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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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遊樂園從擺地攤開始!
在鋼柱頂端,所有的座位都停下了十秒鍾的時間。
停住的當口,迭戈一直在嘴裏念叨著“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果然,十秒以後,就像預料中的那樣,座椅一溜煙地從最高處往下墜落,伴隨著坐在上麵的評委們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尖叫聲。
蘇朗也加入了尖叫的行列,畢竟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遊樂園了,這種刺激的設施一下子並不是那麽容易適應的。
這根鋼柱隻有80米高的樣子,在除了輕微得可憐的摩擦力之外毫無阻礙的情況下,從頂端墜落到地麵也就幾秒鍾的時間。
等座椅墜落到了接近地麵的高度,蘇朗心想這下總該減速了吧!
剛才在果凍緩衝帶裏彈跳過的評委們卻認為,也許這次還會再重複一次緩衝,讓大家都體驗一下什麽叫瀕死有死不掉的感覺。
過了地麵,整個座艙卻依然沒有絲毫減速的架勢,不過此時大家已經沒有什麽時間思考了。不管是緩衝還是突然減速,已經處在高速墜落狀態的座椅,從地麵下降到20米的坑底的時間也就一秒鍾不到。
不是,這一點都不減速,就算有緩衝帶保護,也會撞得不輕吧!蘇朗心裏有些擔憂。
“啊,真的要撞上了……”耳邊傳來不知道是哪位男評委的驚呼,坑底的緩衝帶好像就在眼前了。
隻見座椅整排落在了緩衝帶上,但緩衝帶卻像是不存在一樣,一點都沒有給座椅減速。
“沒停下來?這坑到底有多深?”江培反應特別快,周圍人還在因為即將或已經到來的“撞擊”驚叫的時候,他就清醒了過來。
除了皮膚和空氣之外,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外物接觸著自己的身體,不光是本應該撞上的軟綿綿又彈性十足的緩衝帶,還是緩衝帶消失後硬邦邦的地麵。
蘇朗和眾人的眼裏一片黑暗。他們看不見一絲光亮,隻覺得座椅的下墜依然沒有停止。
我第一次玩自家遊樂園的設施,就交代在這裏了?話說遊樂園和係統都能給我媽繼承嗎?蘇朗就是這麽想的。
“我們……還在移動嗎?”迭戈又出聲了。
“好像速度下降了一些,但是的確還在往下墜。唔,我也不知道,這裏麵太黑了,我看不見,好像除了視覺之外的其他感官也不如往常那麽敏銳了。”說這話的是江培。
對於很多健全人來說,有的時候一種感官無法發揮作用的情況下,的確也會影響到其他感官的感知能力。
蘇朗有個高度近視的大學室友就是這樣,有時候他不戴眼鏡躺在床上,別的室友跟他說話,他會下意識地找眼鏡,然後說“你剛才說啥?我沒戴眼鏡,聽不清。”
哪怕聽話完全是靠耳朵,而不是他那雙高度近視的眼睛。
“喂,蘇哥,你還好麽?我們現在是什麽情況?”許正鬆坐在蘇朗旁邊,但他也什麽都看不見,隻能瞎貓碰死耗子一樣問一問,指望蘇朗能回答。
蘇朗“嗯”了一聲,表示自己還活著,隨即也三緘其口。
“好像真的慢下來了。”這是費德麗卡那充滿活力的聲音,“但是就像江培所說,我們還在下降。”
竇萬留在外麵,也看得目瞪口呆載滿了評委們,還有他蘇哥和鬆哥的座椅,就在下墜過程中,憑空消失了?
忽然,坐在座艙裏的眾人感覺他們不僅速度下降了,運動的方向似乎也有所改變剛才渾身體會到的隻有直線下墜的失重感,而現在,似乎還帶了些角度。
“我的頭剛才在安全限製裝置上撞了一下,撞的是右邊,感覺我們突然被施加了一些向左的加速度?”這次說話的是鐵塔國的空氣動力學家瑪蒂娜。
安全限製裝置雖然把乘客的肢體活動限製得比較死,但裝置外麵包了一層棉質的緩衝材料,就算撞上去也不會痛。
“既然你也這麽說,證明我的感覺是對的,不是什麽錯覺。”拉蒂法附和道。
不過在蘇朗聽來,這兩人似乎都沒有和自己坐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從鋼柱頂端下墜的時候,大家的座椅高度都是平齊的,而此刻瑪蒂娜似乎坐在比蘇朗更高的地方,而拉蒂法的位置比較低。
意識到這一點的除了蘇朗,還有迭戈“兩位,為什麽你們的聲音都是從我的頭上傳來的?瑪蒂娜好像更高一些。”
沒有人能夠給出回答。
在黑暗裏,又不知道向左移動了多久,移動中的座椅終於又慢慢減速,然後停了下來。
“我想確認一下,你們的眼前也都是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是嗎?”終於又有人開口,這次是萊奧。
沒等旁人發出聲音,他的妻子費德麗卡先說話了“沒錯,親愛的,你沒有瞎。”
蘇朗忽然有些忙裏偷閑地揣摩起了這對披薩國夫妻的相處模式來。
很多中年夫妻在有了孩子之後,全身心撲在孩子身上,原先二人世界的愛情都在柴米油鹽中變成了親情,兩人相處時的甜蜜也消散不見。而萊奧和費德麗卡已經有了兩個孩子,最大的那個已經步入了青春期,他們卻依然像十幾二十歲的小年輕一樣,鬥嘴、惡作劇,還挺有意思的。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突然眼盲的話,這片黑暗還真的挺完美。一般情況下,隻要有一點點光透入黑暗空間,人們都會在對黑暗短暫的適應後,重新看見一些物品的邊邊角角。可是蘇朗睜開眼,卻連麵前自己的雙手都看不見。
“迭戈,剛才你說我的聲音是從你頭上傳來的,現在還是這樣嗎?”瑪蒂娜出聲詢問迭戈,她想驗證自己心裏的一個猜想。
迭戈卻道“咦,這次好像沒有了,我感覺你們又和我回到了同一高度。唔,所以剛才是我的錯覺嗎?”
同樣感受到高度差的蘇朗,剛想說一句“不是”,話語卻被座艙的又一次移動打斷了。
從這片黑暗裏,座椅猛地向上飛出。在體會過單程模式的五位評委看來,這下和先前爆炸式的上升體感幾乎一模一樣,所有的椅子被迅速彈了起來。
不對,好像又有些異樣。彈是彈了起來,和空氣之間因相對運動而產生的被風吹的感覺卻消失了。
“所以我們到底是不是在上升?”大腦告訴自己身體正在上升,皮膚的感受卻不盡相同,這樣的差別讓眾人都不太好受。
就像在高難度的扭曲迷宮裏,眼睛告訴自己,這些家具是正著拜訪的,腳下卻傾斜了45度,別提多難受了。
被忽然彈起之後,又不知道過了幾秒,上升帶來的超重感逐漸減弱。如果忽略皮膚表麵感受不到風吹這一違和之處的話,大概上升的速度也因為重力的原因下降了。
“好像停下來了。”蘇朗不是第一個感受到這一點的,但他卻是第一個出聲的。
周遭的環境也在徐徐發生著改變。
“我好像能看見一點光了!”珊維大叫。
自從坐上這台彈射塔,珊維覺得短短幾分鍾內發生的一切,都比她鏡頭下的《遊園鬼魅》整個故事還要不可思議怎麽落入地心了?怎麽就忽然由垂直下墜變成水平運動了?又怎麽被“炸”上了天?黑暗裏發生了什麽?
所幸,黑暗正在消散。
這時,眾人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原本裸露在外的座椅被某種外殼包圍了起來,由座椅變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座艙。
外殼裏麵沒有任何光源,也沒有哪怕一絲縫隙讓外麵的光鑽進來。此刻的眾人開始恢複視力,完全是因為外殼開始從他們頭頂以極慢的速度收起,所以光線也開始透了進來。
“所以我們剛才是在密不透風的黑盒子裏麵,難怪在極速上升的時候也感受不到外麵有風吹過呢!”迭戈又開始了他的分析。
“我明白了!在我們結束水平運動之後,被彈飛起來之前那段時間,我的確聽見身邊傳來了奇怪的機械聲。聲音不大,而且我和迭戈在對話也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大概沒有人聽到。想必這隻黑盒子就是在那個時候套在我們座椅上的,把我們包裹得嚴嚴實實!”瑪蒂娜驗證了她的一個猜想。
外殼繼續打開。打開到一半的時候,眾人發現他們的確已經上升回了地麵上,確切說,是地麵上不知道多少米。
眼前晴空萬裏,清晨的朝陽依然開始將暖意灑向人間。
“好棒啊,看來剛才地麵上的緩衝帶是假的,實際上地上是個大洞,我們直接墜入了大洞,然後才被彈回來的!”許久沒出聲的蕾拉仿佛看透了一切。
然而蘇朗此時卻皺起了眉頭好像有點奇怪。
隨著外殼繼續收起,眾人的視角越來越廣闊,另一個對遊樂園熟悉無比的許正鬆也察覺出了些許不對勁。
蘇朗和許正鬆分明記得,彈射塔鋼柱的位置是在區塊過山車附近,能看見遊園大酒店的的入口。也因為酒店主樓的遮擋,看不見更遠的碰碰車、鬼屋等設施。
現在,座椅停下的位置離地麵大約80米的高度是沒錯,可是他們似乎來到了大酒店主樓相對冷清的另一側,和摩天輪遙遙相望,原先看不見的碰碰車也映入了眼簾。
對景觀位置頗為敏感的江培也轉過頭問蘇朗“朗,這不是我們剛才下落的地方吧?”
江培和蘇朗之間隔了好幾個人,所以他看不見蘇朗和許正鬆的二臉疑惑。
外殼終於完全收起,大家也終於看清了腳下的情景。蘇朗篤定地說“肯定是換地方了,雖然下麵還是有個一模一樣的坑,但旁邊一個人都沒有。按理說,竇萬沒理由看我們玩到一半就跑了。”
許正鬆同意蘇朗的推理,嘴剛張開想說些什麽,卻再度因為猛然失重而受驚,嚇到說不出話來。
沒錯,就在外殼完全收起的下一秒,所有的座椅再度墜落。
這一次的運行軌跡和上一次很像,穿過了坑裏假的緩衝帶,接著水平運動了一陣,又一次在黑暗中衝出地麵。
而這一次,等到座椅再度升到鋼柱頂端,外殼再度褪去的時候,哪怕是對遊樂園絲毫不熟悉的第二組評委,也注意到他們的位置和前兩次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