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他好生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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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減速、減、減、減速!”
“沒事兒,沒事兒。你接著報。”
“左四,直線...減速!”
“真沒事兒!”
“我...你鬆油門!減速!”
“閉嘴!誰t鬆油門誰就是孫子!”元昊暴躁狂吼,與剛才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女人,你敢再說一個‘減’字,我給你踢下去!”
說著,他分出右手,越過葉昔,一拳錘開了副駕的車門。
葉昔嚇得兩眼發直,腦殼裏驟然響起一聲“嗡”——
發車之前,她以為元昊說的“暈車”是開玩笑。
對她來說確實是開玩笑啊。她長這麽大,身體一直很好,膽子一直很大,別說隻是小汽車,就算是過山車、海盜船,也不帶眨一下眼睛的。
但她還是大大地低估了拉力賽的強度。
黃鍾等待、紅鍾交卡,三二一,車子便如脫韁的野馬,還是四百匹野馬同時爆發,時速瞬間超過一百六十,兩人一頭紮入內華達山脈顛簸崎嶇的大自然中。
左接右,右接右,漂移過彎,甩尾飛坡,塵土砂礫擊打在擋風玻璃上,讓戴著頭盔的狹窄視線變得更加迷糊。葉昔嚇得僵直,哪裏還顧得著播報路書,隻顧抓緊座椅兩腳蹬死——也沒能堅持多久,一個急彎,腦殼就撞在了車門上。
“安全帶拉緊!”元昊的聲音急急響起,“要命的就自己調!”
她連忙扶了扶頭盔,拽住安全帶拉緊。
元昊的聲音再次響起:“快播報!下個彎是
第五頁左六!”
葉昔慌張地低頭,翻動文件板上夾住的路書,總算找到了他所說的位置。
路書,又叫導航路書,主要記錄了比賽賽道上的彎道和路麵情況,由參加拉力賽的車手和領航員提前堪路規劃製作。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拉力賽中參賽車手是單獨發車的,幾乎看不到對手;整個比賽並非車手與車手之間的直接較量,而是每一個車手與時間之間的單獨較量——隻有在比賽中全速前進,不到最後一刻不踩油門,才有可能獲得比賽的順利。
因此,比賽中車手必須與領航員密切配合,領航員通過播報路書為車手勾勒出前方道路情況,而車手則需要充分信任領航員,將其播報的內容執行下去,依靠聽覺而不全是視覺,快速地通過每一個彎道和坡路,提前準備躲避每一個障礙。
也就是說,領航員是車手的眼睛和耳朵。
但顯然,元昊今天選的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好使。
“左、不對,右...”
“別緊張。”
“全速直...停車,前麵是懸崖了!”
“沒事兒的,繼續報!”
“救命!減速...”
——元昊終於忍無可忍,將副駕車門推開又關上,將葉昔的魂魄嚇得飛出去,放了一回風箏才收回來。
“謝...謝謝。”葉昔撫著胸口,隻覺劫後餘生。
元昊卻不打算任她如此,年輕的男子推了推她的頭盔,沉聲道:
“我知道你這是第一次
,但凡事都有第一次。我選了你合作,就是相信你能勝任。”
“比賽結果是集體的榮譽,我們晚一秒鍾都是對整個隊伍的不負責任。”
“我既然把眼睛交給你,你就必須打起精神來替我看清前路。”
“嫂嫂,你老遠過來,不就是為了找我合作麽?”
他的話如同一下又一下的重錘,透過耳麥擊打著著她的耳膜。
“合作”兩個字,從元昊的口中說出來,有著莫大的力量。
他說得對。
她必須打起精神來。
自己瞞著元昱、冒著天大的風險來跳龍潭虎穴,可不是為了閉著眼睛尖叫害怕的。
“右二,加,左轉,一,三十...”
“丟了,剛剛過了樹。”
葉昔再次集中精神,想起樹在後麵兩頁的內容,她抖著手迅速查找調整,再次開口,終於發出了元昊所希望的“口條順暢的播報”。
事情也變得順暢。
一條可預見的道路逐漸通過路書呈現在她眼前,這條路上沒有未知和恐懼,隻有一個又一個的彎道,一條又一條的小河,還有路邊的牛頭白骨,和綁在樹枝間的黃色飄帶。
車子跟著路書,絲滑的漂移過了一個個彎,轟鳴著踏過了一條條河,白骨和飄帶如期出現,消失在夾著沙塵的風裏。
她忽而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痛快,像貼著地卻又離開了地麵的飛行。
“好樣的,最後一張紙了,”元昊鼓勵她,“我們要到了!”
葉昔一低頭,果
然是最後一張。
她按捺不住激動,顫抖著聲音播報:“全速、刹車、全速...”
車子在全速中突然點頭,又以更快的速度衝上高坡。
“喔吼吼!”
在元昊歡快的叫喊中,葉昔捂住了嘴,捂在頭盔上,才意識到自己這是真的飛了——
白色的斯巴魯四輪離地、騰空而起,在空中躍出一道亮眼的弧線,如一顆耀眼的流星飛過天際。
仿佛過了很久,事實上隻有一瞬,一聲頭盔也擋不住的巨響後,車子前後輪接連著地,全油通過了比賽的終點。
終點處的隊友們一窩蜂似的衝上來,歡快地將元昊從剛停穩車子裏拽了出去,又親又抱,還有人七手八腳地幫葉昔打開門,拉著她尖叫大笑。
“幹得漂亮!”元昊掙脫其他人,興奮地衝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拽著她輕易地爬上了車頂,高舉雙手接受隊友們的祝福和讚美。
葉昔亦激動得熱淚盈眶,這是從陌生到信任,團隊合作取得的勝利!
有人遞上巨大的香檳,元昊一把拋下頭盔,毫不猶豫地接過來拚命搖晃。
葉昔退後一步取下頭盔,長發甩動間,餘光見香檳噴灑,淋向那一堆背對著她的金發女郎。
她們沒有衝上來,而是圍著場邊一個讓她感到熟悉的身影,旋轉撲騰的模樣像是見了肉的蒼蠅。
葉昔不安地皺起眉。
“讓開!”
低柔的嗓音帶著嘶啞的怒意,金色的女人們一哄而散,人群正中雙
眼冒火的男人,就這麽和車頂上的她對上了眼。
“阿昱?”葉昔不敢相信。
她揉了揉被汗水和酒水沾濕的眼睛。
元昱昂首吸氣,再壓下頭呼氣的樣子,猶如剛從喉嚨裏哽下了一頭牛。
“你、怎麽來了?”葉昔產生了抑製不住的慌亂。
她來見元昊的事,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知道的人,便是元昱。
可他現在卻出現在這裏。
元昱不答,眸子移動、定住,眼裏的恨意幾乎衝破鏡片。
她隨之看過去,目光的那頭,是她身邊的元昊。
“這個啊,”元昊大咧咧地回望她,“我想著嫂嫂一個人出來不太安全,就聯係了昱哥,讓他到練習場來接你。”
沒心沒肺的話,講得讓人心驚。
“練習場?”不是說,這一次是重要的比賽?
她環顧四周,景色和她們出發時一模一樣,方才路書形成的道路在腦海中組成一個閉環,她忽然明白了。
難怪那麽長的路書,他記得開到哪一頁了。
他從一開始,便在耍她。
元昊笑了笑,似乎知道她在糾結什麽,笑得更加沒心沒肺:“練習場的事兒嫂嫂別介意,我就是跟你開了個小玩笑。畢竟若真要比賽,我怎麽可能讓一個什麽也不懂的新人坐在身邊?嫂嫂不必擔心,選誰合作,我雖然年輕,還是心裏有數的。”
他親熱地拍了拍她的背,仿佛他們是多年的老友,卻特意瞟了眼不遠處怒不可遏的元昱,對她壞笑道——
“快過去吧嫂嫂,別讓昱哥久等了。他看起來,好生氣哦。”
關於元昊小討厭,自然有人能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