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擇人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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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散去前,許沅另宣布了件別的事。
    “紅蕊打我小時候便在我身邊貼身侍奉,性格穩重,為人通透豁達識大體,府裏人沒有不知道的。近日為我挨了板子卻無半句怨言,傷的動彈不得還在哄騙寬慰我說“不疼,歇息幾日就好了!”,還在勸我說“老爺不舍得打小姐的,小姐萬萬不要多想誤會老爺,父女間生了嫌隙”,又說“夫人和少爺已經盡力為小姐求情了,小姐不要以怨報德令兩院更加隔膜惹旁人笑話…”
    這般盡忠盡職,直言勸諫,她是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人。不管我願不願意聽也不管我認不認可,她覺得對或不對的事一定會告訴於我,開解勸勉於我,而不是一味揣度、依照我的心思喜好在我身邊教唆鼓動我做那等不該做的事,這樣才是大智慧,這樣的人才是我身邊所需要的。我已當著她的麵在她床前燒了她的身契奴籍,以後,她便是我身邊的主事姑娘,你們有什麽事,通報與她就是。”
    脫身奴籍,這是多難的事情多大的恩惠,許沅輕描淡寫,座下眾人卻豔羨不已。
    許沅無視他們的神情,拔高音量繼續說:“紅姑以前在母親身邊掌采買之事,銀錢管理從來不曾出過紕漏,以後,院中各項銀錢的進出由她經手負責。”
    紅姑原名齊紅,許母常招呼他“紅姑娘”,是以府裏人都喚她一聲“紅姑”。
    “紅姑,你可願擔負此事?”
    紅姑上前一步躬身俯首:“小姐信任委用,齊紅定不辱命。”
    “春夏秋冬,梅葵槿蘭,以後調入內院燒茶灑掃,陳大娘邱大娘身子骨不好揮不動笤帚,蹲不下喂柴,以後就隻管搗衣的事…其餘人等,仍司原職”
    許沅說罷,扭頭看向林雅璿:“雅璿來府中不久,卻最是懂我最和我親近的人,待紅蕊好起來,你跟著她好生學習,府中人事複雜,你自己也多多留意熟悉,以後,你可要為紅蕊分擔呢。”
    “紅姑留下,其餘人等各自做事去吧!”
    許沅領了紅姑來到紅蕊房中,見她氣色比昨日紅潤,精神氣兒也足了許多,許沅心下這才釋然。
    “紅姑,今日起你便搬到紅蕊隔壁來住,一則勞你幫我看顧些她,一則慢慢接手盤點物什、開支。”許沅從懷裏將鑰匙取來遞與紅姑:“這是庫房鑰匙,一應賬簿皆在庫中。母親走的這些時間,少不了混水摸魚,巧立名目支領財物的,你細細的查來理了名冊報給我。關於我身邊人中有什麽不明白的,直接問紅蕊即可。你記住,除了紅蕊,其它人的話莫要輕聽輕信。”
    交代完這些,已是晌午。去主院用過飯後,許沅回屋午歇。
    …
    西院,覃氏支開眾人問許昀瀟:“你如何看?”
    午飯時,覃氏母子在路上看見不少東院的人,而且來者恭恭謹謹,禮待非常日一般。
    自覃氏母子入府,許沅便有意的將她自己和她手下之人圈在東院。可從獵宮回來後,先是減了東院小廚房到主院飲食;接下來由著“私行外出”被告密,順勢舍了白若賣人情似的送給西院;到今天,打破她自己劃出的活動圈子,手下人也熱絡出入於各院,且規行矩步…
    是呀,不隻是表麵現象有變,連交流和感覺都不同於以往。獵宮時她問:“這許多的美人,你可看上誰家小姐?”當時他和身邊的人都以為她在揶揄他,可現在回想,她那時看見他,恍恍惚惚的樣子下脫口而出的這話,目光飄忽的看著他卻又像是通過他看著一個別的什麽人,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存在的人。直到五皇子嚷嚷著“戳穿”她,她才眼神澄明,玩笑起來。
    再後來,她強硬的態度和相互為難著的語言下,目光也時而矛盾時而冷酷時而溫柔,她自己許是有所控製的,但總沒能完全的隱藏住。
    這些變化單看沒覺著有什麽,可細細推究,卻是一步緊著一步,一環扣著一環…西院本就是處在家庭矛盾的漩渦中心,又是許沅一連串變化事件的對象,他們母子自然比旁人敏感得多思慮得多。
    “孩兒不知道,可娘…”許昀瀟頓了一下,滿懷疑惑的眼神轉而堅定的看向自己母親:“沅兒說:無論她做什麽,絕不會傷害家人!”
    覃氏一驚:“她說?她和你這般說?”
    “是,外出那日回來特意說過。”
    “絕不會傷害家人…可瀟兒,她何嚐把我們當家人…”
    別人都覺得許沅苦,誰又看到他們母子的苦?負疚、謙讓、包容、忍讓…
    “母親,孩兒信她。”
    “什麽?”覃氏尚沉浸在悲悶之中,一時沒明白過來。
    許昀瀟坐到母親身邊:“娘,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不會傷害家人。我也相信,我們就是她的家人!”
    那日,她在廊下與他說了許多,虛實莫辨,真假難分。但她說了,他便信。
    覃氏看著兒子,半晌,無奈認命。“也罷,你既然這般信她,我也權當你說的都是對的,我也暫且信她。但是…”覃氏眼底閃過一抹愧疚和痛處:“但是瀟兒,你可以信她可以讓她可以寵她,但是,防著她些好嗎?”覃氏說完,聲音轉沉:“我總覺著,她在預謀什麽。”
    “娘放心,孩兒識得利害。”
    …
    “小姐睡醒了?少爺在外間坐著呢。”林雅璿邊卷開床幔邊說到。
    “少爺?唔…”許沅打了個嗬欠無意識的問:“誰家少爺?”
    林雅璿一愣,旋即嗤笑一聲:“什麽“誰家少爺”?小姐睡昏頭了吧?除了西院那位,奴婢還敢放誰家少爺進你這屋子!”
    兄長?
    許沅做個鬼臉敲了敲林雅璿的腦門:“和你怎麽說的,少爺就是少爺,別東院西院的,當心落人口實!這要被誰在父親耳邊嚼舌根,我看你我什麽下場。”
    “那是小姐的父親又不是奴婢的父親…”
    “嘿嘿,那是。要不你拜我父親做義父…”許沅笑嘻嘻話趕話接著。
    “小姐胡說什麽?你父親是你父親,我父親是我父親!”
    林雅璿寒著臉吼道。
    “噓…你要死啊,我跟你開個玩笑你急成這樣,也不怕被“那邊的少爺”聽著。”許沅狠瞪了林雅璿一眼。
    林雅璿緊怔了一下,見許沅探了眼沒什麽動靜的外間瞪眼過來,立時掉了幾顆眼淚:“小姐拿奴婢打什麽趣,奴婢什麽身份,能得小姐收留已是天大的福氣,哪裏敢異想天開動其它心思!”
    “我與你玩笑的嘛,誰道你這會兒倒較真?我明白你知道這是你本分實在,要我不了解你,你這個樣子我指定以為老爺和你有什麽殺父之仇的大恨呢。”許沅癟著嘴自己先委屈上了。
    “小姐再胡說,奴婢就不敢伺候小姐了!小姐還是趕我出府要死要活任我去吧!”林雅璿跺著腳,眼淚如水般淌濕整張臉兒。
    “喲喲喲…別哭別哭,我不開玩笑了,我不開玩笑了還不成嗎!”許沅一疊聲兒勸著,站起來給林雅璿揩眼淚。
    林雅璿拍下許沅給她擦淚的手賭氣的轉過身子:“小姐這話說的輕巧,這要別人傳到老爺耳中,奴婢必死無疑!小姐倒不如打發奴婢出府去自生自滅被野狗吃了才好”
    “哎呀,哪有什麽別人,不就是我和你開玩笑的嘛!”許沅見林雅璿這樣忙軟下身子喚道:“雅璿,好雅璿,我錯了,我再不說了。”
    被許沅拽了拽衣衫,林雅璿似是不忍心看她堂堂一個小姐那樣委屈巴巴的樣子,隻好也放低聲音問:“你當真不亂說了?”
    許沅舉手作發誓狀:“再不說了。這話我再對任何人提半個字,就叫我…就叫我…”
    林雅璿嗆到:“就叫小姐你嫁個禿頭賴瘡子!”
    “天啦天啦,你這女人好狠滴心~”許沅嘖嘖有聲,拖著花腔衝林雅璿擠眉弄眼做怪動作。
    林雅璿見狀,抹幹眼淚妨似不經意的嗔道“小姐越發會演戲了,竟做的真真兒的。這番賣乖,老爺和那邊隻怕都信了。”
    許沅咧了咧嘴啐回去:“呸呸呸,什麽賣乖,我就是真的,真的善良可愛又乖巧!”
    林雅璿懶得搭理她家小姐這副臭不要臉的樣子,當先撥開帳幔轉過屏風出去。
    “少爺,小姐起來了。”
    許昀瀟這時才轉過頭來,見林雅璿眼睛紅紅的,望望許沅又望望林雅璿擔憂問:“這是怎麽了?”
    “嗬,要你管!”許沅壯著嗓子痞裏痞氣嚷嚷。
    林雅璿見狀“噗嗤”笑出聲,埋怨著悄悄斜瞪了許沅一眼趕緊退下去了。
    待林雅璿走遠,許沅斟了茶對坐在他對麵才回複正常:“難得過來,有事?”
    “嗯。”
    許沅看著不敢正視她的許昀瀟,心瞬間提了起來。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