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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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韻兒的生日會如期而至。
    盛大、喧鬧、濟濟一堂。粵江兩岸的名流多有出席,攜妻帶子,盛裝打扮,仿佛這是一場不容錯過的盛會。
    給足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麵子。
    或者說,是元夫人這個位置的麵子太大了。
    謝清月自然不來,但她那些名媛朋友們,嘴上信誓旦旦說割席,卻又“不得不”跟著男伴們出席。
    就連謝暘,也跟著一個外國人出現在生日會的角落。
    葉昔見到她是個偶然。
    “西門?”
    葉昔有些詫異,“你也來了?”
    開朗的笑眼出現在西門的金發之下,他裝作看不懂葉昔的好奇,坦然地揚了揚手中的邀請函:“想了點辦法。這麽大的盛會,作為新聞工作者當然要來。”
    他又衝她眨眨眼:“你可別拆穿我。我今天的身份可是某公司法人大表。”
    “‘代’表。”謝暘從他身後走上前,輕聲提醒他。
    乍見謝暘,葉昔的驚訝根本掩飾不住。
    濃厚的妝容像麵具,蓋在謝暘年輕的臉上,卻依然遮不住眼下極度的憔悴。
    不過兩天未見。
    看起來,被元承和趕出家門的打擊,真的很大。
    一想到眼前人曾籌謀並直接參與殘害手足的計劃,葉昔對謝暘實在同情不起來。
    但那日回程,元昱在車上和她說了那些話,證明元昱終究是在乎這個妹妹的。
    “我把你哥哥喊過來。”
    謝暘這副模樣,總歸要讓元昱知道。
    “不了,我不想見他,”謝暘低
    著頭,冷笑,“我沒有哥哥。”
    葉昔有些生氣:“你傷害了阿昱,他卻擔心你,你怎麽能這麽...”
    “他心胸寬廣,”謝暘打斷了她,“是他的事。拜托你們,別裝好人了,我不稀罕。”
    “謝暘...”
    “哎,我親愛的嫂嫂,”謝暘掀起眼皮,笑了,額頭在前眼袋很大,笑容也特別詭異,“聽到了聽到了。好好好,你要當好人,也可以,但別往我身上使勁兒,不值得。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自有我的獨木橋。就當我求你,求你別幹涉我,啊?”
    她摟緊了西門的手臂,不想聊了:“我今天就是來玩兒的,不砸場子,你也放心。”
    說著,用胸口蹭動西門,動作輕浮,與之前在宴會上的名媛形象判若兩人,更像是跟來釣男人的撈女:“走吧,達令。”
    西門衝葉昔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故意努力地表達這並非他的本意,又舉了個“再打電話”的手勢。
    葉昔擺了擺手,敷衍告別。
    她轉頭看向燈火通明處,元昱執杯跟在元承和身邊。
    元昱臉上的表情還算配合,偶爾走神,元承和也沒有生氣,反而維護他、替他遮掩。
    他受傷一事已經為元承和所知,之前的隱瞞不但沒被追究,還被視為勇敢的表現。
    在元氏,勇敢的人,會被嘉獎。
    因此,原本這種場合,即便元承和願意帶著人,身邊的人也是元昐,而不是今日的元昱。
    元昐也在。
    落在兩
    父子身後一步之遙,笑容在臉上,不進眼裏。
    她早就可獨當一麵,今日卻不知為何,癡癡地跟在後頭,忽略掉找她搭話的人,白白少了機會,還徒生怨懟。
    怨懟對元昱,也對韻兒。
    自韻兒嫁給元承和以後,元承和身後半步的位置,便是她的。
    今日韻兒特地穿了一身行動方便的禮服裙,也是為了能跟在元承和身邊,等著元承和漏下來話頭,然後接上。
    名利圈是個圈,哪怕人再有實力,沒人引薦也隻能被排除在外。能衝破一切的天才百年一遇,大部分人想擠進去的人都沒有那個天賦和氣運,隻能揣著不安份的心置身圈外。
    至少,今天來的這些貴人便都是如此。
    元昱要爭,韻兒要進,這都是他們的選擇。
    葉昔隻覺得倦,遠離人群,推開了門,踏入空中花園,企圖讓戶外的空氣帶來一片清涼。
    但現實總是冰涼。
    健美的男人背對著她,在空中花園的最深處,遠遠看去像一座小山。
    葉昔深入花叢,走一步停一步,猶豫著是否要在衛師麵前出現。
    低低的哭聲幫她做了決定。
    她注意到衛師身體的遮擋後,還站了個女人。
    葉昔驚訝地抓緊了身旁的山茶花葉。
    花叢的那一邊,謝暘和衛師正低聲說著什麽,她站的遠沒聽清,倒省了瓜田李下,成了那偷聽的人。
    沒說幾句,謝暘忽然撲上去摟住了衛師。
    她一下子緊張起來,手中用力,花葉發出“
    哢”一聲響。葉昔回過神,捂著嘴離開了。
    非禮勿視。
    空中花園的大門開啟又合上,衛師這才轉頭向葉昔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懷裏的女人哭得正忘我,他仰起頭稍微退後一點點,紳士地拍了拍謝暘的肩,聲音沉穩而有力:“一切都會好的。”
    謝暘又哭了一小會兒,也退後了。她捂住臉,聲音沉悶地道:“抱歉,向你傾倒了這麽多垃圾,失禮。”
    “沒關係。”他低聲安慰。
    畢竟謝暘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可以說是他促成的。
    他一直想查陳文九,但這很難。與陳文九有瓜葛的組織又多又雜,紅信並不是最有嫌疑的那一家,也不是他所重點留意的那一家。
    畢竟人力物力有限,一旦方向不對,調查就要走很多彎路。
    在機場偶遇謝暘後,鎖定紅信,找到漏洞,布局、深入,他將背叛元昊的人作為棋子擺在合適的位置。
    而謝暘會為陳文九頂罪,他有預感,沒想到卻是她自己主動這麽做的。
    衛師想,自己多少還是有一點兒聖母心。
    謝暘哭夠了,擦去眼淚,然後打開手包,將一個小小的信封交給了衛師。
    “這是?”他不理解。
    “這是我的委托。”謝暘的眼線哭花了,黑眼圈疊加憔悴的眼下,使她看上去楚楚可憐。
    不過她的眼神清亮:“你說,幸福的人不需要你。我現在,需要你。”
    衛師當著她的麵仔細拆開,驚訝地抬高了眉。
    “這是
    紅信的東西,”謝暘鎮定地開口,“我恰巧知道陳文九想做點兒過分的事情,也許會傷害你...你在意的人。”
    “...那我能為你做什麽?”
    他的回應讓她的心生出一絲溫暖,謝暘輕輕歎了口氣:“九哥他...瘋了。我希望你讓他別太瘋。”
    “寧願將他所圖攪黃?”
    “是。可若他真的成功了,”謝暘咬了咬下嘴唇,“我雇你,把他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