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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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見川的正事是關於繁衍。
“蟻後”的繁衍守則。
第一步,確認繁衍對象的愛意或者恨意,越濃烈越好。
人類是一種神奇的造物,柔弱,渺小,朝生夕死,甚至比不上宇宙中一粒無傷大雅的塵埃,偏偏又帶著微不可查的“神性”,似乎在被創造的時候得到了“祂”不經意的注目,於是順利竊取到喜怒哀樂,在這個諸神隕落的時代裏狂野生長。
而當人類陷入到最癲狂的愛恨之中時,屬於“神”的那部分微小特性便會激發到極致,終於可以被“捕捉”和“收集”,成為繁衍的最佳養料。
這並不難,人類在愛恨上擁有與生俱來的天賦,隻需要一些小手段,就能讓他們完全墮落。
然後,就到了第二步,趁獵物們陷入瘋狂之時,從他們的生殖結構開始,一口一口優雅地享受烹飪完成的美餐,用胃部消化和破解他們的基因,再像捏橡皮泥一樣,按照個神喜好任意修改捏造。在這件事上,祂從不會真正將自己基因與人類基因結合,更多的是熱衷於玩弄人類的基因密碼,享受猶如創世神般高高在上的快感。
也正因為此,第三步,祂的體內會孕育出新的後代,因為沒有神力與基因的結合,後代往往仍然保持人類形態,或者被改造成低等的、惡心的怪物,再披上正常人的皮,混跡在人類社會之中,與祂共享大腦與感官,成為祂的助力。
某種意義上,“蟻後”從沒有進行過真正的生育直到祂遇見陸見川,從他身上聞到強大又獨特的、屬於同類的氣味。
祂以為祂遇到了一次真正繁衍的機會。
而現在
所有被奉為真理的守則都失去效力,祂已經被“胃酸”消化成一灘惡心的粘液。
陸見川對祂的繁衍癖好不屑一顧,眼睛裏隻剩有愛人汗涔涔的臉。
方行舟難受到極點,不滿地挪動身體,喉嚨裏含糊地低喃著陸見川的名字。陸見川翹起嘴角,扣住他潮濕的手掌,俯身從額頭開始,慢慢舔舐他的汗珠,一路往下,直到滾燙的傷處。
蟻後總愛從這裏開始享用祂的饕餮盛宴。
陸見川卻收起全部牙齒,將口腔變成某種榨汁機器,溫柔中帶著一點難忍的粗魯,幾乎是瞬間便拆除了方行舟的防線,輕而易舉獲取了想要的東西。
方行舟的瞳孔徹底渙散,身體顫得厲害,抓著陸見川的手臂,許久沒能做出反應。
陸見川探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下嘴唇,微微眯起眼睛。
“它們”順著食道滑落,帶來強烈的疼痛感。胃部迅速變得灼熱無比,似乎剛才吞入的是某種強腐蝕性液體,正在一層一層地將內髒剝落、融化、再慢慢結合成新的什麽東西
過分的疼痛甚至讓肌肉開始痙攣。
他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身體的一部分好像徹底失控,正在自發地拚命抵抗,試圖阻止“它們”侵入。
他捂住胃部,微微偏頭,瞳孔慢慢豎了起來。
如果方行舟此時是清醒的,他必定一眼就能看出陸見川正感到無上的享受。
享受愛人給予的強烈痛楚,享受屬於人類的基因侵入身體內部,享受這種腐蝕、墮落、交融,享受他們的比痛楚還要濃烈的狂熱愛意。
陸見川深深吸氣,又一次低頭,吻住方行舟潮濕的嘴唇。
被子已經滑落在地上,他們的四肢親密無間的糾纏在一起,誰也感覺不到冷。陸見川熟練地掌控這具身體,而方行舟溫順地朝他敞開一切,像一個向神明奉獻靈魂的忠實信徒,放縱他的掠奪。
還不夠。
遠遠不夠。
兩隻手顯得有些局促了,更多觸手從他體內鑽出,將愛人一層層纏繞,操縱所有可以讓他墮落的敏敢處。準備進行第二次榨取的觸手甚至張開了口器,收起全部鋒利尖齒,整個咬住,瞬間讓方行舟又一次發出了難以招架的尖叫。
尖叫刺激到陸見川,剛剛消化完蟻後的胃部重新變得空蕩,五髒六腑開始移位,為孕育一顆蛋而騰出新的土壤。
此時,這片幹涸地正等待著得到滋養
在再次攝入人類基因之前,那裏迫切地渴求著來自方行舟最瘋狂的愛。陸見川語氣濕潤急促,咬住方行舟的耳朵“寶貝,叫我的名字。”
方行舟的尖叫仍未停止,短短幾分鍾內,他第三次被殘酷地拋向雲際,有那麽一瞬甚至感到自己的魂魄都離開了身體,飄浮在半空,又被陸見川強行拽了回來。
陸見川在他耳邊笑。
他用力搖頭,近乎崩潰,順從地喊著他的名字“陸見川,小鹿,小鹿”
“在,親愛的,”陸見川的觸手細細品嚐著新的戰利品,編譯其中的遺傳密碼,“再說點好聽的,今晚你又帶刀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了,想用那把刀幹什麽呢”
他明知故問。
方行舟用力抓著他的頭發,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了誇張的力量,在徹底崩潰前又頑強地翻過身來,將他反壓在枕頭上,低下頭去,與他極近的麵對麵,瞳孔裏清楚地映出陸見川的臉。
汗在一滴一滴地往下墜,落在陸見川的恐怖觸手上。
方行舟喉嚨裏擠出沙啞的瘋癲之語,用恨不得將頭皮拽下來的力度,死死扣著陸見川的後腦勺。
“是我的不允許”他說,“我愛你我們一起去死我愛你”
陸見川猛地吸了一口氣。
他眯起眼睛,光是聽到這句話便瞬間達到了臨界。頭皮在陣陣發麻,觸手吞咽下去的第二批種子立刻被消化殆盡,土壤中隱隱有了新的溫度產生。
他仍然沒有停下,雙手順著這個姿勢扣住方行舟,屬於人類的構造緩緩把他釘在觸手堆裏。
自此,方行舟失守了最後一塊密地。
他已經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不停發抖,嘴裏翻來覆去地說著愛、死亡和占有,任由陸見川進行第四次、第五次好像沒有止盡的掠奪。
“我也愛你,”陸見川的甜言蜜語吊著他最後的清明,讓他繼續煎熬在無盡的歡俞地獄裏,“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人,寶貝,我會為你生很多孩子,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喜歡人類,或者像二十年的我那樣的小水母哈,不要用這樣的神色看著我,我會忍不住再過分一些。”
方行舟無助地抓著他的觸手,瞳孔渙散,說不出話。
陸見川湊近他整個汗濕的臉,獸類般緩慢舔舐他的皮膚。“你喜歡這個,”他又篤定地說,“我們第一次見麵,你就一直一直盯著我的觸手看,用稚嫩的聲音不停誇我美寶貝,你就是喜歡我的觸手,對不對”
方行舟發出一聲哽咽。
陸見川興奮得幾乎維持不住人類形態,他慢慢轉動,把愛人逼到絕地“這個形狀可以嗎是為你定製的,或者你還有別的更想要的需求說出來,寶貝,說說看。”
“嗯”
“怎麽哭了舟舟,為什麽哭”
透明的液體順著方行舟的眼角往下流,他仍然大睜著眼,死死盯著陸見川,似乎要將他用目光一筆一筆刻進骨頭裏。
這樣的目光落在陸見川身上,他也要發瘋了。
他含住他的眼睛,舔幹淨裏麵的眼淚,然後用人類的手掌遮住他的視野,除了手掌外的其餘部分完全轉化成本體,將不停哭泣的、徹底崩潰的柔弱人類盤繞其中,像童話裏守著珍寶的惡龍。
窗外,皎潔的月亮不知何時蒙上了淡淡的血色,將詭異的月光灑在空無一人的香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