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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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昔從未覺得語言如此無力。
    但是她需要借助它們告訴元昱——
    “我是為了那顆價值兩億的粉鑽。”
    “那顆粉鑽曾屬於我的父親,在你我相遇的那場槍殺案中失蹤。”
    “元承和將它送給了韻兒,卻又隻送給她使用權,歸屬仍在元家,其他事情韻兒一概不知。”
    “我若要調查鑽石,又不傷害韻兒,必須親自接近元家。”
    “從你拉著我進入舞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她的眼眶紅了:“隻是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激進,還要...配合。”
    他直接向她求婚了。
    起初,她以為是神賜的等價交換。
    可在經曆這麽多,冷靜回想便知,有誰會向毫無瓜葛的陌生人給出自己的半個人生?
    相信一見鍾情嗎?
    若說他將愛掩飾在結婚誘惑之下,她卻壓根沒有注意過自己有愛。
    葉昔感到胸口發悶,肩頭沉重,過於厚重的宿命壓住了她。
    元昱也不好過。
    葉昔的答案比他的想象中更殘酷。
    他嘴唇輕啟:“你不想傷害蔣韻兒,便能傷害我麽?”
    “...對不起。”
    “沒關係,”元昱回答得又快又輕,“我原諒你了。”
    葉昔驚訝地看他,這與她想的不同。
    元昱主動上前,靠近她:“怎麽開始的不重要,我在乎的是和你的現在、還有未來...”
    元昱忽然變得著急,言語一聲快似一聲,根本不給插話的機會:
    “你若隻想做我的元
    太太,那你便不必操心世界上的任何事。”
    “若你想有事業,就去追事業,隻要我有的資源,全都是你的。”
    “想要孩子我們便要,不想要我也支持。”
    “等我們老了,就把凡塵瑣事一丟,躲到山林裏去,我會為你彈琴...”
    他越說越向往,她越聽越心酸。
    葉昔狠心拉住了他:“阿昱,其實我...”
    元昱按住了她的唇。
    “葉昔,你想要粉鑽,我去幫你拿。”
    “蔣韻兒我也可以替你照看。”
    “甚至蔣家我也能照顧,你想要葉家複興也行...”
    他將所有的妥協一次性做完,不留任何餘地,隻為了:“請你留在我的身邊。”
    葉昔呆呆地張開了嘴。
    元昱看著他驚訝得姑娘,到現在,她還以為她隱藏的很好。
    他知道,今日的探戈是她的告別。
    別以為他沒看出來。
    而他不會讓她這麽做。
    元昱上前輕樓住發愣的葉昔:“你是不是以為,元承和今夜宣布結果以後,我會失去全部?”
    他低下頭,將額頭輕抵在她的額頭上:“我發誓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元昐今日贏了也是暫時的,她不會打敗我,我還是元承和的長子,你想要的,我依然能給你。”
    被騙不要緊,她有所圖更好,這樣他可以一直給。
    他忽然得逞地低笑:“況且你還記得我們的合約嗎?我輸了,你要給我打一輩子工。你離不開我的。”
    “你這樣讓我失望。”
    元承和望著元
    昐,沒想過他精心選定的繼承人,居然如此質問他。
    還有不到兩個小時,他便要站上那最後的舞台,將他一輩子打下的商業帝國,交給眼前這個為公司盡忠了二十年的孩子。
    她居然在這個時候說他“狠心”?
    他自然是狠心的。
    玉不琢不成器。
    “阿昐,剛才的事我當沒有發生,”元承和氣得頭疼,“回去以後你自己反省,該不該說這樣的話。”
    無需解釋,訓誡一番便足夠,兩個小時後塵埃落定,元昐自然會知道。
    元昐會得到元氏集團。她將接過自己的權柄,帶領元氏集團往新世界開拓。
    而元昱會得到來自元老和股東們的庇佑。哪怕離開元氏集團,也有能力和資源照顧弟妹與家人。
    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最好的安排。
    “你好自為之。”元承和第三次要走。
    元昐強硬地拉住了他。
    “父親,”她抬起那張為工作蹉跎了的臉,“我做得再好也沒有用,是吧?”
    淚痕劃過她橫在臉上的皺紋,擠碎了,沿著耳朵往下滑。元昐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滿眼滿心的不甘心:“因為我是個女兒。”
    “你在說什麽蠢話?”元承和的耐心即將耗盡。
    看著元承和那張冷漠厭惡的臉,元昐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測。她再也忍不住,將埋藏在心中幾十年的痛苦和不堪一股腦兒全抖落:
    “因為我是個女兒,所以你覺得我無用;因為我長得難看,所以你從不帶我
    出席重要場合;因為你覺得我母親出身卑賤,所以不管我做什麽,都是卑賤上不得台麵的!”
    她不顧一切地哭喊,顧不得身份顧不得形象:
    “你怎能如此對我和媽媽!你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捧一個,你將女人一個一個地帶回家,她們甚至比我還小,甚至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甚至對我和母親拆骨剝皮、毀了媽媽毀了我的一輩子!父親啊!
    你怎麽從來沒有、從來沒有看過我們母女多一眼!你到底...到底把我們當什麽?”
    她失望至極,淒涼地笑出來:“是不是從你離開灣城逃港的那一刻起,我們在你心裏,就已經死了?”
    最終的叩問,沒能敲動元承和的心。
    更大的失望攻擊了他。
    元承和緩過氣,冷淡地看著元昐。良久,他自言自語道:“我怎麽會把公司交給你這種人?”
    元昐瞬時從痛苦中抽離。
    “你終於承認了。”她得到了她心中預定的答案。
    “嗬,”元承和搖搖頭,覺得這場談話真是不值得,“嗬嗬嗬...”
    “哈哈,”元昐也跟著他笑,再一次重複,“你終於肯承認了?”
    元承和停下笑,冷冷地、定定地看著她。
    他沒有否認。
    元昐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崩塌,她看向走上前來的雙姨。
    重物落水的能量摻入海風,沿著海麵流逝,越來越弱。
    元昱從葉昔的額頭上退開,莫名地看向郵輪。
    距離讓萬噸級的大型郵輪小得像
    個玩具,玩具之上,歌舞升平。
    元昱轉回腦袋,無心其它,他現在隻想早點兒哄好最心愛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