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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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石火間,林虞唰地彎腰拾起距離自己最近的拚圖碎片。就在人魔即將衝到臉上的刹那,林虞將手裏的拚圖碎片嵌入底板。
    與人魔博弈多次,林虞看出了自己和人魔的差異。首先在精神層麵,人魔以殺人為樂,很瘋。在身體素質方麵,林虞在霍堯的督促下修煉出了八塊腹肌,但對上殺人狂魔,那肯定是不夠看的。
    況且人魔手上還有刀。
    林虞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他並沒有來得及看清嵌入底板的拚圖碎片的序號。
    場景很快切換,環境從危機四伏的昏暗小屋來到暗室。
    又是暗室。
    林虞感覺這裏都快成為他家了。
    這次他的腳踝仍舊被鎖著,腳踝一圈的皮膚完好。他人也坐在圓桌上,隻不過圓桌之上並沒有放置麵具,也就沒有置在麵具之下的尖刀和邀請函。
    這不是人魔聚會的1號拚圖碎片。
    當然,也不是場景同為暗室的其他拚圖碎片。這一次的影像和之前的都不一樣,此時的暗室並非隻有林虞一人,在他麵前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並沒有戴上白麵麵具,他的頭發整齊地向後梳、梳成了龐貝頭。身上的著裝講究且整潔,一身灰色西裝,外套下還搭配著深色的馬甲疊穿白色襯衫。
    若非這個人的右手手背布滿增生的疤痕,林虞會以為他是素負盛名的企業家。
    是人魔。
    是還沒有戴上麵具、人模人樣的人魔。
    人魔坐在圓桌前,他正用一支萬寶龍鋼筆在空白的信函上落筆,他每寫好一張,就將信函裝進信封裏。每每填充一個信封後,就煞有其事地用紅色火漆封緘。
    林虞瞅了一眼,不多不少一共十二張邀請函。
    說實話,雖然開錯了安全屋,讓某個拚圖碎片裏的人魔來到昏暗小屋,但林虞還是認為自己的運氣不錯。
    很顯然,這是一段全新的影像6號拚圖碎片。
    他在混亂中,隨手拿起了6號拚圖碎片。
    在沒有進入6號拚圖碎片之前,林虞對6號拚圖碎片的排序和內容有過猜想。
    他的猜測是,要麽6號拚圖碎片的排序在首位,內容為人魔向他的同類寄去邀請函;要麽6號拚圖碎片的排序在末尾,內容為試驗品的殘忍結局。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猜想,所以林虞才要留下一間安全屋。
    現在看來6號拚圖碎片的順序在首位,這怎麽不能叫做幸運呢
    反正林虞覺得自己挺幸運,他為此感恩。
    “喂。”林虞出聲打斷了人魔的認真工作。
    他沒有一點兒試驗品的自覺,十分不客氣地叩響人魔身前的桌麵。
    在人魔不滿地朝他投來一個危險的目光後,林虞伸手在他那一疊信封上點了點“感謝諸位接受我的邀請相聚於此,諸位都曾殺過人,或許往後還會繼續殺人。諸位都是最頂尖的殺人狂,再次感謝諸位的光臨。我已在邀請函中寫明邀請緣由,近日我被一個難題困擾,輾轉反側無法睡眠。死亡是美妙的,可死者卻麵露巨大痛苦,驚恐與鮮血毀掉了死亡之美。到底怎樣才能完美殺人呢我為諸位準備了試驗品,還請諸位能夠為我解惑。”
    他將邀請函的內容背了出來,目光下落,林虞發現人魔愈發沉默,目光也愈加危險。
    人魔書寫邀請函時,他就在場,能將信件的內容背出來並不算什麽奇事。
    林虞嘴角挽著笑,繼續道“你並不是為了與同類討論完美的殺人手法,而是用我”
    他指了指自己,“用我用完美的殺人手法當幌子,把同類騙來這裏。”
    “不出意外的話。”林虞故意一頓,他看見人魔眯著眼,“你會在商討完美殺人的過程中提出俄羅斯輪盤賭,你會拿出動過手腳的銀色左輪槍,讓你的那些同類在巨大的遊戲刺激中死去。哎,可憐啊,你說他們要是知道自己是受蒙騙死去,他們在死亡的那刻還會不會露出愉悅笑容你的計劃會不會因此擱哢”
    人魔一把掐住林虞的脖頸。
    林虞激怒了他,人魔的完美計劃被一個待宰的試驗品勘破,對於人魔來說是一種恥辱的挑釁。
    人魔要殺掉林虞。
    短短時間,咽喉被勒住的窒息讓林虞麵部漲紅,數條青筋接連在額頭鼓凸。
    直播間的四個觀眾嚇傻了,被掐住脖子的不是他們,可他們的呼吸仿佛也被人魔勒緊,窒息感喚來讓人無法招架的眩暈。
    林虞卻還在笑,他用胸腔裏僅存的氧氣一字一句道“你的計劃不是我猜出來的,而是另一個你告訴我的。”
    字字清晰,而人魔死死地盯著他。
    林虞一萬個不願意代入人魔的視角,但沒辦法了。昏暗小屋跟進來一個人魔,正版安全屋隻剩下一個,十二小時的時效也接近尾聲。
    他倒是不怕死,不過他現在不想死。
    眼前的人魔將同類騙來殺害,他對同類沒有情誼,更別提有一個泄露他秘密的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他自我、獨大、高慢,絕不會對另一個我產生感情,反社會人格沒有感情這玩意兒。
    一個身體的雙重人格都有可能敵對,他與另一個我必然也會敵對。
    “我帶你去找他。”林虞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吻調笑著,“不過是另一個你解決掉你,還是你解決掉另一個你呢啊,好難猜啊。”
    感受到掐住脖子的力度鬆動,林虞一把扣住人魔的手,將自己從瀕死的窒息感裏解救出來。
    修長的脖頸印著緋紅指印,新鮮空氣湧進差點幹涸的雙肺,林虞還是沒忍住嗆了幾下。
    直播間的觀眾這也才感覺活過來,他們後知後覺明白了林虞的計劃既然錯誤的安全屋能把人魔帶到昏暗小屋,那他就再引一個人魔去到昏暗小屋。
    三個立場不同的人的纏鬥好過正常人與殺人狂魔的單打獨鬥。
    不過這計劃並不是完全保險,還剩下一真一假兩間安全屋。這一次林虞要選擇的隻能是錯誤的安全屋,否則正版安全屋隻會讓他一個人回到昏暗小屋。
    而昏暗小屋已經埋伏著一個人魔,他失手讓林虞跑了一次,這一次必然做足了充分的準備,不會讓獵物再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我好怕,天呐我好怕小虞會選錯
    保佑菩薩保佑
    隻差臨門一腳了,隻要度過最後的危機副本就結束了
    加油啊
    林虞拜托了,請你一定要活下來
    直播間畫麵裏,林虞喚出了安全屋。僅剩的兩間安全屋悄無聲息地落在暗室裏,林虞扭頭問人魔“看得見嗎”
    人魔說“別耍花招。”
    那就是看不見。
    試圖從人魔眼裏辨認真假安全屋的辦法行不通,林虞估計得自己先選,選錯了以後人魔才能看見安全屋。
    隻有靠自己了呀。
    林虞躍下圓桌,腳踝的鐵鏈丁零當啷地響。
    兩間安全屋都在鐵鏈限製的活動範圍內,隻要走入其中,鐵鏈就會失效。
    比起緊張的直播間,林虞顯得無比輕鬆。他是不想死,卻也看得很開。運氣不好的話,希望下輩子能投胎當個歐皇。
    算了,下輩子能當個正常人就滿足了。
    有慈愛的母親、有嚴厲的父親,有遠親有近鄰,要是有個妹妹也不錯,他會很寵妹妹的,要是有精神小夥妄想染指妹妹,他就把精神小夥打死。
    林虞想象了這樣的畫麵,嘴角漫開點點笑意。
    真好啊,這樣。
    在普通的家庭過著平凡的一生,感受人類該有的喜怒哀樂,體驗人生的酸甜苦辣。
    腦海裏,想象力鋪就了鮮豔的畫麵。在美好的暢想中,林虞拉開了安全屋的門。
    腳踝的鐵鏈消失,手臂的傷痛提醒著自己,他結束了拚圖碎片的影像。
    眼前漆黑一片,林虞沒有立刻推開門,他在等待6號拚圖碎片裏的人魔。
    關於下輩子的暢想確實令人著迷,不過這輩子也不能潦草結束。說不定他的父母正在焦急尋找他呢千日尋子尋到兒子死訊,總歸傷心。他雖然糊,也是有真愛粉的,粉絲會為他難過的。再者,他給霍堯畫了那麽多餅,至少得實現一個吧。
    林虞還是希望6號拚圖碎片的人魔能夠跟上來。
    他等了等,一聲吱呀落在身後。
    林虞眉眼彎彎。
    感恩幸運。
    不再耽誤,林虞推開麵前的門,昏暗小屋的輪廓出現在視野。
    下一秒,一把尖銳的刀衝進視線,林虞早有預料地側身,靈巧地躲開突襲。
    昏暗小屋的人魔還要再刺,跟來的人魔也舉起了手裏的尖刀。
    他們絕不會合作共同殺死試驗品,自己的試驗品死在他人手中,這是人魔所不能忍的。
    不同拚圖碎片的同一個人魔扭打廝殺,林虞遊魚一般靈活地離開戰場。
    他來到昏暗小屋的中央,蹲身下來,將散落在地的拚圖碎片聚在一處。
    當然,他和人魔也不會是合作關係,那邊廝殺結束就輪到他,他必須在廝殺結束前拚好碎片。
    “6、1、4、3、2、5、7。”林虞呢喃著正確的拚圖順序。
    邀請函撰寫、人魔聚會、人魔商討、群魔亂舞、俄羅斯輪盤賭、貓抓老鼠、守株待兔。
    按照劇情的發展順序,林虞把拚圖碎片以倒序相連7、5、2、3、4、1、6。
    然後起身去拆支撐架上的底板。
    賀歲茫然不是6、1、4、3、2、5、7嗎為什麽林虞排列的順序是反著的7、5、2、3、4、1、6
    聰明一些的祝盈打字解釋因為沒有時間了,現實情況也不允許小虞一個一個往底板嵌入拚圖碎片
    賀歲想了想,他完全被林虞折服了靠每次嵌入都會開啟拚圖碎片裏的劇情所以必須一次性把拚圖碎片嵌入底板要想一次性嵌入,就隻能將底板取下來,翻轉倒扣在地板的拚圖碎片上。要保證劇情從頭開始播放,所以拚圖順序必須是反的臥槽,林虞,你是我的神
    這麽想著,賀歲扭頭去看嚴春“春哥,我說得對吧,你和林虞不是一個等級。”
    嚴春拇指蓋掐著自己的人中,緊張、害怕又悔恨“嗚嗚嗚,我是小垃圾。”
    直播間畫麵裏,林虞順利取下底板,彈幕狂歡
    最後一步了
    我好想哭是怎麽回事
    大概是勝利在望,第四個直播間觀眾終於鬆了口氣。在上次的總結發言後,開始發布畫風清奇的狂歡彈幕
    媽媽問我為什麽跪著看手機
    y這顏在yq是yjjc的存在啊顏狗狂喜
    那些diss y顏值的yxh是小龍蝦吧
    u1s1,y沒紅公司背大鍋,這顏隨便營銷就能出圈好吧
    今天這餅我就畫了,y走花路
    啊y這身影,我愛了,今天是想爬牆的一天
    這牆爬了又怎樣我宣布,現在開始我就是y的死忠
    從今以後,y的活動我必奔赴前線為哥哥爆肝,為哥哥打ca,為哥哥封心鎖愛
    好像知道了點什麽的祝盈
    艱難辨認縮寫的賀歲
    嚴春哆哆嗦嗦我是個垃圾
    彈幕撒花歡呼,尤其在林虞將要把底板扣在排列好的拚圖碎片時,彈幕更是迎來一波若狂的高潮。
    然而,林虞停住了。
    彈幕凝滯一瞬,四個觀眾倒抽一口涼氣。
    怎怎麽了
    祝老師,林虞怎麽停下了
    啊,哥哥怎麽停住了
    不要啊,那邊兩個人魔快打完了,怎麽停下了
    畫麵裏,人魔已經分出了勝負。戰勝者沐著滿身鮮血看向了林虞的身影,他舉起刀,一步一步靠近毫無防備的林虞。
    林虞
    林虞
    快扣下底板啊啊啊啊
    林虞仍蹲身在原地,他並不知道直播間裏無聲卻又聲嘶力竭的呐喊,也不在意打鬥聲的停止以及靠近的腳步。
    “這個副本是001設計的,是吧。”林虞開口詢問腦子裏的032。
    032道“是。”
    林虞笑起來“那這個順序不對。”
    指節翻飛,他迅速地調整拚圖碎片的順序,將原本的順序改為3、2、4、1、6、7、5。
    這是地上排列的順序,嵌入倒扣的底板後,底板播放的順序是5、7、6、1、4、2、3。
    即,貓抓老鼠、守株待兔、邀請函撰寫、人魔聚會、人魔商討、俄羅斯輪盤賭、群魔亂舞。
    副本規則是拚圖碎掉了,你一定可以拚好,對吧
    拚好拚圖是過關條件,但規則可沒說是按照連貫的劇情為拚圖排序。
    以連貫的劇情將所有拚圖碎片嵌入底板,林虞是活不了的。
    拚圖碎片嵌入底板,他就會卷入影像,而最後一塊拚圖碎片的劇情是守株待兔。因沒有後續劇情,這算是開放式結局。開放式結局最大的特點故事似乎沒有講完。
    所以林虞兩次進7號拚圖碎片都等不到進度條自動結束,如果按照劇情發展的順序,人魔會無休止地守在衣櫃旁。
    而林虞沒有安全屋了,就算有,他從拚圖碎片的劇情裏擅自離開,也是回到昏暗小屋。能設置出這種副本的001會判定他拚圖成功麽
    顯然不會。
    倘若按照正確順序進行拚圖,不論多久,人魔都會守在衣櫃,隻要林虞打開衣櫃,就會立刻遭遇不測。
    但現在不會了,以現在的排列順序,人魔會追逐試驗品,試驗品躲進衣櫃,人魔在衣櫃旁守株待兔。他不能守太久,因為他得去暗室寫邀請函,寫過之後得趕緊為人魔聚會做準備。在人魔聚會後他提出了俄羅斯輪盤賭,接著他與自己的試驗品進行對賭。拚圖故事的最後,人魔們為俄羅斯輪盤賭狂歡,試驗品趁機逃脫。
    哐
    在身後尖刀刺來的同時,林虞扣上底板。
    場景變化刹那,林虞與032說“001好可惡,又在規則裏藏陷阱,差點著了它的道。”
    032道“距離安全屋失效還有五分鍾。”
    林虞不以為然。
    他還需要安全屋
    “說真的,比起你,我更樂意被001綁定,感覺會很有趣。”
    良久,032說“你們會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