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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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宿無夢,睜眼清明。
沒有夢魘,沒有人來。
“小姐,那個人可來過了?”紅姑見小姐接連嗬欠著,但臉上的精神看著倒還好。
“沒有。不過沒事了。”
睡了一覺醒來,在被中聽到飛來院中嘰嘰喳喳這邊唱那邊和的此起彼伏的鳥鳴聲,聞到園中被微風拂來的花香,還有廊下二紅低聲笑罵著春夏秋冬的嘻說打鬧……
她昨天確實慌了,腦子裏除了亓王的言語亓王的目光,再就是偶爾閃現的那抹冷冽的梅香。
她大概是喜歡亓王的,在她沒有意識到什麽的時候,已經不自覺的為著他悲傷為著他高興為著他懊惱為著他賭氣。然而,她又無比依戀著那個人,依戀他身上清冷的淡淡的凜冽梅香,依戀他每每在她陷在前塵的烈焰中不能自拔時伸出的手,依戀他默默給予的嗬護與關懷。
她很不安、惶惑,不知道要怎麽走下邊的路。
然而天亮了,萬物有序地伸展、登台。
一切都鮮活明媚,她為什麽要蔫巴巴愁哈哈的呢!
好不容易把命撿回來,如果一味地計較一味地糾結一味地自我懷疑和自我消耗,那重生的意義是什麽?
“雪蘭,我要吃惠街的翡皮包子,長樂市的水晶蝦餃,尚璋街街尾那家的燕窩粥,小菜要我們肆季語軒的。”許沅格住林雅璿正為她梳發的手,歪倒著身子朝門邊補道:“買了送去公子房裏,我和公子一起用。”
“小姐要去公子房中用早飯?”林雅璿將許沅小心扶回座,坐定了才繼續梳理她柔順的頭發,編了小辮子,結了淺薄荷色的發帶,正和她身上的衣裙相襯。
“嗯,他昨天回來得很晚,你不好奇他幹嘛去了嗎?”
鏡子裏的許沅,眼底浮過一抹狡黠,倏忽而逝。
“雅璿要和我去嗎?”
原來許沅全是裝的,她還以為許沅真的變聰明反應過來覃氏母子的好了呢,事實卻是許沅比以前會做戲比以前會藏了。
“紅蕊陪小姐去吧,近日總下雨,我帶著其他人把小姐的東西開箱檢查一下,別受了潮。”
打機鋒有什麽可看的,橫豎不過是許昀瀟被她氣夠嗆。要看,就等著時機到了,看她被真相震驚,看她被“出賣”“設計”刺痛,看她心如刀絞的哭喊著後悔莫及。
許沅垂眼擺弄著衣帶,似乎並未看到林雅璿臉上一晃而過的狠辣猙獰。
“小姐還不打算拿下林姑娘嗎?”紅姑陪許沅出東院,繞廊北行。
“她不是攀到棵大樹了嗎,現在動她,那棵樹連葉片都傷不著,我費那勁幹嘛。”
“總把她留在身邊也不是個辦法,誰知道看著漂亮無害的小花蛇什麽時候會竄起來咬人?”放長線是為了釣大魚,可要是大魚沒吊著,持杆人卻反被長線捆住或勒傷,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你放心,這條蛇的毒獠不在她自己這裏,不和外邊商榷定,她是不會輕易張嘴的”。沒有牙,自然傷不到她分毫。
“小姐早。”常平看到許沅,呆了一下才低頭道早。
“哥哥醒了嗎?”許沅走近,才輕聲開口。
“醒了。但少爺好像遇到了什麽困惑不解令他傷神的事,頭疼著沒起呢。”常平說著,眼睛不放心的瞟了眼少爺臥室又迅速收回。
“這樣啊~那我進去鬧鬧他。”
許沅說著,提起裙擺跨進門檻,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嚷嚷著到了許昀瀟臥室:“哥哥,我讓雪蘭買好吃的去了,你陪我一起吃吧~”
許沅走得像是腳下有螞蟻過路怕失足殺生一樣當心,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從話音出去到她踏入許昀瀟的臥室,足足有好幾分鍾。
“怎麽想到要吃外邊的東西?”
許沅一進屋,靠坐在床頭的哥哥輕輕笑著看過來問了一句,然後第二句就是:“手怎麽樣了,今天有沒有上藥?”
他墨發垂在兩肩和胸前,腰下還蓋著被子,沒有休息好的眼睛裏難掩的疲態。
許沅走到窗前才發現,他上唇微腫,靠邊的右耳下的皮膚上有一道淺淺的指印。
“哥哥和人打架了?”許沅俯身湊上前去細看,同時伸手扒開兄長短衫的領口,一直拉到到胸口下。
好在除那兩處之外並無別的痕跡。
許昀瀟臉騰的紅了:“沅兒!”
“嗬嗬~”許沅幹笑著將兄長衣服複原,手掌還貼心的在交領處壓了壓。
“昨晚喝得有點大,不小心踩空牙齒磕到了。”他將妹妹向他上唇伸過來的手捉住,拉下放到被子上。
“怎麽牙齒還磕到上嘴皮去了,不是一般都是上齒宰到下唇嗎?”許沅就勢坐在床沿,嘟著嘴擰著眉把腦袋伸長近距離地看著哥哥的嘴唇。
“嗷,我、我也記不得是怎麽切上去的,反正肯定就是我自己牙齒不小心碰的。”許昀瀟低頭,長發攏住兩麵,眉眼伏在陰影裏。
“讓我看看你的手,”
許沅右手被他擱在被子上,左手被他握著四指拉到眼前。
“我昨天忙著出去,夜裏喝了酒醉著,又回來得太晚,都沒說關心一下你傷得嚴不嚴重。”好在如那人所述,隻是一道細口子和輕微的擦傷。
擦傷的痂痧過了一夜也沒有泛水,表皮幹且呈收緊狀,很明顯的皮膚在進行自我修複。
“魏大哥怕你擔心,肯定都和你說了,不然你才不會放心的出去呢。”
“他先和我說的就是這個……”
許昀瀟聲音越說越小。
“沅兒,你覺得魏……”
“為~什麽?”許沅沒明白,問到:“什麽‘為什麽’?哥哥要問的是什麽?”
“沒,沒什麽。”
許昀瀟別開妹妹幹淨、單純而疑惑的眼睛,望著桌上花瓶裏開的豔紅的石榴花順著妹妹的意思道:
“就是好奇你怎麽非要贏訶婭公主不可,那個北羌正使,其實禁著不放已沒有什麽意義,當初父親將計把他扣押在京雖是為了給你出出氣,但也有迫使北羌低頭服軟,承認失禮擾民繼而主動進貢賠罪的目的。如今北羌自知理虧,又畏忌亓王兵壯馬強無往不克,已然讓訶婭公主帶了貢品前來請罪賠禮,就算沒有比賽的由頭,陛下為顯寬懷結兩國邦交也要放人的。”
許沅低頭,輕抿著下唇。
哥哥說的她都知道,她為的才不是什麽北羌正使的去留,她為的,是是亓王府上下掛記著的先王妃頭麵,是亓王那顆深藏著對母親遺物求無可求、想而不得,不能表露不能索取的心。(www.101novel.com)