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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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經過鄰居家的房子,熱心鄰居仍然站在陽台上,遠遠瞧著警車的動向。
    陸見川想要搖下車窗再和鄰居打個招呼,剛碰到車窗開關,身邊的人立刻阻止了他的動作。
    “陸先生,這是保密車輛。”
    陸見川轉過頭來。
    男人眉尾處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一直貫穿到顴骨處,目光謹慎地盯著陸見川,身體肉眼可見地處於繃緊狀態,另一隻手藏在衣服後,車底折射出一點機械的冷光。
    陸見川思索片刻“你是叫”
    “李旋,”他主動補充,“張警官上周已經退休了,從今天開始我負責對接你的各項事務,包括現在正在推進的鬆木計劃。”
    陸見川點點頭,對此沒做出什麽表示,隻是問“你現在很緊張”
    李旋微微一愣。
    這是他和陸見川的第一次見麵。
    本來,雙方約定了周末在一家餐廳進行正式的工作交接,沒想到因為派出所臨時轉來的警情,兩人提前見了麵。
    在異研所的檔案裏,“陸見川”是唯一一位危險級被評價為a、管理級卻隻有d的特殊管控品,代號“水母”,本體是一堆無法直視的蠕動觸手,從人類的維度來看幾乎不可戰勝,強悍到曾在合作任務中一次吞掉七十八個b級失控品。
    而這樣一個無論怎麽看都和人類扯不上關係的怪物,偏偏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在社會中,甚至上一任特管員與陸見川對接了十年,居然無病無痛地平安退休,順利將這個燙手山芋甩給了他。
    麵對異研所評級最高的怪物,不緊張才是反常的。
    而且他表現得越像人類,李旋便越覺得毛骨悚然。
    他不動聲色地扣緊了槍柄,承認道“有一點,你在所裏很有名氣。”
    陸見川勾起嘴角,語氣卻沒有太多溫度“別緊張。現在要帶我去哪裏派出所”
    “不,”李旋道,“根據規定,涉及到特管品的警情一律轉到異研所處理,你實際也沒有做違法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去派出所。我們可以找個你喜歡的地方,坐下來聊一聊接下來的計劃。”
    “那就掉頭吧。”陸見川道。
    李旋從善如流,跟司機道“掉頭。”然後問陸見川“去哪裏”
    “回家,”陸見川抱著箱子,“我不放心舟舟一個人待在家裏。”
    李旋“我們在方醫生附近安排了警力,我認為”
    他對上陸見川的目光。
    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裏,李旋幹笑一下,道“好的。”
    五分鍾後。
    兩人重回香杏街,站在商城的天台上,被嗚嗚的冷風吹得頭發亂飛。
    李旋震驚地看著陸見川從紙箱裏拿出一副破舊掉色的望遠鏡,架在鼻梁上,毫不避諱地對準馬路對麵的房子,專心致誌觀察裏麵的方行舟正在做什麽。
    他忍了忍,勸告自己不能用人類的道德標準要求怪物,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報紙,開始公事公辦。
    報紙頭條寫著
    “陸家二少夜宿街頭,疑似精神狀態異常”
    “聯姻前夕失魂落魄,豪門闊少為情所傷”
    李旋道“陸先生,你最近的反常行為已經引起了媒體的注意,這些新聞在發表前被我們攔截了下來,但難保不會在其他社交平台悄悄流傳。為了確保鬆木計劃順利執行,也是為了保證方醫生的安全,我們建議你們分開一段時間。”
    陸見川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對麵的房子看。
    李旋頓了頓,見他沒有開口的意願,隻好繼續說下去。
    “收網的日子越來越近,我還是想跟你重複一下相關計劃的信息。”
    他把報紙收進去,拿出一份新的資料。
    資料最上方,印著一副極具衝擊力的詭異照片,照片裏的女人擁有年輕美麗的臉龐,下半身卻是醜陋的巨大肉塊,表皮沾滿黏液,獵奇到如同恐怖電影裏合成的怪物。
    李旋把資料放在陸見川隨身攜帶的紙箱上,道“這次任務目標代號蟻後”,祂善於偽裝,極為謹慎,熱衷於吞掉即將成婚的準新娘新郎,然後假扮成受害者的樣子,在新婚之夜殺死自己的伴侶,以愛和欲作為媒介完成繁衍。我們已經追蹤祂整整五年,在和祂的幾次正麵衝突中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最近一次衝突裏,一位同事成功在祂體內悄悄植入了定位裝置,因此,我們可以確認祂的本體目前寄居在王小姐體內。”
    說到這裏,李旋短暫停頓,見陸見川仍然毫無動靜,眉頭輕皺。
    他繼續道“假裝聯姻是最快最有效的陷阱,寄主生前在某次聚會上跟你有過一麵之緣,自此一直對你心存愛戀,這樣的情緒影響到了寄生的蟻後,祂目前對和你聯姻的事情極為熱情,所以還請陸先生在訂婚宴前務必隱藏好自己的身份。”
    “這次任務如果成功,按照我們的合作條款,你可以隨心所欲地處理戰利品,哪怕是將蟻後吃掉也不要緊。”
    陸見川沒反應。
    李旋的眉頭越皺越緊,有些不悅“陸先生”
    陸見川輕輕歎了口氣,把望遠鏡放下,轉過身來,無機質感的瞳孔冰涼地定在他身上。
    僅僅一個目光,李旋的心跳莫名開始加速。他敏銳的察覺到,周圍的溫度似乎進一步變冷了。
    多年刀尖舔血的直覺讓他瞬間將手槍從風衣裏拔了出來,但他甚至連上膛都沒來得及,陰影之中,一段觸手已經悄無聲息地躥出,從腿部開始,飛速將李旋卷住,舉到半空。
    氧氣被隔絕,李旋的臉迅速變紅,過去十幾年的高強度訓練在怪物麵前不堪一擊,眨眼間他已經被徹底剝奪了行動能力。
    他能感覺到觸手上的吸盤正在自己皮膚上緩慢蠕動,偶爾有冰涼尖銳的東西擦過,是藏在吸盤深處的利齒。
    露出獠牙的怪物依然披著美麗人皮,禮貌道
    “你弄錯了一件事情,李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
    李旋甚至沒法聽清他在說什麽。
    比力量差距更讓人絕望的,是心理上的全麵壓製。
    人類dna中所有和恐懼相關的基因都被激活了,哪怕他是身心鍛煉到極致的頂尖特管員、哪怕陸見川紳士地收起了全部尖牙,吸盤也溫柔得像在按摩,光是看到那截觸手,他的精神依然被刺激到了快要發瘋的地步,大腦空白到沒法處理任何信息。
    陸見川仍然在不急不緩地陳述。
    “戰利品”他慢慢品味這個詞,嘴角勾起笑容,“你似乎忘了,我完全可以不與異研所合作,直接吞掉蟻後,獲取祂的生育能力。”
    “隻是,作為一名合格的新人類,我必須要操心一下社會的穩定,也不希望這件事情對我的愛人造成什麽影響,所以才有了你們口中的鬆木計劃。”
    “所以,我們的合作條件從來不是蟻後的歸屬權,而是我幫你們解決蟻後,你們幫我進行社會層麵的善後。”
    “現在來看,很可惜,我們的合作似乎並不愉快。張文林承諾我聯姻的消息會絕對保密,沒想到第二天就傳到了舟舟的耳朵裏。”
    李旋臉色慘白,連掙紮的力氣都逐漸消失,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用盡全力才勉強發出幾個音節。
    “很抱歉但”
    陸見川沒有耐心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他道“他現在的精神狀況,我無法把合作繼續下去。明天我會取消婚約。”
    李旋“不”
    他已經開始翻白眼,四肢軟綿綿地垂下,鮮血從鼻腔裏洶湧而出,卻仍然堅定地記著自己的任務。
    陸見川沉默地看了他幾秒,微微偏頭,臉上沒有了平日裏偽裝出來的豐富表情,五官間呈現出令人心顫的天真與冷漠,瞳孔甚至流露出好奇,似乎正試圖理解眼前這個人類懷有的信念。
    “不要我們會彌補方”
    脆弱的人類身軀無法承受怪物本體帶來的衝擊,他耳朵裏聽到了隱隱的鍾聲,死亡似乎已經離得很近。
    一股強烈的、混雜著自責和遺憾的情緒湧上頭頂。他是一名經驗豐富的特管員,從業十幾年間處理過無數起特管品導致的血腥事件,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對特管品持有敵意,所以當張文林退休前跟他說“你要把水母當成真正的人類看待,用朋友的方式去相處,才能解決好和他相關的任務”時,他感到不屑一顧。後來在檔案裏看到陸見川對一個人類情根深種時,他更是難以理解。
    事實證明,他的處理方式是錯的。
    他不應該把傲慢的經驗主義用在一個a特管品上就算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那也沒什麽,但“鬆木計劃”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實施下去
    絕不能
    不
    就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身上的禁錮鬆開了。
    那截觸手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消失前甚至體貼地扶了他一把,讓他不至於摔倒。
    李旋軟綿綿地靠在欄杆上,大口喘氣,臉上布滿冷汗,鼻血弄髒了下巴,目光渙散地看著眼前人的臉,遲遲無法回神。
    陸見川耐心地等他緩過氣,掏出紙巾遞給他擦血,又恢複了溫和無害的模樣,溫聲問“你還好嗎對不起,我最近情緒有些不穩定,本意並不是要傷害你,隻是想表達對異研所的不滿。”
    “不要害怕,”見李旋抖個不停,他又補充,“我從不吃人類,因為舟舟會生氣。”
    “”
    呼嘯的北風吹幹了冷汗,李旋終於在寒冷中找回了一點活著的感覺。
    陸見川和方行舟。
    他終於開始正視“方行舟”這個名字。
    李旋極力克製住顫抖,憑借強悍的意誌力找回理智,擦幹淨鼻血,再擦掉手臂上恐怖的粘液,斷斷續續“這次泄露信息確實是我們失職,非常抱歉沒能履行合作承諾。”
    陸見川靠在欄杆上,微微眯起眼睛,興趣盎然地打量著這位新特管員“你說會有彌補”
    “是的,我們做了彌補的方案,”李旋快速進入工作狀態,指尖掐入手掌,改變了聊天方式“陸先生,事情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就算你現在取消婚約,方醫生也會永遠記得你曾經和別的女人聯姻過。所以取消婚約並不是好選擇,不如在事成之後,讓聯姻這件事變成一個完美的謊言。”
    這段話精準地戳中陸見川的軟肋。
    他瞳孔微微擴大,不再遊刃有餘,語氣中帶上了急切“完美的謊言”
    李旋拿出第三份資料。
    陸見川接過他的資料,開始快速閱讀上麵的內容。李旋擦了一把睫毛上的冷汗,看著陸見川臉上與剛才截然不同的生動神色,心中隱隱明白了張文林對他說的那段話是什麽意思。
    他悄悄撿起掉在地上的槍,沒有再用它對著陸見川,而是將它別回腰後,槍口朝下。
    很快,陸見川看完了。
    他把資料遞回給李旋,又一次露出笑容,這回的笑容顯得真實許多。
    “好主意,”他真情實切地誇讚,“這麽看來,我們的合作還有機會繼續下去。”
    李旋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方醫生一定能夠理解。”他也跟著露出一點笑意,趁熱打鐵又道“蟻後的寄主多次提出想和你單獨吃頓飯,一直拒絕可能讓祂生疑,我們把約會安排在這周末可以嗎”
    “好啊,”陸見川重新抱起他的紙箱,吹了聲口哨,甜蜜地看了一眼馬路對麵的房子,語氣輕快,“我會按照你們的計劃執行,今天已經很晚了,我得趕緊回家,不然他會睡不好覺。”
    這回,李旋沒有再表現出不可思議。
    他點了點頭,道“晚安。祝你好運。”
    陸見川笑著道“好孕我喜歡我這個祝福。”
    他迫切地邁上天台圍欄,甚至等不及走樓梯,確認附近沒有人之後,直接從十五樓一躍而下,然後橫穿馬路,回到方行舟家樓下,重新坐在花壇邊。
    李旋站在原地看了他很久。
    冷汗已經徹底幹涸,他一直站到自己徹底鎮定,然後從風衣裏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剛才陸見川看過去的方向,將焦距拉到最大。
    鏡頭裏,方行舟正坐在二樓臥室的書桌前,緩慢地擦拭一把手術刀。
    他比照片裏顯得更瘦,鼻梁俊挺小巧,唇形飽滿,輪廓間帶著雌雄莫辨的俊秀,卻偏偏長了一雙明亮的丹鳳眼,哪怕藏在平光鏡後頭,也掩蓋不住那股冷銳的氣質。
    刀已經被擦得一塵不染,方行舟仍然在一遍一遍地重複動作,心情顯然極為不佳。
    李旋看了半晌,終於意識到
    方行舟和陸見川,可能真的是兩情相悅。
    這個念頭產生後,他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陸見川恐怖的觸手和吸盤,再和方行舟白皙文雅的模樣進行聯想,胃部立刻開始翻滾。
    他不應該對人和怪物之間的感情抱有刻板印象。
    李旋深深吸氣,關閉鏡頭,悄無聲息地重新回到“警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