……才是剛剛開始。
    莫少爺結婚三個月,發小們想,差不多過了蜜月期,也快膩了,給莫铖打電話。
    “出來泡吧呀。”
    “不去,我要回家過夜生活。”
    “家裏有什麽夜生活?多沒意思。”
    “嗬嗬,這你們就不懂了!”
    莫铖特別高冷特別正直地掛了電話。發小們以為莫少爺做了什麽多了不起的事,過了一會兒,發現他的朋友圈更新了,是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湯,配字還特別賤——老婆今天多吃了一碗飯。
    嗬嗬,這算什麽夜生活,沒出息的家庭煮夫!
    發小們很不服氣,就不信邪,再過三個月,給莫少爺打電話。
    “出來喝酒啊。”
    “不去,要做運動。”
    “這麽晚做什麽運動?”
    “嗬嗬,這你們就不懂了!生命不息,運動不止!”
    莫铖又特別高冷特別正直地掛了電話,沒多久,發小們看到莫少爺又發朋友圈,語氣特別矯情,又帶著濃濃的炫耀——要當爸爸了,很忐忑,老婆辛苦了!
    嗬嗬,還以為是什麽運動!還生命不息,運動不止!
    發小們更不服氣,他們這些職業車手竟然讓一個退役司機給拐上道了,尊嚴何在!
    過了三個月,發小們琢磨著,他這好男人也應該扮夠了,又再接再勵,給莫少爺打電話。
    “出來玩啊。”
    這次莫少爺倒是答應得很爽快,不過說要請示一下家裏的女王大人。
    “你出來跟哥們見一麵,還要老婆批準?”發小們深深地同情起莫少爺,這過的是怎樣水深火熱的生活啊,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
    “不是,我家阿諾才不管我這些,她信我。”
    “那你們家還有哪個女王?”發小們奇了。
    莫铖沒回答,過一會兒回話了“問了,我家女王大人不同意,說要爸爸陪。”
    發小們“……”
    敢情這個女王大人是許諾肚子裏的寶寶?
    發小們氣得肝疼,紛紛憤憤不平刺激他“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女孩?小心生個兒子像你一樣不著調氣死你。”
    “肯定是女孩!我就喜歡女孩!”莫铖也不相讓。
    一幫大男人吵起來,最後以莫铖一句“你們連老婆都沒有”結束辯論,他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發小們要再打過去,要好好理論一番,他們才不是娶不到老婆,是覺得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太傻,但莫铖不接了,他們隻能坐著幹生氣。
    好氣啊,發小們隻能氣得喝酒,邊喝邊說,要把莫铖的朋友圈屏蔽掉,還世界一片淨土,要把莫铖這種敗類叛徒清理出隊伍,以後就算他跪著求著,也不帶他玩。
    隻是喝著喝著,不知道誰問了一句,“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什麽感覺”,大家都沉默了。
    莫少爺的家長老莫總莫永業最近也很煩。
    兒子結婚後,回來接手集團業務,別人叫莫铖小莫總,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變成老莫總,莫永業覺得有些不開心,他怎麽就老了?他一點都不老,好嗎?!
    而且,看看兒子,像個負責人的樣子嗎?每天按時上下班,說要回家給老婆做飯,不能因為工作影響了生活,隔三差五要休假,春天要去看花,夏天要去看海,秋天要去看楓葉,冬天要去看雪,還說得振振有詞,愛就是陪伴。
    莫永業才不關心他的愛,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他隻想能早點退休,去當爺爺。
    沒錯,許諾懷孕了,這是唯一讓莫永業覺得開心的事。
    就是莫永業搞不明白,為什麽兒媳婦懷孕了,兒子比她還緊張,弄得他這個要當爺爺的人也很緊張。
    他不明白,明明產檢指標都很正常,為什麽一有點風吹草動,兒子就給自己打電話,問這個問那個。拜托,他是個集團大佬好不好,又沒生過孩子,怎麽會知道。
    “爸,你怎麽什麽都不懂?你沒生過孩子,可是你帶過孩子啊!”
    莫永業“……”
    “一看就知道,你對我媽不好。”
    莫永業“……”
    “你這樣子,怎麽能當好一個好爺爺?”
    莫永業“……”
    莫永業覺得很委屈,很冤枉,更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真的開始跟兒子一起看母嬰和兒童教育的書。
    他想當一個合格稱職的爺爺,老莫總很絕望啊!
    同樣也很絕望的,也還有蘭清秋,因為她發現,活了這麽大半輩子,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可她的坐月子知識竟然比莫铖懂的還少,有些觀念竟被女婿不客氣地笑不科學!
    不科學!蘭清秋忍不了,所以現在她現在在上坐月子的輔導班,務必在女兒卸貨前,成為一個用科學說話的好媽媽!
    許諾最近也有點煩,因為她懷孕了。
    懷孕本來是好事,就是莫铖太太緊張了,她稍有大一點的動作,莫铖就立馬跳過來,嚷嚷著。
    “阿諾,放著,我來。”
    阿諾,放著,我來,這是許諾懷孕後,聽到最頻繁的一句話,每次看著緊張兮兮的男人,許諾都很想說,她隻是懷孕,又不是四肢不舉。但看到他這樣子,她又莫名愉悅,莫铖真可愛,像回到他們上大學,他追她時,就變成一隻逗比哈士奇。
    算了,原諒他。畢竟比起這點,許諾比較煩的是另外一點,那就是莫铖喜歡女兒,並堅信她生的一定是女孩兒。隨著月份增加,她的肚子越來越大,莫铖最喜歡湊過來,輕輕叩兩下,日常問好。
    “你好啊,女王大人!爸爸又來陪你了。”
    許諾看著如此幼稚的男人也很無奈,她問。
    “為什麽一定要女孩兒?”
    “女孩兒可愛啊,可以寵她。”
    “那要男孩呢?”
    許諾清楚地看到莫铖俊郎帥氣的臉上浮現出“嫌棄”兩字,她不樂意了“男孩怎麽著你,你竟然嫌棄你兒子?”
    “反正兒子就討厭!”
    “為什麽?”
    “我小時候皮,要像我,這麽不聽話,你多累啊。”
    許諾笑了,又說“不是還有你嗎?”
    莫铖想想,點點頭“也對,要惹你生氣,我揍他。”
    許諾“……”
    她又問“要女兒惹我生氣呢?”
    這次要莫铖沉默,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話“那你揍我吧。”
    許諾“……”
    怎麽辦,許諾看著還沒長大卻馬上當爸爸的男人很是憂傷,她已經深深地擔心孩子的家教問題,怕生女兒被寵壞,生兒子,會被家暴。
    那個叫莫铖的男人自從結婚後,他變了!
    同事說,他變成一個愛妻狂魔,不過又暗戳戳地慶幸他結婚了,因為從前工作狂的老板現在按時上下班,也要求他們按時上下班,工作在八小時內解決。
    發小們說,他變成一個朋友圈最討厭最想屏蔽掉的人,因為還在遊蕩中的他們,看到他回家有人做好冒著煙的熱飯菜等,出門時有人遞上泡著枸杞的保溫杯,累時有人陪著一起說說話,雖然覺得很lo很中老年風,可心裏竟有點羨慕,有個家,有個愛人挺好。
    親人也說,他變了,他變成一個好兒子,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一個能擔起責任的男人,如今看到他,不再是搖頭,而是露出慈祥欣慰的笑。
    他們都說莫少爺變了,隻有他的妻子知道,他沒變。
    他一直是她愛的人,她喜歡的模樣。
    是她的默許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