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似曾相識的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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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噩夢,與眼前的現實重疊。
    救護車冰冷的燈、昏迷者鮮紅的血。醫護人員的話語葉昔全沒聽見,並非因為語言不通,而是她的耳中嗡嗡作響。
    元昱的臉蒼白而幹淨,幹淨得沒有一絲血色,像她在枕邊看到的模樣。
    不知為何,她突兀地想起一個夢。
    夢中自己是一片草地,醞釀了一整個冬天,終於發出一片新芽。可草地闖進來一隻小刺蝟,小刺蝟調皮得很,將草地啃得淩亂不堪,打也打不動,趕也趕不走,把她氣得醒了,睜開眼,便是元昱近在極處的臉。
    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意猶未盡地吻著她,迷人的鳳眼眯成兩條易燃的柴火:“不讓我睡,你也別想睡了。”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會搶被子,睡著了以後強勢出擊,大有公主駕到舍我其誰的氣勢;可元昱的睡眠卻淺,她一動便醒了,元少爺對上葉公主,根本不是對手,自然隻有節節敗退丟盔棄甲的份兒。
    可憐的元少爺縮進角落,她還要踹一腳,掛上他的腰,宣誓了完整的勝利,才睡得心滿意足。
    得知真相,葉昔小小聲地說,“抱歉”。
    見她道歉,元少爺氣焰暴漲壓過葉公主,被子一掀:“晚了!我跟你沒完!”
    想到這裏,葉昔忽而笑出來。
    呼嘯的救護車上人人忙碌焦急,隻有她眼眶濕潤地,笑了。
    到達醫院。
    接車、換床、檢查、套儀器。中外急救程序相似
    ,葉昔配合醫生完成送車,在急救室門口停下腳步。
    孫樂匆匆趕來。
    多麽熟悉的一切。
    “太太!”孫樂跑得氣喘籲籲,“昱總怎麽樣了?”
    “急救。”葉昔示意急救室,又問,“趙之勳到了嗎?”
    “還在路上。”
    “讓他直接到休息室,”葉昔轉身就走,不多停留,“在這邊,你也跟我來。”
    孫樂臉色古怪,沒動。
    “來啊?”她催了一句。
    休息室為專門的vip客戶準備,室內寬敞,沙發舒適,配有飲水和小零食,每小時的租金上萬,非重要人物還約不上。
    葉昔坐進柔軟的沙發,重重地按了按眉心。
    “太太,”孫樂隨她進入休息室,“昱總怎麽會…”
    “坐。”
    孫樂不坐。
    葉昔也不勉強,伸手拿過桌上的水,喝一口,覺得不對味。
    她拿起手機發信息。
    孫樂看葉昔擺弄手機,再不是上次又哭又急的模樣,心裏既異樣又失望。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想看葉昔到底在幹什麽。
    很快,有人進來了。
    衛師提著一隻裝滿了罐裝咖啡的塑料袋進屋,隨意地放在茶幾上,又將一隻手上的紙杯遞給葉昔:“買到了。隻是太晚了,隻有售賣機上有熱的。”
    “謝謝,不熱的也可以。”葉昔頭也不抬,隨手接過,哪知一下子沒拿穩,咖啡傾倒。
    衛師手快接住,滾燙的咖啡潑了一半,全淋在他手上。
    但他毫不在意,快速地將咖啡拿開,同時捏住了葉
    昔的手,湊近了檢查:“你沒事兒吧?”
    “濺上一點兒,小意思。”
    “不行,都紅了,去衝一下冷水。”
    “真沒事兒...”
    “跟我去!”衛師不放手,手臂用力時肌肉輪廓明顯變大,很紮眼,“算了,咖啡別喝了!你先回去睡一覺...”
    葉昔拗不過他,被他拽了起來。
    孫樂在兩人之間看過一個來回,忽然懂了。
    聯想到元昱愛上健身,置辦設備還請了人,前一陣子甚至足不出戶地把自己往死裏練,孫樂就算再木頭腦袋,看到衛師今天這樣,他也開竅了。
    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元昱去模仿別人。
    “太太不能走。”孫樂氣不過,將要出門的兩人攔住。
    “怎麽 ?”衛師身上的殺氣驟升。
    孫樂下意識抖了下,卻堅定地上前一步:“太太得留下。昱總危在旦夕,太太不能去休息!”
    衛師毫不買賬:“我說她能,她就能。”
    “別吵,”葉昔按了按太陽穴,“我腦殼裏真的嗡嗡響。”
    衛師關切中帶著譴責:“不響就怪了,這都幾點了?昨夜裏我看你也沒休息好,你的臉白得真不像話...”
    “不行!”孫樂又急又怒,再也憋不住話——
    “太太,你怎麽能這樣對小昱?他對你那麽好!”
    “他把三天的工作量擠在一天半,加班加點地忙到深更半夜,你卻為了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連他的電話也不接!”
    “今天剛下飛機,他就迫
    不及待地開車來見你,還不忘親自去選禮物。而你就算要跟他討厭的人牽扯在一起,起碼也得維護他一點點吧?”
    “這些天,他為了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再辛苦也沒停止過鍛煉;為了給你掙家裏的地位,去跟早就打算老死不相往來的弟弟談條件,不惜拿命出來比賽...”
    “現在出事了,他人還躺在急救室裏,你就算是累了,想走,好歹也為他傷心和擔憂一下,成麽?”
    卑微到極處,溫和如孫樂也忍不住質問道:“太太,你有沒有心?”
    “元昱之所以會出事,”衛師擠上前,針鋒相對毫不相讓,“是因為他明明贏了,還想去別停他弟弟的車...”
    “不是的,”葉昔按住衛師,“我相信阿昱不是那樣的人。”
    她轉而看向孫樂,看他氣得通紅、幾乎落淚的雙眼,長長地歎了口氣:“孫樂,我理解你有情緒。”
    目光垂落,她不再看他:“可你想我怎麽表現呢?我該哭?該鬧?還是該在急救室門口要死要活,大喊著與他生死相隨?”
    “起碼你不該這幅樣子!他在裏頭生死未卜,你在外頭怎麽能一邊玩手機,一邊...”
    “孫樂!救人是醫生的事。我有什麽情緒、說什麽誓言,對在裏麵急救的阿昱來說,都沒有用。他有他自己的劫難要經曆,而我也有我自己的事。”
    “你...”
    “岑寧和趙之勳一起到了,”葉昔不再多言,轉
    而對衛師說,“我要的人扣下了嗎?”
    “嗯。”
    “那你先過去,我交代兩句就來。”
    衛師不願意離開她:“可你的手...”
    “這是小事兒,”她的眼神變得凜然,“阿師,聽我的。”
    衛師雙唇一合,點頭離開。
    趙之勳和岑寧與他擦身而過,兩人後麵跟著錢永年,眾人皆是憂心忡忡。
    葉昔招呼大家坐下。
    環視一圈,她開門見山地道:“感謝大家前來幫忙。事情我已經在信息中說明,而接下來的工作,我需要所有人的通力配合。”
    “趙秘,不管動用多少資源,我要阿昱有最好的醫生。”
    “岑岑,我需要你出全力。今晚阿昱出事的消息,不能在國內泄露任何一個字,最好連貝城也不要出。”
    “錢秘,治療和活動所需的資金從我那邊出,務必不能讓元家的人知道這些錢的用途。”
    三人被她的鎮定和鄭重所感染,紛紛點頭應下。隨後擠在一起討論了三個方向的細節。夜深,都累了,買來的罐裝咖啡很快消耗完畢,事情談定,葉昔站起身——
    “阿昱在裏麵與厄運戰鬥,而外麵的命運,掌握在我們的手上。”
    她伸出手,信心萬分地道:“一切齊備,等他凱旋。”
    三隻手迅速疊上她的,第四隻手也插入進來。
    “等他凱旋!”
    五人齊聲,信念如一。
    葉昔最後看向孫樂,柔聲道:“孫樂,大後勤的工作我不多說。而現在,我的阿昱,托給
    你照顧。”
    孫樂連連點頭。
    看著葉昔走出休息室的大門,他感覺到,昱總這位太太,有哪裏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