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一 有女懷春,吉人誘之 詩經 邵南 野有死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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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牆上掛著荀子親筆寫的“勸學”,好像在等著菏華先生的戒尺。
    外麵的雨還在下,這個潮濕的夢似乎還沒有結束。菏華看著自己,她耐心講課他沒有認真聽,她很不滿意,他卻像偷吃蜜的孩紙一樣愧疚中帶著狡黠。
    先前,菏華帶著扶蘇走進稷下學宮的一座教室,扶蘇扮演學生,菏華本色演出為新學生扶蘇講解“子見南子”典故。
    孔子周遊列國,來到衛國,當時衛國的諸侯衛靈公,寵愛一個漂亮的妃子,就是南子。男子很仰慕孔子的修為,於是約他單獨會麵,由於南子的風評很差,孔子回來後他的門徒子路很不高興,孔子為此還發了毒誓:如果自己有做什麽對不起誰的事情,就被天雷懲罰。【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菏華卻提出了另一個解釋,孔子當時想說的意思是:“美好的品格以與美好的容貌如果都被同一個人擁有,那這一定是因為上天的吝嗇!如果我沒能遇上這樣的人,一定不要隻看她的一麵,這樣會有失偏頗”
    或許是荷華覺得自己解釋得太複雜,扶蘇聽得睡過去了,也不忍心責備,靜靜的看著大夢未覺的扶蘇。
    扶蘇眯著朦朧的眼睛,這才看清菏華的樣子,想必是才做講師這個職業不久,臉上帶著淡淡的羞澀,頭後馬尾辮的束法還保留著女學生的稚氣,米白色的連衣,兩隻裸露的前臂自短袖連衣兩側伸出,從肩頭到指端都都蕩漾著生機皮膚潔白耀眼。手臂抱在胸前時,那種白色超脫了單純顏色的意味,帶有一種安靜的韻律感,好象天上的雪遺忘了自己本該有的顏色才能落下。
    徹頭徹尾的白色,隻能這麽說,別無其他形容。
    菏華嗔怒到:“看來扶蘇同學不喜歡為師講的課哦!”
    春季本來就不是讀書的季節,應該是“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與心愛的女孩子跳舞或者困覺,這樣才能堂堂正正的迎接夏天。扶蘇在一年前離開了鹹陽,在南蠻的一個燥熱的雨林裏麵,每天和不同的女性有著不同程度的交往,可從來沒有在課堂上接受教育。
    扶蘇從一個向往象牙塔的學子變回了一個花花公子,他回避了菏華的問題,轉問到:“先生,再去吃一碗豆花可好?”
    扶蘇握著不知從哪裏抽出來的雨傘,直截了當地對她說道。菏華驚異地抬頭看著扶蘇,就好象扶蘇是剛剛降落在凡間上的仙人,窗外的雨不明就裏的淅淅瀝瀝叫著,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望著扶蘇。
    “實在不成,今天我還有事要做。”她有些歉意地回答。
    "那沒什麽關係,雖然有些遺憾,請別放在心上。這天氣本來也不該出門的。”扶蘇不知道是在說天氣還是潛伏在附近的跟蹤者。
    菏華又以一個笑容作為回應。扶蘇聳聳肩,轉身離去。她在扶蘇的身後繼續收拾講義,白皙的手掠過青色竹簡,那情景簡直可以做為一部愛情詩歌的最後一個鏡頭。詩歌裏的男主角愛上女主角的手,然後去前線打仗,戰死了,女主角聽到陣亡通知,用這雙手打開了青色的信箋,詩歌結束,掩書遐想,何等簡潔。
    扶蘇把菏華送到學宮外“先生,再送你一程可好?”
    菏華說:“不用了吧?我有傘。”
    扶蘇漫不經心的問:“還沒請教老師貴姓?”
    菏華笑了:“剛剛我在課堂有說,你沒聽到嗎?”
    扶蘇想說:“夢,好像是我做的一個夢”第一個字才說出口,菏華打開傘:“沒錯,我叫孟菏華。”
    扶蘇不依不饒的說:“外麵雨大,我雨傘很大,不然先生進來試試”
    菏華轉過頭,看著剛剛與世界恢複聯係的扶蘇,扶蘇一把攬住菏華,菏華的雙手象牙質地般的手指輕柔地彼此交錯,手臂緩緩下垂,兩隻手逐漸分開,然後又象天牛的觸須一樣謹慎地向前探去。
    一連串動作優雅且精致,何等美妙的一雙手。
    菏華把手放在扶蘇疲憊的臉上:“為什麽我會跟你一起回到我的家?”
    扶蘇睜開眼“因為我在雨天給你送傘。”
    菏華的寓所裏的陽台,他搬了一張大臥榻,他與她坐在臥榻上繼續看著雨景,屋外無風,雨滴也沒有滴進來,然而二人還是互相偎依。她的身體光滑細嫩,乳白色的肌膚沒有什麽痣或者疤痕,一如她背後毫無雜色的雪白牆壁,這在扶蘇認識的女性裏相當少見。菏華側依在扶蘇身旁,雙手交叉在胸口,在扶蘇眼裏,宛如處女一樣沉靜。
    菏華聽到扶蘇的回答,露出微笑。
    “為什麽我會選中你呢?”
    “因為之前有太多一樣的男人跟你獻殷勤嗎?”扶蘇說完這句話後,好像吃了莫名的醋,心中酸了一下。
    “哪有,怎麽會。”
    菏華笑出聲來,她欠了一下身,右指伸到扶蘇的手背來回撫摩。
    “因為我喜歡你的傘。”
    “傘?”
    那把傘接近全白又並非全白,上麵有淡淡的青色條紋,在傘麵形成螺旋的軌跡。
    扶蘇想起來那把傘是從南蠻一路帶來的,也是一個女孩子送的。最後一次見麵,也是下著雨,她沒帶走這把傘,隻留下凝結在傘裏麵的回憶。回憶裏,傘麵爬了一隻蝸牛,背著白色的殼,殼上的螺紋也是淡淡的青色。
    “嗯……”她的身軀微微顫動,仿佛與白色的牆壁融為一體,“若是一個人無法選擇中意的雨傘,就怎麽也沒有辦法喜歡。”
    “那是如何?”
    “追求我的男子總是打那種黑色的雨傘,看到就讓人不舒服,好象有毒的蘑菇一樣。”
    “應該也有人打藍色的、紅色的或者彩色的傘吧。”
    “藍色也罷,紅色也罷,其他什麽顏色也罷,都不喜歡,不與人協調的話,任何色彩都沒意義。”
    “原來如此,你其實不喜歡色彩。就像雪一樣,落下來就遺忘了自己的顏色”扶蘇自作聰明的解釋。
    “不是的,因為我很敏感,對什麽事情都容易過於緊張,我……”
    扶蘇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那隻不著一絲雜色的身體,手撫摸著菏華如瀑的秀發,扶蘇的手心已經對菏華的肌膚麻木了,隻有依靠感受發絲的溫熱才能喚醒一點觸覺。兩個人沉默了十分鍾,雨似乎小了些,扶蘇站起身來,開始穿衣服。
    “這裏還有吃的麽?我餓了。”
    菏華慵懶的在榻上伸了個懶腰著,眼神迷離,“在灶上,你自己取吧。”
    扶蘇同樣報以邪魅的微笑:“我會娶的”
    說完,扶蘇出門,走了幾步,揪出一個年輕人:“你怎麽在這裏偷聽,你不知道我最討厭背後的眼睛嗎?誰派你來的”
    那個年輕人瑟瑟發抖,屈服在扶蘇身上湧來著濤濤怒意,他終於說出了兩個字:“老金。”
    難道我一到齊國,就一直都在這個叫做老金的監視之下嗎?看來有個難對付的敵人。
    於是扶蘇帶著深深的憂慮回到菏華的寓所,把食物都找出來,迅速煮好,又擺了一張矮桌端上臥榻,和她麵對麵坐著一起吃,兩個人還不停地喝著酒。春雨也漸漸停了,菏華不知從哪裏抓來一單被子裹在身上,陽台的風景若隱若現,扶蘇看著入迷,想得出神,也不知道自己是飽了,還是餓了。桌子上的東西最後被一掃而空,她滿足地吐了口氣。
    “吃的好飽,一覺醒來,總是覺得特別餓。”
    “還有黃酒,要不要?”
    菏華搖了搖頭:“你的傘,送我可好?”
    她指著玄關的白傘,修長的手指與傘的顏色相彰得宜,彼此呼應,他點點頭。
    於是扶蘇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夜色如幕布般籠罩在臨淄四周,菏華眼裏的扶蘇正如扶蘇的思緒突然變得十分的安靜和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