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惠於朋友,吳越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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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幾天,荊軻跟虎力眼對眼,盤坐抱胸,遙遙敵視。
    這對從燕國對峙到趙地的冤家,他們的糾葛簡直可以用自古以來來形容,荊軻在扶蘇休息的時候,經常用挑釁的餘光瞥著他,然後講述自己如何在各個階段壓著虎力一頭的往事。
    每聽完一段,扶蘇都會覺得自己的實力與他們比起來其實還差得很遠,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使齊路上已經在這些能人異士下落於下風,之後到達齊國後,說不定會碰到更多的高人,自己必須更加加快進步的步伐,否則麵對未知的老狐狸與熊瞎子,甚至不知道會是什麽慘狀。
    還有甄琰這個老鬼,自從關進牢房開始,整兒個人的精神似乎被抽走了二十歲左右。
    看守偶爾進來幾下,扔一袋子幹冷的饅頭還有牛皮水袋進來,跟刻漏一樣準時。隻是要回袋子的時候,衛咎把空袋子拿在手裏耍他,愣是不給,等玩夠了再扔回去,每次都能準確的穿過木欄的空隙拍在看守的臉上,每天樂此不疲。
    其他人都把這個遊戲看在眼裏:原來這是個投擲高手,即使行為還是小朋友,但真本事也是不能小看的,不然怎麽能憑著一己之力拖住整夥山賊?
    這幾天扶蘇不僅漸漸恢複了最初的狀態,也適應了山洞的憋悶黑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是時候拉第一個同夥,荊軻是天然戰友,就連遞個眼神都不用,就會掠陣打掩護,甄琰因為覺得身上好像還有什麽秘密沒有抖露出來,如果不坦誠一點是不公平的。越獄這種事就像賭博,而拉同夥就等同於下注,雙方相當,才有賭頭。
    於是扶蘇把目光望向了虎力,略作盤算,站起身來接近他。
    虎力看到扶蘇過來,也慌忙站起,麵對扶蘇,虎力一直不敢放鬆,生怕什麽地方在陷入他的節奏而無法自拔。扶蘇與他麵對著麵,很自然的把一隻匕首遞給他,這個大膽的做法嚇到虎力。他很快也發現自己其實是背對著牢欄,遮擋了看守的視線,在看守眼裏,扶蘇也是半個身子被虎背熊腰的虎力遮擋。這樣一來,扶蘇這一側的眼睛可以盯著外麵的一舉一動,另一邊的手就可以把匕首交給虎力。
    唉,千算萬算還是後知後覺,虎力即使在武藝上能與他平分秋色,也不得不徹底屈服於扶蘇的心機。
    扶蘇把匕首遞給他後,又輕聲的說了一句:想要報仇,出去再說。
    這是很明顯的暗示:我們一起越獄,等安全了再來自相殘殺。
    當年,吳國和越國經常交戰。一天,在吳越交界處河麵的一艘渡船上,乘坐著十幾個吳人和越人,雙方誰也不搭理誰。船離北岸後,一直向南岸駛去。剛到江心,突然天色驟變,暴雨傾盆而下,洶湧的巨浪一個接著一個向渡船撲來。
    兩個吳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起來,越國有個老太一個踉蹌,跌倒在船艙裏。掌舵的老艄公一麵竭力把住船舵,一麵高聲招呼大家快進船艙。另外兩個年輕的船工,迅速奔向桅杆解繩索,想把篷帆解下來。但是由於船身在風浪中劇烈顛簸,他們一時解不開。這時不趕快解開絹索,把帆降下來,船就有翻掉的可能,形勢非常危急。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年輕的乘客不管是吳人還是越人,都爭先恐後地衝向桅杆,頂著狂風惡浪,一起去解繩索。他們的行動,就像左右手配合得那麽好。不一會,渡船上的篷帆終於降了下來,顛簸著的船得到了一些穩定。老艘公望著風雨同舟、共度危難的人們,感慨地說:“吳越兩國如果能永遠和睦相處,該有多好啊!”
    扶蘇深知這個典故,就活學活用了一回,拉了這個有一身力氣的燕國大漢做挖掘機,自己的越獄大計可以事半功倍。然後下一個該拉衛咎這個不穩定因素了,可是該怎麽去說服他呢?
    人在逆境中的成長速度都是很恐怖的,扶蘇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欲擒故縱的辦法:要不就故意賣個破綻,讓別人發現自己在挖坑,這樣他就會要挾自己一同越獄,否則就告發,這樣是他心甘情願,而非我邀請他上賊船的。
    說幹就幹,扶蘇掏出另一個匕首,接著在原先的地方挖掘下去。這個是沾過血的匕首,不敢拿給虎力,怕虎力觸刀生情而暴走。順便說一句,虎力手裏拿著的是扶蘇自己的,上次亮相是在第一次跟甄琰晚餐時掏出來在切羊肉。
    有了扶蘇打開頭炮,虎力也不管那麽多了,拿起匕首,先用蠻力把匕首掰彎,弄成一個微型鐵鍬的模樣,不僅省力,也能加快挖土的效率。或許比心機,扶蘇可以把所有人弄得團團轉,但是一比起實戰施工,一個貴族胄裔可就不如在黃土地上摸爬滾打的虎力了。
    虎力拿著掰彎的匕首,對著扶蘇跟所有人輕蔑的一笑,對著牢房的木柱打起了主意,跟扶蘇對著洞壁上苦苦挖掘不同,虎力把挖掘的重點在木樁下,不停的鬆土。這個監牢的構造很用心,木欄戳入地下兩尺,按照的是簡易監獄的建築標準,就跟蓋房打地基一個意思;隻要地基淺了,房子越高,安全係數就會越低。虎力的想法也很簡單,隻要把這些木欄埋在地下的部分弄短,降低牢固性,最後輕輕一推,隔欄就能被推倒。
    兩把妙手一出來,所體現的效率果然比扶蘇快多了。這下換扶蘇驚呆了,自己還想著從山洞木欄邊的洞壁拓一個空間,如此做來不僅越到最後破綻越大,而且效率也低。
    扶蘇一麵暗自內傷,一麵抖擻精神接著挖掘。別挖掘邊想著:我倆兩邊一塊施工,就一定會讓人發現的,隻要有人發現,就一定要來求合作,到時就由不得上鉤者後悔了。
    兩人那麽大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衛咎的注意,並很快的反彈,當他傻乎乎的打算告密時,荊軻鬼魅般的出現在他身後,悄悄的對他說:“你丫敢告密,就自己一個人呆這裏麵吧”
    衛咎頓時不言語了。的確,關押自己的可不是講律科的衙門,自己也不是犯法的刁民。告密越獄得到減刑的好處的概率比較小,被所有獄友鄙視的機會倒是蠻大的。
    衛咎其實人不傻,就是做事情比較不考慮後果,也不考慮別人的想法,跟虎力比,他就是一個簡單的武者,糊糊塗塗,渾渾噩噩,就像荒地裏捕獵的野狗,抓到什麽就是什麽,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滿過著,沒有規劃。
    是啊,告密完,之後呢?等山賊把他們都殺了,更加警惕自己,或許就不警惕了,自己一生老死在這破地方,吃完飯調戲看守的投擲遊戲或許也就這麽結束了……
    荊軻的一句話就像一把未開刃的刺刀劃破自己的血肉,發出一陣陣聽不見的鈍痛。衛咎幡然後悔,原來自己一直在做傻事,把自己所做的一切當作自己的率性而為,把別人沒有動手整自己的餘裕當作不敢拿自己怎麽樣的假像。
    我是在牢房裏啊!口口聲聲讓別人放我出去,自己反而要斷送掉一個大好機會!
    那一瞬間,衛咎因為荊軻的一個警告完成了第一次成長與蛻變,開始學習怎樣生存。同樣怎樣在險惡環境下生存,這是每個人都躲不過去的的必修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