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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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行舟被觸手徹底淹沒,什麽都看不到,隻能聽見大怪物粗重的呼吸聲。
    他嚐試張口說話,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已經被堵住了嘴,一直堵到食道裏。
    他的鼻腔捕捉到喉嚨裏的觸手氣味,依舊是熟悉的幽香,卻罕見帶了辛辣味。
    小鹿比表現出來的還要生氣。
    怎麽了他的大腦還處於遲鈍狀態。
    是方硯洲在洗澡的時候做壞事惹到了大腦花
    還是被發現了他們父子倆的小秘密
    嗯,氣成這樣,應該是後者。
    方行舟收緊喉嚨,用鼻腔發出示弱的聲音,想要得到解釋的機會。但陸見川已經處於半瘋狂狀態,人類的理智早就被怪物本能吞噬,表現出少有的冷硬和不近人情,看起來隻想把方行舟一整個吞進肚子裏。
    “你答應過不傷害”
    聲音越發尖銳扭曲,帶著濃烈的負麵情緒,脫離了人類語言的範疇,用人耳隻能斷斷續續捕捉到幾個關鍵詞。
    “食言關起來”
    “不許巢穴”
    “停留永遠”
    方行舟咬緊觸手,沒法開口說半個字,唾液順著無法閉合的嘴角往下流。
    食道裏的觸手尖很快像蛇信一樣分叉,縮小到比針還要細,穿透血肉,其中一條鑽進肺部,替他氧氣,防止窒息。另一條順著血管爬向心髒,開始檢查他嶄新的心髒結構。
    確認心髒沒問題之後,觸手又跟隨血液爬向每個重要器官,仔細點檢。方行舟像一本被攤開的字典,在愛人麵前完全透明,毫無抵抗力地被翻閱,被支配,被徹底占領。
    這場細致的檢查持續了整整二十分鍾,在得到想要的結果之後,怪物終於把觸手從他的食道裏撤了出來。
    方行舟一陣劇烈咳嗽,立刻啞聲開口“小鹿,我”
    “我不想聽”大水母將他舉到半空,鮮紅的腦花幾乎要滴血,溝壑不停蠕動,“你總是騙我趁工作悄悄給蛋喂血,找借口把我支開還把蛋塞進肚子裏差一點”
    方行舟大感不妙,還想再挽回一下“小鹿,我隻是想”
    他再次被堵住了喉嚨。
    這回,陸見川用的是憤怒狀態下的交接腕。
    方行舟愣了半秒,開始熟練地與這條特殊觸手打交道,用食道和牙齒做武器,試圖讓沒有安全感的愛人感到愉快和安心。
    但效果似乎不是很好。
    腦花更紅了。
    幾十雙眼睛散開又聚攏,最後直勾勾靠近方行舟,和他不怎麽夠用的兩隻眼睛對視。
    下一秒,一股強硬的力量撞進他的腦中,像一道強電流,擊中他的大腦皮層。
    方行舟的意識刹那間一片空白。
    他臉上的表情凝固,瞳孔無意識地往上翻,短暫陷入半昏迷狀態,又很快被第二道“電流”拉回現
    實世界。
    他清楚地感覺到,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擴大。
    光是粘膩的觸手從他皮膚上滑過,便讓他無法控製地顫抖不已,全身覺得又癢又熱,忍不住開始用力掙紮,但四條觸手分別卷住了他的手腕和腳腕,把他牢牢釘在空中,如同被獻祭給邪神的祭品。
    他的身體迅速泛紅,眼睛裏湧出淚水,第一次在怪物麵前流露出了膽怯和猶豫,是陸見川從沒有見過的模樣。
    隻看了一眼,本岌岌可危的情緒中被投入了火星,產生劇烈爆炸,炸光了最後的人類理智。
    陸見川完全化身成怪物,卷起方行舟的尾巴,張開口器,收起尖牙,把尾巴尖咬住,然後不出所料看到愛人的臉瞬間被眼淚浸濕,哪怕被堵住了食道,也依然發出了悶悶的尖叫。
    方硯洲已經學完iad裏麵的全部課程。
    它爬進廚房,把冰箱裏的食物洗劫完畢,又百無聊賴地趴在窗邊,看隔壁鄰居遛可愛的小斑點狗。
    一直到太陽西斜,爸爸們居然還沒有洗完澡,它隻好重新爬上沙發,打開另一個學習頻道,繼續學習。
    全程快進,它在天黑前學完了小學一二三年級的內容,爸爸們還待在浴室裏,偶爾會傳來幾聲沉悶的響動。
    方硯洲嘬著觸手尖,猶豫要不要爬上去看看。
    這時,不知道哪個爸爸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無聊的方硯洲立刻蹦過去,歪著腦袋,用剛剛學習的知識認出了屏幕上跳躍的字。
    “媽媽”。
    媽媽
    爸爸的媽媽叫什麽,爸爸的媽媽叫奶奶方硯洲回憶起搖搖車唱的歌,信心滿滿用觸手按下接通,禮貌打招呼“奶奶,晚上好”
    電話那頭靜了好幾秒。
    接著,一道顫抖的聲音響起“方、方糖糖”
    方硯洲高興道“嗯”
    那頭倒吸一口涼氣,傳來“咚”地一聲響,似乎是手機掉在了地上。很快,陸母又把手機撿起,驚喜道“糖糖,你出生了”
    學完部分小學課程後,方硯洲的表達能力直線上升。
    它有模有樣地用偽裝的聲帶開口“是的,奶奶,我今天出生了。”
    “你你你話說得這麽好天啊,你是小天才嗎寶寶”
    方硯洲點點水母蓋“剛剛學,爸爸讓我學,我天才,什麽奶奶,不懂。”
    陸母在那頭直笑,開始變換著詞匯不停誇獎它,把它誇得傘蓋紅紅,觸手有些害羞地卷到一起。
    陸母已經迫不及待想親眼看到破殼的孫子“奶奶明天就帶姐姐過來看你好不好糖糖,你的爸爸們呢這種大事,他兩怎麽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一聲,爸爸們沒出什麽事吧”
    方硯洲開始跟奶奶告狀“爸爸,洗澡,很久兩個一起洗,很久,很久”
    陸母“他們兩一起洗澡,洗了很久”
    方硯
    洲“嗯嗯嗯”
    aaadquo糟了,不會是缺氧昏迷在裏麵吧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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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硯洲“不是的奶奶,他們有聲音。”
    陸母“”
    她慢慢意識到什麽,在電話裏沉默了好一會。
    “咳,”她忽然詞窮起來,“糖糖乖啊,就乖乖呆在客廳,看看電視,吃吃零食,或者要不要奶奶現在就來接你,今晚和姐姐住”
    方硯洲搖搖腦袋,嚴肅認真地說“看家,糖糖看家。爸爸們,想我。”
    陸母在電話裏哎喲幾聲,在它小大人般的說話方式中心軟成水,又誇了它好一會,才依依不舍地掛斷電話。
    爸爸們還是沒離開浴室,嗯,聲音好像更大了,聽上去應該很健康。
    方硯洲無聊地卷起手機,幾十雙眼睛來來回回掃視,開始好奇地搗鼓。
    搗鼓著搗鼓著,它成功點進通訊錄,看到裏麵隻有五個號碼。
    奶奶、爺爺、秦鴻博、李旋、老婆。
    奶奶和爺爺它看得懂,老婆嗯應該是說爸爸吧
    剩下另外兩個名字,“秦鴻博”它一個字都不認識,“李旋”隻認識“李”。
    方硯洲用觸手一通亂戳,撥出了李旋的電話。
    才響了半聲,那頭飛快將電話接起,一道聽起來有些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讓它馬上想起了這個叔叔是誰。
    是那個個子高高、臉上帶著疤痕、懷孕期間總給它送美味食物的大叔
    “晚上好,陸先生,”李叔叔在電話裏說,“蛋破殼了嗎我們整個所都在掛心蛋的孵化進度。”
    方硯洲興奮道“叔叔,我今天出生了”
    李旋“”
    三秒安靜。
    它聽到一向冷靜的李叔叔失態地大聲喊“言芯言芯蛋給我們打電話了”
    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另外一個人衝到話筒邊,喘著氣,迫切地和方硯洲說話“糖糖是糖糖嗎”
    方硯洲一板一眼地回答“是糖糖。我在玩手機,爸爸,洗澡。”
    “天,你居然都會說話了”言芯聲音哽咽,“今天剛剛出生就會說話,你一定比你媽媽要聰明呃,你媽媽沒在旁邊吧”
    “媽媽”方硯洲歪頭,“很多眼睛的,媽媽”
    言芯“嗯嗯,很多眼睛的媽媽你也可以叫他爸爸,他既是你媽媽也是你爸爸。”
    方硯洲“媽媽不在,爸爸不在,浴室,洗澡,很久很久,很久”
    李旋言芯和陸母的反應一模一樣,馬上擔心他倆是不是缺氧暈在浴室,但轉念一想,他們一個是怪物,一個是怪物家屬,怎麽可能泡澡泡到昏迷
    言芯“”
    又是相同的幹咳聲,李旋岔開話題,道“糖糖,我們昨天晚上監測到了強烈的磁場變化,有些人還隱隱記得做了美夢,是你把他們拉入了美夢裏嗎”
    這個句子太長,方硯洲沒聽懂。
    “美夢我不困,”方硯洲道,“不睡,等爸爸”
    那頭兩個人都笑了。
    方硯洲又學著方行舟對奶奶說話的模樣,道“滿月酒,你們,吃飯。”
    言芯“當然我們一定會來喝你的滿月酒,還會給你準備小禮物。”
    方硯洲聽到禮物兩個字,抱著手機開心地翻滾,又和叔叔們聊了一會,然後掛斷電話,繼續撥弄手機。
    撥弄到攝像功能,它大膽猜測、仔細研究,成功地給自己拍了一張自拍。
    它把自拍群發五個聯係人,然後給他們挨個發了語音,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我今天出生了”
    還沒等到回複,樓上傳來“哢”地一聲輕響,關了一萬年的浴室門終於被打開。
    方硯洲嗖地把手機放回原處,觸手飛舞,衝向二樓,細細軟軟地大喊“爸爸”
    “噓”
    大怪物抬起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接著用觸手尖摸摸它的小腦袋,無聲地傳過來一句話“學完了嗎”
    方硯洲點點頭,浮到半空中,好奇地看向另一位爸爸。
    方行舟被大怪物嚴嚴實實卷在觸手裏,臉上全是濕痕,眼睛也紅腫得厲害,垂在半空中的小腿上全是紅色的咬痕,腳趾時不時無意識抽搐,喉嚨裏發出極輕的呢喃,似乎在說“保證”“好”“一定”
    方硯洲悄悄道“爸爸睡著了”
    大怪物“嗯,睡著了。”
    祂卷著方行舟爬進臥室,方硯洲不得不把觸手掄成殘影,才勉強跟上爸爸的腳步。
    它看到怪物爸爸將人類爸爸小心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然後站在床邊,垂下幾十雙眼睛,沉默地盯著昏睡之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莫名的,方硯洲屏住了呼吸,不敢在此刻發出半點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
    大怪物把一條觸手抬到腦花處,麵不改色地摳下一隻眼球。
    方硯洲“”
    它想尖叫,又不敢叫,隻能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爸爸的瘋狂舉動,看祂把眼球放在方行舟的眉心處。
    脫離了本體的眼球依然保持極強的生命力,迅速鑽進方行舟的額頭,和他融為一體,像天生的第三隻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很快又消失不見蹤影。
    大怪物發出長長的歎息,慢慢從本體轉化成人類形態。
    他俯身下來,親吻愛人的眉心。
    “不許再做壞事,你答應過的,”他輕聲說,“我會永遠看著你。”請牢記收藏,網址 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