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六·心之憂矣,我歌且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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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傑見刀鋒鞠躬,後脖子毫無設防,剛要舉刀斷頸,去勢卻被一個力道握住,岑傑回頭一看,竟是小白。
    小白握著自己的手腕,對著自己搖頭,心中有氣的岑傑調整下呼吸,這才作罷。刀鋒也不緊不慢的抬起頭:“承讓承讓”
    刀鋒趾高氣昂的走在前麵,後麵跟著心事重重的岑傑和好整以暇的小白。小白沉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岑傑道:“勺神(少壯派對小白魯白勺的敬稱),這份功勞,何必拱手讓於刀鋒這個反複小人?我還想問勺神為什麽要保他!”
    小白神色不動:“哦?”
    抬起頭,目光有些熾熱:“不瞞你說,自從刀鋒莫名其妙冒出來之後,我與刀鋒明爭暗鬥,雙方都是互有勝負。最近刀鋒處處左右逢源,大有傾覆少壯派的勢頭。勺神若想壓重返朝堂,唯有比刀鋒得到王上更多的青睞。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小白淡淡的回了三個字“我不想。”
    小白此時的心思全在扶蘇身上:他導演這出戲是為著什麽?他一介貴胄坐不垂堂,遠赴齊國親曆離亂,又是為何?而他現在,又在什麽地方謀劃著什麽?
    扶蘇醒來後,菏華已然離去,石門中開,枕邊隻留下淡淡的體香。扶蘇扶腰而起,喃喃自語道:“上回也是,跟一群糙漢子幹完又跟一個萌妹子幹,哎,年輕真好。地上那些家夥估計也打得差不多了吧,可以起來撿垃圾了。”
    回到久違的地麵、久違的撫察館,扶蘇又是一陣唏噓:“我到底該不該來呢?明明是自己的根據地,卻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毀於一夜,如果一個多月後我還沒回國,我大秦會不會向大齊宣戰呢?應該不會吧,誰見過瞎子打架啊?”
    “公子。”
    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扶蘇回過頭:“衛咎,人沒事就好,昨晚我衝動了,隻顧著自己的事,把你忘了。”
    衛咎擺擺手:“沒事,托你的福,我也痛揍了星奉營那些家夥一頓。哦對了,咱們接下來幹嘛?”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扶蘇負手而立:“拿回你的東西,咱們回家!”
    衛咎帶著扶蘇回到車隊休憩的驛站,稍作整頓,車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山下村方向走去。
    三日後,扶蘇衛咎再次回到久違的山下村,這裏此時已經變成了馬幫新的據點,其實也可以叫——土匪窩。
    奇怪的是,閉塞的山下村並沒有因為土匪們的落住而凋敝,反而煥發了不一樣的活躍,不曉得民間疾苦的扶蘇在遠處觀察時候頭一次覺得新鮮,這回反倒是衛咎給他科普了土匪跟山民的一些小知識。
    土匪這個行業和其他行業一樣,都有一個產業升級的過程,而土匪的產業升級,分為六個階段:築基、融合、金丹、元嬰、化神、渡劫。
    築基期。一夥人嘯聚山林,隻有一張嘴,不挑食厭食,吃光抹淨,雁過不留毛。這樣做簡單粗暴不費腦,缺點是再也沒人敢從這個地帶走,土匪們就隻能學子微餓死在山上了。
    融合期。再後來,土匪們學乖了,也學會動手,不坑害鄉裏人,轉而劫道,口號便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此樹是我栽”,而且隻對商人下手,有時候膽大的也敢劫鏢。不過跟築基期一樣,比較被動,如果這條路一直沒來人的話,說不定他們也會“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見誰都搶,都動手。
    金丹期。到了這一時期,土匪們進化出了腿腳,時不時的下山,打著“劫富濟貧”的口號,專搶有錢人,然後把蠅頭小利分給窮苦大眾,名利雙收。這麽做短期可以把名聲打出去,但壞處是沒人造血,都在等著輸血,無異於涸澤而漁、焚林而獵。
    元嬰期。這時候土匪們有了軀幹,就是所謂的社會理想。他們幫著鄉村裏的人搞生產建設,保護勝利果實,然後鄉民定期繳納一定量的收成,雙方和平共處。隻要能把蛋糕做大,自己就能多分一點蛋糕,這筆賬土匪還是算得清的。然而元嬰期也不是沒有缺點,如果外界壓力不夠大,土匪四肢就會荒廢,肚皮卻越來越大,到最後被挨打都沒有力氣還手。
    元嬰期要衝擊化神期,可謂可遇不可求,必須有外部壓力的逼迫並且大的足夠壓碎整個蛋糕。土匪為了保衛勝利果實,會和外頭的留匪鬥智鬥勇鬥狠,如果成功,那就稱霸一方,你和你所保護的鄉民的關係也會變成統治者與被統治者的關係,如果失敗,那就道行盡失,甚至被你曾經保護過的鄉民踩上一腳。
    如果平穩過渡到化神期,說明你這個土匪已經具備足夠的實力去擴張,如果你安於現狀,化神階段對你來說也隻是強大一點的元嬰階段,讓你輕鬆吊打小魚小蝦完全沒問題;如果你選擇銳意進取,那將直接進入渡劫期,所謂渡劫,便是會有七七四十九個考驗等待著你,一個比一個凶險,你需要一個個去經曆過才能蛻變,那時候,鄉民什麽的,已經入不了你的法眼。
    扶蘇消化完衛咎所說的小知識,還饒有興趣的問:“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那些什麽王爺啊,諸侯啊跟土匪沒什麽區別。而你現在做的事情也是幫一波土匪惡心另一波土匪。”
    “你說呢?”
    扶蘇不懷好意的笑道“你如果有了這筆黃金,有沒有想過自己作土匪啊”
    衛咎的語氣一改往日的跳脫,沉著冷靜中帶著一絲的激動:扶蘇公子,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這幾個月來,我跟了你很久,你教會了我很多,我想是時候跟你坦白一些事情了。
    扶蘇轉過身,支走車隊:你們幾個,去走一遍路線,明日進村!
    見秦軍人馬走後,衛咎拔了一根草,吹了曲魏國的小調,然後緩緩的說:
    其實我不叫衛咎,你也知道,咎是犯錯的意思,我叫這個名字是時時告訴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可你,扶蘇公子,就偏偏不給我這個機會,也就在你麵前,你叫我衛咎,我才會意識到,黃金還在齊國人手裏。
    我們是跟著老哥出發的,村裏除了我,還有由、威、殳、眴、磑、餾幾個兄弟一起,我們幾個順利拿到黃金,以為回程也很容易,就放鬆了,估計整支隊伍裏就我最放鬆的吧,誰曾想會被三門峽流賊盯上。
    那天我賴床,老哥讓我先睡,然後帶著其他人先上路,沒想到他們真的就上路了,如果那時候我也在,憑我的武功,要麽打跑,要嘛就陪著我那群兄弟一起死,那時候我們是一塊發過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我就鬧不明白那夥流賊是怎麽跑到這的呢?於是我就跟上了那夥流賊,看到黃金在他們手裏,我的心跟被劃一刀撒了鹽還難受!
    於是我就暗暗發誓,要替老哥,跟死去的兄弟,還有同國的那些士兵們,替他們把這筆黃金帶回來,完完整整的帶回魏國!
    之後的事你也該知道了,我的行蹤被他們發現,他們跟我磨研工才把我抓住,然後你們就跟著我關在一起了,後來岑傑救了我們,你又跟我交換身份,因為你答應我要把黃金帶回去,我就跟著你……呃,用你的身份出生入死,每次覺得離黃金更近了一步結果都被活生生的打回來。
    你看這事鬧的,不過還好,你也是說話算話,黃金現在就在山下村,黃鵲又跟咱們很熟。但是熟歸熟,你有把握讓他把黃金都給吐出來嗎?
    扶蘇笑笑:全部倒是不能,可以一半。到時候你再跟魏王說另一半隻有你知道,那時候你就能當上大官,握有更多的資源去拿回剩下的一半,要試試嗎?
    衛咎咽了咽口水:公子你……
    扶蘇:我說過不會動那筆黃金,該誰的就是誰的,說要幫你得到,就說到做到!不過我沒那麽大本事原封不動替你拿回來,有的事,還得靠你自己才靠譜,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