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最大贏家是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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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坐吧!”覃氏見許沅進門,輕輕帶起嘴角,喚她坐了,往後方轉頭招呼白若安排上菜。
    筍幹燜黃燒肉、蒜蓉茄子、雪霞羹、牛尾山藥煲,三樣菜一盅湯,葷素均勻,色澤誘人……
    吃六分飽後,許沅讓紅蕊盛了湯,用瓷勺慢慢攪弄,待熱氣不逼人後細細綴飲。
    未能被父親接進府照顧的十數年,她是一湯一飯都需要自己動手?還是,對於兒子沒有父親陪伴成長的虧欠,使她極力甚至是苛刻的要求自己加倍的對兒子好,連著本該是她的丈夫、兒子的父親應盡的那份責任那份愛?
    “好喝!”這是真話,並非她奉承覃氏。
    “和我被罰跪那晚,哥哥送去的那盅一樣。”
    “你喜歡,就多喝點!”覃氏的心裏微微泛著酸楚,不為許沅對自己廚藝的讚賞,為著的,是她嘴裏那個叫“哥哥”的稱謂。
    瀟兒一直對她體諒、忍讓、包容……其實他才是那個更應該被疼愛被嗬護的孩子。可自從懂事知道還有個妹妹以來,他就盼著能和妹妹一起生活,盼著妹妹會喜歡他,會追著他軟軟糯糯的喊“哥哥”。後來,他們光明正大的進了許府,瀟兒也名正言順的恢複了他“許家長子”的身份,順理成章的成了“哥哥”,可迎接他的,不是親如手足的兄妹之情,而是“妹妹”對他的冷嘲熱諷、惡語相向。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設防備、不留餘地的一味的偏袒著她,維護著她。
    這樣毫不保留、堅定不移的付出,到底是將她的心捂熱了一點了是嗎?
    “我母親一點廚藝都不懂,不管進廚房多少次,她端出來的永遠隻會是薑湯。”
    覃氏聽許沅提起亡母,習慣性的把身子繃直。這個姿態可以將全身的力氣分布均勻,預備著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各種攻擊。
    可她的餘光看見的,不是昔日麵帶嘲弄的那個許沅,而是眼底湧著念想,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的新的許沅。
    顯然,許沅隻是在述說事實,並沒有要挖苦和諷刺她的意思。
    意識到此,身子便在未被她覺察到情況下放鬆了一點。
    “你祖父家是書香門第,你母親自小就酷愛看書,你舅舅病逝後,你祖父便把她當作兒子教育培養,對她的期望也與尋常女兒家不同。她一雙手碰的是經史子集,詩詞歌賦,若不是女兒之身限住了她,以她真正的才識,早做了天子的肱骨,朝廷的柱石。”
    覃氏由衷扼腕:隻是可惜,那樣一個滿腹經綸、蕙質蘭心的女子,至死都不曾在別人麵前展示過自己的非凡才學。
    “嗯,我母親是很優秀,不過~能教出哥哥那般出色的人,你也不差。”
    她並不敢接許沅的話,莫妹妹與她,宛若雲泥之別天淵之隔,論背景論學識論心智論手段,莫妹妹都更勝一籌。她也看過四書五經,識過孫子兵法,可與莫妹妹比,卻是相去甚遠,望塵莫及。她自己,怎麽會沒有自知之明?
    不過,許沅給她如此高的評價,不管是出於真心的認可還是有意的抬舉,這裏邊,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瀟兒不計得失的心血的傾注所換來的許沅的正視。許沅對她終於也少了些偏見少了些敵意,甚至,像現在這樣,嚐試著肯定她的優點。這一切,是為著她的兒子,因烏及屋。僅這一點,就足以令她高興,自豪。
    “最大的贏家,竟然是父親?!”
    許沅抬眼對上她的視線,用一本正經模樣說著趣笑她父親的話。說完,抿唇憋了片刻,但到底忍不住,咧嘴捧腹,“噗呲”笑出了聲。
    許沅難得在她麵前施笑,更何況這樣的孩子氣。她看著,也跟著揚起嘴角。
    “二十九眼看就到了,你既喜歡我做的菜,那日便邀交好的朋友來家裏慶祝可好。我給你們好好做一席。”
    “不要。”許沅一臉的不樂意。
    她怎麽就脫口而出了呢,許沅的生日,特殊的日子裏,許沅更會念及生母的生養之恩,更不願與她們母子同處。自己怎麽這麽冒失?
    是許沅的笑,讓她放鬆了繃在心底和腦裏的那根弦。
    人,是真的會在自以為的善意與和解裏鬆懈,把自己的柔軟攤出來的。
    “不要。”
    許沅又重複了一遍,明明白白的拒絕了她。她不知道此刻尷尬的她,是該繼續保持著臉上笑,還是要怎樣一絲一絲收斂這笑而不顯得突兀。
    “太累了,自己做又麻煩又累。今年我們去太和莊定一桌,誰都不請,就我們一家人。太和莊的醉蟹做的最好了。”
    許沅低下了頭並不與覃氏對視。
    多難為情啊!
    她對覃氏一直不善,現在卻說這樣的話。許沅既覺得慚愧,又覺得沒什麽由頭的這樣示好很突然。
    “我吃飽了,您慢慢吃。”
    許沅覺得再坐下去,甭說活到生日那天,她現在就能把自己給別扭死。
    這樣前所未有的和諧氛圍太讓人不自在了,所以,許沅為了能舒暢的呼吸,沒出息的先繳械逃了。
    “夫人。”
    白若心疼的喚覃氏。
    覃氏望著奔出去的許沅的背影,淚水一點點的堵在眼眸。
    原來是我自己多心!
    原來是我自己對她的成見也根深蒂固!
    原來,她的體貼真的能熨帖自己皺褶不堪的心!
    莫妹妹,我這算是贏你,還是輸你了?
    我們母子栽她身上了!可她,也有在把我們母子慢慢放在心上!
    “小姐,你走那麽快幹嘛?”
    “誰走快了?是你自己走的慢!”
    紅蕊:小姐真是個最不講理卻又最講理的人!矛盾!
    許沅前腳才進屋,雪蘭便在門前探頭探腦,有一眼沒一眼的往裏張望。
    許沅掐準時機,抬眼對上雪蘭望進來的眼睛。
    甫一對上,那丫頭就慌亂的低下頭,假裝不經意路過的樣子,提了腳便要溜。
    “進來!”
    許沅喊了,她隻好躡腳依令走進去。
    “小姐。”
    一開口,聲音還算鎮定,可小身板,卻微不可察的發著抖。。。
    雪蘭是家裏最小的女婢,平時總是站在角落不發一言,仿佛恨不得自己會隱身或不存在似的。
    “有事情?”
    她點了點頭但又馬上搖了搖頭,卻始終垂首不敢去看許沅。
    “你知道了什麽事情想要告訴我是嗎?你別怕,有什麽事現在就可以和我講。”許沅直覺她有話要向自己說。
    雪蘭揪著衣擺,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抬起頭怯生生的迎上許沅鼓勵的目光。
    “是鈴兒姐姐!”
    哦?是關於那個聲音清脆好聽的小丫頭?
    許沅想起了上次在主廳時,春梅為首舉報許鈴的事。
    “你慢慢說!”
    她倒要看看,這個許鈴做了什麽事,竟讓雪蘭這樣不愛作聲的人因忐忑和不安親到自己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