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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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永年出了車禍。
    夜晚的電話鈴聲響得突然,葉昔按著怦怦跳的心髒接起電話,是岑寧。
    “...醫院說、說要家屬、家屬簽病危通知書!”
    岑寧在電話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葉昔,我、我怕…”
    “我馬上來。”
    葉昔瞟了眼電腦,那裏顯示一條來自錢永年的信息,一個匆忙的“”符號。
    她將電腦合上、鎖好,邊下電梯邊給衛師留言:“灣城醫院,速來。”
    車子開進濃重的冬雨。
    雨聲如同安神的白噪音,雨刷規律地搖擺不停,小福的車開得很穩,葉昔的氣息卻是亂的。
    她心神不寧地點著皮座椅,不自覺地跟上雨刷的節奏。
    小福被節奏催得緊張:“太太,是誰…出事了嗎?”
    “嗯。”葉昔並不多言。
    “放心吧,”小福輕聲安慰,“肯定沒事的。我們在做正確的事,上天會保佑我們。十分鍾後我們就到了,太太且看我說的對不對。”
    小福從小在海邊長大,信奉海上的神明,固執地相信善惡有報。
    也固執地喊她太太。
    糾正了幾次無用,她也就算了。
    葉昔看向窗外的雨,停止了敲手指的焦慮動作。
    四個月前,元承和身死,元昱被董事局掃地出門,一紙解聘書送達股東會等待審批,她曾想過護他。
    至少為他留下一個子公司總經理的頭銜。
    趙之勳阻止了她。
    電話裏,趙之勳的話顛覆了她的認知。
    原來元昱與她離婚,並非要她承擔
    ,就是單純的“分一半”。
    還是要分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
    為此,元昱以配合元昐上任董事局主席、穩定局麵以後完全離開公司做為交換。
    這也是元承和葬禮上,發生“兄友弟恭”一幕的起因。
    趙之勳解釋,隻要葉昔不插手元家的事,她所擁有的一切便是永遠是她的。
    這種安排,葉昔怎麽肯聽。
    她要見元昱,直接驅車抵達雙瓏灣,卻見屋內空空,裝潢已變,窗簾公司正在量尺寸。
    一問才知,房產易主,新的主人嫌屋子太亮,需要全屋窗簾。
    擋住那無邊無際的美麗海景。
    她又問新主人是否也姓元。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答她“不清楚”,隻說定窗簾的人,姓戴。
    葉昔茫然下樓,碰上了元昱那輛限量款的銀黑色跑車。
    裏麵坐著李淑怡,下車見到她的時候有些詫異。
    她問李淑怡車子是怎麽回事。
    李淑怡倒是坦白,也許是被授意過可以坦白。
    原來元昱用房子換了粉鑽,用愛車換了韻兒回歸。
    還有其他的一些個人財產也做了交易,這讓他走的時候幾乎“淨身出戶”。
    李淑怡將元昱拿來做交換的心愛之物一件一件地仔細數完,總結道:“不過,昐總不喜歡這些花哨的東西,就順手送給了我們幾個助理。”
    李淑怡說到這一句話時特意昂起了腦袋,給人一種莫名的驕傲感覺,像是讚元昐大方,更像是在同葉昔炫耀——對元昱來說重要的東
    西,對元昐而言不過是隨手可以送給助理的小物件罷了。
    葉昔頓時想起自己將粉鑽給韻兒時,元昱眼中那一閃而逝的失望。
    原來如此。
    她咬牙問:“房子給了戴學海?”
    李淑怡很滿意她的反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有這個想法,看他表現吧。”
    言下之意,這些投靠來的人,還需要證明自己。
    葉昔明白了,於是她等。
    葉昔等了快三個月,才第一次聯係錢永年。
    錢永年投靠元昐的事情極為蹊蹺,她認為一定有問題。
    但相信錢永年的人還有岑寧,這姑娘可不像葉昔這麽有耐心。
    好在情感糾纏似乎不為元昐所顧忌,於是在某一個合適的時機,葉昔終於借著岑寧的東風,同錢永年見上麵。
    cub深處,彩色射燈亂迷人眼,錢永年還是那幅遊戲人間的樣子,坐在卡座中央,一左一右攬住兩個水蛇般的腰。
    岑寧當場氣哭了。
    扭頭就走。
    葉昔倒是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個姑娘的肩膀將她換下,貼著錢永年坐。
    “我可不敢。”錢永年看著葉昔,連人都坐得挺直些。
    葉昔看了眼另一個姑娘。
    那姑娘識趣離開,走之前給錢永年留了電話。
    “說吧,”葉昔柔若無骨地向他挨過去,“不然我就撲倒你。”
    錢永年退了退,順手將那電話丟進垃圾桶裏:“太太,未來我還是希望有子孫的。”
    葉昔重新坐好。她也不習慣這種輕浮模樣,隻是形勢所
    迫。
    錢永年說出真相。
    他是故意到元昐身邊去的。
    這在葉昔的意料之中,但讓人意外的是——
    “元董的決議書,被人提前打開過。”錢永年的聲音很低,與cub裏勁爆的低音炮幾乎融為一體。
    葉昔詫異:“你是說,本來贏的,會是阿昱?”
    錢永年搖頭:“非也。元董很早就跟昱總透露過會選元昐,但是希望他管理家族。昱總心中有數。”
    他笑了笑:“其實昱總不喜歡上班。都是...為了討太太歡心。”
    葉昔一怔,很快穩住心神,將話題拉回:“那決議書被打開,又怎麽了呢?”
    “如果不是我們開的,那是誰?”
    答案毋庸置疑,“元昐。”
    錢永年點頭道:“太太是否想過,在什麽情況下,元昐才敢提前打開決議書?”
    葉昔恍然,逐漸驚駭。
    錢永年讚許地望著她:“若元董尚在,元昐絕不敢私自打開決議書,元董也絕不會允許有人在這件事上踐踏他的權威。”
    他平靜地道:“元董的死亡是一場精心的安排。無論是蔣家集體出走,還是謝暘和元昊的缺席和失聯,甚至連元昐那一場莫名的病都是極大的破綻。但問題是...”
    “問題是那一紙遺囑威力無窮,讓元昐的勢力過大,我們暫時無法撼動她。”葉昔接上他越來越低的聲音。
    錢永年一點頭,從桌上取過兩杯紅酒,分一杯給葉昔:“太太說得好——‘暫時’。”
    到
    了醫院,岑寧已經簽了字,關係人一欄,寫的未婚妻。
    “我會嫁給他,”岑寧對著醫生信誓旦旦,“不管發生什麽,不管用什麽,你們救活,隻要救活。”
    簽完那一疊厚厚的藥單、器材和風險說明,岑寧的手抖得厲害。
    “我會嫁給他,”搶救室外岑寧喃喃地向葉昔重複,顫抖延伸到全身,“哪怕身體殘缺、意識不清,我也會嫁給他,我會...”
    葉昔摟住岑寧,將將難過,身後響起一把低柔的男聲:
    “岑寧,你就不會說點吉利的?”
    臉上不高興,語氣不耐煩,正是匆匆趕來的元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